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出生在你的时间。”她流泪了:“冬至,好像一切已经注定......甚尔,陪在我身边吧。”
于是他和孔时雨说,他要退休了。电话那头,孔时雨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恭喜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会再回来的。”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七夜忽然说要剪头发。她的头发很长,长到了腰间。
“留了这么久,剪了可惜。”他说。
“我想你会永远记着这一天。”女人笑道:“剪掉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小刀,明明是得心应手的武器,此刻他的手却有些抖。想到她柔软的皮肤可能会被他抢到,他生平第一次退缩了。
她坐在椅子上,反手按住了他的手,仰头望向他:“没关系。”
她的表情温柔得好像要化在他的心里,和从前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女人有了孩子后都会这样吗?他也变了吗?
长发时,她的头发很顺,剪了短发后却翘了起来,乱蓬蓬的,像飘散的蒲公英。一个并不吉利的比喻。
她说要步行回去,嘴里哼着他没听过的歌儿,她知不知道她笑着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新月的形状,她知不知道她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
他低头看着她,她看着怀里的小孩,他看向这个睡得正香的自己的小孩,转而又看向她,看向他们。
阳光很好,上天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他不用再和过去打交道,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不知怎么的,有些想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觉得惠吐槽“为什么取个女孩名”是有梗的,之前又看到相关考据,就去搜了一下,大私设。
写□□,读做めぐみ(惠)。[1]
出自电视剧田村正和主演的电视剧《パパはニュースキャスター(爸爸是主播)》,1987年的电视剧。
虽说字典上的爱没有めぐみ这个读音,但据说泡沫时代的人会这样取名,现实中也有人的名字是这样的。
芥见一直叫他パパ黑,按照年龄来算,甚尔说不定看过w
②马上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不知道大家看得开不开心,虽然脑的时候我有、伤心,写的时候却很快乐嘿嘿嘿
③还有没看过漫画的朋友绝对不要错过!最开始是因为听说芥见喜欢富坚才去看了漫画,最后获得了双倍的狂喜。相信芥见下下会刀得有始有终,他真的很温柔呢(微笑
④关于七夜花火,就是朋友们猜到的。选七夜这个姓是因为创世七日,花火代表转瞬即逝。像一场梦,非常短暂。
(作话太多是不是会影响阅读体验,但真的太多想说的了……)
第15章
她哼唱着摇篮曲,月亮的光线透过窗帘落进房间,婴儿睡得很甜。
惠是个乖孩子,起初几天半夜会苦恼,都是甚尔带去隔壁房间照顾。
突然有一天一夜没醒,她在夜晚惊醒,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刚出生的婴儿有时会像没有呼吸一样,她这才知道。
也是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天,她感到胸闷,很突然。邻居发现她晕倒了,叫来救护车,医生检查后,说她时间不多了,没有其他办法。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甚尔,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她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抱住了他。
医生少见到这样的病人,好像早就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而她的爱人却像是自己要死了一样,可见他真的很爱她。
“没事的。”她的声音在他耳旁飘忽,他望着她的神情。
她没有哭,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流泪,她可是要死掉了。
她不怕死亡,他想,可是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她明明被咒灵吓哭了,她哭得太多,眼泪成了日常,但甚尔也意识到,她在重要的时候都没有哭。
在垃圾出租屋说要出去的时候,拿到确诊怀孕的报告单时,还有此时此刻。
原来她比他想象得坚强,脆弱的其实是他。并非他拥有她,而是他被拥有。他紧紧得拉住了她,才得以留在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幸福里,如果她消失了……
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可以,要他做什么都好,哪怕朝那臭老头跪下,一辈子被束缚在地狱里,只要她能活着,他什么都可以。
然而,这世上没有延长生命的咒物,他很清楚,哪怕能找到类似存在的,得到的不过都是扭曲的结果。但他还是去找了,甚至寄希望于那些偏离了的存在。
“要是有骨灰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其他人身上复活。”有人这样说道。
骨灰?她只是她,无法被其他东西替代,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杂质,都不能有。
他握紧了她的手,想以此确认她还活着,还是温暖的,还在他的身旁。
治疗姑且在继续。可是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到即将失去她,他的世界也逐渐被染成了黑色。
她依旧笑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他沉默着,无法应和她,也无法反驳她。
“甚尔,甚尔。”她担忧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倒是被担心的那一个。
惠趴在地上,他的头发和墨一般黑,她说“说不定长大后会变成海藻那样的发型呢”,他为这奇怪的比喻挑了挑眉,有一瞬忘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长大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她还活着,他也一定不会死去,然后惠长大了——
这样的未来,他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哪怕进入了夏天,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他也依旧处在寒冬中。
惠确实在一天天长大。他会说话了,不到一岁的小孩,哼哼唧唧地叫着“MAMA”。
“M是更容易发的音哦,别伤心。”她说道:“我也好想快些听到惠叫爸爸啊。”
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和团子似的惠,又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她,努力做出了回应。
他把武器库放了出来,她又能看到武器库了,他更加难过,但努力打起精神。
武器库很快就学会发出类似“爸爸”的声音,在他需要出门,武器库就呆在家中,在惠和她的身旁。
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力量走在街上,也有幻想过有谁冲出来,将他杀死,或许这样他就不用面对未来了。但这念头只出现过一次,她还活着,他就不能死。
那天她精神格外好,他不想认为这是回光返照,大脑努力欺骗着他,告诉他她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他依旧按计划做了她喜欢的汤面,惠学会了叫“爸爸”还有类似于“抱”的词。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将她搂在怀中,不想关灯,她却说很亮,一定要他关上灯。
惠睡着了,甚尔搂着她,七夜听见他的心跳,却逐渐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甚尔。”她开口。
“恩?”
“我爱你,永远......还有惠。”
“意思是更爱我对吧。”
“哈哈,”她轻笑,眼泪无力地滑落:“惠就拜托你了哦。”
时间停转,他的锁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正片到此结束,还是走了芥见的设定,所以后两章直接淡化了女主视角。其实有想甚尔执着于钱会不会是因为惠妈治病的钱不够(但没写)……以及,武器库会叫“爸爸”,是不是和惠一起学了的缘故w另外也没写甚喝酒抽烟的剧情,觉得他的设定是不好烟酒的,如果有瘾的话孔时雨抽的时候肯定会要一根,吃章鱼烧的时候也没要酒,好感度max(也可能是因为没钱哈哈哈哈哈
②目前还在连载轻小说~有几个正在存稿的预收,可以点击专栏康康~
③20号前开始更新(可能会写得比正片还长),相当于新故事的架空IF线,新增了文案,总之敬请期待吧(撒花~
(个人觉得这十几章的甚尔离想要表现的还是差点儿,接下来要继续改进,嗯。)
【一个甚尔涉谷篇退场后的小剧场】
“回来了?”七夜放下文库本:“见到惠了吗,他好吗?”
甚尔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啊,大概还要很久才会来这里。”
“你是不是打他了?”七夜故意问道。
“谁说的。”甚尔坐下,手随意搭在沙发后,虚圈住七夜:“我救了他,还教他打架,这小鬼长大了。”
“是么。”七夜挑眉,显出怀疑的语气。
“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了?”甚尔眯起眼睛,抬手抚过七夜的头发,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一次,我不会放你离开。”
# IF线
第16章
七夜花火被母亲接到禅院家是十二岁时的事。
她原本同父亲,继母和弟弟一起生活,但那嗜好烟酒的男人在祭祀时的星月夜滚下楼梯,躺了一夜,无人发现,就这样去世了。
继母在葬礼上同她哭诉着,说一人带着孩子已很困难,言下之意是要将七夜送到其他地方去。
于是九岁的七夜,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坐上新干线,被送到了祖母家。
祖母家在乡下,有大片的田野,后屋就有个小池塘。那个夏季的夜晚,七夜在陌生的房间里,听了一晚上的蛙叫。
月光透过纸糊门的门缝落进来,躺着的七夜仰头看去,月亮上模糊的阴影令她浮想联翩。她想起读过的许多故事。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辉夜姬一样去到月亮上该多好,七夜想,那么多人来迎接我,我会和他们走的。
但在祖母家的生活,让七夜改变了想法。
她一直住在有着精致的人工花园的洋房中,出入都靠汽车,从未穿着拖鞋在田埂上奔跑,也没有坐过木头的雪橇滑下山坡,更没有大喊大叫。
那是她度过的最快乐的三年,祖母擅长料理,做的所有东西都被七夜大口送进肚子里。那银发的老妇脸上被岁月纹上了沧桑,眼睛里却还是有着孩童的光芒。
七夜觉得,她不需要去到月亮上了,只要和祖母呆在一起,她哪里也不需要去。
葬礼的那天下着大雨,依旧是夏季,邻居帮忙操办的,祖母走得突然,他们谈论了好几日要拿七夜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总不能一人住在这屋子里吧。
母亲就在这时出现了。
起初,七夜并不知道来的女人是谁。
她来得很晚,快到深夜才到,穿着华贵的黑色和服,和其他人一样,到坛前上了柱香,接着她看向跪坐在一旁的七夜,表情平静,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很好看,这是七夜第一个想法,她和祖母有着相似的眼睛,但她的眼睛里没有光芒。
“我是你的母亲,和我走吧。”女人说道:“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了。”
“不要。”七夜斩钉截铁道:“我要呆在这里,和祖母呆在一起!”
女人点燃了一根香烟,用漂亮而无神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七夜,轻飘飘地说道:“她已经死了哦。”
那是七夜初次与死亡打照面,死亡的痛苦,和曾经拥有过的幸福。
她不住地流泪,女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只是递给了她一块手帕。
黑色的轿车在星月夜驶过田埂,七夜哭得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被人工灯光照射着的黄昏呈现在她的眼前,伴随着沙哑的叫声,尔后她才知道,那是乌鸦的鸣叫。
禅院,是母亲丈夫的姓氏。这是个庞大的家族,各中关系纠缠不清,人还分三六九等,见到谁要让路,碰到谁要低头,在谁面前不能先开口……
这些所谓不得不记住的事在起初塞满了七夜的脑子,后来她发懒了,见到任何人都退避开,又发现大部分人根本连看都看她一眼,这些事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七夜依旧活得快乐,她知道母亲有另一个家,不过似乎并不快乐。她很少出现,偶尔来的时候也不停留,只在院子里和七夜说几句话。她会给七夜钱,很多钱,装满了一个个手提箱。
七夜用这些钱买了食材和生活用品,其他的都放在床底下。她每日准备丰盛的三餐,还和在乡下一样,学着祖母做腌渍物,将它们埋在土地里。秋天的时候,她买来了野营用的装备,在院子里堆起落叶,烤红薯吃。
炊烟在黄昏时分升上了天空,就连乌鸦的叫声也不是那么难听了。七夜拨弄着炉子里的红薯,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却发现没拿手套。
转身跑进屋子里再出来时,只见一个身影站在炉旁,端着装红薯的盘子,似乎正在观察红薯。
七夜吓了一跳,对方则更快注意到她,闪身就跑,像一只巨大的猫。
这人踩着墙壁翻了出去,一下就没影儿了。
“——站住!”七夜慢了大半拍,拿起钳子在院子里绕了大半圈,才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