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忌言笑得有些痞坏：“你不吃完的话，就是浪费钱。”
　　原本她脸上还有点肉的，现在瘦得下巴也尖尖的，更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有些幼态，看着不像二十三岁。
　　他自己先做了示范，挑起一大筷子面吃了起来。
　　孟星灵本来确实是没什么胃口，但看着他吃得很香的样子，顿时感觉这面好像很好吃。
　　她并不知道这是程忌言故意的。
　　但她记得，之前和程忌言吃饭的时候，他的吃相很好，不紧不慢的。
　　程忌言看她开始动筷，埋头努力地吃，他自己停了下来，悄悄看着她。
　　“孟星灵。”程忌言叫她名字的声音变温柔了许多。
　　孟星灵没有抬头，小声地应了他：“嗯？”
　　“你会不会经常被误会成还是学生？”程忌言问出了他的疑惑。
　　孟星灵摇摇头，又点点头：“也分情况吧，我上班会穿得正式一点，就很少有人这么说，但平时穿的比较休闲的时候，比如套头卫衣啥的，就会有人说我像大学生或者高中生。”
　　“你问这个干嘛？”
　　程忌言摇摇头：“没什么，怕你被人欺负。”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点，只是他没说出来。
　　她见自己不怎么爱化妆，素着一张脸，看着更显小，程忌言老是会觉得自己像带着个未成年人在身边。
　　他这想法也蛮变态的，所以他不敢承认。
　　“才没有人欺负我呢！”孟星灵一脸骄傲，“我可是团宠。”
　　她明显开心了不少。
　　程忌言看着她，眼神明亮又专注，心里像炸开了烟花。
　　她不再躲着自己，就这一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
　　那碗牛肉面看着也就那样，但分量比肉眼看着要扎实许多，吃完一整碗后，孟星灵觉得有些撑，坐在副驾驶上捂着肚皮。
　　“这是要去哪儿？你不会把我拐去卖了吧？”孟星灵开玩笑地说。
　　“你要心里真这么想，还能安心地坐在这儿？”程忌言笑笑，解释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么晚了，去见谁，会不会打扰到别人啊？”
　　“我提前打过招呼了。”程忌言回答。
　　带她去见一个人......
　　这种台词好像在电视剧里经常见到过。
　　男女主确定关系后，男主有一天突然对女主说，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要不就是南方家长，要不就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对。
　　可是她和程忌言现在还没到那个阶段啊......
　　孟星灵眼睫微颤，紧紧攥着安全带，很紧张的样子：“这个人不是你爸爸或者你妈妈吧？”
　　程忌言摇头。
　　“那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孟星灵又问，“比如什么你一辈子的恩师，或者你的救命恩人之类的？”
　　程忌言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用余光瞟她一眼，无奈笑笑：“你又在想什么？”
　　“看来不是了，那就好。”孟星灵放下心来。
　　......
　　程忌言啊越开越偏远，刚出发的时候天还刚刚擦黑，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墨黑。
　　“你不会真要把我拉去卖了吧？”
　　程忌言抬抬下巴，让她看不远处的有光亮的地方：“快到了，前面就是。”
　　很快就到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程忌言停好车，绕到另一边去帮她开了门，然后再打开后备箱，把买的猫粮之类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孟星灵想帮他提，被他拒绝了。
　　孟星灵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面前是一排平房，带小院子。孟星灵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里面传来狗叫声。
　　本来突然来的狗叫就吓了她一跳，接下来还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吓得她直接后退一步。
　　“你不会要把我扔去喂狗吧？”
　　程忌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听见里面有人喊：“不要叫，是客人！”
　　然后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慢慢朝他们靠近。
　　最后出来了一位面容很慈善的阿姨，她看见程忌言，眉开眼笑：“小程来啦！快进来！”
　　然后视线又落在了孟星灵的身上，笑着问程忌言：“这是你妹妹吧？”
　　程忌言：......
　　“于阿姨，不是的。”
　　“那应该是你的侄女？”
　　程忌言彻底心梗了。
　　孟星灵在一边捂嘴偷笑几秒后，大大方方地主动和阿姨介绍起了自己：“于阿姨你好，我是程忌言的朋友，我叫孟星灵，叫我小孟就好。”
　　于阿姨很热情，主动地拉起了她的手：“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快进来坐。”
　　刚刚光顾着和阿姨说话，再加上站在外面看院子，有些视角盲区没有看到，她进来后才发现，院子里的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有的靠在围墙上睡觉，所以她没有看见。
　　大狗小狗都不少，目测总共应该有十多只，快二十只的样子。
　　孟星灵目瞪口呆。
　　于阿姨把他们带到了另一间房里，让他们坐着，几分钟后她端来一盘水果：“小程小孟，你们先吃水果，阿姨该到时间直播了，我先把直播挂上，等会儿就过来！”
　　走之前于阿姨还折返回来，对程忌言说：“小程，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买这么多东西，现在有好多好心人看阿姨直播，阿姨的钱购买猫粮狗粮了。”
　　程忌言温柔笑笑：“于阿姨，没关系的。”
　　......
　　等于阿姨走后，孟星灵问：“这些狗都是于阿姨收养的吗？”
　　程忌言点头：“还有猫。”
　　“我怎么没看见猫呢？”
　　“有的猫要跟狗打架，所以猫就被于阿姨单独养在另一个房间的，有十几只的样子，等会儿带你过去看看。”
　　“吴阿姨说的直播是？”
　　程忌言摸鼻笑笑，不出声。
　　“你笑什么，我问你呢。”
　　“是于阿姨。”
　　上一秒还叫对了别人的姓，下一秒就忘记了。
　　“哦哦，不好意思，口误口误，是于阿姨。”孟星灵一脸正经地重复一遍后，看着程忌言，“你可以回答我了吧？”
　　“阿姨直播，她本人是不露脸的，只把设备放在那里拍猫或者狗，就会有人刷点小礼物，阿姨把这些钱攒下来，用来救助流浪猫狗。”
　　“其实富娜菲也不是我们小区的土著猫，是我从阿姨这里领回去的，那个时候她才捡到两只猫，其中一只就是富娜菲，现在已经十几只了。”
　　孟星灵“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人一齐看向了门外。
　　于阿姨正忙着把所有狗子集合在一起，好让他们全部入镜。她的背影看上去很瘦小，她收养的狗中，有的大型犬目测都比她重，但那些大狗狗看起来却很听她的话，也很黏她。
　　“于阿姨是真的把它们养得很好，各个看着都很健壮，毛也很好，看的出来是被用心养大的。”
　　程忌言点头：“也是因为这个，阿姨直播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怀疑这些狗是不是真的流浪狗，因为各个看着都很健康，还有人直接质问她是不是拿自己的狗来博同情好赚钱。”
　　“啊，他们怎么能这样说？”
　　“于阿姨的直播间，人一直都不多，最少的时候只有几个人，最多的时候也才几百人，收到的礼物很少，但她挺满足的。”
　　“她以前住在城里的，为了救助这些猫狗，特地搬回了老房子来。她丈夫去世了，孩子都在外地工作，能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些猫狗，直播收到的钱根本就不够这些猫狗的生活费，很多时候都是阿姨自己补贴。”
　　孟星灵又感动又佩服。
　　一个人照顾这么多宠物，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于阿姨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怎么阿姨一来你们就不聊了？”
　　“于阿姨，我刚刚在问小程你直播的事儿呢，小程说你这儿还有猫，我等下可以去看看吗？”
　　孟星灵笑得很甜，一口一个“小程”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烫嘴。
　　“当然可以。”于阿姨看了一眼程忌言，继续对孟星灵说：“小孟啊，直播这儿事还是小程帮我想出来的，外面那些设备也是他买的，他还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开直播，还偷偷找人来看我的直播，给我刷礼物，结果被我给发现了......”
　　于阿姨突然cue到程忌言，孟星灵顺着看过去，发现他眼神正四处躲闪，不敢和她对视。
　　“于阿姨，你说得小程都不好意思了。”
　　孟星灵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睛里看到的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小程这孩子其实是面冷心热, 他经常到我这里来，每次来都会带好多猫粮狗粮，我们这儿的小猫小狗都特别喜欢他。”
　　“哦, 他还在我这儿领回去一只小猫，还给取了个洋名字呢。”
　　孟星灵点头：“是的，我们现在一起养那只猫，我已经给他取了中文名了, 叫菲菲。”
　　“菲菲？”于阿姨笑了笑，拖着尾音，语气有些微妙, “你们俩养一只猫？”
　　于阿姨的眼神里全是：你俩关系不一般啊。
　　孟星灵没有特地给阿姨解释两人的关系, 她只是讲了一下富娜菲的渣猫事迹, 把于阿姨逗得哈哈大笑。
　　“原来这猫这么机灵, 人都说宠物是随主人，这猫是随了小程, 一样聪明。”
　　程忌言被夸，眼尾嘴角都扬起难以掩饰的得意的笑，低下头, 趴在孟星灵耳边，故意说一些讨打的话：“怪不得，富娜菲和你在一起久了, 都没有原来聪明了。”
　　如果不是因为于阿姨在这里看着, 她不好意思露出她“平易近人”的那一面，没有呛回去，但咬紧了牙。
　　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于阿姨看着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 心里也乐呵。
　　她虽然没有戳破, 但她看得出来, 小程喜欢小孟，还不是一般的喜欢，见着人小姑娘，眼睛眉毛嘴角都带着笑，看着人的时候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哦，猫就在对面第一个房间，小程你带小孟去看吧，我累了，坐在这儿歇歇。”
　　小程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个喜欢的姑娘，得给他们制造机会独处才是。
　　......
　　孟星灵跟着程忌言来到了猫的那间屋子。
　　一打开门，除了个别在窝里睡得太熟的猫咪没有动，其他猫都或快或慢地走到程忌言身边，围着他转。
　　孟星灵很羡慕他的吸猫体质：“程忌言，你身上是不是自带猫薄荷？”
　　为什么这些猫不来找她呢？
　　程忌言蹲了下来，雨露均沾，每个猫他都会摸一遍。
　　他和猫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最是澄澈干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
　　这不是孟星灵第一次发现这一点。
　　之前他抱着Green的时候，眼神也会变得很柔软，无比珍视。
　　他其实真的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硬。
　　程忌言忽然抬头看向她，冲她勾勾手：“过来。”
　　孟星灵乖乖地走了过去，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程忌言摸着面前的那只白猫，转过头来，轻轻地拉过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猫身上。
　　“她是这里最乖的猫，你多摸摸她，她就会喜欢你。”
　　孟星灵的手触到那只白猫，顺着她的脊背温柔地抚摸着。白猫感觉到很舒服，直接躺了下来，让孟星灵摸她的肚子。
　　“她还是蓝眼睛呢。”孟星灵笑笑，抬头去看了看屋里其他的猫。十几只猫里，大多数都是田园猫，但也有几只品种猫。
　　“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流浪猫，油光水滑的，于阿姨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这只白猫的毛就很软乎，摸着很滑，毛很蓬松，像坨棉花糖。
　　“现在直播频出怪象，有很多主播其实没那么喜欢这些小动物，只是想拿它们来赚钱而已，所以会故意把它们弄得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来博取同情。”
　　孟星灵点头，想起了程忌言刚刚说过的话：“所以于阿姨和他们都不一样，却反而没什么关注度。”
　　“我记得我之前看过有宠物博主被扒，还不止一个，他们利用宠物的可爱来吸引网友，用宠物引流赚钱，但实际上被曝对宠物并不好，还经常接一些无良商家的广告，这些人心肠坏透了。”
　　孟星灵之前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气得怒转十条微博来控诉这些人的行为，但最后他们好像也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仍然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这个世界早已经烂透了，人心也随着腐朽。
　　钱当然重要，但如果要违背自己的良心来赚钱，孟星灵宁愿穷一辈子。
　　她转头看着程忌言线条利落的侧脸，他正垂着眼，手放在另一只猫的脑袋上，心不在焉地帮猫梳着毛，硬生生地给猫梳了个新发型出来。
　　孟星灵从他手里接过那只可怜巴巴的猫，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叫小肚。”程忌言说。
　　这是一只双色布偶，孟星灵边摸边感叹：“这年头连布偶都在外面流浪？”
　　“于阿姨捡到他后，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他有猫传腹，需要花很多钱治疗。于阿姨找了很久他的主人，也没有人来认领，所以他应该是被遗弃了。”
　　“啊。”孟星灵面露心疼之色。
　　“不过他现在已经好起来了。”
　　孟星灵拿了一根逗猫棒来和肚子玩儿，肚子也很配合她，一人一猫相处得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