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她,坐到椅子上,忽地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臂,
“我好热。”
她像是脱水的鱼,嘴唇微张,可见一排洁白的贝齿。诱得他覆于其上,恶劣地夺走她最后一丝呼吸。
让她颤抖,让她慌乱。
让她手指痉挛地陷入他的黑发之中。
箭在弦上,她忽地泪流满面地推开他,
“我们不能。”
谢玉京咬着牙。
这样的情况,跟他说不能?
他额头有汗水流下,浸润过高挺的鼻梁,他觉得自己几乎爆开了,他更用力使她贴向自己。
她的手心,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垂着眼,紧张无措地盯着少年的眼睛。
“一起下地狱吧。”
他轻轻呵出一口气。
“只要跟你在一起,下地狱我亦不惧,不论是在哪里,我都不惧。”
苍白的肌肤上铺满了红晕,容凤笙几乎能够碰到他的鼻尖,“不可以。”
她闭上眼说。
“遗奴,我舍不得你死。”
谢玉京顿了好久。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
他抵住她的额头,吐息愈发急促,指尖颤抖,为她将发丝撩到耳后。又轻抚上她的脸庞,
“可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他贴在她耳边,用气音送出了几个字。
容凤笙闭上眼,脖颈以下全都是红的。她睫毛轻轻颤抖,唇瓣紧紧地抿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用吗?”半晌,她有些茫然地问。
他有些想笑,但生生忍住了。
他点头道,“嗯,应该是有用的吧?我也没有试过。”
容凤笙低低道,“那你怎么办?”
她觉得他也难受。
谢玉京却是舒朗一笑,苍白的眉骨浸在汗水中,愈发显得秀逸过人,像不可高攀的仙。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帮你,你明白吗?”
片刻之后,容凤笙唇瓣微动,方才低低地说了一个字。
“嗯,”
于是,他果真将她推开了,毫无迟疑,这样恐怖的自制力,令她微感愕然。他一展臂,将外袍披在了容凤笙的身上,将她打横抱而起,又轻轻放平在了榻上。
容凤笙微阖双目,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我害怕。”
樱红色的唇瓣被她咬出微微齿痕,又迅速恢复红润饱满。
“别怕,嘘,”
他缓缓地贴近在她耳边,抵住她唇,轻柔低语,
“我会让你舒服的。”
容凤笙拼了命地去想那些清心咒,去想那些密密麻麻的经文,却在他滚烫的唇舌中逐渐融化。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便被绑缚在了一起。
灯火寸寸凋零,夜色渐渐笼罩下这座宫城。
……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入,容凤笙渐渐苏醒过来。
她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吞了炭火,身体亦是酸疼难忍。
却忽地听到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她还没看清来者何人,便被从帐子中一把拉出。那人死死地摁住了她的肩膀,一股剧痛传到各处,她却无力反抗。
容凤笙垂着眼,浑浑噩噩地跪着。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皇帝高高在上,阴沉着脸,唇角抿成了锋利的一条线。
堂下的女子一言不发,她一袭雪色单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身侧,像是一株带露的白牡丹。
嘴角有些干涸的血渍,破皮地红.肿着,颈侧亦是青紫密布,一路延伸下去,一看就知道她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
男人声音很轻,像是从云端传来,
“温仪,你可认罪?”
容凤笙沉默了许久。
忽地想笑,罪?他们都想让她认罪。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停地有人要她认罪。
她似乎生来就是有罪。
“敢问陛下,温仪犯了何罪?”她有些倦怠地问。
“你与太子,”谢絮一字一句说的艰难,却透着震慑的威压,“昨夜都做了什么丑事,难道要朕宣之于口?”
低沉的声音砸下,振聋发聩。
容凤笙却忽地抬眼
“不,我不认。”
“我与太子,清清白白!”
她仰着脖颈,声线清冷如剔冰。
“清白?”谢絮勃然大怒,他一脚踹翻了跪在旁边的太监,那太监惊呼着从台阶上滚摔下来,头上顿时破了一个血洞,却是不敢吭声,连滚带爬地跪到了一边。
明黄的龙袍轻摆,额角金珠晃出狂乱的弧线,他大步走到容凤笙的面前,力度极大地将她从地上扯起。
容凤笙的头发被他攥在了手心,剧烈的疼痛从头皮处传来。
谢絮切齿的声音,在她耳畔阴森响起,
“你看你身上的痕迹,你自己看看,你有多无.耻。”
谢絮一把将她的衣袖捋起,使那洁白的玉臂,以及那些青紫的暧昧红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是众人没有人敢抬头。
帝王的怒火,足以毁灭一切。他的视线寒冷如冰,又夹杂着熊熊烈火般的恨意与愤怒。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狠狠地将她甩开,“连你都背叛朕!”
“贱人!”
唰的一声,他长袖一展,抽出利刃,抵在了容凤笙的脖子上,那凛冽的森寒,恰如他的眼眸。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容凤笙却是一动不动,
她眼含讥诮地看着他,那冷漠的眼神,令谢絮的心脏扯起一股迟钝的剧痛。他眼前有些晕眩,忽地见她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微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中挤出,
“我与太子,清清白白!”
怒意如火山喷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有人出声道,
“公主既然这样笃定,不如,让嬷嬷验一下如何?”
谢絮铁青着脸,“还需要验什么?”
他在外间站了一个晚上,四肢僵硬,寒意彻骨,他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吟哦之声,伴随着压抑的低.喘。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这样的耻辱,
他的亲儿子,与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若非有人阻拦,他真的很想立即冲进去,将这对狗男女斩于剑下!
谢絮闭了闭眼,英俊的脸庞绷的死紧,眼底徒然迸射出一丝暴虐。
若不将他们千刀万剐,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
容凤笙却扯起嘴角,轻问道,“不知妙妃都与陛下说了什么,竟是让陛下,如此怀疑我与太子殿下?”
谢絮沉沉地盯着她。
是,这是妙妃给他出的主意。
那时,妙妃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连嗑几十个响头,额头上鲜血淋漓一片,惨不忍睹。
她道,
“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太子与温仪长公主有私情!若是臣妾所言为虚,便要臣妾不得好死。”
她指天发誓,又发毒咒,
“若是,若是有一字不实,陛下可以即刻将臣妾杖毙于庭前!”
“陛下,只消如此这般,便可试出他们二人,是否真有奸情。若二人早已通.奸,秽.乱宫闱,必定干柴烈火,做下丑事。届时证据确凿,众目睽睽,岂不是既能随意处置温仪公主,又可消除陛下心头大患,一举两得!”
看清谢絮的神情,容凤笙瞬间了然,遂缓缓笑开,“陛下忌惮太子,便设下这样的局,”
她眸如利刃,像是能剖开人心,这一刻,在她眼里脏脏不堪的,是谢絮才对,
“以我为饵,只为引诱殿下犯下滔天大错,但太子殿下性情纯良举世皆知,绝无可能做下此等无.耻之事。
全是陛下擅自揣测,冤枉好人,听信小人谗言,刚愎自用,枉为人君!”
“我与太子,清清白白!”她再一次,面对众人,掷地有声!
“都到如此地步,你还要装模作样!”谢絮的剑刃在她脖颈上陷入,微微血线溢出,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倏地笑了,“若陛下是错,该怎么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陛下是错的,若是太子殿下从未……从未与我苟.合,陛下又该如何?你敢将这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么?你敢向天下谢罪么?你敢么?”
随着话音落地,殿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谢絮冷然一笑。
他将剑扔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几乎掐出了血痕,“既然你这么想死,朕便成全你。”
“带下去,验身!”
*
内室,容凤笙任由那嬷嬷摆弄,身体往后倚靠住椅背。谢清莺吐出一口烟雾,屏风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容凤笙那张还未彻底褪去红晕的脸。
她悠然道,
“公主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谢清莺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屏风,落在她赤\'裸的肌肤上,“皇兄这样待你,你不会觉得羞.耻么?”
“愤怒呢,怨恨呢?缘何如此平静?”
容凤笙眼中似有冰棱,剑一般向她投去,
转瞬又变得平静非常,像是一口无波的古井,掀不起一分波澜。
“经历了这种事,还要那些羞耻心做什么呢?”
她指尖抵着额头,倏地轻笑起来,她笑起来极美,像是一缕抓不到手里的烟雾。
“都是假的,不是么。”
“所谓贞洁,不过是世间男子,用来束缚女子的枷锁。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条枷锁,折磨自己呢?”
“妙,妙,妙,公主殿下,此言甚妙,”谢清莺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很好。
容凤笙任由那嬷嬷动作,努力忽略那股不适,瞧着谢清莺,忽然对她手上的东西好奇了起来。
“你吸的是什么。”
“是好东西,公主想要试试么?”谢清莺舔着唇笑,“保准让公主欲.生.欲.死。”
容凤笙轻哼一声,扬起脖颈,晶莹的汗液顺着脖颈滑下,眉间微微蹙起。
“啧啧,”这副模样,谢清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了一周,轻叹,果真尤物。
“太子殿下呢。”
良久,听见容凤笙问起。
“他啊,早就被他的好父皇给看押起来了”
容凤笙疼得脚趾蜷缩,轻阖双目,在心中淡淡思量,谢絮的权利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大,东宫要与之抗衡,恐怕并非易事。
谢清莺忽然道,“若公主能活着,挺过这一关,我便带公主去见你亲爱的弟弟,如何?”
容凤笙半睁了眼看她,却是勾唇,“一言为定。”
*
嬷嬷身子颤抖,不知为何心惊不已。
陛下的脸色阴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杀人般,她抖的更加凶了,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回禀陛下,温仪夫人,并未与人欢.好……”
谢絮的神情骤变。
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难看至极。
容凤笙嗤笑,“陛下,你满意了么?”
“陛下现在,还想怎么处置与我?”
说罢,她脸色瞬间变得分外苍白,唇角渗出血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忽地往后倒下。
谢絮顿时大惊。
“快传太医!”
谢清莺叹道,\"那药性极烈,若是要生生捱过,怕是于身体有极大的损害。\"
谢絮面沉如水。
内殿。
谢絮烦躁地榻前走来走去。
谢清莺眼眸沉静地看着他,像是妖精般没骨头地倚靠着墙壁,淡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她的周身。
“若他们二人没有私情,为何太子,一夜都未曾从长乐殿中出来?”谢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谢清莺的烟斗遥遥一指,指着那榻上安睡的女子。
她小指微颤,抖落了一些烟灰,
“皇兄可真的是当局者迷啊。”
“若换成你,你舍得出去么?”
“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她将烟雾喷到了谢絮的面上,忽地凑近,媚笑道,“可惜皇妹不是个男人,否则,也想尝尝这位公主的滋味呢!”
谢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谢清莺脸上都疼出了汗,还是在笑,快意的笑,
“皇兄啊,她永远都不会爱你了。”
“你这样待她,你这样地作践她,这位公主殿下,待她醒来,怕是要恨极了你了!”
谢絮的面色瞬间扭曲到可怖,他静了一会,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即便不爱朕,朕也要将她永远留在朕的身边。”
谢清莺心底一惊,这个男人,怕是要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