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萤抬眼看他，又移开了视线，“我和他没什么。”
孙淼了然地哼一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池壁，一派餍足的表情。
“别做傻事啊。”
陆萤沉默了片刻，“我和他，没有缘分，注定不能圆满。”
“哦？你能未卜先知？比庙里的菩萨都厉害！”
不理会他的嘲讽，陆萤说：“丞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我应该嫁给他。”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孙淼道，“你如果问心无愧，就不会来问我了。”
陆萤自己也知道，可她找不到答案。
“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不用离开这里，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去，父亲也能有人照顾，酒肆的生意也可兼顾。”这些都是陆萤说服自己的理由，她对着孙淼，又说了一遍，她希望孙淼可以赞同她，告诉她这么做没错。
“那你呢？”孙淼没有如她所愿，或者说，没有说她想听的话。
“你想的是陆掌柜，白丞晏，还有白家夫妇，那你自己呢？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陆萤偏过头去，拒绝这些问题。
“你不欠我，也不欠任何人，别委屈了了自己。”
陆萤动容地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喜帖我收下，但喜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孙淼对陆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孙淼老神在在，故作神秘地说：“我掐指一算，你这亲成不了。”
陆萤的心往下坠，虚笑了一下，“别吓人，你又不是半仙儿。”
孙淼歪嘴邪笑，配着贱嗖嗖的笑声，又往陆萤心上拴石头。
“不逗你了，”孙淼恢复了正常表情，“等你什么时候不是这幅表情，而是兴高采烈地来给我送喜帖时，我一定会去。”
孙淼的话回荡在耳边，陆萤在灯下打开了周临渊的来信。
“阿萤，见字如晤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甫一归宅，便迫不及待地提笔写信与你。若不是因公务在身，我一定要多待些时日的。
从前，我真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可遇见了你之后，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尤其漫长。”
陆萤笑笑，“油嘴滑舌。”
接着往下看。
“你大约是不信的，又要说我油嘴滑舌了吧。可我是真心的。骑马去山寺镇的路上，我心似箭，丝毫不觉得路途遥远，可回程的时候，却虚浮无力。桓舟说我来回像两个人。
秦越自成婚后，极少见面。新婚燕尔，一定是在府中陪陆祺，蜜里调油，卿卿我我。上次见面，我见他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样子，艳羡极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常伴你左右。
父亲欲与将军府联姻，将我与梁羽灵凑到一起，已经有言论传出，我不想瞒你。但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就算违抗圣意，我也决不会妥协。若不能迎娶自己的心爱之人，成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临别时，听说丞晏也要成亲了，这小子竟比我快了一步。也不知他迎娶的哪家的姑娘，我猜，莫不是连翘？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纸短情长，我满心的思念岂是几张纸能盛放的？
念你朝朝暮暮。
敬祝陆伯父安康。”
捧着信来回看了两遍，陆萤一抬头，就看着映在铜镜中自己的脸。
笑意一直挂在嘴边，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陆萤看着自己的脸，笑容慢慢淡去。
夜深了，烛火流尽蜡泪，忽的熄了。
桌旁的人，仍在那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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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还被蒙在鼓里，惨兮兮……
 
第25章 携手回乡
 
“你怎么又来了！”陆祺，哦不，自她认亲后便改“回”了叶书竹这个名字，记录在晋王府的家谱中。但她很不习惯被人叫“叶书竹”，还是称自己为陆祺。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又来王府的叶书瑶，“你很闲吗？”
嘴上是这么说的，却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来似的，凉亭中摆放的有一半都是叶书瑶爱吃的点心。
叶书瑶拈起一枚莲藕枣泥糕咬了一口，“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姐姐有没有回信。”
“谁是你姐姐，那是我姐姐！”
“哼。”叶书瑶不与她多争辩，“有没有来信啊？”
“没有。”陆祺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姐姐的信是给我的，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你没把我的话写进去吗？”叶书瑶拉着她的袖子问。
“哈，要些你自己写啊，干嘛抢我的空余，我还不够写呢。”
叶书瑶缩回去，闷闷地说：“我，我怎么写嘛。”
“还害羞啊？天天赖在我们府上的人，原来不是个脸皮厚的啊。”陆祺揶揄她。
叶书瑶作势要打她，陆祺赶忙跑开，两人就在园子里追逐起来。
“嗯。”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们的欢笑。晋王妃站在堂前屋檐下，凛然正肃地看着她们，眼里写满了不满和警告。
两人立刻噤声，一前一后去给晋王妃行礼。
“母亲。”
“见过晋王妃。”
“嗯。”晋王妃冷淡地让她们起身，“身为世子妃，当注意仪态，这样打闹玩笑成何体统。”
“是，母亲。”陆祺低眉顺眼地认错。
晋王妃又与叶书瑶寒暄了两句，便走了。
陆祺沮丧地回到凉亭，叶书瑶同情地看着她，“还好我没嫁进来，没想到晋王妃这么可怕。”
她心有戚戚。
“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对你还不是和颜悦色的。”
“因为我是外人嘛，当然管不着我了。你是她的儿媳，她自然有权训诫你。”
“哎，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陆祺趴在桌子上叹气，“真想回家。”
“快起来，让晋王妃看到又要说你了。”叶书瑶往晋王妃离开的方向看，给陆祺盯梢。
“我不管！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活的有什么趣儿啊！”陆祺气愤地捶桌子。
“不然你跟我回家吧，回去住几天。”
陆祺瞥她一眼，“那是你家。”
“额……”说的也是。“那你是想回秦州吗？”
陆祺点头，“我好想回家啊。”
“你说的那个镇子真的有那么好吗？”
“那时当然了！”说到这儿，陆祺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给叶书瑶介绍起来，“山寺镇一年四季都是绿的，春天满山都是野桃花，镇子里有一条溁河，跟街道一个方向流，河边有好多柳树，风景特别好！山寺镇还有一座土地庙，可灵验了，比永济寺好。街坊邻里都特别热心肠，我小的时候天天跑到别人家里吃饭……”
陆祺滔滔不绝地说着山寺镇的好，叶书瑶也心动了，“那岂不是世外桃源吗？真想去看看。”
“也不是不行啊，坐马车两天就到了。”
叶书瑶从没出过远门，她只敢想想，哪里敢真的行动。
陆祺却不一样，从小放养，自在惯了的，哪儿都敢去。又在王府里关了这么久，她早就呆不住了。
被叶书瑶挑起念头后，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好办啊，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她肯定会同意的。我嘛，就不好办了。”
“我娘？不是你娘吗？”叶书瑶提醒她。
“啊，是，咱娘。我怎么跟晋王妃开口呢？”
“你还叫晋王妃啊，怪不得总被训呢，一点记性也不长。”
陆祺迅速看了眼四周，见丫鬟都远远地站着，便放下心来。
“真麻烦。”
叶书瑶也摸清了她的性子，好动好玩，在自己人面前说话随意不拘束，却不会惹事。
“你就说要去秦州省亲，养了这么多年的亲人，回去看看不过分吧，晋王妃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
“你同意啦？！”陆祺惊喜道。
“我一个人自然不敢，但加上你嘛，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急什么，你想好怎么和晋王妃说了吗？”
“让秦越去说吧，我不敢见她。”这话不假，陆祺现在最怵的人就是晋王妃了。光听她的名号都觉得心惊。
“你倒是会躲事。”
“我有什么办法，你没看见她那张脸吗？不苟言笑的，我又不欠她钱。”
“嗯，你是她儿媳，自然会对你严厉些。严师出高徒嘛。”
“还不是嫌我在人前拿不出手。”
京中亲贵大臣的女儿们也不知有多闲，每一个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才艺在身。每逢节日宴饮，就是陆祺丢人的时候。
所以陆祺说的是事实，叶书瑶这下没法子安慰她，只能扯开话题。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母亲说让你闲时回府一叙。”
陆祺知道，叶夫人是为了她好。她本就是顶着遗落多年偶然寻回的身份嫁入晋王府，须得与娘家多走动走动。
“好。我明日就去。”陆祺说完压低声音，“你先回去探探口风，咱们争取早点儿去，多玩几天再回来。”
“好。”
秦越在军中任校尉，近日来每每忙至亥时方回。
他回房时，陆祺已经梳洗罢上床了。
宽衣解带躺在陆祺身边，秦越将陆祺揽进怀里，软玉温香在侧，新房夜夜笙歌。
秦越的手熟练地在陆祺里衣中上下游走，惹得她发出阵阵嗔叫。
“今天不累吗？”陆祺婚后迅速通晓了夫妻之事，她有样学样，轻抚着秦越的胸膛。
“训练新兵，不算辛苦。”
秦越在陆祺耳后落下一吻，渐次下移。
陆祺娇喘微微，抱着秦越的脖子，眼含热意，“夫君~”
她素来不这么叫自己，只在床笫之欢时会喊上几次。
因此秦越很是受用，他动情地吻着她，“娘子。”
陆祺抱着他的头，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想回山寺镇看看，可以吗？”
秦越撑起身子，“什么时候？”
陆祺软声道：“就这几日。叶书瑶想和我一起去看姐姐，行吗？”
新婚的妻子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任谁都会心软。
“好吧。我走不开，叫元鹰元朗陪你们去。”
“可是……”陆祺将人拉至近前，在他眼上印下一吻，“母亲那里怎么办？母亲一直不喜欢我，我不敢去向她说。”
“明日我去和母亲说。”
“多谢夫君~你最好了。”陆祺在秦越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猛虎怎么会满足于一口肉渣呢，自然是要扑上去了。
红绡帐暖，一夜春风……
还好王府没有请安的规矩，不然陆祺早就跑了。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陆祺腰酸背痛地爬起来，秦越早就走了。
随身伺候陆祺的丫鬟含芸告诉她说，王妃准了她的回乡之请。
陆祺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快帮我穿衣服，待会儿去叶府！”
也不知道秦越是怎么说的，竟然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要是陆祺自己去说，一定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要吹些枕边风。
收拾停当，略带了些随手礼，陆祺乘车回了叶府。
叶夫人见她来，笑着将她迎进内院，嘘寒问暖。
陆祺从小失去了母亲，叶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叫陆祺既高兴又难受。
她到底不是自己的母亲，只是把对姐姐的爱意放在了她身上。住在叶府的日子，她也很关照她，可言辞间都是对姐姐的关心。只要有关姐姐的事，不分巨细，她都想知道。
若她真是自己的母亲，那该多好。
叶书瑶走出来，两人一对眼，她就知道事情成了。
只差她这边了。
叶书瑶坐到母亲身边，给母亲添茶。
“娘，我想去秦州。”
“秦州？”叶夫人道：“意欲何为？”
“我想去看姐姐，上次她好不容易来，却闹得不欢而散。我们，都没好好说说话。”
叶夫人欣慰地说：“你有这份心，属实难得啊，我的瑶儿长大了。”
当着陆祺的面，叶书瑶有些不好意思，撒娇道：“娘~”
叶夫人笑笑，“但是秦州路远，你一个女儿家，不安全。”
“陆祺也去！晋王妃都同意了！”
陆祺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有侍卫跟着，没问题的。”
“哦？晋王妃也同意了？”
“嗯！”陆祺重重地点头。
“那……”叶夫人松口道，“那好吧。”
陆祺和叶书瑶两人默契地对看一眼，露出胜利的微笑。
“我跟你们一起去。”
“啊？”两人同时发出惊呼。
“怎么？不行吗？”
“也不是，只是，您去干嘛？”陆祺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