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为了裁衣的时候,我忘了件事,我可不喜那种月白,浅绿的颜色,我们男人应该男子气概一些,脂粉香气要不得。”
“好!”
“图案也要阳刚一些的,比如那些个龙虎豹等,都可以拿出来做成好看的样式。”
“好!”
“还有那个锁边,你看我大哥衣裳,全都是锁那种月白边,不好看!我要滚金靛青各种都来一些!”
“好!”
“还有,你那个嫁妆,你要怎么处置啊!”
“好!”
沈楚蓉笑吟吟应了是,可实际上,半点儿都没往心里去。
“那个嫁妆,你有处置的方法了?”
秦狩再次询问她,沈楚蓉这次没有敷衍,抬头笑道,“再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对了!我要谢谢你!”
沈楚蓉见秦狩似乎是因为她的回答而不耐烦,转移话题,说出心中的话。
“方才幸亏你在,我才有勇气和秦朝正面对峙。多谢你!”
如果不是秦狩这个未来的帝王在一旁,秦朝忌惮他不敢直接动粗,沈楚蓉才能放肆的说出心底的想法。
即便是秦朝不会善罢甘休,可只要秦狩向着她,这事儿就不会更让人为难。
“害!这有什么!”
秦狩一挥手,丝毫不放在眼底。和沈楚蓉距离很近,隐约有芙蓉花的甜香气息飘过来,让他神清气爽。
“你现在可是我的......咳咳......制衣人,谁要是为难你,就是和我秦狩过不去!”
秦狩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只是一回头,见沈楚蓉眉心似乎又染上愁绪,主动开口,“我说嫂子啊,再过几日便是爹的生日,我可是要在爹生日的时候穿上新衣的啊!你可别偷懒!”
话音落下,便见佳人愁绪转变为抗议,几日做一身衣裳,她还有功夫做别的吗?
只不过,秦狩不等她回话,一个鹞子翻身,进了隔壁大秦府。
等沈楚蓉追起来,就见高墙那边,传来秦仕的呵斥声,“秦狩,你跟你爹我来说说,你爬墙去芙蓉阁做什么?!”
“爹!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嫂子心疼我给我做了身衣裳,我这不是说一些我不喜欢的颜色,万一嫂子做出来,白白浪费布料!!”
秦狩义正严辞,倒是秦仕,一张包公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回秦狩,拎起弓箭对准秦狩,“你个兔崽子还想骗你爹!”
“来!听说你在战场上受了箭伤,你爹我试试,能不能伤到你!”
说着,不等秦狩准备好,手中利箭离弦,直奔秦狩而去。
“爹!我都说了,那是暗算!暗算懂不懂!我对他没有防备才受伤!!!”
秦狩见秦仕半点儿不留情面,箭头精钢制成,寒光逼人。
腾挪闪躲,秦狩嘴上叫着委屈,可身形干净利落,十根角度刁钻的利箭硬生生被他躲了过去。
沈楚蓉听着嗖嗖的破空声,不由为秦狩担忧。可好在,十箭过后,没有听到秦狩呼痛声。
“爹,怎么样?对儿子身手满意了不?”
秦狩见父亲笑的牙不见眼,知道他是满意的。
从秦仕手中接过弓箭,转手递给候着的秦中,笑脸一收,一本正经。
“爹,我让秦南和秦北去收了些粮食,这几日就要到大军中。我私房银子不够用,您让张先生给我开个条,咱们,走军中公账?”
“只有粮食??”
秦仕面容带着沉思,“最近安州以南可是都是水灾,你从哪里买的粮食?!”
“今年六月天高气爽,但张先生找那些道士看了,说是进入七月天气异常。我便想着,江南的米粮便宜,夏日里走运河,经黄河,一路穿过柳青河直达秦州城外。”
“柳青河河道浅,能装下黄河里过来的船?”
“正巧,因为汛期,柳青河上河道上涨,经过黄河的船无须换船,直接抵达。”
秦狩把事情说清楚,秦仕倒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儿子。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二十岁了,身量比自己还高。
二十年前,昭昭生下他不知所踪,这么多年也没有踪影。
秦狩平安的长大,可他对昭昭的思念,并没有少过一日。
保留她住过的院子,留着她爱的荷花凉亭,可赏荷花,做荷叶饼的那个人,再也不再了。
秦狩和他容貌相似的地方并不多,反倒是更像是他的昭昭。
剑眉星目,丹凤眼和昭昭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和下巴的形状倒是又点儿像自己。
秦仕不由感慨生命的神奇,明明是一个人,但身上和谐的容纳了父母的元素,像他,更像她!
秦狩一见秦仕这表情,便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秦狩微启薄唇,抛下一重磅炸/弹,“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有违人/伦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你爹我杀了你,再自杀给祖宗赔罪去!”
秦仕被儿子这话一问,哪里顾得上胡思乱想,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
秦狩淡淡应了声,面上的玩笑一收而尽,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郑重,“爹,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得试试,看能不能夺过来!”
沈楚蓉隔着一堵青砖墙,听着传来的细碎响动。
男人的话,就好像是雨点,一下一下敲击在她心口。
明明,他没说他要做什么事情,可沈楚蓉,她莫名就好像是听懂了。
酸酸软软,又好像是棉花糖一样的情绪堵在她心口。
胀的她,必须想要去做些什么,才能把喷薄的情绪散播出来~
转身,沈楚蓉朝大秦府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说:
22章以这个为主哦~比心
第23章
大秦府的朱红大门敞开, 因秦仕回到秦州坐镇,有秦家亲近的将士来来往往。
要么是来请安,要么来商量大事小情, 要么是单纯在秦仕面前刷个存在感。
只将士们在秦府外的小广场候着,却见二爷身边的秦东从校武场出来, 众人连忙上前团团围住, “小东将军, 老爷和二爷可比试出个胜负了?”
“对啊!小东将军, 二爷还有老爷什么时候能见我等啊!”
“对啊!这马上就是老爷生辰,我等也想要个章程!”
“诸位将军!老爷今日才回来, 怕是不能拨冗与众位相见, 不如等老爷生辰过后, 诸位再来。”
秦东拱手朝众人笑, 一张圆脸分外无害,只众人听了不乐意。
“我们能等,那将士们可等不了!”
“就是啊!据说二爷从江南买了一批粮回来, 秦东啊!咱们都是兄弟, 你可得提点二爷, 先想着我们虎豹营!”
“你们虎豹营怎样?!厉害吗?比得上我们先锋军吗?这粮食得先给我们!”
“李书生!你给爷爬!这粮食是我们的!”
虎豹营的头儿是个肌肉雄劲的汉子,姓石, 绰号石大头。
他一脸愤懑不平,揪着书生模样的的先锋军将领, 挥起拳头就要动手。
“两位将军!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秦东连忙去阻挡, 和余下看热闹的众人拉开李书生和石大头。
秦东见石大头还想动手,索性直接把他双臂剪于身后, 拿麻绳捆了仍在一边。
才朝一旁仍旧虎视眈眈的众人道, “二爷让我出来接个人, 诸位稍等!”
众人说话的功夫,沈楚蓉已经抵达大秦府外。
她一身半旧家常罗裙勾勒曲线,虽未露出半点儿肌肤,甚至还随手拿了个芙蓉扇子遮面。
但浑身飘然欲仙的气质,已经让众将士屏气凝神,方才高声吵闹的场景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沈楚蓉身上。
沈楚蓉有些懊恼的蹙眉,她见大秦府外围着众将士,各个身着盔甲,浑身杀意和战气席卷而来,仿佛置身血腥残酷的战场。
还有一个莽撞汉子被绑了仍在一边,以为是有什么纠纷要来找秦仕,不由为自己仓促前来而感到惶恐。
想一出是一出,要不,先回去等改日再说?
李书生也注意到沈楚蓉的到来,见将士们纷纷侧首打量,小声议论这美貌妇人是谁。
摸了摸腰间佩剑,看向秦东,“小东将军,大奶奶到了!”
秦东连忙转过身,见是沈楚蓉,疾走几步到了跟前,弯腰行礼,“请大奶奶安,方才二爷听到大奶奶脚步声,说是大奶奶要过来,请奴才前来迎接。”
“我有事要和老爷还有二爷说,不知可方便?”
沈楚蓉收回想要离开的脚,含笑看向秦东。
“自然有空,大奶奶请随我来。”
说着,秦东在前面领路,带沈楚蓉进了大秦府。
众将士盯着二人背影,小声议论。
“原来这就是大奶奶,这模样,不比那丁姑娘强上百倍,大爷咋想的?”
“大奶奶不止模样好,为人也好。拿嫁妆出来抚恤战亡的将士,还送了好些牛羊猪豚到军中,如今秦军上下,谁提起大奶奶不是这个。”
说着,有将士抬手比了个大拇指向上的动作。
李书生冷呵一声,“这还用问?大爷脑子里进水了呗!”
“错把鱼目当珍珠,以后啊,有他哭的!”
最后这句是被绑起来的石大头说的,李书生啧啧称奇,“哎呦,石大头,你居然知道鱼目混珠的典故,不错哦~”
“我呸!李书生,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有种把爷解开,咱们真刀实枪的干上一架,怎么样?敢不?”
“干上一架那粮食也归不了你,不和你浪费这气力。”
李书生一摆手,跟着秦东沈楚蓉身影进了大秦府,丝毫不顾石大头涨红一张脸,撕心裂肺的吼,“我看你就是怂了!”
大秦府和小秦府的虽都是属于秦家,但和江南园林似的小秦府相比,大秦府则寡淡很多。
青石铺地,甬道两侧是高大白杨,树干挺直,上吊着箭靶沙袋,梅花桩在树下散布开来,石柱磨的漆黑发亮。
见上面搭了一个汗湿透的褐色短打,是秦狩穿过的。
沈楚蓉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中堂内的二人。
中堂悬挂着武松打虎图,下坐着秦仕和秦狩父子两个正在对弈。
撇开血缘关系不说,秦狩的五官比秦仕精致不少。一个是吊稍三角眼,一个则是丹凤眼。一个肉头鼻子,一个鼻梁高挺。
一个气质憨厚老实,一个则是眼神精锐锋芒尽现。
若是头一次见,定然不会相信秦狩和秦仕是亲父子。
而秦狩,不愧是未来的帝王。
才二十,浑身气势,竟然和秦仕这个久经沙场的老人相比不差上下。
“大媳妇来了?”
秦仕笑呵呵的把手中黑子落下,问她,“有什么事儿不能和你婆婆说,要来找我?”
“媳妇想揽下军中粮草囤积一事。”
沈楚蓉见秦仕笑容满面,看似没有任何威胁。但整个人精神紧绷,深吸一口气,直接说出来意。
秦仕笑容不变,只当她是小孩子玩闹,笑道,“你这孩子,若是缺钱,跟我只说就是。军粮可是大事儿,若是出现纰漏,可是要砍头杀人的!”
“我不怕!”
沈楚蓉知道秦仕不相信自己能做成,不顾被他盯到头皮发麻,道,“我知道安州以南大水,军中粮食短缺。方才在秦府外,就见将士们来要粮,而二爷从江南运回来的粮食能解一时之困,但不是长久之计。”
秦狩正要下棋的手一停,利眸看了过来,“嫂子,依你的话,长久之计是什么?”
秦仕见秦狩开口,索性收回在沈楚蓉身上盯着的目光,专心研究起眼前的棋局。
“我名下有千顷庄子,想要把庄中收成,尽数捐给秦家军。”
“秦军将士上百万,你那点儿粮食可不够。”
秦狩拒绝,“嫂子快回去吧,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生日,听说母亲留下丁表妹,二人在病床上商量如何为父亲祝寿,不如先去想想给父亲的贺礼。”
“如果再加上皇商宋家呢?!”
“宋家虽比不上二十年前,但余威犹在,集齐秦军一年所需的粮食,不在话下。”
沈楚蓉见秦狩和秦仕二人看了过来,捏紧手心,“我有办法说服宋家支持父亲。”
秦仕面上的笑意总算是收了回去,敦厚外皮揭开,和秦狩相似的凌厉气势尽现,“你有几成把握。”
“若能找到我哥哥,十成。”
沈楚蓉目光对上秦仕,丝毫没有任何畏缩。
“行!老二,你去派人描了沈家少爷的画像,去找。”
秦仕转身吩咐秦狩,而后看向沈楚蓉,“秦军将士每人每天两斤粮食,一天便是将近两百万斤粮食,这还不算鸡鸭鱼肉,一年粮食数以亿计,你确定,能免费捐出来?!”
“可以!”
沈楚蓉后背汗湿,紧绷着神经答应下来。
秦仕一击掌,中堂外有小将进来,跪地请安,“将军!”
“去把粮草的对牌拿来交给大奶奶,日后缺粮,找大奶奶支取。”
“是!”
那小将起身离去,不一会儿捧了个檀木托盘而来,上面放着一对黑漆木的对牌,红绳为结,金笔镌刻着一个“粮”字,入骨三分。
沈楚蓉握紧对牌,朝秦仕再次行了一礼,正欲告辞,便听秦狩起身,“爹,我去送送嫂子。”
“去吧。”
秦仕颔首,再次开口,“我说沈氏楚蓉,你若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