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紫兰和贺粲互视一眼: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第2章 诬陷[修]
天明,雪化了一些。
官道都已扫过,马车能行。
到衡都时,两旁卖的是热气腾腾的早点,香味钻入马车,勾起了人的馋欲。
昨夜的雪那般大,都挡不住早市。
熟悉的街道让她恍若隔世,在这并没逗留太久,马车就到了侯府。
侯府位于云雀坊最里,比起别处的繁华,这里门可罗雀。
贺粲下马,拉着铜环叩门。
许久,才从里头出来两个侍卫。
他们眯着眼,有些看不清楚,拿起棍棒中气十足的大喊:“是何人来?”
“小侯爷归都,快开门迎。”
那两人往外一探,见轮椅上的郎君。
喜道:“真是小侯爷,小侯爷回来了。”
“快,去告诉管事的。”
贺粲还没说两句,门口就没人了。
他挠头,转身无奈的摊手,翟紫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抬小侯爷进去。”
又是他?贺粲不是不想干活的人,但也不能都他干。
这从北地到衡都,大大小小哪件不是他。
拿的月份也没增加,干的活还没师姐少。
不公平,他不干。
翟紫兰见他磨磨蹭蹭,顿时吼道:“还不快点!”
谢栾手滚着车轮,“我自己来就好。”
可轮椅是丝毫不动,一抬头,翟紫兰瞪着小侯爷。
那眼神可怕,谢栾不语。
柳云芝好奇地看着,没想到定远侯待手下如亲友一般。
想起柳府后宅里的规矩,她垂下头。
上了台阶,谢栾拍了拍贺粲的肩膀。
“幸苦了。”
贺粲撇了下嘴,紧接着听到谢栾说加月钱,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管事的恰好此时来,他们惊讶无比,“小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朱伯,李叔。”谢栾气弱。
朱刚看着少年虚弱的模样,一时没法与画像中那英气少年联系上。小侯爷曾经意气风发,勇猛有力,这会儿瘦巴巴像个猴子精。
李木倒是比其冷静,“先进去吧。”
衡都可不是清净地。
定远侯府的大门紧紧关上,谢栾在一众人的护送下到了正院。
正院的布置还同以前一样,物件规整,瞧着净气。
想来是日日都在打扫,没有懈怠。
云嬷嬷急匆匆来时,差点被台阶绊倒,边上的小丫鬟扶着她,站稳了,理了理衣裳,这才嚎啕进门。
“哥儿,哥儿,你总算回来了!”
帕子没一会儿就都是水。
哭的太假了,柳云芝忍不住看谢栾的表情,他岿然不动,盯着进来的嬷嬷不知想什么。
李木心底骂了句蠢货。
他抬颌,轻咳了一声,幽幽的哭声才停下。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
云嬷嬷眼角边的褶子堆在一起,刚刚哭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抬起头还能看见那褶子里含着水。
她不解地看了眼李木,不敢多语,讪讪道:“那奴婢下去准备午膳,哥儿路途奔波劳累,吃饱了毫生歇息着。”
随即目光落在柳云芝的身上,从刚刚开始,就注意到了她。
哪捡回来的小乞丐。
谢栾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的死活。
云嬷嬷收回眼神,转身出去。
谢栾喝了小口的茶,道:“李叔,那是?”
十年里,他归家极少,是以除了亲近的,其他也都记不全脸。
李木干笑两声,还是朱刚开口。
“小侯爷,那是之前伺候夫人的云嬷嬷。当初请来当乳母,谁知道竟想爬侯爷的……”后头的话没说,谢栾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云芝眼往外瞥,没想到会听到侯府的私密事。
翟紫兰和贺粲倒是自如,还招呼柳云芝坐下吃点糕点。
从北地到衡都,李木和朱刚问了许多。
直到谢栾撑不住了,翟紫兰这才轰人。
“小侯爷,你这是何必。”黑乎乎的药放在桌上,谢栾皱了皱鼻子,身子不自觉的离远了。翟紫兰将蜜饯果脯端来,自然的坐下,“其实不必和侯府的人多说话,你回来,他们定会有行动。”
贺粲瞥了眼柳云芝,“师姐,这还有人呢。”
翟紫兰这才想起柳云芝还在屋里,顿时闭上嘴。
谢栾如临大敌,一言不发。
三瞬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光了药,手快速的丢了果脯到嘴里。
好一会儿,这才张嘴,“没事,阿宋不是外人。”
这才认识多久,就不是外人了?
小侯爷是不是疯了,还是中毒了脑子不清醒了?
贺粲嘴快,快一步问了心里想的。
得了谢栾的一记眼刀,再看发愣的柳云芝,“阿宋,你跟着外头的婢子去换身衣服。”
柳云芝起身,乖巧点头。
婢子进来领她去水房,回眸时,他们都看着自己。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她明白。
门关上,贺粲就忍不住开口问了:“小侯爷,阿宋……”
谢栾无奈,将自己对阿宋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翟紫兰在北地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心里不免开始心疼起柳云芝。
“此事不准在阿宋面前提起,禁脔两字是忌。”
贺粲忙点头,他知轻重。
柳云芝还不知里头正误猜了她的身份,对她同情有加。
她跟着婢子往前,经过了一株树时,步伐慢了下来。
婢子顿步,“小郎君,走快些。”
光秃秃的枝条上除了点嫩芽,连片齐全叶子都没有。只有六月的合欢才好看,红如流火,半个衡都都好似被染了艳色。
柳云芝漠然的收回眼神,加快了步伐。
到了水房,婢子就没了人影。
一个青衣丫鬟拿了换洗衣物,傲慢的抬头,“跟我来吧。”
带她到一处地方时,将澡豆和衣物一起塞给柳云芝,“你自己进去。”
一个乞丐,她才不想管。
说完,转身就走。
柳云芝无奈的摇头,选了个房间,推门进去。
水房里弥漫着雾气。
四四方方的大浴池,两边有阶梯,浴池底有石雕莲花。
墙上是狮虎头,但太高,她伸手都拉不到抽绳。
无奈找了个小木桶,尽心尽力的擦洗。
许久没有沐浴,她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脏污。仔细的用澡巾擦过,冲洗出来的水立即变了颜色。
她拿起澡豆,打出泡沫抹在身上,用力的揉搓,就差把皮搓下来。
柳云芝洗到一半,听到外头有声音。
听着像是贺粲。
她立即用澡巾围住自己,想躲起来也没处躲。
“小侯爷,你放心吧,那小子现在正舒服的泡着呢。”
“我给您换洗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师姐吩咐的药我也都拿来了,侯爷,咱也现在沐浴吗?”
“衣裳给我。”
“爷,你不要我?”
“爷,我和你一块进去,我怕你出事。”
“滚一边去。”
谢栾现在就要进来?
那可不行,柳云芝慌乱的想要上台阶,脚底一滑,她抱着澡巾坠入浴池中。
水花四溅。
水从四面八方而来,柳云芝的口鼻都被灌进了大量的水,致命的窒息让她无法呼救。
“阿宋?”
“你怎么在这?”
谢栾的声音让她保持清醒,巾帕不能松开。
不能松。
扑通一声。
有人跳入浴池。
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托着柳云芝,肌肤被冰冷触碰,她整个人一缩。
睁开眼,她正被谢栾抱在怀里。
裹身的澡巾早就飘到了身下,她如今正对着谢栾袒露胸怀!
意识到这一点,她全部的血液涌到头顶。
脸颊滚烫,犹如红霞。
“放……放开我!”
她捂着胸,羞愤的就要去咬谢栾。
谢栾:“你干什么?”
冷静的语气让柳云芝一愣。
湿哒哒的衣裳紧贴着他的身体,还有个瘦鸡窝在他怀里,让他很不舒服,就连手也在不自觉的发抖。
轻轻的放下柳云芝,贺粲已经走进来了。
“爷,你没事吧?”
柳云芝吓得躲在谢栾的身后,快速的用澡巾裹住自己。
“滚出去。”
“好嘞爷。”贺粲脚下一转,麻溜的跑出去。
柳云芝:……
这下怎么办?
她虽年纪小,但终究是女子。
被看光了身子,那是不是应该要谢栾负责?
念头甫一冒出,就被她甩了出去。
这是救命恩人,她怎么可以强嫁。
安静的水房只有水流声,她想好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
不用谢栾负责,之后也再不去提。
她深吸一口气:“小……”
浴池中,谢栾倚着池壁。
他的背脊雪白羸弱,上面布满沟壑。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柳云芝怎么都数不清。
“小侯爷,你的伤?”
她手指着那些伤痕,说出来的却是问句。
谢栾臂膀长伸,不在意的说道:“死不了人,那就不叫伤,是荣耀。”
“很疼吧。”那么多,一道未好又接着一道,有些深,有些浅,满背都是。
疼?
记忆中除了师姐和贺粲,就再也没人会这样问。
“时间太久,都忘记了。”
柳云芝不语,她捡起自己的衣服,背过身换上。
谢栾展开手心,刚才滑腻的感觉依旧未消,想着刚刚柳云芝奇怪的举动,他大约明白了。
柳海这混账,对孩子也下这般毒手。
柳云芝偷摸走到门边。
谢栾:“阿宋。”
前者手心出了汗,两颊的飞霞不下,她嗫喏:“小侯爷,什么事?”
谢栾仰头,将原本想说的都隐下。他时日无多,不该逼着一个孩子去挑起重担。转而笑道:“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不必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一样。”
“像娘们?”柳云芝指了指自己,她本就是女子啊,为何小侯爷要说她像?
她下意识去摸头发,忽然想起逃出安平县时,她怕被认出来,用镰刀绞了自己的长发。如今的她,顶着一头短而蓬乱的头发,再加上扁平无料的身材。
难怪谢栾他们一直唤自己是郎君。
柳云芝笑出声,看谢栾也越发大胆,她挠头,“谢谢恩公提醒,我知道了。”
她蹦跳着跑出去,高兴的模样让谢栾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过是提点一句,有这般开心。
想起柳云芝刚刚的模样,他忍俊不禁。
到了水房门口,柳云芝还扑着胸口。
原先那青衣的丫鬟带着一众人忽然冒了出来,用力扯住她的手。
“终于找到你了。”
“就是你,偷了水房里的夜明珠!”
第3章 抓贼
“抓贼了,抓贼了。”
青衣的丫鬟死死拉着柳云芝的手腕,大声呼喊。
不多时,就连外头的婆子也进来。
敏儿大叫:“就是她偷了莲花池的夜明珠,快,抓住她!”
眼见众人就要冲上来,柳云芝皱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从没拿过什么夜明珠。”
更是不知道什么莲花池,怎么偷?
敏儿倒竖柳眉,“胡说,刚刚我带你进的水房,见你偷进了莲花池。夜明珠就在那里,我再去看的时候就没了。”
再去看?
柳云芝不禁发笑,忍不住问道:“你真去看过?”
谢栾就在莲花池,她现在进得去?
“我……我自然是去看过。”
其他婆子七嘴八舌,“敏儿姑娘是管水房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可都登记在册,怎么会有纰漏。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了。”
“是啊,这侯府只进来你这么个外人,不是你偷的会是谁?”
“贼,你就是贼。”
一下,群情激愤。
柳云芝哭笑不得,“你们说话是要真凭实据,空口白牙可不行。”
“要不现在就去莲花池看看,到底少了没有。”
谢栾就在那,她去找恩人帮忙。
敏儿却不依,“谁知道你是不是藏在身上,想偷带出去。”
“给我抓住她,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