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我等迂腐了,终日于书相伴,却不如娶个好妻子。”
“就是,自古‘书中自有颜如玉’,谁曾想现实中的颜如玉却比这些圣贤书还要厉害。”
“……”
一时之间,国子监里充斥着各种阴阳怪气。
国子监虽然主要是面对贵族子弟的学校,但管理的极为严格,为了让学生们认真读书,规定了每一旬放假两日,其余时间压根不准出门半步。
等到休假的日子,一大清早,安宁就起来梳妆打扮,准备亲自去接顾裴。
虽然才十天,可她真的有点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135章 谣言
安宁没有想到自己会扑空。
等她到国子监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影,派人一去打听才知道,原来顾裴早就跟着一众学子去了玉楼春以文会友去了。
虽然知道这是文人常有的应酬,安宁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不用想的,以后顾裴的交际和应酬会越来越多,要让他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朝夕相伴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姑爷也真是的,就算是有事,也该先给家里报个信才是,害得小姐白跑一趟。”
见她闷闷不乐,春梅替她打抱不平道。
“他又不知道我们会来,出去会朋友也是正事。”
安宁也是宽慰自己,让人掉转马头回去。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会,看着马车外三五成群的学生,呼朋引伴,直往歌楼酒肆里钻,安宁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她让马夫听了车,打听玉楼春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车夫对京城的情形倒是极为熟悉,说玉楼春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寻欢作乐之所,那里的舞女歌姬都是京城伶人中首屈一指的,尤其受风流公子哥的欢迎。
“小姐,这……”
春梅听了也是一脸担忧,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姑爷一副清心寡欲,眼里只有她们小姐的模样,竟然第一次离开家,就跟着一群公子哥往那种地方跑,连家都顾不得回了。
再看看精心装扮的安宁,她更生气了,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随意说主人的不是。
安宁也是有些诧异,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顾裴在那样的场合会是什么样子。
“小姐,我们还回去吗?”
安宁默然不语,抬头看向前方,正好看到一个举止轻浮的学生正在和酒肆打酒的女子调笑,转身抬脚上了马车,让车夫往玉楼春的方向走。
与其坐在家里疑神疑鬼,索性看个究竟。
若果顾裴当真和其他人一样,也认为男子出来寻欢作乐是正常的呢?
安宁的心随着马车的颠簸忽上忽下,以前顾裴深居简出,这个问题也就被忽略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才意识到,两个人竟然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
虽然她还是倾向于相信顾裴的,可顾裴这样的举动却让她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如果一会过去,看到顾裴和歌姬混在一起,她要怎么办?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幻想出无数画面,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丝毫减轻不了她此时心里的焦虑。
玉楼春离国子监颇有一段路程,马车飞快地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一处规模极为壮观的庄园前停下,安宁深吸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只是看庄园的大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里面赫然耸立的一座足有五层高的雕梁画栋的楼阁,就足以彰显出它的气派了,更别说还有像鱼鳞般排列的屋脊,若是用脚走,估计半个时辰也走不到头。
她一下车,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来这里的都是男子,再加上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过,不过人更是频频向她看,她心里不由觉得好笑,本来她是要给顾裴一个惊喜的,没想到顾裴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本人盯得不自在,春梅有些犹豫了。
“这里既是酒楼,如何进去不得?”
她见有人直接赶着马车进去,就吩咐车夫也赶了进去,进门时并没有受到阻拦,让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进去之后,安宁不由得感叹,只要有钱,生在什么时代的差别还真没有那么大。
园子里布置的小桥流水宛如江南,如高约数仗的假山间喷涌而下的泉水,更是胜前世人工喷泉数倍,更别说那四处悠游信步的孔雀、白鹤等动物,一时间,安宁连来这里的真实目的都快要忘了。
还没等她去寻人,就有人主动过来为她引路,询问她有什么需求,而且还是一个面容极为秀丽的女子,虽然她是女客,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行为举止处处得体,让安宁不得不赞叹,若是她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能早就来一探究竟了。
安宁也不遮掩,直接向女子描述了顾裴的容貌,见她女子眼神一亮,立即说记得有这么一位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异样。
面对她要求带自己过去的请求,女子显得很是为难,安宁直接将一袋银子塞到她的手里,她才答应了。
果然如安宁先前猜测的一样,这个庄园极大,而且分为一个一个的小院落,完全保证了每个院子里的客人不受外界的打扰。
随着女子左转右拐,上桥下船,好一会,才来到一个挂着“满庭芳”的匾额的院子前。
那个女子也是聪明的,扣开了院门,可守门的小厮说了几句,塞了一锭银子,那小厮就佯做在一边打瞌睡,女子招手让安宁等人自行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说是自己趁人不备,擅自闯进去的,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进了门,安宁不由得感叹,这酒楼的主人实在是太有钱了,她在雍西开的醉仙楼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得一提。
园子里是十里画廊连接起来的接天莲叶,荷花出奇的高大,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古诗“莲花过人头”是什么样的情景,纯白如雪,粉嫩如霞,艳红如火,只能听见荷花深处传来的乐声,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安宁转了半天才找着入口,踩着汉白玉铺成的水上走廊,循着乐声,在淹没头顶的荷花间穿梭游走。
歌声越近,她的心跳的越快。
她反复地告诫自己,一会即便是看到什么,也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只要自己心里有了数,还是回去解决的好,不要因为失了理智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终于,在一片白荷花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凉台,那里便是宴席所在的地方。
宴席绕着圆形凉台铺开,还有一排乐伎,中间七八个舞姬正在翩翩起舞,席间几个正好背对着她们的,没人的怀里都搂着一个女子,看得她的脸更冷了。
她控制着想要直接走过去的冲动,隐在荷花后面,努力透过舞姬纷乱的身影,找寻顾裴的踪迹。
好不容易,让她找着了,隐约能看到顾裴挺直腰背坐着,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过身边并没有女子陪坐,这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曲舞罢,那些舞姬像轻灵的蝴蝶扑入花丛一般,纷纷在几个公子哥身边坐下,摩肩攀颈,各种逢迎讨好,其中竟有三个同时抢到了顾裴身边,看得安宁一阵气愤,差点将手边的荷花杆掐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裴的反应。
那些公子哥看着舞姬争相往顾裴跟前凑,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一面阴阳怪气赞叹顾裴的好福气,一面嘲笑他当心家里的母老虎。
顾裴仍旧一副充耳不闻、事不关己的神态,惹恼了其他人,有人开始怂恿那三个歌姬,说是谁能让顾裴赏脸喝下她酒杯里的酒,就赏银百两。
别说是那三个歌姬,其余的歌姬听了也是跃跃欲试,争相端了酒杯上前。
见他们如此欺负人,安宁忍不住走了上去,不过众人都沉浸在看热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顾裴垂首敛神,面对歌姬的殷勤献媚,岿然不动。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竟然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袖,柔柔的身子朝着他的身上靠了上去,引得其余人一阵哄笑。
紧接着歌姬一声尖叫,让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顾裴在歌姬靠过来之前,猛然起身,那个歌姬扑了一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都白了。
“顾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宁愿割爱相与了,何必这般伤情面。”
“就是,尊夫人又不在此处,放心吧,我们是不会传出去,坏了你的前程的。”
顾裴站在远处,安宁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一拂袖,冷冷地道:“既然夫子不在此处,恕在下不能相陪。”
“顾裴,你当真这么不给我们面子!”
其中一个公子哥拍案而起,神情极为激愤:
“别以为你有个受皇上看重的夫人,就能踩在我们头上平步青云,我们请你,是看得起你,不要不知好歹!”
安宁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男子是谁。就听着他又接着说:“你既已从国公府分了家,就是一介平民,即便有几分才学,有什么好轻狂的?我等不用科举就能为官,你呢?依你现在的年纪,一步一步地考出来,也还要十个春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摆脸色?”
“世子莫不是忘了,人家可是有贤内助的,比我等轻省多了。”
“哼,拿夫人换前途,这买卖倒是也划算得很。”
顾裴突然脸色一寒,直视被称作世子的人,说出来的话里都带着寒气:“你方才说什么?”
那个被称作世子的人被他猛一开口吓了一跳,脚步往后踉跄了一下,挥开抢着过来扶他的人,指着顾裴道:“哼哼,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被皇上宠爱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公主,还有一种嘛……诸位自然都知道,至于你夫人属于哪一种,我想你心里是最清楚的,何必假清高!”
第136章 和解
安宁在顾裴冲上来之前,扬起了手中的钱袋子。
那个什么世子说完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一声哀嚎,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把众人都吓呆了,纷纷回头,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安宁丝毫不畏惧,抬头迎视。
顾裴神色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即直奔她而来,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行?”
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歌姬,安宁反问了一句。
“我……回家再与你说。”
顾裴见众人的眼睛都往安宁的身上瞄,眼底更是不快,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转身披在她身上。
安宁立即闻到一股混合着脂粉的酒味,一把将外衫又扯了下来,丢在地上,只拿秋水般的眼睛等着顾裴。
他们两个在这边闹别扭的空隙,被安宁打了的那个世子终于反应了过来。
安宁方才那一下还真是不轻,虽然没有流血,可那人头上却鼓出好大一个包,龇牙咧嘴地转过头来,寻找袭击他的罪魁祸首。
一看见安宁,他愣住了,看了左右半天,不敢相信,方才真的是安宁下的手。
“世子,方才就是她打的你!”
“我认识她,她就是顾裴家里那个母——”
话还没有说完,安宁一眼瞪过来,对面的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倒是把顾裴气得不行,拉着她就要离开。
虽然知道顾裴无辜,可安宁心里就是莫名生气,挣开他的手,冷脸看着那些人,幽幽地道:“不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母老虎,我倒是想要听听,我究竟是哪种人?”
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全无顾忌的女子,所有人一片沉寂,甚至有些胆小的,还往人群后面躲了躲。
安宁也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盯着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世子。
“我等方才只是开玩笑,想必是你听错了。”
那世子全无方才的嚣张,说气话来眼神躲闪,竟然一口否认了,安宁都快被他气笑了。
更加可气的是,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说是没有听见那个世子说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安宁突然出手伤人。
“难道就因为我们想要结交顾兄,请他来吃一杯酒,就惹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甚至还有脑筋好使的,立即趁机倒打一耙。气得安宁要过去同他们理论,却被顾裴拉住了,他冲着众人一拱手:“感谢诸位盛情,只是在下家有贤妻,这些庸脂俗粉实在是污人耳目,恕在下不能陪诸君欢饮,日后也勿复相邀。
再者,我家夫人品行贤淑,只唯看不得我受辱,才愤而出手,并非针对诸位,还望见谅,日后也好自珍重,今日之日,因我夫妇二人而起,必当登门向衍国公亲自谢罪,暂且告辞,诸位请便。”
说完拉起安宁就要离开。可背后却突然炸起了锅。
要知道国子监对学生由着严格的要求,严禁学子留恋烟花歌舞之地,怕坏了品性,惹出事来,有辱天子门生的体面,顾裴要正是去衍国公面前说起来,无疑等同于告了这些人一状。
寻欢作乐还是小事,乱说安宁和皇上的关系往重了说可是死罪,那个世子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一步当先指着顾裴大喊:“顾裴,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当真要这般害我?!”
“诸位既然饱读圣贤书,便应该知道谨言、慎行,我也不过是如实说去,何谈陷害?若是届时诸位觉得冤枉,自可以去告顾某一个诬陷贤良的罪名,顾某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