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廊,文毓终于在一扇白玉琉璃门前停了下来。
门是关着的,两侧立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文毓与少女们无声对视,不知道用脑电波交流了什么,随即将凛冬轻轻放下,转身离开。
白凛猜测里面的人可能是在睡觉,所以这些侍女们才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那个睡觉的人。
她看着这两个忠于职守的少女,暗暗琢磨着怎样才能从这里离开。
直接变成人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动静太大,极有可能会吵醒殿里的人。但除此之外她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毕竟她到现在也只学了两个法术,一个没有杀伤力,一个太凶残太血腥,都派不上用场。
如果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走她们的注意力就好了……
白凛盯着殿前玉栏下那些无处不在、绵延不绝的洁白莲花,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慕归枝教给她的法术可以将活物体内的鲜血抽出来,那是不是也可以将植物体内的汁液抽出来呢?
白凛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于是她念咒掐诀,对其中一朵莲花发动了抽血的法术。那莲花漂浮在水面上,突然花茎破裂,汁液像龟裂的水管般喷溅而出,紧接着一朵接着一朵,溅得到处都是,虽然没什么动静,但看上去却极其诡异。
“怎么回事?”
两个侍女看到这一幕,顿时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走向那一排漂浮的莲花。
白凛见她们离得远了,趁机化为人形,拿起凛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她顺着重重回廊,猫着腰,按照来时的记忆,轻手轻脚地绕回了鲛人献剑的那个地方。
还好,没走错,看来她的方向感还算可以。
那个叫文毓的女子刚好不在这里,宽阔的白玉阶上空无一人,白凛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阶梯一路向下,直接走到清澈的池水前。
这片水池比鲛人游泳的那处水潭还要大,周围种满了白莲花,这些莲花植株高大,比坐着的白凛还要高上些许,微风轻拂,荷叶摆动,将水面下的风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白凛觉得这里可能藏着什么机关。
鲛人是通过唱歌的方式过来的,但这里并非人人都是鲛人,想要从这里出去,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要不先埋伏在这里,等下一个人使用这个通道的时候再趁机溜出去?
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那两个守门的侍女现在应该已经发现凛冬不见了,说不定正叫上文毓和其他侍从四处查找,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很有可能会再和她们碰上。
不如就在这里等,反正这里这么多莲花,随便藏在哪朵莲花下面,一时半会她们也找不着。
白凛打定主意便行动起来,她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凛冬藏在重重叠叠的莲叶下面,确保肉眼难以发现之后,再回到剑中,变回剑灵形态,坐在池边守株待兔。
就不信没人从这儿走了,只要有一个人打这儿通过,她都要抓住机会从漩涡里跳下去!
白凛打起精神,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依然毫无反应。不仅如此,那些侍女们也没有出现,白凛有些累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或许那些侍女们压根就没把她这柄剑当回事,既然她们一直没出现,这里又一直没人通过,不如趁此机会再去找找其他出路。
白凛看了看天色,觉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她飘到掩藏凛冬的那朵莲花边,正要化成人形,许久未动的水面突然泛起了涟漪。
这是……有人来了?
白凛顿时屏息提气,蜷缩起来,躲进宽大重叠的莲花叶下。
下一秒,一双白皙如玉的裸|足从水中走了出来。
那足弓上覆着隐约的银色鳞片,水珠滑落,更衬得足面莹白耀眼,水光潋滟。
裸|足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一样白皙细腻,光滑的腿部外侧在走动的过程中划过几道似有若无的银色光辉,仔细一看,也是一些细密的银白鳞片在闪烁。
这究竟是人还是鱼啊……
白凛满腹疑惑,忍不住抬起视线,向上望去——
一个白发蓝眸的绝色美人正定定地看着她。
美人缓缓眨了下碧海般的眼睛,纯白长睫在空中划过银霜似的弧线,他微微启唇,嗓音低柔而清冽,带着些许的好奇与困惑。
“……剑灵?”
白凛:“……”
第36章 城主。
白凛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虽然在修真界, 好看的皮囊数不数胜,但好看到眼前这种程度的,白凛还是第一次见。
他有一头纯白如雪的长发, 发丝柔顺笔直,一直垂到腰际, 更衬得他腰肢纤细劲瘦。他的五官精致清艳, 柔和的棱角使他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与纯净的发色相互映衬,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丝超脱世俗的神性。
当然,更令人惊艳的还是他那双碧蓝的眼睛。白霜似的长睫下眼瞳清透, 犹如阳光下的冰川,又似暗夜中的蓝宝石,美丽而透彻,仿佛一件无与伦比的工艺品。
他的身上有一种超脱性别的美,柔弱而纤细,纯洁而干净,仿佛一位不可侵犯的圣女,令人不自觉便会生出虔诚膜拜之心。
白凛从未见过这么完美无缺的人。一定要说他身上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的衣服穿得属实有点少了。
先不说这白袍透的像纱一样, 这领子开的也太大了,冰雕似的锁骨一目了然, 还有衣袍下摆,好家伙都开到大腿了, 还不穿鞋, 大白天的,这合适吗?合适吗?
白凛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开放的穿着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放。
那圣女一样的美人见她不说话, 只是将视线移向一侧,避开了与他之间的对视,于是微微俯身,慢慢靠近她。
那双海水般的眸子越来越近,长睫微颤似霜雪簌簌,白凛被对方的美色所震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见你?”美人在距离她不足三寸的位置停住了。他轻轻开口,声音和人一样,干净空灵不染一丝纤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受我掌控,一旦有任何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出现,我都能感觉得到。”
白凛:“……”
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能猜到这位大美人是谁了。
美人静静看着她,突然伸出修长无暇的手,将她头顶上方的莲花轻轻拨开,然后将埋在下面的凛冬剑取了出来,拂去灰尘,细细打量。
他轻声开口:“这是谁的剑?”
既然对方连剑都找出来了,白凛知道再装死也不行了,于是想了想,稳妥回答:“剑尊温言的。”
温言的名号极大,就算是保持中立的无妄城,也得让他几分薄面。
“原来是他的剑。”美人语气极轻,却没有什么敬畏之意,“所以他现在人在无妄城?”
看来她猜得没错,这里果然是无妄城。
白凛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美人闻言,这才抬起蓝眸,轻轻瞥了她一眼:“你是他的剑,却不清楚他身在何处?”
白凛坦然回答:“我们失散了,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只鲛人送到了这里。”
听完她的解释,美人微微侧头,抬起玉臂轻撑下巴,仔仔细细地审视她。
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白凛抿唇看着他,颇感煎熬地与他对视。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这种情况下她的大脑很难保持理智啊,求求这位大美人别再盯着她看了,待会儿她要是大脑短路突然说错话了可怎么办呀!
“我见过剑灵。”白发蓝眸的美人盯着她,剔透的瞳孔中映出她略显勉强的脸,“你和其他剑灵似乎不太一样。”
白凛:因为我不是本土剑灵。
她眨了下眼睛,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因为我的灵智比较高吧。”
冒犯了我的同类们,这句话只是单纯的糊弄而已,没有说你们笨的意思,抱歉抱歉,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白凛在心里默默道歉,同时露出友善而无害的笑容。
“看来你的剑主把你养得很好。”
美人若有所思地得出这个结论,不等白凛回复,突然起身,抬脚向岸边走去。
“不过那都与我无关。”
他拿着剑走向白玉阶,水珠顺着他的小腿滑落,在落到地上的瞬间突然开出晶莹剔透的冰花。
白凛:“???”
这、这是什么究极玛丽苏的画面……也太超出她的认知了吧!
正当她震惊地盯着这遍地开花的一幕,玉阶尽头已经赶来一群姿容秀丽的侍女。
“城主回来了!”
“城主辛苦了!”
“恭迎城主归来!”
一群侍女围着白发美人躬身行礼,却没有一人上前靠近他。
城主……听到这个称呼,白凛不由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本想搭趟顺风车溜出去,没想到顺风车没搭上,还被无妄城城主逮了个正着。
不知道这个城主会怎么处置她,听他刚才那个语气,大概也不会好心到主动帮她找剑主……
白凛陷入沉思,冷不丁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想什么?”
“啊?”白凛被吓得一抬眸,正对上那双碧蓝剔透的眼睛,心下一空,下意识便胡诌了一句,“我在想你叫什么名字……”
不对不对,对方可是无妄城城主,她好好的问对方名字干什么,这不是找抽吗?
白凛无比后悔,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堵上自己的嘴,然而对方却平静地开口了。
“我叫水生涟。”他淡淡回答,侧眸看她,轻声反问道,“你呢?你有名字吗?”
白凛微微一怔:“我……我叫白凛。”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拥有绝对权力的上位者都不喜欢自报姓名呢……
“白凛……”水生涟眼波流转,眸光似幽海浮泛,“你就先待在我这里吧,等你的剑主来找了,你再跟他一起回去。”
待在这里?
白凛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为难。
虽然水生涟看着也挺好的,但让她待在这里直到剑主找来,未免有点过于被动。要是温言一直不来呢,她岂不是要一直待在这里,那也太煎熬了……
白凛试图和水生涟商量商量:“其实我也不用等他找来……”
水生涟:“你还想一直待在这里?”
白凛:“……”
谁想一直待在这里啊!
她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劳烦您收留我……”
“不可。”水生涟轻声打断她,“你若没有剑主也罢,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剑主是温言,又怎能对你置之不理?”
白凛:“……”
早知道就不说她有剑主了,原本只是想给自己加点保障,没想到还说坏事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如果剑主一直不来找……”
“那就说明你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如此。”
水生涟微微一笑,璀璨清绝,如昙花一现,瞬间便将这满池的白莲都比了下去,“到时候,我自然会将你扔出无妄城,任你自生自灭。”
白凛:“……”
说得好有道理,她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既然人家城主都这么说了,那她再推三阻四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原本的游历计划里就包含了无妄城,如今这出就当是提前打卡了吧。
白凛想通后当场释然,安安稳稳地闭上嘴,跟着水生涟一起飘回了他的琉璃宫。
一名侍女捧着剑,两名侍女在前面引路,白玉琉璃门缓缓推开,清淡朦胧的幽香扑鼻而来。
不同于外面的繁复华美,殿内的装饰反而十分简洁。
水生涟走到屏风前停下,立即便有两个侍女拿着一件干净的衣袍走了过来。白凛本以为这两位是要服侍他换衣服,没想到她们只是将衣服放下便默默退了出去,不仅如此,还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白凛疑惑:“她们怎么走了,不替你换衣服吗?”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水生涟瞥了捧剑侍女一眼,说,“把剑放下,你也出去吧。”
“是,城主大人。”
侍女将凛冬放在一旁的白玉案上,然后垂首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