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太尉,圣上心腹,掌管禁军,无人敢触其锋芒。
太子一而再地想动裴湛,肃亲侯府自也不是泥性子,任由他拿捏!
大理寺。
裴湛没回侯府,也没回宅子,他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中,翻看近日查出的证据。
太子的所行所为,一旦承到圣上面前,哪怕仁德皇后再世,也保不住他!
太子千方百计地带走简瑶,只有一个目的。
显而易见。
倏地,裴湛扯出一抹笑。
讽刺无比。
翌日早朝刚散,裴湛在皇宫门口遇见太子,太子笑容温和,待他一如往日:
“羡之可要去东宫坐坐?”
裴湛不紧不慢,腰间的暖玉在阳光下十分耀目,他不咸不淡道:
“不必了。”
太子似有诧异,他抬头,意外地看了眼裴湛。
裴湛跋扈、眼高于天,甚至手段狠厉,哪怕知道他暗中在替父皇做事。
但太子依旧没将他放在心上。
多次拉拢,也不过为了他背后的肃亲侯和靖和长公主。
一个人,位可高可动,但心性却是难改。
自幼高位,又得圣上看重,他不可避免地心理上会有轻视和疏忽。
而这些缺点,足够致命。
但今日的裴湛,却意外地沉得住气。
下一刻,太子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裴湛觑了他一眼,忽然凉飕飕地说了句:
“自幼就无人敢碰我的东西,但凡伸下手,都会被我剁了爪子。”
他嗤呵一声,似只随口一说,话罢,他转身离去。
而太子,却盯着他的背影,哂笑出声。
路于拧眉不虞:“殿下,他身为臣子,太放肆了!”
太子笑得停不下来,他摆手打断路于的话:
“无妨。”
路于压下心中对裴湛的不喜,他总觉得留着裴湛这个人,后患无穷。
“让人备马车,孤要去看看,孤养的那只兔子可还适应。”
马车一路行至别院,太子进去时,简瑶正在用膳,满目琳琅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奢侈浪费,可太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看了眼女子,笑道:
“看来简姑娘很适应这里。”
简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太子没在意地坐下,如数家常地问道:“奴才可有伺候得不妥当?若不妥当,孤让人换一批来。”
话落,简瑶余光就觑见屋中的奴才煞白了脸色,似腿脚发软,却强撑着没失态。
简瑶不知道太子的手段,但这些奴才的反应,却已经说明了很多。
简瑶不是心善之人,却也不会视人命如草芥,她冷讽:
“你的人,你会不清楚?”
女子终于说了话,虽然依旧是冷嘲热讽,太子垂眸笑了声,说了句她想听的:“今日羡之和孤说了一番话,许是简姑娘会感兴趣。”
简瑶手狠狠抖了下。
裴湛已经猜到绑走她的人是太子了?
没由来的,她倏地松了口气。
简瑶十分信任裴湛,似乎只要裴湛有了一点头绪,就一定就能救她出去一般。
太子看得十分新奇:
“羡之说,谁敢碰他的东西,就会剁了那人的手,孤很好奇,就算最后他得知真相,他要怎么剁了孤的手?”
裴湛的话霸道张狂,但简瑶却觉得口中的白粥都清甜了很多,她神情变得自在许多,只道:
“那太子就拭目以待。”
太子倏然一挑眉,可路于却没那么好性子:“放肆!”
“欸!”太子摆手,打断路于:“你们都下去,孤和简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简瑶眸中顿生防备和警惕:
“我和太子并无话可说!”
但她说得没用,很快,屋中伺候的奴才就退得一干二净。
简瑶心中暗骂了声。
早知如此,适才太子问的时候,她就说这群奴才伺候不当!
太子动了,似想走近简瑶,吓得简瑶猛地站起来,板凳被踢到,她往后退去,和太子拉开距离:
“你要做甚?”
太子扬了抹笑,似无奈摇头,下一刻,简瑶狠狠倒抽了口冷气。
太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重,让简瑶疼得立刻皱眉。
躲无可躲,太子欺身而上。
简瑶没想到,他竟如此道貌岸然!
根本来不及多想,拔下头上银簪,双目一狠,银簪就扎要扎进男人脖颈。
砰——
银簪被挥落掉地。
太子用手挡了一下,手心被划破,连带着脖颈都破了一层皮。
血肉模糊,落了一地殷红。
简瑶早就防着这手,头上的玉簪都在早上换成了银质,她挣脱开太子的束缚,后退几步,两条腿没用地发软,瘫倒在地,惊恐又防备地看向太子。
太子觑了眼一手的血色,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银簪。
须臾,他似有些不解:
“孤若高兴,你就一跃而成皇妃,为何要做挣扎?”
简瑶只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咬着牙根本不和他搭话。
对峙良久,太子觑了眼无路可退,仿若快绝望的女子,牙根发痒,却不知为何忽地退了一步,他笑:
“罢了。”
“简姑娘不愿,孤也不会强人所难。”
如今,简瑶不会相信他话中的一个字。
屋中动静,引了外间人注意,路于很快进来,见太子一身血,恨不得当场处死简瑶,太子叫住了他:
“回宫。”
路于不放心:“太子你的伤?”
太子根本不在意,只看了眼女子:
“皮外伤罢了。”
太子来了又走,短短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简瑶却应付得筋疲力尽。
简瑶心中清楚地知道,若太子固执而行,她根本无力抵抗。
简瑶攥紧了银簪,眼泪不断地掉,失神低喃:
“羡之……”
话音甫落,房门就被人踹开,简瑶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拥入怀中,她受了刺激,拼命地反抗:
“放开我!放开我!”
“阿瑶,是我!”
裴湛目眦欲裂地看着地上鲜血,可女子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不敢想象,只短短一日,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简瑶浑身僵住。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失神地盯着裴湛,忽然痛哭出声:
“羡之!羡之!”
“你怎么才来啊!”
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紧握的银簪落地,手脚并用地拼命往男人怀里钻。
裴湛心疼得喉间堵涩。
半晌,才抚着女子后背,眼眶发酸:
“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让阿瑶受苦了。”
女子伏在他怀中,抽噎地哭诉:“他是禽兽!”
只一句话,就让裴湛心跟着颤了一下。
这一日,简瑶只觉得比一年还要长,她紧紧抱住裴湛,谁来都不愿意撒手。
裴湛打横抱起她,柔声安慰,可简瑶看不见的地方,裴湛眸中的神色冰冷刺骨。
女子的哭声,让他心中涌起一个郁气,躁动不安。
另一边,太子的马车刚绕了一条道,忽然,太子眸色一凝:
“调头回去!”
路于不解,却不敢质疑。
然而,哪怕太子反应再快,回到别院时,也已经人走楼口。
满院的人倒在地上,皆断了一根手指,鲜血淋漓。
似乎是对他的警告。
太子看着这一幕,半晌,才低低笑出声:
“好一个羡之。”
第54章 太子身死
祸不单行。
太子刚到别院不久,就听四周传来阵响的脚步声。
左右皆有,彻底拦住了太子的退路。
大理寺的人和禁军围过来,太子脸上总挂着的笑终于消失,路于皱眉慌乱:
“殿下?”
眼前一片狼藉,所有的奴才都是太子精心安排,如今都瘫倒在地,断指尤生,哪怕太子身份尊贵,这种场景,也难逃其咎。
周裕奉命,带着大理寺的人终于赶到,万万没有想到,裴湛要抓的人居然是太子。
周裕心中苦笑。
这是要和太子彻底撕破脸皮?
撞见禁军,周裕眸色一闪。
禁军统领乃洛太尉,此番前来的是副统领,集众人之力的顾屿,他是洛太尉的心腹,若无洛太尉的吩咐,他不可能出现在此。
眼前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周裕和顾屿对视一眼,终究是周裕先动:
“微臣请殿下安。”
太子稍颔首,似笑非笑地看向周裕:“周大人怎么会在此?”
“奉命捉拿贼人。”
太子的视线又落在顾屿身上:
“顾大人呢?”
顾屿没有周裕那么和善的语气,拱手:“有人来报,此处关押了江城一案中的状告人,我等奉命而来。”
“奉命?”太子玩味地咬重这两个字。
须臾,他笑道:“既如此,就不打扰二位大人办公了。”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结果,却被人拦住。
顾屿和周裕皆拦在他面前。
太子眸色似有一顿,抬眸:“二位大人这是作甚?”
路于心生不安,立即斥道:
“太子殿下的路都敢拦,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裕苦笑,却是不卑不亢:“微臣奉命行事,还望太子不要为难我等。”
顾屿没有说话,态度却明显地摆在那里。
一时,禁军和大理寺站到同一阵线,和太子隐隐形成对峙。
顾屿给了周裕一个眼神,是在询问,当真要带走太子?
这其中谁能担起责任?
周裕哪里知道?
裴湛下了死命令,县官不如现管,裴湛才是他的上司,饶是太子身份尊贵,周裕也不敢放太子走。
谁让裴湛下令时,搬出了圣上,太子再尊贵,能贵得过圣上去?
再说了,他奉命行事,哪怕最后太子怪罪,也是怪罪在裴湛身上。
半晌,太子忽然笑了:
“罢,孤就和你们走一趟。”
“殿下?!”路于不敢置信,忧心忡忡。
这周裕看似中立,实则早就投靠了二皇子,如今落了把柄在二皇子手中,殿下必要狠狠脱层皮!
太子没有理会路于的阻拦,周裕和顾屿摆明了不会让他走。
何必闹得难堪?
不过,太子视线隐晦地从顾屿身上扫过。
裴湛能指挥得动周裕,但却没那个能耐指挥禁军,所以,肃亲侯出手了?
周裕:“殿下请。”
他们可不敢真地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太子,毕恭毕敬地请太子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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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一路打横抱着简瑶回了府,早就有大夫等着了,带诊脉后,大夫道:
“姑娘无事,只受到了惊吓,老夫开一剂安神的药,睡一觉就好了。”
裴湛紧绷的那颗心才彻底放松。
他坐在床榻边,女子一直伏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佳人在怀,但裴湛却生不出丝毫旖旎。
青栀在一旁,捂住唇无声地哭出来。
颜青不在,她已经猜出些许真相来。
身边陪伴多年的人忽然背叛,又遭此变故,自家姑娘可能承受得住?
等简瑶服用了安神药,彻底睡过去,裴湛才松开她,将锦被掖好,他走出去,冷声吩咐青栀:
“照顾好你家姑娘。”
他视线落在一旁的卫四身上:“你也留下。”
将简瑶救出,不过是第一步,后续才是艰难。
但这件事,没完!
简瑶醒过来时,已经翌日午时,她一醒来,就在房中四处寻找起来,彻底打量了个遍,她眸中才浮现一抹失望。
——裴湛不在。
青栀端着药进来,惊喜:
“姑娘你醒了?!”
她眼泪啪唧一下掉下来,哭道:“日后奴婢再也不离开姑娘半步,姑娘这次吓坏奴婢了!”
睡了一觉,简瑶心神回拢了些,勉强挤出一抹笑,用来安抚青栀。
青栀伺候她喝了药,咬着唇,纠结半晌。
简瑶一看,就知道她想问什么,垂下眸眼:
“是颜青故意引我前去净明寺。”
锦姨也在房间,当即怒不可遏:“当初若不是老爷救了他,他早就死在了江城,夫人和姑娘待他不薄,他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青栀也伤心失望,但这么多年相处,让她呐呐地不如锦姨那般愤然。
简瑶不想提此事。
她有些迟疑:“小侯爷呢?”
“昨日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怕姑娘多想,青栀忙忙添了句:“但小侯爷把卫四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