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也要被迫修罗场——星棘
星棘  发于:2021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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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凛看出他眉眼间的倦意,于是摇了摇头:“不听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水生涟微微点头。
  鲛人们的歌声仍然在继续,水生涟慢慢起身,拿上剑,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走上宽敞的玉榻上,向里侧躺,一言不发,开始安静地睡觉。
  一言一行都透出白纸般的纯粹。
  寝殿里暗了下来。
  白凛看着水生涟安静侧躺的背影,想了想,现出人形,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莹白,在黑暗中犹如一截冰凉莹润的冷玉。她回忆了一下蝴蝶印记的大概位置,抬手在那个部位划了一道,月色血珠缓缓渗出,映在剔透的肌肤之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冶艳。
  月色血液渐渐染遍整截手腕,幽蓝色的蝴蝶慢慢浮现,浸润在流淌的银白中,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而去。
  白凛闭上眼睛,一瞬间,镜花水月倾覆而来。
  *
  “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
  夜幕之下,黑袍魔主懒散微笑。
  白凛摸了摸腿边攀爬缠绕的水中花,道:“毕竟你是魔主,偶尔也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慕归枝:“……”
  “所以你现在又不怕我了,是么?”
  他来到白凛身前,微微抬手,苍白指尖停在她的额前,隐约有阴冷黑气萦绕。
  白凛抬眸看他:“不是不怕,只是想通了。”
  慕归枝垂下眼睫,静静地注视她。
  少女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与之前相比,又多了一丝近乎冰冷的透彻。
  慕归枝轻笑:“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我和别人本质上的不同。”白凛闭上眼睛,说出口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我是器,不是人。”
  “所以呢?”
  “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遵守人类的法则,也完全没有必要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对吧?”
  她睁开双眼,嘴角上扬,笑容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通透明亮、无拘无束。
  慕归枝看着她,黑眸泛起晦暗不明的光:“我还以为你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不需要,因为我原本就拥有自己的人格。”
  白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慕归枝问:“你想要什么?”
  白凛说:“自由。”
  曾经她以为得到了肉身就是得到了自由,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只要一天无法脱离剑身,她就一天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束缚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这把剑。
  脚下的湖面浮起涟漪,清澈见底,倒映出少女纤细安静的身影。
  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湖面可以映出一个人的欲望,也可以映出一个人的内心。
  慕归枝眸色幽深,而后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白凛。
  “你的想法很好。”他慢慢说,“但你太弱小了。”
  他距离白凛很近,近到白凛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来自魔主身上的压迫力如同无光的黑暗般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但白凛却毫无感觉。
  她抬眸与他对视,嘴角微翘,看上去心情很好:“不,我并不弱小。”
  “哦?”慕归枝定定看着她,轻笑出声,“谁给你的自信?”
  “当然是你了。”
  白凛抬起手,轻抚上慕归枝的黑发,对方微微一顿,却没有避开。
  “是你告诉我的,我不用学习什么。”白凛试着在他的头发轻轻摸了摸,就像他从前对她所做的那样,“因为我就是剑意本身。”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慕归枝抬起手,自然地握住白凛举起的那只手,冰凉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手腕内侧,“那又为何主动与我见面呢?”
  白凛歪头:“因为想试试这一招有没有用?”
  慕归枝:“?”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白凛一秒恢复正经,“其实我是想问你,究竟怎样才能真正脱离剑身。”

  慕归枝闻言,微一挑眉:“你觉得我会知道这种事情?”
  白凛面露苦恼:“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整个修真界应该也就没人知道了吧……”
  她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慕归枝作为万魔之主,连如何为剑灵淬炼肉身都知道,不可能连脱离剑身都不知道。如果他说不知道,要么就是不想告诉她,要么就是真的没有脱离剑身的办法……
  “的确。”慕归枝见她微微蹙眉,不由笑了一声,“如果连我都不知道,那就只能去问那位得道升仙的无上仙尊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调侃,白凛敏锐地察觉到,慕归枝似乎并不知晓琢微仙尊复活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只是栖川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说到底栖川也没有真正见到琢微本人,很可能只是他搞错了而已。
  白凛没有再多想,顺势问道:“所以你知道吗?”
  “算是知道吧。”
  慕归枝笑了笑,慢慢起身,低沉的声音恢复懒散。
  “不过我可不会轻易告诉你。”他垂眸俯视白凛,似笑非笑地说,“想知道的话,就来魔域找我吧。”
  *
  慕归枝的身影消失在破碎的幻境中,白凛眼睫轻颤,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是深夜,冰凉的宫殿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
  她看了看手腕,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仔细回忆了下,想起在幻境里的时候,慕归枝曾经摩挲过她的手腕。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治愈的吧,没想到这个人还挺细心……
  白凛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手腕,然后收回视线。为了减少灵力的消耗,她正要变回剑灵的形态,突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什么声音?
  她微微一顿,扭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是水生涟。
  原本背对着她侧躺在榻上的水生涟不知何时已经蜷缩成了一团。
  薄被滑落在地,他双眸紧闭,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浅淡的唇边溢出细碎压抑的呻|吟,有种脆弱病态的美。
  白凛想了想,向他走去。
  月色菲薄,偏偏他隐在无光的阴影里,紧紧蜷缩,额头沁出细汗,看上去柔弱又痛苦。
  是不是生病了?
  这样想着,白凛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下一瞬,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突然缠住了她的身体,用力一扯,将她拉拽到水生涟的榻侧。
  她反射性地目光下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水生涟的笔直双腿。
  而是一条似龙似鲛的银色长尾。
 
 
第38章 正常。
  银白色的长尾在冷寂的黑暗中粼粼发亮, 半透的尾鳍流光溢彩,冰凉柔软,如同一弯盛满星辉的月光。
  似龙非龙, 似鲛非鲛。
  这好像不是鲛人的尾巴……
  白凛微微恍了下神,细长银尾继续像蛇一样缠上她的小腿, 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留下透明的水渍。
  长尾看上去细软无骨, 但实则力气极大。白凛能感觉到这条银尾正在慢慢收紧, 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道渐渐封锁她的行动,她微微蹙眉,试图挣脱。
  谁知她刚一挣动, 这条长尾反而缠得更紧了。不仅将她的双腿裹得无法动弹,还向上攀爬,缠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薄薄的衣摆被尾鳍撩开,露出大片莹白细腻的肌肤。
  白凛微微一颤,下意识屏住呼吸。
  布满银色鳞片的长尾缓缓蠕动,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肌肤,以一种近乎强势的方式将她禁锢在玉榻上。
  不得不说,水生涟的尾巴真的很凉。
  冰凉的鳞片刚一贴上白凛的腰,她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担心再这样下去, 自己迟早会被活活勒死,白凛无奈地抬起眼, 决定叫醒水生涟——
  眼前的青年正一脸恬静,毫无知觉地熟睡着。
  他这是……又好了?
  白凛愣了愣, 不由微微凑近了些。
  虽然额头仍然有未干的细细汗珠, 但他已经停止了呻|吟,神色也不再痛苦煎熬。
  纯白如雪的长发铺散开来,睫毛像雪色蝶翼般安静垂下。他闭上了那双纯湛如海的剔透眼眸, 呼吸清浅,神色宁静,甚至透出孩童般的纯洁。
  很美,也很脆弱。
  白凛看了看乖乖伏在腰侧的银色长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他只是在寻求温暖?
  这样想着,她突然不忍心叫醒他了。
  算了,反正她随时都能睡觉……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尽量调整到一个不太难受的姿势。
  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默数羊。
  就先这样吧。
  *
  翌日,白凛被照进殿内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
  准确来说,她其实一夜都没睡。
  倒不是紧张得睡不着,而是因为大脑一直在不停歇地转动思考。
  她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把她未来的“人生”规划成几个阶段,那么现在第一阶段必然是先学会与剑身分离。这种分离和拥有肉身时的分离是不同的——虽然化为人形的时候也能脱离剑身,但说到底还得跟着剑走,只要别人得到了这把剑,她就不得不跟着那个人。
  而她想要的是彻底与剑分离,即使肉身——或是灵体与剑分隔万里,也能自由行动,而不是受剑驱使。
  这个想法很好,但在经过了一整夜的深思熟虑之后,她却意识到自己太理想化了。
  她是剑灵,如果想要完全与剑分离,估计和自杀没什么区别。至于慕归枝说有办法,其实她也是不完全信的。
  ——毕竟那家伙也不是第一次戏弄她了。
  如此一来,白凛只能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考虑——与剑身完全融合。
  既然无法分离,那就和剑完全融为一体。简单来说,就是让凛冬的掌控权完全握在她手中,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越过她控制凛冬。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以剑铸身,不是由灵力幻化为人,而是由剑化人,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白凛认为绝对有这种灵剑合一的办法,否则琢微仙尊的剑灵又是怎么独自前往战场完成杀敌的呢?
  要是琢微真的复活就好了,这样她还能去请教请教他老人家……
  白凛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一通琢磨,没过多久,缠在她腰上的尾巴突然轻微地动了动。
  啊,忘了这位还没醒呢。
  她看着眼前这张安宁恬静的睡脸,想了想,化为莹莹光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放在一旁的凛冬里。
  还是不要让他发现自己做过什么好了,不然他一定会很尴尬。
  少女的身体刚一消失,熟睡中的白发青年便立即感应到了。
  蜷曲的细长银尾轻轻摇摆了两下,他眼皮微动,长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湛蓝如水的眼睛中满是茫然,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神色恍惚地从玉榻上坐了起来。
  “早上好,城主大人。”半透明的剑灵少女正盘腿飘在他的面前,笑容浅浅,带着阳光般的温度,“你可真能睡啊,居然醒得比我还迟。”
  “你……”水生涟略微迷茫地看着她,目光迷蒙如雾,“你昨夜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进来过?”
  白凛:“没有啊,怎么了?”
  水生涟抬起修长手指,轻轻抵在额前,“我总觉得昨夜似乎碰到了什么人……”
  白凛面不改色道:“可能是被子吧。我看到你用尾巴卷被子了。”
  “尾巴?”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水生涟瞳孔微缩,而后低头垂眸,目光落到蜷曲的细长银尾上。
  “你已经看到我的尾巴了?”
  “对呀。”白凛点了点头,“是你自己露出来的,我可没有一直盯着看哦。”
  水生涟眼睛低垂,长睫在脸上落下淡淡阴翳。他蜷起长尾,努力将它缩到宽大的衣摆下面。
  “吓到你了吧?”他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
  “控制什么?”白凛突然打断他。
  水生涟微顿,低声说:“控制我的腿,不让它们变回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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