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夫证道后我跑路了——程六一
程六一  发于:202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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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女子细细的四下打量了一翻,双眼带笑,似乎对这内院颇为满意,唯独望见院内这颗大榕树时皱了皱眉。温宁雪顿时有些紧张,莫不是被发现了?
  只见对方看向沈决,指了指自己的方向,提议道:“阿决,这榕树光秃秃的,碍眼的很,不如都砍了种上灵云花吧。”
  温宁雪瞬间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却也不能表露,只得攥紧了拳,强迫自己冷静。
  就算她是夫君的客人,可这人凭什么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对她的夫君发号施令。更令她失望的是沈决并没有一丝要尊重自己的样子,仿佛还在仔细思考她的提议是否可行。
  这一刻温宁雪只觉得遍体生寒,整颗心如同堕入了冰窖一般。
  她凭什么要让,就因为她乖巧懂事吗?
  温宁雪慢悠悠的从树后走了出来,微微仰头,毫不畏惧的盯着那女子,语气坚决:“姑娘若是想种些什么花花草草,尽管在自己家里种就是了,这吟霜阁现在还不是姑娘的地盘,轮不上您来指手画脚。”
  言语中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紧张,被温宁雪很好的用气势掩饰掉了。
  沈决皱了皱眉,他只是出门了几个月,为何印象中温婉善良的妻子,突然间变得伶牙俐齿,像极了那浑身带刺的小刺猬。还是说这几年,她从来不曾把真正的性情展示给他看,思及此沈决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未认真的去了解过他这个妻子。
  温宁雪紧绷着一根弦,并没有去在意沈决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对面的女子。凭她是什么身份都好,在这件事上她都绝不可能退让。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女子闻言却掩面轻笑道:“我见你躲在那树后,冻得发抖,嘴唇都青紫了,要是不这么激你,我怕你呀冻死在那里都不肯挪动一步。”
  随后又望向沈决,语气揶揄:“阿决,你这个人间的小妻子可真是有趣,难怪你那归一剑...”
  “好了。”沈决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出言打断,又径直走向温宁雪,将身上的白色外衫褪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我师傅故交的女儿顾吟霜,同我一样是修仙之人,来家里小住几日。你向来懂事,这吟霜阁就给她暂住吧。”沈决语气平淡,全然不知道这句话在温宁雪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是啊,她平日里是最懂事的,不争不抢,也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对夫君提什么要求,夫君说什么她都会照做。她不敢开口,哪怕是像寻常女子一样对夫君撒个娇,她怕看见沈决不悦的神情,更不想听见他波澜不惊却可能伤她至深的话语。毕竟这段姻缘,本就是她强求来的。
  可是今日,她不想懂事了。
  温宁雪强装镇定,顺势提议说:“这宅子里,有的是空着的院子,栖水阁就不错,不如让吟霜姑娘住到栖水阁去吧。那里四下无人,更适合姑娘清修。”
  顾吟霜出言拒绝:“我们修仙之人,对缘法之事颇为讲究,既然院子名叫吟霜阁,与我同名,便是与我有缘。况且来的时候我就用灵力探查过了,除了阿决住的归一轩,这里的风水灵气是最好的。”她理由十分充分,一脸坦然,似乎对住进吟霜阁这件事没有任何私心。
  温宁雪仿佛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拒绝之意,继续说道:“那好办,如果姑娘是喜欢这个名字,那我差人将吟霜阁的牌匾换到栖水阁就是了。”
  顾吟霜并没有回答,转而看了看身边的沈决。温宁雪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良久,沈决终于开口。
  “阿宁,不要闹了。”
  短短几个字,却像一把尖刀插进了温宁雪的心脏。
  她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双眼睛无助的望着沈决,希望他能够收回之前的决定。然而沈决却别过眼去,没有看她。
  温宁雪仿佛明白了什么,垂着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她不再去看沈决,只是任凭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里。
  终究,是她强求了,她早该明白的。
  沈决望着温宁雪弱小而又无助的身影,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克制住了。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声突如起来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夫人夫人,主君他......”
  银珠一路小跑,贸贸然的冲了进来,发现气氛有些微妙,于是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修罗场啊!银珠见自家夫人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险些站不住,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便三步并作两步,扶了她一把,途中还不忘白了那二人一眼。
  呸!见色忘妻的大猪蹄子。
  “银珠...”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宁雪仿佛找回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倚在了她身上,将头埋入她的肩膀。
  银珠用手慢慢的拍了拍温宁雪的后背,小心安抚,又在心里将沈决骂了一百八十遍。原以为他家主君与那些话本子里的男人都不同,却没想到日久才能见人心。
  不同才怪,现下看来,着实也没什么分别。
  “银珠,你...你方才要说什么?”温宁雪尽管有些泣不成声,但是对自家银珠的话却记得清楚。
  要说什么?说他听赵管事说,主君要带个女人回来,还要安置在碧云阁?
  银珠看了看现在的情形,怎么看怎么觉得比她之前设想的情况要严重多了。自家夫人虽然惯爱掉泪珠子,但是哭这么厉害还是头一回。想到这里,银珠更气了。管她是天仙下凡还是神女再世,模样生得好又怎么样,只要欺负她们家夫人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见银珠沉默不语,温宁雪也猜了个大概,她只觉得好累,头也好痛,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默默的擦干了眼泪,轻声对银珠说:“银珠,咱们回屋吧。”
  说罢,便将沈决给她披上的那件白衫脱下,扔在了雪地里。随后,拽着银珠从沈决面前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再施舍给他。
  这样得来的怜惜,她宁可不要。
  温宁雪二人走后,顾吟霜才终于出声。
  “阿决,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然,我换到别处去住吧。”顾吟霜语带歉疚,眼神却没有丝毫悔意
  在她眼里,沈决的小妻子也不过是个软包子而已。修仙之人都是凭实力说话,上界虽然也有性格娇软的女修,但几句话哭成这样的也是很少见。果然不出她所料,温宁雪配不上沈决。普通人的寿数不过就百来年,等温宁雪死了,沈决依旧是她的。
  沈决似乎还没有从温宁雪易于平常的一系列举动中缓过神来。他虽然修的是无情剑决,但也只修到第六层,还不到断情绝欲的地步。虽说平日里他对凡俗里这些情感,确实没办法共情,但是刚才却不同。虽然他知道,温宁雪平日里是个爱哭的性子,但见她掉眼泪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却没有来的揪了一下。
  道心不稳,那他这些年在下界的修行,就都将白费,更别说突破无情剑决第七层了。
  他拾起被温宁雪丢在地上的外衫,随手拂去了沾上的细雪,淡声说道:“你无需多心,只管在这里住着就好,只不过这院内和她屋内的摆设,不准动。”
  顾吟霜了然,双手结印,一个涤尘决院内的积雪便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半分下过雪的模样。见状一脸满意,准备进屋内看看,却先一眼瞟到了沈决脚边那个闪着光的小物件。
  “阿决,那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顾吟霜指了指
  沈决这才发现,积雪覆盖下,一枚做工精巧的金色剑穗,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似乎是温宁雪留下的物件。
  沈决将剑穗拾了起来,神色不明,消失在夜色里。
  ——
  夜色渐深,漫天的风雪随着夜幕的降临,卷土重来。
  银珠被温宁雪拉着走了好远,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这到底是要回哪儿啊?”
  这路越来越难走了。方才她回来时天边还有些许亮光,还没回过神就急匆匆跟着夫人折了回来,也没去取个灯笼,黑灯瞎火的风雪又大,若是再漫无目的的瞎走下去,夫人只怕是要冻病的。
  手炉已经没有了温度,但是温宁雪还是没有将它放下,仿佛抓着一些什么,才能够让自己觉得安心。听到银珠发问,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平心静气的回道:“回碧云阁。”
  银珠愣住了。
  “夫人,咱们先就近找个别的院子歇下不好吗?非得去碧云阁,那碧云阁离这里还远着呢,风大雪大的,您...”
  温宁雪握住银珠的手紧了紧,神色不明,语气却坚定:“不,就回碧云阁。”
  他都能让自己从吟霜阁搬出来,那她就住到他隔壁去,偏要扰他清修。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赌什么气,温宁雪脑子里只有住进碧云阁这一个念头,仿佛这样就可以表达自己全身心的不满。
  银珠见她态度坚决,心里却几近崩溃。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早已经联合赵管事差人将碧云阁的东西搬了个精光,留下的被褥是夏天用的薄被,炭火是陈年有些发潮的旧炭,想给顾吟霜一个下马威。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第三章 
  碧云阁
  温宁雪望着空荡无一物的房间,反倒觉得轻松,现下她的眼中容不下多余的事物。她身上的衣物皆被化掉的雪水打湿,浑身狼狈,双手和脸颊都泛着些不正常的红色,止不住的轻咳。
  银珠看着自家夫人的模样,心疼不已。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门掩好,又拿了条帕子帮她清理身上的积雪,自责道:“都怪我不好,自作聪明先把这碧云阁的东西搬空了,早知道这碧云阁是咱们住进来,我一定把什么都安置的好好儿的。”
  “咳...咳...这不怪你。”怎么能怪银珠呢,分明应该怨她自己,是她高估了自己在沈决心里的位置罢了,温宁雪颓丧的想。
  褪去湿掉的外衣,温宁雪不由得抖了抖,真冷啊。
  她神情麻木的走到床边,拉过床上赤红色的锦被,蒙过头顶,试图将自己将这些事情隔绝开来。
  可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颗心,仿佛被无数只手反复揉捏着,痛的那么清醒。温宁雪只觉得周身一会儿仿佛燃起了炙热的火焰,一会儿又像是坠入了寒冰地狱一般。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银珠本来是在收拾那一地的狼藉,思考着等下去哪个近点儿的地方取些上好的炭火回来,将这屋子烧暖一些,又见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便有些慌神。
  “夫人?夫人?”银珠整了整锦被,将温宁雪被蒙着的那张小脸露了出来。只见自家夫人面色潮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银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那炙热的温度将她吓了一跳。
  银珠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夫人这定是着了风寒了,只是这个时候医馆应该都关门了,这可如何是好。主君的行踪飘忽不定,现下指不定在不在这宅子里,想来是指望不上的。
  “不管了,去找赵管事商量一下。”银珠帮温宁雪掖好被子,想了想又将那件兔绒披风盖在了锦被上,这才放心的去前院找赵管事去了。
  温宁雪对银珠做的事情一概不知,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才七岁,彼时她还没有遇见沈决,还不叫温宁雪。
  阿爹阿娘在一个雪天里捡到了濒死的她,见她对昏迷之前的事情一概没有印象,又生的玉雪可爱,性子还乖巧,便十分喜爱。
  阿爹阿娘成婚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收养了她。初时爹娘对她极好,虽然只是普通农户,倒也衣食无缺。有时阿爹去镇上采买,还会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儿回来,日子虽然清贫,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温宁雪仔细回想。
  大概是从阿娘有了身孕的那一刻开始的吧。她还记得那天,阿娘激动的拉着她的小手,笑得比往常更加慈祥,哄她说:“乖宝,阿娘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从今以后,你就叫招娣吧。”
  她那时还小,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只觉得阿娘选的那便是好的,开心的点头应下。直到后来,隔壁的王婶听着阿娘喊她招娣,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阿娘生了个弟弟。她永远记得阿娘那喜极而泣的表情,也是从那以后,阿娘的目光再也没能落到她的身上。
  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开始落在她身上,日月更替,她每日都是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时间歇息。至于那些小玩意儿也不再属于自己,它们只属于弟弟一个人。
  恨吗?大概是有过一些的吧。
  争不过,就也不去争了。往后的几年,她强迫自己做一个木头人,听阿爹阿娘的话,帮补家里,供弟弟读书,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情景,温宁雪的梦境突然变得混乱,像是本能的抗拒着去想起什么东西。
  忽然她只觉灵台处有一股温润的暖流涌入,将她的情绪抚平,心渐渐的静了下来,连呼吸也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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