忽明忽暗,四目相对,完蛋,前男友的错觉有增无减。
她极力压低声:“拿错。”
齐帆淡然一笑。
片子很精彩,元灿霓却如坐针毡,烦躁不已。
散场,齐帆一起收齐垃圾,意味深长扫一眼她另一边的空位,“看来你朋友很忙啊,一直没出现。”
“嗯,她是医生。”
等人散得差不多,元灿霓才领着齐帆离场。
离开影院,往商场出口,路过蜜饯摊位时,齐帆让她等一下。
然后带回好一包内容繁杂的东西,直接塞给她,“我看你们组经常有这种小零食,你带回去。”
元灿霓只能接受投桃报李。
“有人来接你?”齐帆得到肯定答复,了然点头,“那,到家给告诉我一声?”
她随口应过。
-
虽然没出门逛街,自元灿霓离开那一刻开始,商宇一直在刷购物平台。
人家好歹“照顾”他一晚,总得表示感谢。
大半晚看下来,商宇依旧一筹莫展。
他放下平板,不知不觉走神。
当年跟元灿霓相处,从来没有这般束手无策。
以前他占了“便宜”,正巧在元灿霓物质匮乏时出现,随意抛洒小恩小惠,她都会感激涕零。
他自忖没有施恩的高姿态,每一刻都用了真心,但元灿霓对似乎怀着报恩的感情。
现在她能自食其力,物欲不强,彼此又存在关系断层,少了八年的交流,商宇实在拿捏不准她的喜好。
他搜了一堆参考,从“适合送给女孩子的礼物”,到“给女朋友生日惊喜”,渐渐发散成“结婚十周年完美庆典”。
康复训练都没这般烦恼!
尤其当收到银行卡在电影院商店的消费提醒,商宇像遭到明晃晃的挑衅。
他只能求助经验丰富的好友。
「给我推荐些适合送人的礼物,实用性强的,不要大件。」
许卓泓发回语音,比文字冲击性更为强烈:“送给你老婆?”
花了3秒钟,商宇才把陌生的称呼和元灿霓划上等号。
「嗯。」
「但她好像要先给你送礼物。」
那股“直立行走”的喜悦又在捣弄人。
商宇往轮椅扶手撑肘托腮,好一会才能抹去唇角淡笑。
许卓泓直接甩两张截图过来,第二张明显是第一张聊天记录里的原图。
商宇下意识先点开第二张。
电影院散场,灯光亮堂,C位的这一排座位走得只剩下一男一女,男人一手拿着塞了可乐杯的爆米花桶,一手接过女人递过的另一个可乐杯,显然是熟人间一起收垃圾。
商宇的眉心拧出沟壑。
再点开第一张图。
15个人的“燕灵湖老司机”群聊,元进凯发了电影院的图,附上一句话:
「哈哈,新婚危机。」
底下有人附和:「凯哥,你姐太牛逼了吧。」
可不是么。
商宇冷冷熄了屏幕。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有时小红花不亮,看着像断更,其实开文天数和章节数基本能对上……
第21章
时近10点, 元灿霓回到燕灵湖别墅,意外发现客厅还堆着一个活人。
“你怎么还不睡?”
商宇凝眉冷漠道:“电影好看吗?”
口袋手机一震,她掏手机随手带出两张小票, 鸳鸯蝴蝶一样缠缠绵绵落在轮椅前。
是电影票的存根。
元灿霓捡起扔垃圾桶。
手机屏幕显示齐帆的消息:「我到家了, 你回到没?」
元灿霓顺便从屏幕上简短回:「刚到。」
“你能一起看就更好。”
她握着手机说,前面停顿明显,后面衔接流利,实在令人生疑。
“那不变成电灯泡了吗?”
商宇目光定在垃圾桶的两张票,哪怕它们已经“入土为安”。
元灿霓不得不跟着扫一眼,“本来要跟婧婧一起, 她临时有事放我鸽子。”
“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被放鸽子的一天。”
他的脸上找不到往事的痕迹, 只有淡嘲和郁气。
任谁看到同伴外出玩乐, 自己却软禁在家, 都无法豁达。
关禁闭的滋味元灿霓了解得比谁都深刻。
斗气的冲动淡了些, 元灿霓遗憾道:“是啊,浪费一张票。”
然而商宇却未停止怄气,酸溜溜冷冰冰, 甩出一句:
“不是跟同事看得挺开心?”
元灿霓睁大双眼,嘴巴微张, 僵了僵:
“你怎么知道, 谁告诉你的?”
商宇冷笑:“那句话怎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元灿霓无奈道:“碰巧跟他票连在一起, 我有什么办法。”
“还真是一起啊。”
手掌轻砸轮椅扶手,他没意外, 只是自嘲中藏着恼火。
他要一个说法, 她也要一个答案。
“谁告诉你的?——元进凯?除了他没人大嘴巴。”
商宇的眼神泄底答案。
元灿霓半点不意外, 以元进凯的编排能力,她只是跟某男出现在电影院,他得添油加醋成“然后去酒店开房”。
以前她捉襟见肘,没有余力计较,当年的圈子也没剩值得她在意的人。
时移世易,她一口气怄到现在,做不到不了了之。
“还真是他啊!他在哪看到我,跟你说了什么?”
商宇的“坐骑”太惹眼,灵活度自然不及双腿,应该不会亲自跟踪,或者偶遇。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与世界保持联络只有一种方式。
元灿霓盯着他腿上的手机,示意他:
“让我死个明白。”
商宇垂眸默然片刻,捡起手机解锁。
刚才两张截图尚未退出,“新婚危机”四字分外刺目。
照片取景角度在她的后排。
“这人也真是,看到我也不上来打个招呼。”
这回元灿霓只有牙痒痒的份,严格来说,截图中元进凯并没有颠倒黑白,只是妄议一句。
她将手机还给他,撇了撇嘴:“你要跟我去就好了,人家知道我已婚,就会躲远远的。”
商宇凉薄道:“看来你的好同事还不知道,你没嘴?”
“普通同事,又不介绍对象,不会特意关心婚没婚啊。我们同事都是休婚假前发喜糖,大家才知道结婚了。”
“是,怪我没给你机会发喜糖。”
元灿霓一直站着跟他说话,手腕套着一个潮牌店的纸袋,挠了挠左手发痒的无名指,纸袋跟着窸窸窣窣。
“我说的别人。”
本该戴婚戒的地方空荡荡,给她挠出一抹红印,可真是司马昭之心。
商宇灵光一闪,可还是撇开眼,装没看见。
“你是不是忘记婚前我说过,厌恶别人看我戴绿帽,我能给出多少,也能收回多少,甚至更多。”
元灿霓瞠目结舌,霎时停止挠痒痒,扬声道:“不就是用你的卡刷了56块钱的双人小吃套餐吗,还你就是!”
她脱下纸袋甩沙发角落,转身电梯也不等,直接跑楼梯上楼。
“你还点的双人套餐?!”
商宇的声音跟隐形的圈套,绊了她一下。
元灿霓少时爬高蹿低,身怀跑酷绝技,商宇坐着笨拙的“大铁马”,哪里是她的对手。
轮椅往前转了半圈,又僵住。
没一会,跑酷美女风风火火赶下来,All in似的,啪地往茶几上拍一把现金,5块、10块,还有1个1块硬币和他那张银行卡。
“手机欠费刷不了付款码,临时借了一点,以后不借了。”
她瞪他一眼,气鼓鼓跑回楼上。
“你!回来!”
他能是这个意思?!
元灿霓足音全无。
人直挺挺躺在床上,粉绒绒的拖鞋甩得东一只,西一个,跟别墅里赌气的两个人似的。
竟然不知道先埋怨元进凯多管闲事,还是商宇口不择言。
如果没有证据确凿的电影院照片,元灿霓大概会矢口否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甩锅。
反正元进凯不是第一次栽赃她,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初中那次关禁闭释放后,元灿霓被分派了新任务:以后跟着芳姨做家务,周末家里的地都是她拖。
“女孩子不会做家务,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元生忠经常挂在嘴边,并开始恐吓她,以后的生活费一分一毫都要记账,让她长大后还。
芳姨心疼她,只让她拖地上三层,地下两层自己负责,反正元生忠不会拨冗视察地下两层,或者等东家不在家,“抢着”干完活。
没多久,元生忠在二楼走廊的必经之路打滑,摔了屁股,当时无大碍,只是生疼生疼的。
他从地上撑坐起来,还想甩元灿霓一耳光。别人都是隔代亲,元生忠对她是隔代恨。
她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成功避开。
元生忠破口大骂她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地上怎么留这么一摊水。
元灿霓为自己辩解:“我拖干净了,是元进凯洒的水。”
元进凯鬼哭狼嚎,“你污蔑我!你就想摔死爷爷!”
“胡闹!”元生忠大喊,一把年纪可听不得那个字。
元灿霓指着天花板上摄像头,“不信你可以查监控,我明明拖干净了。”
元生忠呵斥:“看到湿了你不会拖干吗!”
她当然没看到。
即便看见,打扫时间已过,她才不会回头检查。
这是在安全范围内能做到的小小反抗。
元生忠还想追着她打,但哪里跑得过瘦弱灵活的野猴子。
监控还元灿霓一个清白,但没人在意她是否清白,清净的日子没能回来。
没多久,元生忠股骨头坏死,英年早瘸,从此和拐杖日夜相伴。
元传捷把元进凯骂了狗血淋头,元生忠还无奈护着。
只有芳姨自始至终相信元灿霓,“他们家这个崽从小就很坏,以前还抢尹朝的玩具,打过尹朝。”
这是芳姨说过的最严厉的东家坏话。
次日一早,商宇手中把玩着那张银行卡,腹稿反复斟酌,手机看了几次,到点元灿霓还没下楼。
商宇让阿姨去叫一下人,怕她上班迟到。
“东家,太太已经一早吃过早餐走了。”
阿姨端上来确实只有一人份的早餐。
商宇一顿,“我刚还听到文叔的声音?”
“是,文叔还在家,太太不让他送,说骑共享单车到地铁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
出息了,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能摆谱。
熬了一个白天,商宇就坐在车库入口边的健身房,直接叫住元灿霓,慢一秒人家就直接乘电梯从地库上二楼。
“给你个小东西。”
桌球台上,巴掌大的深蓝绒面盒子像苔藓上冒出的黑礁石,商宇推过去。
元灿霓视线交替,吃惊落在他脸上。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商宇眼神不解,“嗯?”
元灿霓指了下,“平白无故送小礼物。”
商宇反思过昨晚的冲动,多说多错,才导致不欢而散。
他用沉默卸下她的猜疑,元灿霓也静静取过盒子,打开——
黑色绒面嵌着一对钻戒,灯光之下,宝石璀璨,戒臂生华。
元灿霓一颗心好像也被镶爪紧紧扣住,无处可退。
下巴微扬,似迎接灯光,她伸手,五指微张,同时递回盒子。
“你帮我戴。”
商宇两边都没有接,“你没手吗?”
“没有。”她凝固成展示架,一动不动。
“……”
手和盒子执着地往他眼皮底下递近。
“戒指当然都是别人帮带,来呀。”
商宇没辙,订下戒指的那一瞬,等于同意圈住彼此。
他取出女戒,捏紧戒臂,没托她的左手,就直接套进无名指。
几乎没碰到她,只偶有无可避免的擦蹭。
凉意细弱,丝丝痒痒,转瞬即逝。
元灿霓垂眸端详,屈了屈无名指,银光闪烁,戒指摇晃,不至于像呼啦圈,但依旧过大。
款式是千挑万选,尺寸只能闭眼瞎猜。
商宇首战折戟,不由讪讪。
“没想到你的手指这么细……”
“戴中指?”
元灿霓勾了勾对应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