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奈桃何
奈桃何  发于:2022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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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嬷嬷问道:“府中是女子都爱搽香,你要是乱指认一个,怎么办?”
  “这款薄荷桂花香膏,比之寻常不仅多加了些名贵香料,持香久且味清冷。一闻就能闻出。”她转身将夜明珠举高,“小侯爷,你闻。”
  柳云芝踮起脚尖,高举着夜明珠。
  与他在北地所养的狮子猫有些像。没由来想到这,他溢出笑意。
  柳云芝见他笑了,如遇春风,唇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只有贺粲皱起眉,闻个夜明珠有什么好笑了。
  话还说的慢吞吞,这天怪冷得很,爷畏寒,受不得凉。
  于是他横身往里一钻,正好隔绝了两人。
  “阿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他夹在两人中间,柳云芝直接被挤开。
  夜明珠一下子离远,谢栾无奈的看着贺粲,按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
  被贺粲一打乱,柳云芝也不好叫谢栾继续闻。
  她道:“因为将夜明珠藏在坑洞里,土将香味衬托的越发明显。”
  贺粲接来夜明珠,凑近吸了满鼻。
  随后疑惑地看着自家小侯爷,“爷,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这夜明珠明明一股土味。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得不佩服别人的狗鼻子。他拿好夜明珠,凑近继续闻,盯着继续说道的柳云芝。
  “这款香膏是玲珑阁出的,今夏也就七八盒,小小一盒,就要三两银子。”柳云芝挑眉,“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应该会随身携带,不至于乱放。”
  敏儿下意识用手捂着荷包。
  谢栾浅笑,眼神示意贺粲。
  贺粲上前一把夺过荷包,果然,拿出半指小的粉瓷罐,外头是冰裂纹,盖子打开。
  薄荷桂花香穿鼻沁骨。
  敏儿瞬间慌了,她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云嬷嬷似乎在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贼,好啊,家贼难防。把她给我绑起来,到时候叫牙婆来,卖了。”
  “不要,不要,嬷嬷,奴婢知错了。”
  被发卖到下等窑子里,真就是生不如死。
  柳云芝私觉得,敏儿罪不至此。
  “等会儿,小侯爷,能把人交给我吗?”
  敏儿只是受人蛊惑,本质不会太坏。
  她愿意给个机会,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不想云嬷嬷好过。
  云嬷嬷的脸色青黑,“小郎君,不可如此。这侯府有侯府的规矩……”
  “口口声声规矩,云嬷嬷倒是一个不守。”
  “小侯爷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这奴婢张嘴?”
  翟紫兰和贺粲看不下去,你一句我一句怼云嬷嬷。
  后者敢怒不敢言,只能劝柳云芝,“小郎君,先头是奴婢对你不住,还未弄清真相便误会你,但……”
  “你想怎么处置她?”谢栾看柳云芝,好奇问道。
  柳云芝还没想到,但留着敏儿还有用,暂时让贺粲把人关在柴房。
  暖房里,谢栾咳嗽不止。
  桌上的药散发着难闻的苦味,他用手指往外推的远了一些,清亮的眸子定在柳云芝的身上,“阿宋。日后同我住一起,我教你兵法武功。”
  柳云芝还没反应,就被贺粲拉着出去。
  “阿宋,你那匕首是哪里来的?”
  虽然破,旧,但上面有血迹,肯定是开过刃,杀过人的。而且,在匕首上还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符号,不像是大越的。
  “捡来的。”那柄匕首是在别庄地里捡到的,多亏了它,自己才可以逃出。
  “你杀过人?”
  贺粲顿住,他很好奇。
  柳云芝抿唇,缓缓点头。
  小侯爷说过,阿宋是禁脔,既然杀人,肯定是当时强迫他做不好的事情。
  他有这样的勇气,是个男子汉。
  到了东屋,就在谢栾的对面。
  占地虽然小了些,但里头五脏俱全。
  “我择日就要离开,不在时,就烦你多照顾小侯爷。他看着脾气古怪,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不过也是个孩子,你别怕他。”
  贺粲他要去田庄理账,多年未回,一屁股的烂账。
  这苦担子原本是不用他的,谁知道师姐有事,要出都一趟。
  再加上侯府里是人是鬼,他还没摸清。
  他拍了拍柳云芝的肩膀,语重心长,“靠你了。”
  “府里适合你的衣裳不多,你且穿小侯爷以前的旧衣裳。晚些再请人来给你裁新衣,”贺粲将衣柜打开,里头的衣裳八成新,码的整整齐齐,“对了,你这头发也跟狗啃似的,过来,我帮你理一理。”
  他取出梳子,将柳云芝的肩膀抓住,忽略她的挣扎,没一会儿,旧手巧的扎出两个小牛角包。
  为了好看,还系上了红绳。
  “好看。”他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等会儿要陪侯爷用膳,你换件喜庆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给阿宋挑了这么一件灰扑扑的衣服。
  多么灵的一张脸,衬托的像是灰麻雀。
  柳云芝愣愣的点头,等人走了,她才将背着的手伸到面前。细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羊脂白玉镯,软如凝脂,白如截昉。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说是外祖家的传家宝。
  当时年纪小,并未仔细听。如今却想起时常听到的一个故事,是古时有个农妇意外落水,不仅没被淹死还得了一个玉镯。
  这玉镯有奇效,能生灵泉,还能护运。
  农妇靠着玉镯赚了许多,开了酒楼,成了第一富商。最后嫁给了王公贵族,只是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家道中落。
  而这个农妇就是外祖母的外祖母,玉镯也跟着传下,母传女到至今也有百余来年。
  但这百来年间,除了太外祖母能使玉镯生泉,不管是谁都不能使用玉镯。久而久之,玉镯就成了一个故事,口口相传。
  柳云芝前世并不信这故事,只是觉得有趣记下了。
  没想到今生竟可以和太外祖母一样,使玉镯生泉。
  她将玉镯靠在杯壁上,心中想着泉水,不过一瞬,豆大的水珠冒出。
  像是荷叶上滚动的露水,摇摇晃晃落在杯里。
  不能快一点吗?
  这也太慢了。
  她心里只是想想,一股小指粗的水就涌了出来。杯子很快蓄满,她止住灵泉,眼这才看向杯子。
  水清澈无垢,入口丝丝发甜,喝下才片刻,就觉得身子有力。
  听娘亲说,灵泉能治病,养颜,种菜……
  作用极多。
  她喜出望外,褪下玉镯,想要瞧仔细。
  但离了手腕,水珠也没了,玉镯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与此同时,脸奇痒无比。
  柳云芝紧紧握着玉镯,走到铜镜处,就见里面的人痛苦的蹙紧眉毛。朱砂格外艳红,甚至还往外凸起,别的地方也跟着泛红。
  她心下一动,将玉镯戴了回去。
  水珠沁出,盈满手心。
  她取出帕子浸湿敷面,过了一会儿,痒意消退。
  震惊中的柳云芝回神,立即想起当年被赶外庄时的情景。当年心思单纯,被刁奴诓骗走了玉镯,不久后就脸发恶疮,久治不好。
  这恶疮不是偶发,而是必然。
  什么能导致如此?
  是毒!
  有人给她下毒!
  她咬着唇,一声冷笑哼出,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能给她下毒的定是柳府的人。
  正屋
  “小侯爷,你还没喝药。”翟紫兰靠在柱子上,好心提醒。
  谢栾脸一黑,无奈端起碗饮尽。
  苦味弥漫,他皱起眉,“都看见什么了?”
  翟紫兰转了转手腕的护甲,高高的马尾随之一荡,“云嬷嬷出府后往觅香坊去,鬼鬼祟祟,像是约了人。我没敢走近,怕被发现。只留个眼在那,不管他们做什么,都逃不过我们。”
  她说到这,眉头如春水皱起,“小侯爷,我想着还是晚些出都。这些日子,贺粲不在,有李木和云嬷嬷,我怕阿宋没法护着你。”
  “她不会现在伤我,在她眼里,我受了重伤,命不久矣。苟活两月,已是极限。”谢栾有些虚弱,阖眼,睫动再睁,“她怎么可能会有额外动作,好让玄皇怀疑她?”
  “果真是蛇蝎毒妇。”翟紫兰咬碎银牙。
  座上人眸如琥珀,清冷之颜却吐出最为刻薄的话:“她可比蛇蝎还毒,但至少这两个月,我们可以平安度过。”
  说的容易,两月后就是鬼门关。
  师傅不在,让她医治,只有一成把握。
  “小侯爷,不然我们回去北地之都,何必待在这糟烂的地方。”衡都,是烂透了,乌烟瘴气。
  是人所在之地,就会有矛盾。
  北地和衡都,有什么区别。
  谢栾呼出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死在这里。”
 
 
第5章 妙用
  正院
  谢栾按着心口,缓缓坐下。
  日子愈寒,他身上的疼愈发难忍耐。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春。
  他想起北地,还有那儿居住的百姓。时冬无战,可若是七八月,那些宵小得知他中毒消息,定会卷土重来。
  “小侯爷,你就别担心北都了。那儿有宋、文两位将军,定能护住,不会出事。”翟紫兰见他神色犹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侯爷他染寒,北地太冷,师傅劝他回衡都养一养。正好也赶在清明前,给老侯爷和侯爷夫人祭扫。谁知内贼透露行踪,路上遇刺,小侯爷中了毒。
  这毒她没见过,是以到今日都根治不了。
  “云嬷嬷,小侯爷打算怎么处置?”
  诬陷阿宋,自以为主,傲慢无矩。这样的恶奴,留着是祸害。
  谢栾按了按额头,“还不是时候。”
  屋里
  柳云芝坐在小圆凳上,转着羊脂白玉镯。
  这类白玉产量少,分为山料和籽玉。
  籽玉好于山料,在昆仑浸泡千百万年,最后被采集送到工匠手里做成物件。
  元玄八年冬,她身上染疾,重病卧床。娘亲去了早已断绝关系的外祖家中,求来了这传家宝。
  过了冬,她病况果真转好,也能下地走动。
  娘亲说是托了仙人的福,其实是这只羊脂白玉镯子里的灵泉,治好了自己。
  如此想来,自己十岁那年就中了毒。
  她沉思片刻,便想起当年娘亲的事情。
  她娘亲宋桑枝下嫁柳海后,生了她便再无所出。柳老夫人抱孙心切,一直在她们面前念叨三代单传的事情。
  出于无奈,宋桑枝为柳海纳了妾。
  第一年生了个女儿。
  柳老夫人越发着急,更是将身边的两个丫鬟给了柳海。
  生的还是两个女儿。
  子嗣单薄,更叫柳老夫人着急,她将主意打在了兴安伯府,想叫柳海再娶一位平夫人。
  宋桑枝自然不愿意,自己傻了跳入火坑,万万没有再帮着坑害人。直到,高敏因丈夫病逝,来投奔她,住在了柳府。
  因为柳老夫人的磋磨,宋桑枝筋疲力尽,半点也没发现柳海与自己的好姐妹混在了一起。两人甚至有了个孩子,大的不过比柳云芝小三个月,也就是说,在和宋桑枝两情相悦时,柳海和宋敏娘已经是暗度陈仓。
  得知这事,她心灰意冷。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让敏娘成为兴安伯府的义女,抬了身份,自此成了宋敏娘,嫁入柳家,成了贵妾。
  进门第一年便有了儿子,柳老夫人高兴的很,越发厚此薄彼。没过两年,宋桑枝逝去,柳府掌家主母空缺,理所当然上位。
  柳云芝那时年纪小,几句好话就被哄的晕头转向。再后来,宋敏娘无故梦魇,总是神神叨叨。甚至梦见有人要害她,请来了一个道士,说她和宋敏娘八字相冲,不能待在一处。
  离衡都时,宋敏娘真情实意,说终有一日会接她回去。
  她信,可在别庄里受尽了折磨,等到的是算计。
  她握紧手,指甲掐在肉里。
  月牙弯的血痕很快印了出来,这些疼远不及她先前受过的一分一毫,但让她清楚的记得前世她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委屈和痛苦。
  这一世,必当奉还。屋外有人言语,像是几个小丫鬟说话。
  没一会儿,声音消失了。
  柳云芝操控着玉镯里的灵泉,左臂微微悬空,底下用茶壶接住。
  几个眨眼,就蓄满了灵泉。
  这些灵泉日后就是她的依傍,也是能留在侯府的条件。
  阿娘的故事里,灵泉能救人。
  小侯爷的身子,就是她也看出来了,如点末星火。
  明年春,怕是都挨不过去。
  她将茶壶的灵泉备好,等会儿就去给谢栾送去。
  “你这死猫,真是要吓死我!”
  柳云芝将茶壶放好,玉镯隐在袖下。
  凄厉的喵叫声混着怒骂,柳云芝好奇的往外看,窗那儿,一个瘦腰细胳膊的蓝衣丫鬟拿着扫帚奋力的赶着一只猫,可因为猫的身子被凌霄花的藤蔓缠住,只能不断的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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