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为了这一刻,便是要他牺牲所有,便是即刻要了他的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给大兴留一个继承人吧,谢琼。”
一枚玉髓,在她腰间闪烁着盈盈的光辉,宛如降世的福泽。
只不过,容凤笙的体质不易受孕,二人努力了近一个月,都不见动静,谢玉京有些惆怅,竟是亲自往太医院跑了许多趟,研究各种药膳,给她补身子。
而容凤笙对待这件事,倒是显得优哉游哉的,时不时拍拍他的手,只道无事,这子嗣之事,讲究缘法,不是想要就能要的,需得放宽心,静待时机。
这个时候,谢玉京就会深深看着她,然后掏出一本,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图册,按照上面,容易受孕的姿势,都给实践了一番。
其实,她也有点舍不得他,这去了即墨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于是,几乎除了朝政之外,她与他都痴缠在一处,就连谢清莺,都很难见到天颜,更别说再往她身边塞男宠。
不过,谢玉京也会在一边,帮她料理些政务,其实,他到底是做过储君、又做过皇帝的,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做好,也没有心思做好,但认真起来,便是他的父亲都比不过。
于是,这原本一人处理起来,便显得力不从心的政务,有了谢玉京的辅佐,倒是效率极高。
渐渐的,民间也流传起,二圣临朝的美谈,只,谢玉京除了手里的兵权,从不曾分去她的半分权利。
遇到国家大事,也是二人好生商谈以后,再召大臣前来共同决策。
于是,大兴复国后的又一奇观出现,皇权前所未有,高度集中在女皇一人的手中。
这日,容凤笙正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刚抻了个懒腰,便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
果然,正是谢玉京,他放下磨到一半的墨,朝着她走了过来,容凤笙紧张地往四周一看,不知何时,四周竟是一个宫人都没有了,便是止喜也悄悄退了下去。
修长的身影笼罩下来,特别大逆不道地将她困在龙椅之间,脸上却是怪正经的,慢条斯理解着她衣上的盘扣。
容凤笙抓着扶手的手指都在抖索,赶紧抬手,掩住了四散的衣领,迎着他愈发暗的眸光,觉得浑身都着了火。
本以为他年岁越长,会对这档子事没了热乎劲,但她恰恰想反了,他不仅没消减,反而欲.望愈发旺盛,就好像不知餍足的猫,一日比一日的变本加厉,今天这还在书房就……
不行,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祖宗规矩都在那摆着呢,她身为皇帝,更是不能由着他胡来。
可惜,容凤笙错估了自己,她到底不是那千古名君,压根抵抗不了这等妖妃,不过她觉得她已经尽力了,若是她定力再差一点,怕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容凤笙兀自在那胡思乱想,却不知道,自己这看着他有点发怯的眼神,再加上这捂着胸口的动作,愣是有点欲迎还拒的意味,倒是把谢玉京,勾得上下不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吻着她的耳垂,“臣就要去即墨城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陛下,相处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少。臣都不敢想象,见不到陛下的日子,臣该怎么过了。只是小小的心愿,陛下都不肯满足吗?”
又来了,容凤笙一脸生无可恋。
谢玉京却是来劲了,他不仅越说越委屈,还在她脖颈那里反复磨蹭,间或舔吻一下,好像她不给他,就要哭了一样。
天知道,他现在哭唧唧、泪汪汪的,倘若她应了,不消半刻,哭唧唧、泪汪汪的就要变成她了。
当初,就不该承诺他劳什子的继承人,容凤笙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她推了推他,他身上却是滚烫得不行,看着她的眼神却始终可怜巴巴的,就连额心那枚朱砂红痣,都似乎在祈求她的怜惜。
理智一直大喊不能、不可以,身体却不受控制,轻轻圈住了他的脖颈。
谢玉京眼底骤然暗了下来,一见这样的眼神,容凤笙就开始后悔,也有点退缩,她着急地看看桌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处理完的奏折,她是真的怕了他,更怕第二天上朝,走路的姿势都不对。
她已经经历过了,坐在龙椅上,眼风一扫,底下文武百官那眼神,就没有不八卦的,她全程那个尴尬,还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
那个早晨,真是让她毕生难忘。
回去就刻意冷落了谢玉京两天。
还在出神,她就被他抱到了书桌之上,刚刚批复完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面。看着谢玉京满面的红晕,她忽然想,妖妃的头衔,安在他头上倒是合适。
趁着他放过自己的唇,正在喘.息的空隙,她很生气地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
“你这祸害。”
“陛下不喜欢么?”
他的声音极致沙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汗珠滚落,淌进她的衣领,她昂起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喜欢。”
比最喜欢还要喜欢。
那么浓烈的情感,在这亲密中,得到了充分的宣泄。
迎来送往,唇齿交缠。
忽然,“啪嗒”一声。
她看了一眼,只见那枚蓝玉髓掉在地上,竟是破碎了开来。
她呆了一下,眼前忽地有一道白光闪过。
一股似乎是花香、似乎是药香的气息钻入鼻尖,她的眼皮渐渐沉重,陷入黑暗前,是谢玉京睁大的双眼。
“阿笙!”
第82章 082 不要你了?
083
暖洋洋的。浑身都暖洋洋的。
仿佛沐浴在阳光下。
她睁开眼, 思维还有些混沌,不过很快就清晰了起来。绿叶在眼前交错,枝叶缝隙间, 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还有流动的白云。
这里……是哪里?
容凤笙缓缓坐起身,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书房,怎么会……
一道悠扬的乐声传入耳中, 极为清亮悦耳,循声看去,却是一怔。
有人坐在树上吹叶子, 微风将他浅蓝色的衣袂吹起, 与乌黑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
那是个十分漂亮出彩的少年郎,一身蓝色,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
他指尖拈着那片叶子,吹得如痴如醉,片刻后,他忽地垂眸俯瞰,却正与她痴怔的视线撞上。他眨了眨眼, 将手里的叶子丢掉, 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
“阿姊,你醒了?”
有些惊喜的语调。
他的脸近在眼前, 眼神纯净无比, 脸上的笑容极是高兴。容凤笙眼眶一酸,感到有两道热流顺着脸颊滑落。
“繁衣?”
她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看见繁衣?为什么繁衣会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一定是在做梦吧?
“睡傻了吗?”少年却挑起眉头,哈哈一笑, 冲她伸出手来,“走吧!”
走?走去哪里?她怔怔看着他的手心,他的皮肤白皙,掌心的纹路亦是十分清晰,充盈着健康的的血色,试探着握住,却是……有温度的。
容凤笙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好像被施展了定身术。
少年突地笑了起来,他眼睛弯弯的,眼睛下面有一粒很小的痣,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见,“阿姊,再不走,你的小情郎就要等急啦!”他的笑容里满是狡黠,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而且,今晚的灯会,阿姊不是期待了很久的吗?你可说了,想要一盏芙蓉灯,我给阿姊亲手做了一个,你快来看看。”
说着不等她再发怔,拉着她就往前厅走去。一路上四周的景色收入眼底,容凤笙猛地想起,这里分明就是楚王府!此时的王府,还没有那些衰落的景象,整洁气派,而又充满了生机。
一路有人行礼,
“楚王殿下。公主。”
楚王……公主?她看向自己,一身浅蓝色的襦裙,里面的内衬是雪色的,长长的帛带在空中飞扬,绣着蝴蝶,裙摆摇曳,仿佛要开出冰蓝色的花,与繁衣身上那件式样极为相似。她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她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繁衣。”
她感觉眼眶又是一阵涨热,牵着她的少年,回应的则是漫不经心的一声“嗯”。听到这声,她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一般,不禁心想,是神明显灵了吗?所以才得以与繁衣相见?让她回到了繁衣还活着的时候……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如果这一切是梦境的话,她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
“阿姊,”少年忽然停了下来,他将手松开,背在身后,忽然靠近几步她,脸庞在眼前放大,“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阿姊你今天,好怪。”
从那双清澈如同小鹿的眼瞳中,她看见自己满脸泪痕。容繁衣分明也看见了,他吓了一跳,变得有些慌乱,“你,你怎么哭了?”
“坏了坏了,阿姊,我可没有欺负你呀!你睡着的时候,我也没有捉弄你。”容繁衣发现不住有人往这边看,连忙用袖子给她擦脸,急的跟什么似的,他嘟囔着,“要是让你那小情郎要是见了,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谁知道越擦,她哭得越厉害,容繁衣是真的无奈了。
“阿姊,你到底哭什么呀?
听着繁衣温柔的声音,她的心里渐渐地平静了一些,只一出口就是哭腔,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她这眼睛鼻子红红的模样,又把容繁衣给逗乐了。
“阿姊,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很温柔地问。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若非这次见到繁衣,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泪水,仿佛总也流不完似的。容繁衣一脸忧愁,他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
他伸出手,像是哄妹妹那样,将她轻轻抱进怀里,“给你做兔子灯,芙蓉灯,不管阿姊想要什么灯,都给阿姊做好不好?”
容繁衣很是不满,不过抱着她的手却是紧紧的,“真是的,明明我才是弟弟。”
容凤笙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多丢脸,推了推他,“容繁衣,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终于冷静了下来,只还带着一些鼻音,他松了口气,这才将她放开,不过,看着她眼睫上沾着的泪珠,他又挠了挠头,“那,阿姊你平白无故地哭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世子?”
“阿姊,你是不是不喜欢世子呀?”他一抚掌,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你不早说。”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我就帮你拒绝好了。”
“世子?”
“南阳侯世子,谢琼啊。”
容繁衣倚在栏杆上,阳光照在他的侧脸,鼻梁高挺,透着少年独有的朝气,“世子前些日子约你去看灯,你不还欢天喜地的嘛。”
容凤笙呆愣愣的,若是真的回到了过去,那她现在,不是应该早就嫁给了谢絮吗?难道她回去的不是真正的过去?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还没有嫁人吗?
“繁,繁衣,我多少岁了?”
“你傻啦?”容繁衣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刚过二十二的生辰吗?京城里那些人都说,阿姊要成老姑娘了,父皇也让我劝你早点嫁人。不过,就算阿姊要找如意郎君,也别找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年纪太小了,不适合阿姊。但是阿姊好像还挺喜欢他的……唉!阿姊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其他人吗?我要是喊那个人叫姐夫,怎么想都很别扭啊。”容繁衣搓了搓手臂,不住在那碎碎念,好像她真的第二天就要嫁人了似的。
容凤笙却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只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谢琼依旧是世子,可是她还是公主,与他没有了那层关系……那他还会记得她吗?他们之间经历的那些,难道都变成一场梦了吗?
到了前厅,那张大桌子上,果然摆放着许多花灯,将四周照的亮堂堂的,各种形状的都有。一看就知道是容繁衣亲手做的,他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儿。其中有一盏芙蓉灯,流光溢彩,夺目得紧。材质用的都是顶顶珍奇的,上面用冰丝绣着精美纹路,可见制作者的用心。
容凤笙看了几眼,容繁衣便提了起来,笑着说:
“上回阿姊生辰,都没有送什么好的玩意儿,这次算是补上了。”
“公主殿下。楚王殿下。”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容凤笙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那边坐着一个人。暗红色锦袍,身材尤其的颀长,对上视线,那脸,那额心朱砂,不是谢玉京还能是谁?只是……年轻稚嫩了很多。
难怪,听声音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世子啊。”容繁衣转了转花灯,微微笑了起来。
谢玉京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他先是跟容繁衣对上视线,而后再看向容凤笙。
眼神里似乎是有千言万语,看得她难免有点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