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大概过了许久。
陈荔都缓回来了又灵魂飘走的视线对上徐徐风吹中,靠窗的几张被翻动的卷子一角。
听见他忽说:“那就分开吧。”
……
陈荔明明灵魂飘走了。
但还是感觉自己瞬间被这声音拉入天寒地冻,拉到一个一望无垠的北方沙漠,沙漠被飞机俯拍,嗡嗡嗡的,她听见飞机轰鸣,飞机没看见自己。
沙漠中有她,她沧海一粟。
多渺小多可笑啊。
这事敲定了。
江文国放下心,掏出手机给他俩看今天为什么说这些话的原因:一张照片。
他俩背对背式的睡觉。
陈荔过了好半晌好半晌,都回班了,赵汐索也拿着这张照片对她表露同情。
她才魂不守舍说:“这他妈当校园宣传片多好啊。”
妈的一看就像在谈恋爱。
多服气。
第 22 章
老班心虚的没一下给他俩换。
但他俩明面上彻底闹翻了,换位子好像是秒秒钟不能忍受的事。
老班以为以他俩那性子,再沉得住气也就第二天得找上门来了。
哪知,
陈荔没催,陈过飞也没催。
……
陈荔气完了发现没必要。
没必要生气,老班没给她换,她也“无所谓”,和陈过飞一块坐着,互把对方当空气。
和一个人坐是一样的。
跳的越高反而越像受刺激的小丑。
中午买了杯奶茶,第二天也在外面买了第二杯奶茶,买的第三天,有点后悔这钱拿来干什么不好。
陈荔充分实现赵汐索想在外面大街上蹲着吃东西,呆眼看周围来来往往的理想。
赵汐索却待第二天就受不了说咱能不能不蹲了?
真他娘像个傻子。
陈荔:“……”
陈荔第一次跟她说:“我换位跟你坐吧。”
春风不解意的赵汐索摇头,她说:“老师肯定还是要你跟男生坐的,咱班上男生多。
这样,我们一起祝陈过飞跟男生坐后变基佬,比你和我坐实现的早。”
陈荔哑然须臾,说:“……你真会拉啊。”
她做个rap的手势。
—
陈耀祖真要去外省打工了。
彼时苏音蒋明还没过来。
苏音蒋明说他们家事业有成的有钱大舅子要把她们带到他的地方,那个繁华的北上广,给她们找工作,都说她们不读书了还缩那一个小地方干啥。
没出息。
陈荔和她俩偷偷打电话,说你们确定了吗?
苏音和她假:“我们舍不得你。”
陈荔闭闭眼:“可我不想耽误你们前程,你们去嘛,等我毕业过去找你们玩,到时候你们请我吃东西。”
老俗套的分别流程要走,漂亮话要说,陈荔很腻,但自己骗自己的自己脸上透露着难受和大义凛然,哪怕她们看不见。
“你们去嘛。”陈荔说。
“……”她们心说她们就去啊。
嘴上一个字没说出来。
“但放我家的东西你们迟点过来拿。也迟不了多久,两天,我老子就去打工了。”
他看不到他女儿突然没了朋友,里外。
如果他有哪天发现,陈荔会告诉他:你女儿的短暂十七年一直过的跌宕起伏,一成不变不会超过半年。
虽然不想分,但没有什么不能分。
脆弱和强大兼容。
她对一切未定都能接受。
……抛去这些精神需求,她老子可能第一句问她:“那你现在一个人住啊?”
这样陈荔也会成熟的表示我能行。
陈耀祖走那天是陈荔前天最后一堂课和陈过飞分座位的星期六,陈荔硬要送他的帮他拎着大包小包到车站。
以前都是她老子带她,这次她带她老子,带完了目送他上长途汽车。
他进去后放下行李又出来站在车外看她。
陈荔坐在电瓶车撑着方向盘笑笑的也看他。
她老子说:“你要哭了。”
陈荔哭着笑,说:“……得了你满足吧,我哭说明你这老子以后能靠我养了。”
他哈哈哈哈笑。
果真变得快乐,没心没肺。
陈荔目光描摹他脸上的鼻子眼和沟壑皱纹。
吸声鼻子,歪头说:“我是不是还该问你现在吃不吃包子馒头?你现在不吃等饿了的时候再吃,不然服务区里面的东西好贵。”
陈耀祖心情不错,拍着大腿问你这孩子勒,从哪学的?
“网上。”
陈荔下车,打算给他说买就买。
陈耀祖喊:“陈荔啊。”
“别买了。”他摇头。旁边迎面而来的司机大哥也正好过来摇头说别买了,我们要开车走了,你再跟你爸好好抱一抱,你爸努力在外打工你一定也要不辜负他好好学习!
“……”
陈荔想翻白眼,她想说这要你说我不知道。她跟她老爸抱抱。
然后在车下面看她爸扒着车窗给她挥手。
她没忍住哭的稀里哗啦。
那天早上最多六点半,温度还没过春的天色浅淡,像要下不下的大阴雨天,她没顾一辆一辆等客又载客走的车,来来往往的真的乘客,有没有她认识的人,在车站下面的早点铺子一个劲哭一个劲抹眼泪。
抹完天大亮。
她哽咽着自己去后面的早点铺吃饭。
寻思镇上的早点铺挣不到钱,大多人都在家吃完来了。
陈荔进去后蒙着半只眼,泪眼婆娑的察觉到好多人,也没管的趴着靠门的最近一张桌子坐下,蒙着脸缓神,还是老板娘亲自跑来擦着围裙问她吃什么?
陈荔没说吃豆花。
她正对面有个声音响起:“吃豆花,两根油条,再要一个酱骨头。谢谢阿姨。多少钱,我来买。”
声调平板熟悉。
陈荔把手掌拿下,面无表情看陈过飞坐在她对面,穿着厚衣服嘴里尚能哈出大白气,不自在的尴尬瞟她两眼。
抓起桌上的水果手机玩。
陈荔见他以前玩的都是国产。
他再也没装没钱。
—
苏音蒋明在陈耀祖走的第二天就来装东西走,说她俩其实没啥东西,本来都想留给她的,但有一堆书——
一堆要考中专的书。
她俩给她带了她俩家里的好吃的丸子酸菜一堆零食,知道她搞不来腊肠腊肉的没带。
陈荔晚上放学收到她们这么多消息,她们其实急得很,她们大舅子一直在催她们,家里人也催。
不读书了,好像在家里待久了就不好,显得无所事事,无业游民,没有大用,天天被唠叨死。
于是她们第二天来就觉得一切刚刚好,对她们来说是解脱的开端,正好陈荔也刚刚好上学。
神清气爽……
不用尴尬的碰面,说些尴尬的场面话。
希望我朋友,离开不要送别,相遇一定敲锣打鼓欢迎。
陈荔收到消息后没急着回家,蹲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泡泡面写作业。
整个人陷落到一种黑暗的光境里。
——她自己没想好谁也拉不出来她。
她这刻不回去,不想面对,啊,一堆吃的,一个光秃秃的家,楼上的床褥被收的干干净净,她们走前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一个没有人气的家。
都别管她了。
……
没有人管她。
有几个人会管她。
像天上一看没有,细看就有的微弱的星星。
——这几颗就是她不要的全世界了。
陈荔连续两天在小卖部待到很晚回家后,后知后觉在农村的家里感到害怕,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一点动静都能被她无限放大联想。
所有情感潮流褪去后,现实贫瘠露骨,要她打起精神去面对:
这个世界不安全。
陈荔开始想在学校住宿。
遂她先跟她老子说。
她老子在c市适应的还行,才过去干活,干劲足的,而且实际也每天都想跟自家孩子聊天,但念着孩子是小姑娘,总黏着不好,所以老等她学习忙完了找自己。她这次找自己说要换到学校住,她老子欣然答应,说好啊。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又没人给你煮着吃。
一点没烦恼的样子。
陈荔本来就不得味她老爸真开心,听到这不对劲,问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在家?
他畅怀的笑,一副他是谁,是她老子的样在视频通话里说那她们老不来我这不担心没人陪你吗?我就背着你偷偷打电话问了,她们说她们不过来了……
说到后来,陈耀祖声音渐小,因为小姑娘在手机里扁嘴。
又眼泪汪汪。
小姑娘的心是颗小玻璃心,一戳就碎。
大眼瞪小眼,陈耀祖叹一声说这有什么。
他很爱跟他女儿说这句,也喜欢理想化,偷换概念式的给她盖住倾盆大雨的安慰他女儿:“住宿舍多爽啊。你长这么大住没住过宿舍?像我这样——上下铺床……”
……
和老子聊了半小时的天,陈荔跟自己彻底说放下的第二天和老班商量住宿舍。
她心情变好后,日子是goodday。老班说好。
带她找了舍管阿姨,舍管阿姨给她说明事项,再然后忙活住宿手续,周末就可以搬进去,陈荔以后就不是个走读的小孩了。
赵汐索说自己以后中午要蹭她床睡。
陈荔的新同桌周数,恭喜她“乔迁之喜”,请她喝了盒牛奶。
陈荔垂眼看桌前的牛奶:“……”
一阵恍惚。
都不好说自己现在开始对这个牛奶产生阴影。
她现在一六七,也不大需要牛奶长大了。
—
陈荔有大约一个月没联系郭思明和江从。但因为她住宿,她老子去打工了,她就把这两个事整合了一下,发给了郭思明和江从。不至于对不起他们之前给过的两千块钱和请过的饭,那养孩子的心态。
后来郭思明和江从的回复都在她意料之内,没什么特别,中规中矩的对她现在这故事发展表达还行,甚至恭喜之情,让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如果被舍友欺负了找他们,有麻烦找他们,他们都在,完了如果有空,过来找她玩,带她去吃好吃的。
陈荔都哼哼着点头。
到了长袖短袖混穿,早晚凉中午热的时候,陈荔再次看到了郭思明。
郭思明恋爱又一次失败的散解郁闷。
你别看他花,他的爱情道路一直在辜负和被辜负。
陈荔哼哼着表示理解。
陈荔带他上她爸在镇上买的十平方米的小屋的楼上天台。
她心里想着函数作业,大学生想着恋爱有多苦。
腿边是沓子啤酒。
陈荔却没怕他耍酒疯从这个天台跳下去。
这一次深刻认知到他这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也会被甩,也会像大多偶像剧里心惊胆寒受爱情的苦,甚至当舔狗的晚上睡不着觉,爱而不得强扭的瓜终究会离开。
但陈荔仍觉得他最爱自己,仍然潇洒,让他跳下去他舍不得。
这晚上月朗星稀,陈荔觉得就很符合他悲沧的心态了,到明天,说不定就又好了的开始迅速奔赴下段感情:他自己说的,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立即开启下段感情。
郭思明问她:“你班上没喜欢你的男生?”
陈荔嗯?一声,摇头想说没。但有,还挺多,她又点头:“还挺多。”
郭思明不相信,笑她:“你没就没,还挺多。”
“你怎么知道我没?”
“因为你一开始那样。”
“……”陈荔凑近他,让他好好看自己,她对自己相貌还是认可的,从小到大各个年龄段都被夸过好看。道:“你觉得我长这样会缺男生喜欢我吗?”
只是我从来没把我班上男生喜欢我这事当回事。
因为不当回事,又受了这么多年不能谈恋爱的警告自然而然条件反射就想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