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淋了雨——叶淅宝
叶淅宝  发于:202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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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随着住院、医药费,她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花,老太太也没有养老金。
  姜希靓开始没日没夜地找活儿干,当模特、当家教,通过老师、学姐的关系接软文、接网剧的剧本,有署名没署名她都会接,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吐槽过——要是没署名,看都不会看一眼。
  祝矜有一次偶然得知她去车展当模特,委婉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之后,便经常托朋友给她介绍一些轻松又工资高的兼职。
  那段时间,岑川打过来的电话,她经常因为太忙接不到,两人时常吵架。
  姜希靓没办法把自己的困境如实告诉他,也是那会儿,她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她会在深夜翻他的ig,看他晒新滑板、新球鞋、滑雪的新装置等等,他也会在ig上发她的图片,说想女朋友了。
  那是她第一次提出分手,岑川一头雾水,一气之下买了票回国。
  他把她堵在宿舍楼下,要她解释,姜希靓急着去做兼职,连吵架的工夫都没有。
  那天,岑川跟着她来到了工作的地方。
  姜希靓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于是和老板临时请了假。
  她把他带到五道口的一家店吃寿喜锅,那家店不贵,都是附近的学生。
  也是那天晚上,姜希靓心软了,她发现隔着大洋,隔着电子屏幕,她可以坚定地说下“我们分手吧”。
  而当岑川就在她面前,他穿着白色羽绒服红了眼眶,和当年那个因为奶奶摔倒陪她深夜焦急穿梭在医院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那五个字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最近忙吗?”
  “啊?”姜希靓从记忆里回过神,看向面前的老太太,“还行,不过要入秋了,最近在准备秋季的新菜品。”
  说着,她把牙签插在软了的猕猴桃切片上,喂到老太太嘴边,“奶奶,吃猕猴桃。”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眼,然后咬了一口,说:“你个当老板的,怎么天天还这么忙?”
  “老板也不好当呀,况且就是家小餐厅,又不是什么上市公司。”她笑道。
  “隔壁你张奶奶的孙子,你还记得不?”
  “张奶奶家的,忘了,比我大是不是?”
  “对,他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了,那学校倍儿棒,叫什么福,你要不要这周末见一面。”
  “……”
  姜希靓把牙签扔进垃圾桶里,严肃地看着奶奶,说道:“老太太,您孙女我才二十二,哦不对,二十三了,相什么亲?”
  “什么二十三,你今年虚岁都二十五了,还不着急,胡同口王淑兰的孙女就比你大一岁,都有孩子了。”
  “……”
  姜希靓听着自己的年龄一下子被增了两岁,炸毛地抓抓头发,起身进屋里,边走边说:“老太太,我不和你掰扯,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川也不在了……”
  傍晚的时候,胡同口王奶奶来串门,带了一盘酱牛肉。
  闲聊时,王淑兰说道:“胡同口今天下午停了辆车,一直在那儿不动,但车主也不下来,不知道在等什么?”
  姜希靓闻言,手中择菜的动作一顿,她问:“是什么车呀?”
  “一辆黑色的,车标我不认识,但看着很气派。”
  姜希靓继续择菜,可过了会儿,眼皮仍旧在跳,她被一股直觉性的力量驱使,放下手中的豆角就往出走。
  “诶,靓靓去哪儿呀……”王奶奶的声音留在屋里。
  姜希靓沿着胡同一直往出走,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出来要验证什么。
  可就是有一阵直觉。
  胡同口果然停了辆黑车,是辆普通的沃尔沃。
  她长舒了口气,到旁边的小卖部窗口,准备买根冰棍降降温,一定是秋老虎作祟,让她昏了头。
  忽然,沃尔沃的车门打开。姜希靓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在扫码,只觉身旁多了个影子。
  她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岑川。
  “靓靓。”他开口。
  姜希靓默不作声地扫完码,笑着向老板示意了一下手机,然后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她目不斜视地往胡同里走,没走两步,就被岑川一把拽住胳膊。
  姜希靓深呼吸,斜睨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我取消了婚礼。”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姜希靓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笑笑,“和我有关系吗?”
  “我和我爸妈说了,我不会再接受他们安排的联姻了。”
  “他们同意?”
  只见岑川摇了摇头。
  姜希靓轻笑,眼底带着不屑,慢条斯理地拆开冰棍袋。
  “所以,我离开岑屿了。”他波澜不惊地说着。
  岑屿是岑家的集团名字。
  “姜希靓,你现在在我面前,可是超级有钱人,以后我得指望你。”
  姜希靓咬着手里的老北京冰棍,一时之间有些语塞,眼睛被傍晚的阳光曛着,睁不开眼。
  “呦,靓靓,你家真难找——”
  突然,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听到声音,他们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看到胡同里走来一个戴着墨镜、打扮精致的男人——
  他见到他俩,一把摘下脸上的墨镜,然后搂住姜希靓的肩膀,笑呵呵地问道:“聊天呢?”
  “你怎么来了?”姜希靓诧异地看着本该在上海的唐愈。
  “这不是你昨晚说了,你想我,还研究了和我口味的菜品,我可不就来了。”
  “……”
  姜希靓极为无语,明明是昨晚打游戏的时候,她说绿游塔新做了一道菜,是他的口味,让他以后可以来吃。
  在这人这儿,就变成了她想他,还专门研究了和他口味的菜?
  姜希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又不知唐愈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想帮她在前男友面前撑场子。
  她笑道:“上海和北京老远的,你说来就来了?”
  “那可不,靓靓让来,我飞也飞过来。”唐愈笑眯眯的,脸上一副单纯无害又骄傲的表情,看着岑川。
  -
  祝矜和邬淮清在夏威夷待了五天,然后回国。
  这五天里,除了发小群里炸了锅以外,外边的世界风平浪静。
  群里一些后知后觉的朋友,现在才知道她和邬淮清在了一起。
  起因是她发的那条跳海的视频朋友圈。
  老杨先是夸她猛,随后抓住重点问谁拍的,祝矜诚实地回,是邬淮清。
  好家伙,一男一女去国外玩,这关系,不用问也明了了。
  发小群里于是乎就炸了。
  他俩这算是在朋友里正式公开,紧接着,久不露面的邬淮清,往群里扔了一个特大的红包。
  祝矜嘱咐他们,先不要往外声张,尤其是不要告诉长辈。
  他们都懂,当年的事儿谁都知道,况且又拿人手短,纷纷答应。
  可谁知,祝矜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就接到张澜的电话。
  张澜的声音严厉而冷静,问:“祝浓浓,你交男朋友了?”
 
 
第63章 套路   你确定今晚要抛弃我们爷俩?……
  “祝浓浓, 你交男朋友了——”
  祝矜听着张澜女士这直击灵魂的一问,瞬间心颤了颤。
  她心虚地开口:“没有呀,妈妈, 怎么了?”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没事儿,我就是乱猜的。”
  一听张澜这么说,而没有接着问下去,祝矜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刚刚的几秒钟里, 她已经在“打死不承认”“要找什么理由”“要不承认吧”等各种想法中大战三百回合了。
  “喔, 妈妈,你最近工作是不是没那么忙了?”
  “刚开学,就那样。你呢, 什么时候回来?”
  “哦, 我今天不回家, 等周六回去。”
  张澜轻笑, 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
  祝矜闭了闭眼,然后生无可恋地睁开。
  果不其然,就不该心存侥幸,妈妈一定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她低声说道。
  要说祝矜有什么克星,除了邬淮清, 那一定就是张澜了。
  从小到大,家里其他人都宠着她, 唯独张澜, 对祝矜的要求极为严苛。
  而祝家人大都很识大体,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反对张澜教育祝矜, 相反,还很乐意家中有个人唱白脸。
  祝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大了,而每次张澜只要态度强硬点,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惊胆战。
  “祝浓浓,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张澜停顿了一秒钟,接着说:“你谈男朋友我不管,不管你是想玩还是动真感情,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但安全问题,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像这次跳海这么危险的行为,你是不要命了?”
  “我现在好好的。”祝矜小声说回道。
  “你没上过风险课吗?”张澜厉声说道,“你还是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测试概率?”
  “……”
  祝矜耷拉着眉眼,邬淮清站在她身旁,把张澜的话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手掌不自觉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她抬起头,委屈地看向邬淮清,同时对电话那头的张澜说:“好的了,我知道了,下次不再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也没有很危险。
  张澜叹了口气,开始打感情牌:“你知道我和你爸爸看到后,有多担心吗?他本来心脏就不好。”
  祝矜顿时有些心酸,说道:“您告诉爸爸,我明天回去看他,你们俩别担心了,我毫发未损,除了晒黑了。”
  又聊了几句,这场对话才结束。
  挂掉电话后,她叹了口气,头靠在邬淮清的肩上。
  “挨骂了?”
  “嗯。”
  “没想到你还有怕的人。”他说道。
  祝矜听着他平静的语气,委屈地捶了他一拳,“你还说,还不是你拉着我去跳海。”
  邬淮清轻笑:“你刚刚就应该告诉阿姨,是我强迫你的,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她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跳海就够刺激张澜和祝思俭了,要是再让他们知道和她跳海的人是邬淮清,那——
  她真要担心祝思俭同志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挺怕我妈的,好奇怪,这么大了还怕家长。”
  邬淮清忽然也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他不说话,只摇摇头。
  “玩忧郁?”
  “就是突然觉得,我任重道远。”
  祝矜:“?”
  -
  回去的路上,祝矜忙着回微信。
  “你来北京了?……希靓家?她刚和我说她去看奶奶了,你要不去那儿找她?”
  ……
  “行,我把她奶奶家的地址发给你。”
  和唐愈说完,祝矜蹙起眉。
  “唐愈来北京了?”
  “嗯。”她接着回别人的微信,边回边说,“好奇怪,他为什么一来了就找靓靓?”
  提到姜希靓,邬淮清想起刚发生的一件事儿,告诉她:“岑家取消婚礼了。”
  “啊?”祝矜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
  剩下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打开和姜希靓的聊天框,敲敲打打半天,还是全都删掉了。
  万一,只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取消的呢?
  祝矜握着手机,心烦意乱地看着路旁的风景,埋怨道:“这个岑川也真是的,上次唐愈过生日,还给我摁视频要看靓靓,现在又取消婚礼,他早做什么去了?”
  邬淮清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说道:“很正常,他才刚毕业,二十出头,这几年又一直在国外,手里根本没实权。”
  “说到底,今天那群人捧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姓岑。在婚姻这种关键问题上,他想做什么,压根儿由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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