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主义者的爱情——孟中得意
孟中得意  发于:202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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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姐和工会的同事互相看了看,除了刘姐,都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好像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汇报工作,不,是慰问。
  刘姐的怀疑虽然从六分降到了一分,但终究没彻底消失,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小方要善待费霓。
  没有别人的配合,刘姐的话就显得有些突兀,但她不得不提:“小方,你能有今天的成绩,我认为和费霓是分不开的。”
  方穆扬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成绩,但因为重点在最后一句,很干脆地说是。
  “小方,你这手这么巧,又会画画,又能打家具。”刘姐又看了客厅里的钢琴,补充道,“又会弹琴,你一定要好好爱惜你的手。你要不爱惜,以后不能画画弹琴了,不仅是你个人的损失,也是我们大家的损失。”刘姐没说的潜台词是,千万不要拿你这手去打人,后果是很严重的,打了人,以后你就甭想画画了。
  方穆扬不得不佩服刘姐这旁敲侧击的本事,但他稍微做了一下澄清:“我不怎么会弹琴,琴是费霓的。”
  老方倒是捕捉到了其他信息,没想到逆子还会打家具。儿媳这单位组织工作做得真是到位,把他儿子摸得够透,他还没儿媳单位的同事了解自己的儿子。
  方穆扬用他这双巧手沉默着给费霓削苹果,他削苹果的姿势很娴熟,好像他削惯了似的削完了很自然地递到费霓手边。
  费霓不接,方穆扬不知是真会错了意还是假会错了意,特意声明道:“我手上已经没松节油味了,刚才给你洗衣服前我特意搓了好几遍手。”
  为防方穆扬再说下去,费霓接了苹果。
  老方也很意外,儿媳的衣服现在竟然是逆子洗的,他记得儿媳刚来的时候还是自己洗衣服。想来是儿媳最近忙于整理自己的手稿,逆子主动承担了家务。
  他把水果刀放到果盘旁边,又给刘姐添了些茶,道了失陪,继续去给费霓洗衣服。
 
 
第91章 
  费霓知道他是装样,也由他去装。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费霓的衣服是方穆扬洗的。
  刘姐从上到下把费霓扫视了一遍,心想小方可真能干啊,不仅会画画、会打家具,衣服还洗得这么干净,鞋也刷得这么干净。费霓去年买的球鞋今年还是这么白。而费霓的公公竟然一点儿惊讶的意思都没有,说明洗衣服的活儿方穆扬常干,家里人已经习以为常。
  在刘姐心里,方穆扬已趋近于一个完人,除了晕血。不过跟优点相比,这个缺点无伤大雅,并不影响生活。
  刘姐知道自己是完全误会了,来的目的已达到,看了一眼和她同来的,那意思是咱们就走吧。
  费霓的同事还没告辞,家里就来了新客人,新客人年纪不大,手里提着一篓石榴,说是周主任让送来的。杨阿姨为客人倒茶,那人说来之前周主任就嘱咐了,送到就走。
  出了费霓的家,下了楼,冯琳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进了一辆黑色汽车,她问:“这人是不是刚才给费霓家送石榴的?”
  “好像是。”
  冯琳心道,大概是什么主任的司机了。
  直到离开,冯琳也没想通,费霓的丈夫是看上她哪儿了,以他的家世能力长相完全能找一个比费霓更好的,就算娶了费霓,也是低娶,实在犯不着伺候费霓,连衣服都给她洗。在她看来,费霓除了一张脸勉强还算能看之外,其他并无什么可取之处。她想,费霓的所有能力大概都用在选择适合结婚的男人上了,她知道有种女人是把男人当成终身事业的,把丈夫的成就当成她自己的,这也就能解释费霓为什么卖力宣传她丈夫的连环画了,不只是与有荣焉,分明是把这荣誉当成她自己的了。她真想提醒费霓,连环画的署名上只印着她丈夫一个人的名字,完全不关她费霓的事,无论男女,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不是结了婚就一劳永逸了。
  然而冯琳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她和费霓并无此种交情。
  冯琳对刘姐说:“刘大姐,你刚才说话是不是太夸张了,不迟到不早退为完成工作加班积极参加集体组织的活动是每个职工都应该都做到的,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难得的优秀品质了,好像咱们厂的职工没几个能做到。您夸费霓就夸,没必要贬低咱们厂其他人。”冯琳尤其不满刘姐把费霓代替她当指挥取得厂里一等奖的事当作荣誉来讲。
  “我什么时候贬低咱们厂职工了?不迟到不早退确实是每个职工都该做到的,可有人就是做做不到。我记得有个工农兵大学生来我们车间锻炼,迟到倒是没两次,可就是时不时找理由早下班,她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姐的记性并没坏到这种程度,这个人就在她旁边。
  同来的红香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换了一个话题:“你们说小费的公公是什么级别的,住这么大房子?”
  “小费说她公公没工作,估计是她婆婆分的房子。”
  冯琳在心里笑刘姐见识少,费霓说什么她就信,刚才那司机特意开车给费霓的公公送石榴,怎么可能是个没工作的老头子。
  红香说:“你说小费住这么好的地方,也不声不响的。”
  刘姐附和:“是啊,不像有些人恨不得全厂人都知道她爸妈是干什么的。”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冯琳马上听出了潜台词,那话是在讽刺她。
  她马上反驳:“费霓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她可不觉得费霓是什么谦虚的人,谦虚的人可不会自己丈夫刚出了连环画,就马上买几十本送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丈夫干了什么。
  等人走了,费霓进了洗手间,她关上门笑道:“人走了,别装样子了。”
  “怎么是装样子?我给你洗个衣服不很正常吗?你要高兴,我天天给你洗。”
  费霓笑:“我可不敢劳你的大驾,我的衣服要是过了你的手,估计穿不了几次就坏了。”
  “那你教教我,教会了我,我天天给你洗。”说着,方穆扬就把费霓的手按进了水里,他沾满肥皂泡的手掌包着费霓的手,要求她手把手地教自己。
  费霓嫌这个学生太笨,教了连三分钟都不到就从卫生间回了卧室。她对着镜子梳自己的头发,试图把头发上的那点儿泡沫梳下去。
  隔天,为了感谢刘姐的猪头肉,费霓又给她带了点心。
  这一次家访,彻底平息了之前的怀疑,却又滋生了一些新的传言。
  传言里费霓住着很大的房子,天天在家弹钢琴。房子是她婆婆的单位分的,小费婆婆级别很高,工作很忙,礼拜天都不在家。也是在传言里,小费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出了几本连环画的小方怕保姆洗不干净费霓的衣服,主动用他画画打家具的手给费霓洗衣裳。于是大家都知道费霓有一个会打家具、会画画、还会洗衣服的高高大大的丈夫,这个丈夫天天伺候着她。
  再看见费霓的衣服鞋子,人们第一关注的不是多合身多好看,而是很干净。小费的丈夫可真能干,把小费的衣服洗这么干净。
  周二下班,费霓踩着传说中方穆扬给她刷的白球鞋跳上了方穆扬的自行车后座。
  自从费霓搬到了公婆家住,她就开始坐公共汽车上下班,这么多天来方穆扬还是第一次骑自行车接她回家。
  费霓看着沿途的店铺民居,诧异道:“这不是咱们回家的路吧,你要去哪儿?”
  “你真忘了?”
  “我怎么会忘,这分明不是……”可眼前的这条路她隐约记得走过一次,她想起来了,上次看租的房子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
  “想起来了吗?咱们未来的家就在附近。”方穆扬想这书稿的魅力真是大,费霓连她的房子都要忘了。他本来想让费霓惊喜惊喜,现在看来这惊喜并没想象中的大。
 
 
第92章 
  三间小房被方穆扬改造成了独门独院。
  进门就是一条石子路,直通堂屋,费霓上次来还没这条路。
  “你哪儿弄来这么多石子儿?”

  “这个容易找。”
  可什么时候找的呢,费霓想。
  费霓看方穆扬脱了鞋踩在石子路上,忍不住问:“你不硌得慌么?”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费霓学着方穆扬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踩在石子路上,每走一步都硌得想要发笑,她受不了想要重新把鞋穿上,却被方穆扬抱了起来,“我抱你进去。”
  “不用,也就几步路。”
  “我也就几步路。”
  进了屋,方穆扬才把费霓放下来。堂屋很大,中间用隔扇隔开,里间是卧室,外面充客厅,隔扇的框架是用柏木做的,上面糊着白色绢纱,绢纱上绣着各式花卉。
  方穆扬跟费霓说,钢琴放哪儿,饭桌放哪儿,矮柜放哪儿,虽然这里还是空的,但方穆扬心里早有了格局。
  “这个隔扇门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房东家的,嫌它碍事,我觉得你喜欢,就直接买了来。你是喜欢的吧。”费霓抚摸着绢布上的刺绣,喜欢倒是喜欢,费霓怀疑方穆扬的钱没了。她突然想起方穆扬每天加班回去都要煮面条,想来在外面吃饭的钱都花进去了。
  她的手指触到墙壁上,墙还没有完全的干,想来都是这两天刷的。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说了我也可以过来帮你的忙。”
  “你为了给老头子整理手稿,连觉都不睡了。我要再叫你过来帮忙,你还睡不睡了?”
  “可这房子是咱们俩的,我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你负责出房租就行了。你整理手稿不就是在给咱们挣房租吗?再说,我一开始就找了人帮忙。”
  费霓笑:“我挣的不是你的钱么?”那钱本质上是老方给方穆扬的,方穆扬又找了个名目把钱给她。
  “你这就说错了,你要不帮老头子整理手稿,这钱就给了别人,无论如何不会落在我手里。当然,你要愿意把这钱分给我花,我倒是很乐意。”
  西房是卫生间,方穆扬给费霓看他砌的浴池,“这个是我给你做的,你还喜欢吗?搬出来你也不用再去公共浴室了。”外面的小厨房改成了锅炉房,他俩都不怎么做饭,一只酒精炉就够了。有了小锅炉,以后费霓可以天天洗热水澡。
  “这不是咱们的房子,房东允许你这么改吗?”
  “我早就跟他们说好了。”
  “可要收回去咱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我跟他们签了三年的约,你就放心的住吧。”
  如今只剩下画室没改。
  “你不是要在画室开个天窗吗?”费霓看书,好像画家都喜欢在画室开天窗。
  “这个以后再弄。”
  “你是不是没钱了?”
  “你怎么这么想?”
  “你要有钱,怎么会每天不吃晚饭挨到十点回家煮挂面?你啊,总不把钱花在要紧的地方。”他但凡不买那个隔扇或者锅炉,总有钱装修画室。
  “这家还符合你的理想么?”
  费霓微笑,不说话。其实是超乎她的理想的,这几年她只想着拥有房子,至于拥有后房子是怎样的,其实想象得很少。
  “说吧,装修这画室还需要多少钱,这回我给了你钱,你可不能做别的。”
  “这次我肯定听你的。”
  费霓这时仍只穿着袜子踩在水泥地面上,方穆扬也赤着脚,时不时就在她脚上踩。踩得倒不疼,只是发痒。
  “别闹了!”
  方穆扬不听她的,仍时不时也踩她一下。费霓恼了,也去踩他。
  方穆扬任由费霓踩他,费霓又不忍心踩疼了他,反倒搞得像是在调情,费霓像是发现了这一点,不再理他,踏出了屋外,刚转身就被方穆扬抱住了。
  “再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好改。我跟老头子说了,咱们今晚不回去吃饭。”
  “我很满意。”费霓两只脚踩在方穆扬脚上,仰着头跟他说话,“今天我请你吃晚饭吧。”
  两个人又去了那家俄罗斯馆子,方穆扬没问费霓直接照他俩第一次来这儿点的菜来了一遍。
  等菜的过程中,方穆扬一直看着费霓,费霓开始还和他对视,后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别看了。”
  “还记得咱俩第一次来这儿吗?”
  费霓当然记得,那时她是奔着和方穆扬吃散伙饭来的,想着吃完这顿饭,就桥归桥,路归路。如果不是方穆扬再去找她,两个人缘分就彻底尽了。
  第二次来这儿,费霓是和叶锋一起来的,方穆扬和别人在另一桌。
  方穆扬没提第二次来这儿吃饭的情景,也没提他当时在这儿看见费霓的心情。他一生从没妒忌过谁,那时他短暂地嫉妒了一下费霓对面和她一起吃饭的人。费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暂停和旁人的约会。费霓在和那人吃饭的时候,不会因为怕花钱什么都不吃。这对他是一个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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