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灶台,冷锅冷灶的,根本没有往日炖煮着各种美味食物的样子。
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晚准备上楼换身衣服出门看看,刚走到楼梯口上了几步台阶,身后大门口处就忽然响起一到嘶哑的声音:“安琪拉。”
苏晚晚回头,一眼就看见是玛丽·肖女士站在那里。
拍了拍胸脯,苏晚晚嘟嘴:“是你呀玛丽,吓我一跳,家里都没有人,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话,就转身准备走过去。
玛丽·肖抽搐着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什么,能有什么呢甜心?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来,我们现在就去。”
苏晚晚站住脚,歪头看她,总觉得今晚的玛丽·肖女士有哪里不对劲。
就是那种,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可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不对劲。
啊,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乎了。
苏晚晚摇摇脑袋,站在楼梯口不动了,久违的安全意识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你为什么站在那里?还有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你现在都找到我家来了,我爸爸肯定会发现的啦!”
玛丽·肖背脊扭了扭,脖子也歪到一个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的角度,脸上僵硬的笑却还固定在那里,仿佛是微笑的瞬间就被速冻定了形,“没有别人会知道,过来,安琪拉,过来,过来跟我走,快过来”
第31章 木偶为友【8】
提问:天色黑黝黝时, 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一个站在门口身体动作奇奇怪怪的大人,哪怕这个大人是你认识的, 突然招魂似的一个劲儿冲你喊“过来过来我带你走”这类的话,你会真的跟着走吗?
苏晚晚叹了口气,慢慢把拖鞋脱了放在楼梯口边上,然后对着玛丽·肖女士耸肩摊手:“我很抱歉, 但是你真的好奇怪噢,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 转身就光着脚噔噔噔往楼上跑。
背脊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驱赶着,让苏晚晚跑得更拼命了。
一溜烟儿跑到二楼卧房,门一关,第一时间反锁,随后就奔向窗户将它拉起来也锁上。
门关了结果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从窗户钻进来什么的, 这种欧美恐怖片她也是看过的好吗?老恐怖达人了!
凭借自己观影无数的经验,在最短的时间里苏晚晚把枕头塞进被子里, 把衣柜稍稍掀开一条缝, 把衣柜上面巨大的布偶熊弄歪,营造出有人藏在里面的样子后,又一手拖起还在睡觉的木偶比利, 一手胡乱扯着一条床单躲进洗浴室里。
在这里有个小窗户,进可攻退可守。
咳, 当然, 对于才四岁的小孩子来说, 攻是基本可以忽略的。
苏晚晚喘着气, 躲在浴缸旁的窗帘里, 准备静观其变。
或许是没想到小女孩儿跑得这么突然,楼下大门口外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玛丽·肖还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玛丽·肖才恍若回神,修长的身躯抽搐抖动着,肢体不协调地扭曲着双腿踉跄着一步步踏上楼梯。
等了一会儿都没等来动静,正当苏晚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时,门口终于传来慢吞吞的敲门声,以及那句复读机似的台词:“安琪拉,甜心,宝贝,出来啊,跟我走,出来啊,出来……”
苏晚晚当然不可能出去,紧紧抱着木偶比利,呼吸都不敢放重了,与木偶比利心口相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明明应该害怕极了,可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功夫走神儿。
比如说为什么好像感觉到两个心跳声?
然而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门口的敲门声陡然加重,仿佛有人在使劲捶打门板,一声重过一声,不用看苏晚晚都觉得门板可能已经被砸得晃晃悠悠要挺不住了。
玛丽·肖还在那里厉声大喊:“安琪拉!快点出来!妈妈要生气了!”
谁是你闺女!
tui!
人贩子!
不要脸!
不再等待,苏晚晚果断将浴室里的小窗户推开,床单拉成一条拴在固定架上,带着比利一起爬出窗外,顺着床单一点点往下滑。
滑到一半的时候,浴室旁边的大窗户外有小男孩儿的声音传来:“安琪拉,你在做什么?小心!快过来!”
正抓床单抓得费力的苏晚晚抽空抬头往上一看,原来是麦克那家伙正贴在她卧室大窗户那里对着她招手。
苏晚晚细细地吐出一口气,白眼儿都没力气翻了,果断加快速度往下滑。
麦克似乎有些困惑,冲她大喊:“安琪拉,你为什么不理我?”
脚终于踩到地面,手掌心痛得烧呼呼的,苏晚晚先看了眼大门口,没看见玛丽·肖,这才抬头冲二楼窗户外的麦克翘起一根小手指:你这个弟弟!
装人前能不能先把下巴那里的木偶线藏一藏?
那——么明显,让人想装瞎都很尴尬啊!
嘭——!
哗——!
大窗户的玻璃窗被一只干枯的大手打碎,麦克被那只手掐住脖子捏着,随后一颗既熟悉又陌生的脑袋探了出来,冲着下面的苏晚晚长大了嘴巴嘶嚎。
说是熟悉,是因为还能辨认出那是玛丽·肖,说是陌生,是因为此时的她头发干枯凌乱,一张嘴更是像被什么撑开到了极限,嘶嚎间露出了血糊糊却空荡荡没有了舌头的内里。
麦克再张嘴,原本小男孩的声音也变成了玛丽·肖的癫狂大叫:“安琪拉!别走!我们说好了的,今晚,就是今晚!”
虽然刚才就觉得她怪怪的,可真看见了她如此丑陋荒诞的样貌,苏晚晚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随后立马抱着木偶比利转身拔腿就跑。
她要去大剧院!她要去找其他人!
一路连滚带爬,刚到湖边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也一身狼狈往这边跑的亨利。
天色昏暗,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可刚经历了麦克,一听到男孩子的声音苏晚晚就头皮发麻,毫不迟疑地钻进旁边小树林要绕开他,亨利却抢先一步扑了过来。
两个几岁大的孩子连同一个木偶一起滚到了地上,顺着矮坡往下滚了好一段距离才算停下。
不等亨利缓过神,一只肉乎乎的手就冲着他脸上招呼了过来,手指插进他鼻孔里,另外还有手指头要往他眼睛里抠。
亨利哎哟一声,往上一闪,肚子上就挨了一脚猛蹬。
“安琪拉,你干什么?!”
亨利滚到一边,看小女孩儿昏头昏脑爬起来又要跑,忙将人压住。
这会儿脸贴脸,苏晚晚才看清亨利的脸上除了有一些划上以及淤青,其他的都很正常。
苏晚晚谨慎地又扒拉了一番他的手和脖子,确定就是真人的,这才松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大口喘气:“你、咳,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也遇到跟她一样的事了吗?
所以今晚消失的是大人,小孩子都是被玛丽·肖骚扰的对象吗?
疑问像泡泡,一串串往头顶上冒。
亨利到底要比她大几岁,这会儿也缓过气了,先是紧张地往小路前后两个方向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追过来,忙爬起来,拉着苏晚晚一起站起身。
“快点,跟我一起去镇上!”
明明有桥可以走,亨利却带着苏晚晚上了一艘平时用来游湖的小船。到这会儿苏晚晚才有机会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亨利一边滑动船桨一边说:“今天中午的时候,麦克·安森失踪的事闹大了,安森家的人就带着人冲进大剧院把玛丽·肖”
原来,安森家族的人找不到麦克,认定了是玛丽·肖害死了人,于是冲进大剧院找到玛丽·肖不由分说就动了私刑,将玛丽·肖的舌头给割掉了。
随后安森家族的人被赶来的镇长劝退,谁知离开后没多久,玛丽·肖就死了,并且留下遗嘱要把她的一百个木偶与她一起下葬,并且还要把她的尸体也制作成木偶。
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诡异的,只是有些让人唏嘘,不知道如何评价的现实问题。
——没人知道麦克·安森是不是真的被玛丽·肖带走害死了。
——安森家族是个大家族,且颇为富裕,所以他们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给没有什么背景,本人也只是一个年老的口技女演员定罪。
然而亨利确实跟苏晚晚一样,遭遇了诡异的事。
“其实我中午的时候就跑出来,准备来大剧院找你。”说到这里,亨利舔了舔干得发白脱皮的嘴唇,目光有些紧张地落在苏晚晚始终抱着的木偶比利身上,“可是我在路上遇到了麦克。”
一开始他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当麦克是偷偷藏起来假装失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当然要带麦克去找那些大人,好及时阻止一切。
可是麦克却把他带去了墓地那边,让他经历了好一番惊险刺激的逃生之行。
听说他比自己遭遇的事更惊险,苏晚晚顿时心理平衡了,也不怕了,拍了拍他胳膊以作安抚。
——虽然亨利本人看起来很抗拒她抓着木偶比利的手一起拍他胳膊给予双份安抚这一行为。
“可是麦克好像被做成木偶了?难道他在找你的时候还会伪装?”
说到这里,亨利就不好意思了,天知道为什么当时他根本没想到那一点,甚至还以为麦克在嘴巴上那样画出木偶线只是为了看起来更酷。
可是这种愚蠢的错误,亨利哪里好意思跟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小妹妹说,毕竟对方可是一眼就看出了麦克的不对劲,因此他故意转移话题:“好了,到了,我们快点去找大人们!”
大人们都去了镇上。
玛丽·肖这件事,是这个宁静的瑞文斯·菲尔小镇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事情,很多人都自发聚拢到一起,特别是大剧院里的人,更是都被镇长召集了过去,准备详细查询关于玛丽·肖是否与麦克失踪有关。
这也是为什么大剧院一个人都没有的原因。
瓦莱塔先生自然是想要相信自己的演员,现在玛丽·肖在没有证据被证实是害死麦克凶手的前提下就遭遇了这一切,瓦莱塔先生忧心忡忡的同时,也在绞尽脑汁思索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时倒忘了宝贝女儿还在家里睡觉这件事。
踏进小镇,仿佛重新回到阳间,一切都显得很正常。要不是能看见彼此身上的痕迹,别说亨利了,就连苏晚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午觉睡懵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瓦莱塔先生接收到了光着脚穿着睡衣就跑出来,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女儿,顿时心疼不已,忙把女儿抱起来,又郑重地谢过带她过来的亨利。
“谢谢你小亨利,等过几天我请你吃甜点。”
亨利仰着头看了看舒舒服服窝在瓦莱塔先生臂弯里的小女孩儿。
苏晚晚冲他摆摆手,“我明天来找你玩,可以吗?”
后半句是对瓦莱塔先生说的。
瓦莱塔先生点头:“正好明天爸爸有事要离开小镇一趟,如果沃克太太不介意的话,明天我想你可以在亨利家玩一整个白天。”
亨利松了口气,迫不及待代替自己母亲答应下来:“当然,我是说,我妈妈当然很愿意,她很喜欢安琪拉!”
瓦莱塔先生笑着说了声谢谢。不过在抱着女儿送亨利回他父母身边的时候还是正式询问过沃克夫妇的意见。
得到的答案当然与亨利一般无二,沃克太太确实很喜欢小女孩儿,特别是像苏晚晚这样长相精致打扮一下就像个小天使的女孩儿。
回到家,苏晚晚还没想好怎么找借口今晚不一个人睡觉,瓦莱塔先生就发现女儿卧室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碎了。屋子里也是仿佛狂风过境般搞得一团乱。
“这是发生了什么?”
苏晚晚挠脸蛋,眨巴大眼睛对瓦莱塔先生说:“我要是说,这不是我弄的,你会相信吗?”
瓦莱塔先生低头看着女儿,片刻后摊手:“当然,宝贝,我当然相信你。”
至于是真相信还是口头相信,苏晚晚皱着脸努力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好像看不出来。
晚上,苏晚晚成功在爸爸卧室的大床上安家,并且把爸爸挤到了外间沙发上。躺在过于空旷的大床上,苏晚晚难得有些失眠了。
因为刚经历了可怕的事,原本坚持不能跟男孩子一起睡觉的她把木偶比利也塞到了自己旁边的枕头上。
“嘿,比利,你说今天的事真的结束了吗?”
小小声嘀咕完,自封为失眠的小女孩儿很快就睡着了。
木偶比利平躺的脑袋突然歪向了她这边。
那双无神的玻璃质大眼睛闪烁了一下,在黑夜中竟好似泛着光。
半夜,忽然被室内响动惊醒的瓦莱塔先生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确定女儿好好地躺在床上睡得跟头小猪一样。慈祥地笑了笑,瓦莱塔先生悄然走到床边,把女儿右手边掀开的被子重新抻平,又把她身体周围的被子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