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希昀
希昀  发于:2021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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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慕月笙越过她跨出正房,到了荣恩堂院门,迎着莹玉灯辉,唤来候着的小厮,吩咐了几句才返回屋内。
  大约两刻钟后,慕月笙简单用了些晚膳,葛俊带着一中年管事在门口候着。
  “爷,陈管家来了。”
  “进来。”慕月笙吩咐一声。
  葛俊带着人躬身步入,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管家将一缠枝红漆盘置于崔沁跟前的小案上,紧接着一丫头将紫檀锦盒呈上,三人又鱼贯而出。
  崔沁瞧见那漆盘里放着一串锁钥,还有几本账册之类,略带疑惑看向慕月笙,
  慕月笙解释道,“沅沅,这是我私库的钥匙,并三房账册营生之类,都交于夫人。”
  怎的将私库的钥匙也给了她?崔沁清凌凌的眸子缀着几分恍惚。
  慕月笙手抚天青色汝窑冰裂瓷杯,温声道,
  “我私库里东西齐全,平日四处敬献不少,陛下赏赐也多,我在江南数年,也曾掌了一些生意,里头有不少舶来的珠宝香料之类,并无他人动过,你且去挑挑,喜欢的都拿出来打首饰戴着玩,我身边并无他人,你是我的妻,都该是你享用的,莫要拘束。”
  一句“你是我的妻”说红了崔沁的眼眶,她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与他心意相通,长相厮守。
  或许他便是慢性子,日子久了,该是心里念着她的。
  “谢谢夫君,那我就收下了。”
  他一番好意,她也不想推却,就当帮着他收好。
  慕月笙又将另外那锦盒打开,珠光宝翠,满室都跟着亮堂了几分。
  崔沁瞥了一眼皆是怔住。
  里头呈放着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
  一支金累丝点翠嵌珠花响镯,与她刚刚头上插得那只抱头莲极为相配,一串翡翠十八子,颗颗珠子色泽嫩艳,如一汪翠绿的水,举世罕见。
  一支掐丝金点翠珊瑚腊梅簪,那珊瑚颜色粉嫩,格外鲜艳,是一眼夺目的所在,还有一支碧玺牡丹草虫簪,皆是不凡之物。
  慕月笙眸光熠熠,“我瞧着这些与你妆匣里的首饰相配。”
  崔沁红着脸颊心神微动,瞧得出来他是在讨好她呢。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平日只有旁人仰望他的份,她可是亲眼瞧见当初慕家来人下聘,北崔家那位身居高位的大伯满目惊愕的样子,大婚那一日听说慕月笙来亲迎,穿着正一品的国公喜服,崔家上下反倒齐齐朝他失礼,惹得满堂轰笑。
  若是再跟他置气,便是小性子。
  崔沁起身抱着锦盒漆盘折入内室,慕月笙瞧见她弯着柔软的腰,将东西一件件收入箱奁内。
  她折身出来,慕月笙惬意坐在圈椅上,支着手臂在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线清润道,“沅沅,你喜欢什么都同我说,我并不是什么事都想得那般周到,希望你谅解。”
  崔沁闻言眼眶一酸,眸间泛着泪光,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样。
  委屈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她执雪白的手帕捂着嘴,眼泪簌簌扑下。
  慕月笙伸手拉住她,崔沁柔软的身子就这般滑入他怀中,她身上的甜香泼洒过来,湿润的脸颊贴在他颈上,凉凉的,激起一阵酥麻,
  “对不起。”他手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细细安抚着。
  今日下朝遇见好友国子监司业文玉,文玉与他一同长大,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入朝多年只混了个司业一职,他倒是不慌不忙,日子过得悠闲,慕月笙知他娶了一房妻子,性子很是泼辣,可偏偏被文玉哄得熨熨帖帖,此事在官署区传为美谈。
  慕月笙于是便在午时请他喝酒,问了闺帷一事。
  文玉虽没什么政绩,却是练达通透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知慕月笙与新婚妻子起了龃龉,教了他一句话,
  “允之,正所谓亲官难断家务事,你可别把朝堂那一套拿来对付你妻子,你讲究是非分明,可那些女子却不吃这一套,你记住,只要她哭便是你的错,歹也得哄着,好也得哄着,你可明白?”
  慕月笙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回来便跟崔沁认错。
  崔沁果然肯亲近他了。
  月色初升,伴着一缕轻云如薄烟,银光淡淡倾泻了一地。
  窗外,浮芳浪蕊,虫鸣鸟啼,竟是分外热闹。
  小案上几册书卷随风翻转,翰墨生香,香炉里青烟缠绕,袅袅升腾。
  拔步床内绣帐飘荡,鸳衾翻涌,大婚时挂着的那对金童玉女喜结,犹然在床两侧摇晃,娇憨可爱。
  慕月笙掐着她的腰身,眸色幽暗深沉,竟是比往前几回都要热切,带着一股狠劲,他凝..重的呼吸声轻叩她的心弦,那炙热只一味往她四肢五骸内窜,崔沁吃消不住,低低求饶了几句,慕月笙哪里肯放开她,她一时浮,一时沉,最后瘫软在被褥里,任他欺凌。
  窗外,明月高悬,落英满地,只有冷香如故。
 
 
第10章 裂痕(两更合一)……
  连着几日,慕月笙都格外体贴,待她极好,崔沁心里那点酸楚也消了。
  一日他回来得早,牵着她一道去了老夫人那边用晚膳,老夫人笑眯眯的,虽是言语不搭理慕月笙,嘴角的笑容却没落下。
  席上,慕月笙两位兄长皆在,崔沁才发觉慕月笙与老夫人确实惯常是这般,遂也就撂下不管。
  日子悄悄的过,嫁过来已两月有余。
  四月的天气已生了几分暑气,鸟叫蝉鸣,晨起难免有些慵懒倦怠。
  崔沁闲来无事,便去老夫人院子陪着老人家闲谈。
  桌案摆满了各色的果子,还有郊外庄子里送来的新鲜葡萄,丫头洗了几碟子,几个媳妇围着老太太话闲,聊着几句,苏氏的目光便落在崔沁的小腹上。
  “三弟妹嫁过来也两月有余,还没消息么?”
  崔沁掐着雪帕的手指一紧,脸颊腾地一下泛红,神情不自然来。
  沈氏瞥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见老人家果然若有所思,便打圆场,
  “二弟妹,不是谁都像你当初那般过门就怀上的,三弟妹才嫁进来两月,还早着呢,我当年不就快一年才怀?”
  崔沁暗吁一口气,心里压力少了些。
  老夫人身子稍稍前倾,接过丫头递来的榛子,也替她说话,“是这个理,沁儿瞧着气色也好,身子当是无碍,再等些时日无妨。”
  话虽这般说,老夫人眉宇间的忧色不曾淡去。
  慕月笙年纪不小了,今年二十四,三房子嗣一直是老夫人心病。
  苏氏讨了个没趣,寻了借口与沈氏一道率先离开,老夫人招手示意崔沁坐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拉在跟前低声问。
  “他可常碰你?”
  崔沁这下脸烫如火烧云,胡乱点着头,“有的......”羞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老夫人低声一笑,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背,“那就不急。”
  怎么可能不急,崔沁急得不得了。
  “娘,要不,您寻个太医给我瞧一瞧?”崔沁期期艾艾睁着雪亮的眸子问,
  老夫人剜了她一眼,“傻丫头,急什么,你过门才两个月就请大夫来瞧,会被人笑话的,再等等,若是半年还怀不上,我让太医院院正来给你把脉。”
  “诶诶,好的...”还有三个月宽裕期,崔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临去时,老夫人又拉着她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崔沁才晓得原来怀孕也有门路。
  得掐着日子同房。
  她一路上沉吟着回荣恩堂,盘算了一番,这几日不正是她两头月事的中间期吗?
  她得好好抓住机会才行。
  崔沁也不急着午睡,如今手里□□出一批能使的婆子丫头,便吩咐其中最为稳重的方嬷嬷前往外院,打听慕月笙这段时日忙不忙,什么时候能回府。
  方嬷嬷回来便带着喜色,“夫人,葛俊说只要爷回府,便提前来送消息。”
  崔沁笑着点了头,先去歇了午觉。
  慕家终归比在崔家舒适,没人给她立规矩,三房内宅事事又是她做主,吃得好睡得好,倒是养得娇贵了些。
  崔沁歪着身子在塌上闭目,不想两刻钟后,云碧悄悄摇醒她,在她耳边低笑道,
  “主子诶,爷回来了。”
  崔沁睁圆了眼朝外面院落瞄去,“这么早?”太阳刚刚西斜,才申时初刻吧。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得找个由头去才行。
  慕月笙碰她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他大部分时候回来得很晚,见她迷迷糊糊睡着就搂她一宿,一个月也就四五回,老夫人今日交待了她,月事中间这段时间,最好隔天一次。
  崔沁鼓着腮帮子眨了眨眼,吩咐云碧给她装扮一番,抽起匣子里的步尺,便去了前院犀水阁。
  哪知她提着裙子半只脚踏入院门,便听到正房传来呵斥声,
  来的不是时候?
  崔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东北角院子里那颗桂花树上知了鸣动,叽叽喳喳,平添了几分躁意。
  些许是慕月笙的冷斥声惊动了树林里的鸟儿,几只雀儿扑腾着翅膀打桂花树里跃出,朝屋顶后疾驰而去。
  崔沁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葛俊已经迎了出来。
  “夫人安好!”葛俊恭敬行了一礼,嘴角缀着笑意,丝毫不受书房动静影响。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里头有谁?”崔沁站在墙角廊芜下轻声问着,
  葛俊垂眸而答,“先帝陵寝一角楼前日遇雷被劈断了梁,此事朝野震动,大理寺卿亲自去查,原还以为是天灾,没想到是人祸,有人在木料里偷工减料,这不,陈大人正在里头禀报咱们爷,讨爷示下呢。”
  崔沁闻言脸色倏忽一变。
  她大伯父可不正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掌的正是陵寝修缮及支领物料之事吗?
  这可如何是好?
  踌躇半晌,崔沁打算硬着头皮去问个清楚。
  大理寺卿陈镇沿着另一侧长廊出了犀水阁,崔沁按着胸口,理好衣袖,缓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慕月笙阖着眼,坐在红酸枝镌刻梅花圈椅上捏着眉骨养神。
  墙角铜漏细沙不谙世事的滑落,窗下炕几上摆着一支汝窑天青色裂片梅瓶,晨曦小厮帮着插了一把细竹,此刻那细竹懒洋洋的,略有几分颓色。
  崔沁迈着步子悄声踏入,绕过博古架瞧见慕月笙支着手垂眸未动,他侧颜是极美的,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斜阳越过西侧翘檐脊兽,从窗棂射入一束光芒,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缂丝绣暗纹的直裰,整个身子陷在那团光影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崔沁怯怯望着他,想开口唤他,嗓子却如同黏住似的。
  顿了顿,瞧见书案上的书籍被凌乱摆着,连忙走过去帮着他整理。
  慕月笙听到动静抬眸,见一穿着粉色裙衫的小美人,肤色莹润如玉,弯着腰在那忙碌,她那双杏眼潋滟清澈,如同沁沁的山泉,她这名字取得是当真好,人如其名,温柔纯净。
  “你怎么来了?”
  语气尚显温和,又带着几分倦色。
  崔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并没听清他的话,只仰眸满脸娇嗔应了一句,“啊...我见这书乱了,便帮着夫君整理。”
  她模样儿楚楚可爱,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蒙一层烟氲,娇憨无助,像极了在他身下求饶的模样。
  慕月笙闭了闭眼,他怎么想起这些了。
  他一贯清冷自持,于那事上也不放纵,只是崔沁模样太好,性子又软,容的他欺负,每次见着她可爱,就忍不住欺负她,只是他到底太忙,心里装着整个朝堂,哪里能分出太多心思给她。
  这么一想,刚刚的怒气竟是去了大半,朝她伸出手,
  “过来。”
  崔沁依言走了过去,衣袂飘动,香气浮绕,脆生生的将白皙的手腕递在他宽大的掌心,人被慕月笙这么一带,就坐到了他怀里。
  他手臂圈住她,冷清的眉眼压着,瞧不出什么情绪来,偏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腰间画着圈。
  腰间像着了火似的。
  崔沁又羞又躁,慌忙扭头朝窗外望去,廊下唯有清风浮动,光芒折射入窗,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她拽着他的衣袖,楚楚求饶,声音软糯如蜜,“爷,这是书房....”
  慕月笙睁眼,目光清润又冷冽,指腹摩挲着她凝脂的脸颊,嗓音低沉,蛊惑一般,“既然知道是书房,你还来?”
  这是不打自招了。
  崔沁羞涩别开脸,脸颊不知不觉红了一片,“我...我是来给夫君量尺寸的,我想给你做件袍子。”
  慕月笙无声地笑了笑,指腹滑过她耳际,顺带将那发丝捎去耳后,再往下捏住了那晶莹剔透如粉珊瑚般可爱的耳垂。
  一阵酥麻流窜崔沁的全身。
  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升温,薄唇压在她耳侧,嗓音模糊道,“既是想做衣裳,拿我的旧衣裳比对不就成了,还需要来书房量?”
  他怎么就不依不饶了。
  崔沁羞得脸颊发烫,眼神闪烁,躲开他的视线,胡乱的点着头,“我知道了....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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