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忘掉呢?”吴姨看向她,“其实有时候,心里有个惦念的人也挺好,没准对方也惦着你,就像你和哥哥那样。”
见杨舒不说话,吴姨问:“你说的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杨舒缓缓抬头,对上吴姨善意慈祥的目光,片刻后又垂下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就是最近一直开心不起来。”
吴姨顿了顿:“那他在你心上的位置,至少跟你哥哥一样重。”
吴姨的话让杨舒错愕一瞬,片刻后她果断摇头:“那应该没有。”
她找了哥哥二十年,她和姜沛也就才相识一年,怎么能一样?
吴姨说:“按照常理说,能找到哥哥你应该多开心才对啊,你看你现在,还是不高兴。你只开心了一半,那另一半呢?”
杨舒僵滞少顷,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须臾,她笑着抬起头:“谢谢吴姨,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长辈跟我这样聊天。”
吴姨怜爱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年轻时候就在江家了,先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找你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带回来了,我看着也亲切。言悦以后有什么不方便跟哥哥聊的心事,就还来找吴姨聊天。”
杨舒心上一暖,轻轻点头:“好。”
——
江彻到晚上才从公司回来。
他带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让杨舒选,说是明天去给母亲扫墓的时候穿。
他带了太多,杨舒看得眼花缭乱。
她拿着一件浅绿色的碎花裙子,在身前比了比,问他:“这件是不是素净一点?”
随后又拿起黑色的那件,“这个好像也不错。”
一时拿不定主意,她让江彻给她选。
外面有门铃声响,管家听到动静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姜沛。
他穿着黑色卫衣,整个人一脸疲态。
管家认得他,忙请他进来:“姜律师怎么这么晚来了?”
“江彻在家吗?”他一边问着,抬步往里面走。
国庆假期的票太难买,他没买到机票,高铁也没有,最后好容易才抢到一张火车票,将近二十多个小时赶到安芩。
他不知道赵婧家的地址。
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去鹤桥古镇很难有结果,便先过来找江彻,看他能不能有办法尽快找到赵婧家的住址。
和管家一同进屋,他一眼看到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比着裙子眉开眼笑的杨舒。
江彻随意地倚在沙发上,一直跟她聊着什么,气氛其乐融融。
管家正要开口喊江彻,姜沛黑着脸,拦住他。
他盯着里面,下颌的线条弧度凌厉,一张脸凝重得有些吓人。
门口的光线黯淡,客厅两人都没发觉。
杨舒最后还是挑了浅绿色那条:“还是选这条吧,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她低着头,比着自己的腰身。
江彻说:“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要是不放心去楼上试试,看合不合适。”
杨舒干脆把那几件全抱起来:“那我就全部试一遍好了,都合适我就全留下了,反正我从不嫌衣服多。”
江彻被她逗乐:“行,你要还觉得不够,回头我让人把你卧室的衣柜都填满。”
他低头看一眼腕表,“今晚想吃什么?”
杨舒想了想:“你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江彻一脸好奇:“你还会做饭?”
“当然会了!”杨舒不太满意他质问的反应,舔了下唇,气势又弱了些,“我只会做茄汁面,但是很好吃。”
江彻含笑点头:“好,那我今晚尝尝。”
姜沛的拳头一点点握紧,脸上情绪越绷越紧。
他第一次见杨舒这么冲一个人笑,说话乖乖巧巧的,连眼神里都是笑意。
她甚至主动给别人做茄汁面。
之前他开口说想吃,她都不见得会答应。
旁边管家有点被姜沛的脸色吓到,又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杨舒笑着说了句:“那你等着我,我上去把衣服放卧室,然后下来给你做。”
她说完跑着去了楼上。
客厅里只剩下江彻,姜沛大步走过去。
江彻看到他意外了一瞬,正要从沙发上起身,姜沛已经冲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眼睛里因暴怒而盛满猩红:“江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江彻脸色也沉下来:“你还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正想找你,她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不开心成这样?”
江彻的话像是默认了他现在和杨舒在一起,姜沛怒意更盛,一拳砸在他脸上:“她开不开心都是我和他的事,要你插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豪门公子哥存什么心思,你想玩愿意贴上你的女人多的是,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杨舒把衣服放楼上跑着下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懵了两秒,急忙冲过来,把江彻从沙发上扶起来,回头看他:“姜沛,你怎么打人呢?!”
看到杨舒,姜沛再次挥出去的拳头抽回来。
他唇动了动,想跟她说些什么,还未开口,江彻一个拳头还了回来,砸在他嘴角。
他使力更大,姜沛顺势偏头过去,嘴角被牙齿磕出血迹。
杨舒瞪大了眼睛,看江彻还不解气,想来第二下,她身体挡在姜沛前面,看着江彻:“哥,你怎么也动手了?”
姜沛拧眉看向杨舒:“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
杨舒回头,发现他的嘴角在流血。
她又看一眼旁边的江彻,嘴角也是有乌青。
两人出手一个比一个狠,还都朝脸上打。
无奈叹了口气,她朝里面喊:“吴姨,家里有医药箱吗,你拿来一下。”
吴姨应了声,很快拿医药箱过来,发现居然是姜律师和她家先生打起来了。
姜律师来过家里几次,吴姨印象里他和江彻关系不错,一直和和气气的,第一次见两人动这么大火。
吴姨很是诧异,再看看杨舒,她好像看出点什么,没出声。
杨舒拿出碘酒和棉签,犹豫了一下,先走到江彻跟前,帮他擦拭,然后抹药膏。
吴姨在旁边站着,看姜沛一直盯着杨舒给江彻擦药的身影,敛着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杨舒。
她想起今天杨舒跟她聊的话,这另一半的不开心,该不会是姜律师吧?
吴姨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言悦,先生这边我来吧,你去看看姜律师。”
说着给她递了个眼色。
江彻也扫了眼那边可怜兮兮的姜沛,主动开口:“你去吧,让吴姨来。”
杨舒回头,对上男人深沉中又带着点受伤的目光。
她把药膏给吴姨,朝姜沛走过去。
看着他嘴角的血,她眉心微拧,下意识伸手想帮他把血擦掉,又想到这样不卫生,赶紧缩回来。
她拿棉签沾了点碘酒,要给他擦拭,见他一直站着,她举着手臂不太顺手。
杨舒道:“你去那边坐一下吧。”
见姜沛不动,杨舒把他扯至沙发处。
姜沛两条腿僵硬了几秒,慢吞吞坐下去。
吴姨余光看一眼,瞥见姜沛略显僵硬的两条腿,诧异道:“姜律师,你这该不会火车站票过来的吧?长莞到安芩,那得将近二十个小时呢。”
吴姨一说,杨舒给他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住,又看向他的腿,心跟着揪了起来:“你站着来的?”
姜沛看着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假期票难买,他没抢到座位。
“那……”杨舒想到他出现在江彻家里,不确定地问,“你是来找我哥的?”
姜沛不知道她怎么喊江彻哥,但总比是男女朋友好。
他心里好受了点,握住她的手,指腹扫过她腕上的粉晶手链,哑声道:“找你的。”
杨舒抬眸,视线跟他对上。
他下巴处有青色胡茬,整张脸看上去憔悴又消瘦,眼眶中还满是血丝,像是很久没睡好了,格外疲累。
杨舒感觉心上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沉闷的疼。
她用棉签继续擦拭他的嘴角,动作越发轻柔小心:“疼吗?”
她想问的是,站了这么久,腿难不难受,会不会很疼。
倏然间,她被姜沛一把扯进怀里,用力抱住。
他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在耳边呢喃着道:“当然很疼,你没发现你那个什么哥,他刚刚打我打得很重吗,我就轻轻碰他一下,他把我打流血了。”
江彻:“?”
姜沛:“你刚刚还先给他处理伤口,我心也很疼。”
江彻:“……”
作者有话要说:江彻:谁先动的手请问?
姜茶茶:╮(╯▽╰)╭
论茶艺,那当然还得是沛哥强`:D
【标注①:粉晶手链的传说引用自网络】
第49章
江彻和姜沛也算老相识,虽然他知道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常有,但这么撒娇卖乖,倒打一耙,江彻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他现在紧紧搂着的,还是他的亲妹妹。
亏得自己之前还在言悦面前说他好话。
江彻简直没眼看那边的两个人,故意清了清嗓子。
姜沛跟没听到一样,把人抱得跟紧了。
江彻和吴姨都看着呢,杨舒不好意思地推他。
见推不开,她低声道:“他真是我哥,亲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你快先放开我。”
姜沛放开她,琢磨着她的话,有点不太确信地问一句:“亲兄妹?”
杨舒点点头:“具体的我回头再跟你说,反正就是我亲哥。”
姜沛想到刚刚自己鲁莽揪住江彻挥出去的那一拳。
他扭头朝那边看过去,江彻正敛眉看着他,眼底的不满很明显。
姜沛盯着他乌青的嘴角,两秒后开口:“我确实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对吧?”
他说着,又指指自己的嘴角,“而且你也还回来了,还打的更重,这应该算是互不相欠了。”
江彻懒得理他,什么话也没说,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楼上去。
吴姨极有眼色地跟着离开,留姜沛和杨舒在这儿。
江彻走到楼梯口,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
他过去跟吴姨道:“吴姨,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吧。”
“哎,好。”吴姨忙应了声,心里挺高兴的。
虽然刚才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但看样子是个误会,打归打,两人谁都没动气。
如今姜律师来了,估计言悦能开心点。
言悦开心了,先生也就跟着开心了。
吴姨心里念叨着,着急忙慌去收拾屋子。
——
客厅只剩下杨舒和姜沛,周遭静悄悄的。
杨舒弯着腰继续帮他清理伤口,冰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嘴角。
姜沛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杨舒原本想忽略掉的,可是那目光一错不错,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道:“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你再这么看着,我就不帮你涂药了。”
姜沛继续凝着她的脸,缓声开口:“舒舒。”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杨舒耳尖莫名一热,慌神时手上棉签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姜沛疼的不自觉皱眉,“嘶”了口凉气。
杨舒忙收回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很疼吗?”她看着他的伤口,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心。
下一瞬,她被姜沛抱坐在膝上。
杨舒脚下一轻,惊得连忙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干嘛,会被人看到的。”她有些不自在扫了眼四周,小声说。
姜沛下巴抵在她肩头,拥着她沉声道:“对不起。”
他莫名其妙跟自己道歉,杨舒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放弃了挣扎。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听他继续开了口。
“舒舒,在鹤桥古镇时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我胆子小,蹦极时腿都软了,我甚至在微信上和尹遂、申子俞他们交待后事。我怕死,可我还是愿意陪你跳下去,因为我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真出事了我也愿意。”
“我原本想着,蹦极结束后我就跟你表明心意,我不想只做一天的情侣。可是那天下午,你却跟我说你不相信爱情,你更喜欢有约定期限的情侣关系。我当时听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该如何对待你才好。”
“民宿那天晚上,你愿意跟我做那么亲密的事情,我以为你应该是有点喜欢我,我可以留住你的,可是第二天你却走了,你把我当成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