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这事还是要告诉她。
手掌轻抚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姜沉羽沉吟许久,缓慢开口道:“我要启程去穆阳了。”
新婚不足一月,便要带领大军出征,按理她该生气,他已经做好让她出气的准备。
可姜闻音只是略微愣怔片刻,便抬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
姜沉羽:“后日一早。”
姜闻音当即心中生出不舍,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因为熟知剧情,所以姜闻音知道开春后他肯定会南下去打赵贞,只是拿不准是什么时候,所以成亲后便一直掰着手指算日子。
前几日他忙碌,她便有预感。
小说里,此行是十分顺利的,他将会率领大军自穆阳出发,一路高歌猛进,直奔大周国都长安。
兵临城下,吓得赵贞从龙椅上滚下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最后使出昏招,诛杀牧贵妃兄妹几人,开城门将这个煞神儿子迎回长安,并册封为豫王,期盼他能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过自己一命。
最后,也确实保住一命。
可活下来的代价,却是生不如死,不仅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接一个被杀死,还要忍受饥寒交迫,跪在陆皇后跟先太子牌位前忏悔。
姜闻音看小说时,便对这个生性敏感多疑,又无能爱甩锅的窝囊废皇帝表示鄙夷。
“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人,去哪里都该带上我,我也不给你惹麻烦,就远远地跟着好不好?”她双手合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军营里不许有女人,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跟着,难道还不能偷偷摸摸地跟着?
姜沉羽垂眸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慢吞吞道:“我考虑一日。”
有何可考虑的,姜闻音瞪他。
姜沉羽轻笑出声,搂住她说:“看你表现,若想跟着一起去,就想法子讨好我。”
“怎么讨好?”姜闻音问。
姜沉羽捧住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滑过她瓷白细腻的脸颊,最后在柔软的唇上摁了摁,笑得愉悦,“我想你应该懂。”
这色气满满的动作,她瞬间懂了。
不由暗自吐槽,没成亲前还装模作样,说自己是色胚,成亲后他直接就精虫上脑,跟自己待在一起就想着妖精打架。
姜闻音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午膳的荠菜饺子,味道十分鲜美,姜闻音吃了不少,就连姜沉羽也在她的逼迫下,吃了一小碗。
午饭过后,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寒月来敲门说宣明琅上门求见姜沉羽,说有要事找他。
姜沉羽皱了皱眉,直接说不见。
宣家窝藏逃犯,私盗庾司粮草的事情,最终以宣家被抄家,宣老爷跟宣二老爷丢了性命,其他宣家人被放为结局而结束。
这一雷霆手段,震慑到青州世家豪族,近来他们都变得安分极了,唯恐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世家。
不过姜沉羽对此不感兴趣,如今他粮草充沛,兵壮马强,只要这些人安安不找事,他估计都想不起这些人。
朱光跟温岑两人被抓后,姜闻音曾问过裴夫人,想不想见温岑一面。
裴夫人想了很久,终是摇头。
但姜闻音还是让人把裴济夫妻俩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朱光和温岑二人,就算不替裴济夫妇报复回去,也不能让他们二人在牢里好过。
朱光得知消息后,反应不大。
为了温岑他甘愿背叛自己的好兄弟,所以即便失败,也不后悔。
可温岑却反应极大,厉声说不信。
嫉妒跟不甘充斥着她这么多年,哪怕被姜沉羽的人抓住,她也无所谓,只要裴济夫妇俩不能在一起,她心里就畅快。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裴济夫妇俩都还活着,已经夫妻重逢,甚至裴夫人还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她怎能不发狂,怎么能甘心?
羡慕、嫉妒与因为筹谋许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产生的不甘,种种阴暗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还有即将被处死的恐惧,令温岑彻底崩溃。
每日在牢里又哭又笑,说自己才是王妃,又或者咒骂裴济夫妇二人。
午睡起来后,姜闻音兴致勃勃地拉着姜沉羽去书房,让他评价自己近日学的古琴。
那把涧素是把名琴,她舍不得放那落灰,便让卫娘子断断续续教了自己十余日,如今已经可以弹奏一两支曲子。
她的琴技尚算得上生涩,但姜沉羽听得很认真,偶尔指点上一两句。
明明最初是在聊乐器,最后不知怎地,两人又搂到一起,唇齿交缠,亲的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推到了地上,她则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姜沉羽腰上。
裙摆堆起,金钗步摇散落一桌。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直到她的肌肤碰到有些冰凉的桌面,才清醒过来。
低头望着他,咬住自己纤细的手指。
目光迷离,似乎飘在云端。
许久之后,他望着颤抖不止的人,眸子漆黑幽深,抬手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水光。
好像最开始,两人在说乐器的事。
姜闻音见他既会琴又会吹笛子,便问他还会哪些,他说:“琵琶、筝和萧都略通一二。”
姜闻音知道,他的略通一二就是精通的意思,感叹片刻后突然就脸红了。
姜沉羽挑眉不解,撑着脑袋望着她,“只是在谈论乐器,你突然脸红做什么?”
姜闻音哪里好意思说,她是从某种乐器,联想到了些黄色的东西。
这就是懂太多的烦恼。
她不说,但姜沉羽却心思敏锐,目光在面前的白玉萧上打了个转,好半响才说了句:“……一天净想这些。”
姜闻音哪能承认自己满脑子污秽,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想什么?”
他应该不反思一下,为什么也能秒懂。
姜沉羽定定地看着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指腹滑过她的唇,“不许想,我舍不得。”
然后他就亲住了她,事情演变成这样。
关键是,他这双标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舍不得自己帮他,但他却舍得下脸面,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姜闻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明明是自己讨好他,怎么反而变成了他主动取悦自己,看了眼桌上的水渍,她闭上眼睛哀嚎一声。
然后睁开眼睛,纤纤细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想着卫娘子给的那两本画册里面内容,主动坐到他身上。
撑着他的手掌,用力地咬住他的薄唇。
窗外春风钻进来,吹开地上一本原来藏在最下面一摞的画册,露出一副色彩艳丽,线条精致的画。
是副观音图,坐在莲花台上。
晚霞满天时,两人终于分开,姜闻音低头整理着衣裙处的皱褶,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腿软。”
姜沉羽捡起桌上的金钗跟步摇,动作轻柔地插进去,心情十分美妙的样子。
“改日继续跟寒月练武,不过荒废半年,力气就这般小了。”
他拿着帕子,慢慢给她擦拭。
姜闻音咬唇,伏到他怀里当缩头乌龟。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的?”等到他把湿漉漉的帕子扔到桌上,姜闻音侧过脸当做没看见,却看到旁边的白玉萧,便指着问。
按理说,他不该懂这些的。
姜沉羽挑了挑眉,“你有的东西,我一样也有。”
原来他也有,看来好生研究过。
姜闻音摸着他的耳朵,“现在总该答应,带我一起去了吧。”
姜沉羽轻抚她削瘦的背,但笑不语。
第122章
出发前夕,他仍然没给个准话。
姜闻音十分在意这件事,所以锲而不舍,又痴缠了他一整日,那股黏糊劲,搁在以前的她身上是绝对没有的。
但甜甜的婚后生活,使她变得更加爱撒娇,而姜沉羽大多时候也不会拒绝。
姜沉羽果然很受用,天不黑就抱着她进了内室,一脚踹上门,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从傍晚开始,一直到明月高悬,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寒月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垂眉敛目地放下晚膳,又悄无声息地退下,还贴心地关上门。
姜闻音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湿透了,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而罪魁祸首,却依旧精神奕奕。
披着华丽精致的外袍,只拿了件外衫将她裹住,拦腰抱起出门用膳。
还因为她娇弱无力的模样,拒绝了她自己进食的请求,把她抱到怀里投喂。
姜闻音又饿又困,便任由他去了。
闭着眼睛吃了些饭菜,又喝了碗汤,便靠到他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某种刺激的快感。
她人在净室的浴桶中,浴桶很大,两个人坐进去也不会显得拥挤。被热水一泡,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舒服的让人叹息。
如果没有被骚扰的话,就完美了。
身后是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后颈肉被叼住,加上手指带来的刺激,使她眼角落下几滴生理泪水。
她是真的害怕了,低泣着求饶。
刚开荤的男人,精力好地可怕,简直可以用如狼似虎几个字来形容。
更何况,还是刚开荤,却又被迫清心寡欲了几日的男人。
最后她最后伸长脖颈,长吟一声,又小小昏死过去一回。
净室里的水洒了一地,姜沉羽帮她清洗完,只披着一件外袍,将她抱回内室。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外袍下面空空如也,腰上随意系着条玉带,行动间什么也遮不住。
姜闻音被放在床上,不小心瞅了一眼,立马滚到床里面,闭上眼睛睡觉。
果然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
怕了怕了,这样荒唐的日子再多几日,她就该得给自己补补肾了。
累是真的累,但睡得也是真的香甜。
姜闻音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
脑袋昏昏沉沉间,突然想起今日是大军出发的日子,她估计是睡过头了。
刚升起美色误我,赵衡是个心机boy的念头,就发现身下的床好像在晃动颠簸,姜闻音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
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
旁边坐着姜沉羽,他头戴玉冠,身穿玄色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绣有云纹的玉带,给人一种气质冷凝的感觉。
他面前摆着一盘棋局,修长如玉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棋子,正在思考的模样。
听到她醒来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落下棋子,侧首轻笑道:“醒了?”
姜闻音揉着眼睛爬起来,先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后面延绵不断的大军,才惊奇的说:“我以为你不带我的。”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昨日求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有松口的意思,还以为这事不成了呢。
她都做好先斩后奏,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的准备了,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已经在出发队伍的马车上了?
姜沉羽十分自然地把手边绘着桃花的粉瓷杯子推过去,“先喝水。”
姜闻音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
昨夜太激烈,她的声音有点大,这会儿嗓子都沙哑了。
杯子里是蜂蜜水,温度刚刚好,应该是他估摸着自己快醒了,提前备下的,方便自己醒来可以直接喝。
对于这份贴心,姜闻音十分受用,喝下去的蜂蜜水也甜到了心里。
等她喝完水,姜沉羽又自暗格里拿出几碟点心,让她先吃点垫肚子。
姜闻音拿着点心啃着,抬眸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憋着不说?”
她合理的怀疑,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从她现在腰酸腿软的情况就可以看出。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男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这种事情,不是很合理吗?”
姜闻音:“……”
是很合理,但你这么坦荡很不合理。
大军走得很慢,抵达穆阳时已经是二月下旬,附近漫山都是黄色连翘花,偶尔还有几片粉色的野桃林。
姜闻音被留在穆阳城里,姜沉羽则带着大军,驻扎在穆阳城外二十里地处,待休整两日,将士们都褪去旅途劳累后,便要开始攻打与穆阳城为邻的平定城。
去年秋,裴济一口气攻至穆阳,令大周朝野上下极为震惊,文臣指责武将无用,武将指责文臣只会耍嘴皮子,皇帝赵贞则想着收拾包袱跑路去汴京,吵吵嚷嚷好几日,连个敢出来带兵武将都没有。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陆家的好。
若陆家还在,朝廷上下岂会连个敢带兵出征的将领也没有,早在青州乱子刚起时,冀州便出兵清剿了。
可谁也不敢提陆家,赵贞在位这么多年来,杀了太多谏臣和清官,身边都是贪官污吏跟奸佞小人,只会互相推诿罪责。
好在裴济突然退兵,才令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将国都南迁的皇帝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