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源本就是欠债方,这会面上更是过不去,闷闷的开口:“岑总,玩什么?”
岑晔落座,双臂抵在桌面上,望着那堆筹码,淡色的眼皮一掀:“Show hand”
没有玩刺激的一局定胜负,两个人一共来三把,三场赌局,前两局用的都是52张牌的□□玩法,一注筹码两百万,底注一百万。
屋内这会站的还是最初进来的那几人,宁清昀刚把周秀华劝回家,再进来时庄荷已经发了第一张底牌。
炫丽的灯光劈顶而下,落在玻璃杯上的棱角处反射着凛冽的光芒,深橙色的液体混合着冰块轻轻摇晃,融合的分明。
这还是宁清晓第一次看岑晔喝酒。
液体顺着杯子倾斜的弧度,他抿了下唇,喉结轻滚,唇角微微上扬,亦是酒精作祟,他面上透着鲜有的邪气和蛊惑。
庄荷紧接着发放了第一张明牌,岑晔拿到的是一张黑桃10,孟源拿到的是一张红桃7。
屋内的人互相看看,神色各异。
放下杯子的手指落在桌面一侧有规律的敲着不轻不重的响声,岑晔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牌面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塞牌,看牌,动作流畅利落。
他丝毫不犹豫,娴熟的动作倒是让宁清晓始料不及,这不是学音乐的吗?怎么看起来像老手?
“黑桃10押注。”裁判发话。
无论是数字还是花色,岑晔都压着孟源的大小。
他好像敲桌子的声音很有规律,三轻一重,宁清晓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直到裁判说押注,岑晔才轻拨了下面前的半注筹码,掀眸道:“一百万。”
孟源注视着他:“我跟。”
第二轮,岑晔拿到的是一张红桃J,孟源是方块6,仍然是岑晔说话。
“300万。”岑晔挑唇轻轻一笑,“孟总,请。”
现在的局面可就有意思了,两个人都有顺子面,但岑晔的顺子要更大一些。
才第三张牌,孟源自然没有放弃的可能,只不过岑晔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刺眼,他故意向椅子上闲适的一靠,面上笑了笑:“我跟300万。”
第三轮则轮到孟源下注,他拿到的黑桃8的花色大过岑晔的方块8。
孟源面色终于缓和了些许,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慢悠悠的推了两注筹码:“我下四百万。”
身侧的戴然却是抠手咬了下唇,岑晔的样子实在太淡定了,尤其是那桌面的规律敲击声,更是磨人。
果然,岑晔虚眯了下眼,意态恣意:“我跟四百万,再加两百万。”
低沉的声线掷地有声。
不止宁清晓,全忆都看呆了,用手机给她发微信:“我靠,看惯了岑晔斯文温和的模样,这么邪里邪气,轻慢雅痞的形象也好帅啊!”
宁清晓回了六个标点符合,但看他的目光也的确多了一抹不可置信。
紧张的气氛中他似乎察觉到宁清晓的注视,侧眸望过来时收敛了几分刚显露的不羁傲气:“还不信我?”
这个时候应该忌讳打击吧。
“没有,我相信你。”宁清晓扬唇一笑,眉目如画。
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缓了几秒岑晔才收回,屈指在桌面上敲了几声提醒:“孟总?”
第一局已经下到六百万的赌注,赌池里的所有筹码已经累计到了一千八百万,这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
孟源有些犹豫。
戴然紧抿着唇,掩唇低声问他:“你想想你的底牌,还能跟吗?”
片刻后,孟源往后一仰,底气十足的拖长了调:“我继续跟。”
没有人知道,他拿到的底牌是红桃8 ,他目前桌子上的明牌是6、7、8,就算不能晃一把顺子,到时候他也有一对子,更何况第五张牌还没出。
岑晔目前的明牌是8、10、J,如果真的运气好,要么他的底牌是9,要么第五张牌他能拿到一张9。
可偏偏,他的运气就是那么好。
第五张牌,岑晔拿到了一张黑桃9,而他是一张丝毫不能改变牌面的方块2。
局势完全颠倒。
岑晔抿唇笑了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孟源突变的脸色,修长的手指仍漫不经心的轻敲着桌面:“孟总,我的牌面更大。”
裁判示意:“顺子面押注。”
宁清晓甚至没看清,再反应过来就是一堆筹码直接被毫不留情的扔到赌池里,哗啦一声,钱没了。
“一千万,再加赌池里的所有筹码!”
断断续续的哗啦声中,岑晔扔筹码的那只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骨节分明的扬在桌面一尺处,与他眼眸中的狂傲交叠,虚幻的有些不真实。
全场冷寂。
宁清晓的一只手在桌底下重重的拧了把岑晔的膝盖,你、太、他、妈败家了!
第26章 Show Hand(2……
宁清昀也愣住了, 岑晔这野性是他完全没料想到的。
裁判身侧的黎骏倒是见怪不怪,他经常玩这些,也看岑晔玩过几把, 对他就一个评价:
赌!
是真的在赌,又赌又野。
玩□□讲究的就是心理战, 岑晔次次把人的心理掌握的十足十, 十把中有七把他都是不看牌面,纯赌运气和心理。
别说孟源, 就岑晔这么玩法, 换他黎骏上, 这会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啊。
戴然在筹码扔出去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站直了, 她喘着粗气,平复了下又重新坐下。
“你……”
可刚说一个字, 瞧见孟源额角的薄汗她又咽了回去。
一局游戏而已, 岑晔有必要玩的这么大吗?
孟源下意识的想点烟,手指在桌面上摸了半天也只摸到透着寒意的玻璃酒杯,他虚虚的晃了口, 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
只是紧张的下颔线都用力到紧绷分明。
岑晔目前的牌面是8、9、10、J,他能如此果断的原因无非他的底牌要么是Q, 要么是7,也有可能, 他仅仅是在赌。
但几局下来, 岑晔始终是一副淡然闲适的态度,并未显露分毫。
唯一不变的,便是他右手指尖始终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从容不迫。
孟源往后一仰,捏了捏眉心, 终是没有底气:“我放弃。”
他直接盖了牌。
宁清晓心底刚悬起来的那把刀也终于落下:“你下局悠着点。”
岑晔唇角微妙的一勾,挑眉无声的看向她,坦然的眼底写着一行字:但我赢了
但第二局岑晔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第一张明牌是黑桃3,由拿到红桃10的孟源先下注。
他下了两百万的底注。
岑晔:“跟,再加两百万。”
牛逼。
观场的黎骏乐了,笑眯眯的指导着几个小辈:“看到没,多跟人学学,这才是玩牌,这才叫□□。”
一张黑桃3直接加注。
也只有岑晔能干的出来。
不言而喻的,孟源自然跟着加。
第二轮又转换了局势,红桃3落到孟源手上,发给岑晔的是一张方块K。
孟源手上两张红桃,不排除他有同花的可能。
意外的,他一抬头,却看见岑晔敲桌面的指尖忽然停了一瞬,下赌注时神情明显犹豫了下才开口:“下四百万。”
这一局,岑晔明显的保守了许多。
孟源手指摩挲着酒杯,稍蹙了下眉,并不啰嗦:“我下四百万,加注两百万。”
岑晔示意继续跟,面上倒是云淡风轻,但他敲桌面的手指明显又轻顿了下。
冰块在液体中消融,冰凉的冷意滑过咽喉,刺激的人神经反射缩起。
孟源松了下眉,整个人忽然沉着淡定了许多。
不知道这两人今天跟3到底是怎么杠上了,第三轮,岑晔又拿到一张3,梅花3,而孟源则是黑桃Ace。
戴然忽然就笑了,笑的张扬、肆意、轻傲。
因为她在第一轮看到了孟源的底牌,红桃Ace,就算孟源不是同花,但他现在有一对最大的Ace,而岑晔的牌面只是一对3.
宁清晓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懂点□□的规则,这会的形势的确很不利。
“岑总,”孟源点着自己的第2张明牌,不慌不忙的分析着,“你手上有两张3,我也有可能是One pair,也许你运气后能拿到三条或Two Pairs,但第三张3在我这里,最后一张牌你能拿到第四张3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说的的确如此。
“我赌一千万,赌你拿不到第四张方块3。”
岑晔轻笑了声,很轻很轻,但那微妙的淡嗤却不容忽视。
屋内的气氛一再僵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宁清昀也不安的敛了唇角,现在就看岑晔怎么选择了。
宁清晓眉心突突直跳,潜意识的,她想让岑晔放弃这牌,但男人的神色淡淡,面色始终不变,对视孟源的那双黑眸沉静如潭,深不见底:“跟。”
他开口时指尖敲桌面的动作已经停了许久。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第五张牌。
没有任何反转的,岑晔的确没拿到第四张方块3,一张红桃5对上孟源的黑桃J。
胜算有百分之九十都在孟源那边。
他倚着椅子,愉悦的挑起唇角,低头分了个眼神,戴然立马任性的把面前的筹码全挥到桌子上,环手而立:“我们全梭了。”
一对Ace就能让孟源自信的全梭了,想学岑晔玩偷鸡?
黎骏摇头替孟源叹气,看来岑晔的这心理战又成功了。
如他所料,岑晔并未继续跟下去,依然维持着平静的面色,盖了牌面:“丢。”
岑晔似乎并不在意,洗牌的空隙时他还让侍者加了点冰块,摇晃时冰块与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宁清晓又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这局过后,岑晔输了许多筹码。
第三局的规则稍微有点改变,玩的是28张□□,并且不看底牌,直接下注。
底注又翻了一倍,变成了400万。
侍者又上了一堆筹码到桌子上人,放眼望去,满目的彩色,宁清晓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糟蹋钱原来是这么糟蹋的。
庄荷接连发了两张牌,一张暗牌,一张明牌,孟源的红桃Ace较岑晔的梅花K更大,孟源说话。
上局刚赢过,孟源自然比刚刚更膨胀了些,笑声爽朗:“岑总,那就先400万。”
接连又是两注筹码被扔到赌池中央,第三局的开场就是八百万。
第二轮继续由孟源的黑桃Q说话,他两张牌的点数都是大点,更何况还有顺子的可能,这会下注自然利落干脆:
“下800万。”
梅花K,再加上这一轮的梅花10,岑晔有同花顺的可能。
他抬手压了下桌面,懒懒散散的笑了下:“我跟800万,再加800万。”
右手指尖仍慢条斯理的敲击着那一处。
孟源半眯了下眼,从他右手处收回视线,眼皮轻掀了下:“跟800万。”
有、必、要玩的这么大吗!
宁清晓的呼吸都快窒息了,全忆还给她激动的发着消息:“我好紧张啊,怎么办,同花顺,同花顺,希望陈慕朝能保佑啊。”
“为什么陈慕朝保佑?”
“因为他在天上飞啊,能看到上帝啊,让他传达给上帝保佑啊。”
宁清晓:“……”
她关了手机,桌面上已经发到了第四张牌,梅花J和方块Q。
梅花是岑晔的。
所以现在桌面上岑晔拥有三张梅花牌,10、J、K,孟源拥有一对Q,和一张红桃Ace。
孟源更多的一层胜算是已经确定的One pair,而岑晔需要赌一局同花顺。
场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诡异。
自从上一局后孟源的目光一直频繁的向岑晔投望,宁清晓奇怪,岑晔的神色根本不外露啊。
从坐下起无论是输是赢的闲适淡定就没变过,言笑晏晏。
依然是牌面更大的孟源说话。
最后一局了,他自然要赌一把。
“一千六百万,”他眼眸定定的直视,眸色阴沉,“岑总,你跟吗?”
“玩都玩了,自然要玩的尽兴。”岑晔懒懒抬眼,眼尾透着不符合他的散漫,却只在一瞬他停住了敲击的动作,倾身向前,放手一搏,“我不止跟你一千六百万,我全梭再赌你桌上剩余的的所有筹码,包括那只拍卖品手炉。”
数不清的筹码堪堪从他手中滑落,有的滚下桌面,落了满地。
想骂人的脏话全到嘴边了。
赌到这里宁清晓再看不明白就完了,弄了半天,就是为了赌那只小手炉。
早知道她还不如刚才花一千万买下来,也不至于付出那么多代价。
野,是真的野。
不管他们玩的尽不尽兴,场上的观客是真的看得尽兴。
岑家的这位小公子,音乐界的名人钢琴家,赌桌上的游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