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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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愣,便见他侧过身,挡住宣毅定定望着她的目光,冷声道:“周大人的道歉我替内子收下了,可宣大人欠内子的道歉何时还?内子从未得罪过大人,亦不曾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为何一见面便要二话不说抓走她?”
  这话一出,别说周晔与宣毅了,便是薛无问都侧头望了霍珏一眼。
  他今日穿了一身淡青的滚如意纹的锦袍,长身玉立,面容清隽,态度始终从容冷淡,并未因着宣、周二人的身份而有半点畏惧。
  甚至于,周晔不由得想,这人望着自己与毅哥儿的目光是带着点睥睨的。
  周晔现下实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薛无问那厮本就难缠,眼下又多了个硬茬,瞧那气势,怕也是个不好惹的。
  方才被板栗击中的心口还疼着呢,真是晦气!
  早在宣毅抓人之时,这飞仙楼外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人专门从楼上雅间的窗户里偷偷探出头来,看戏看得正欢。
  无数道或八卦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宣毅缓缓挪开目光,与霍珏对视片刻,脖颈青筋毕露,拳头紧握。
  周晔知他在忍着气,生怕他一时拉不下面子又要惹事端,忙上前轻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毅哥儿,你瞧你把薛大人的义妹吓成怎样了?人小娘子的脸都吓白的,确实是你的不对,该道歉。”
  宣毅这才松开拳头,目光往霍珏身后望去,却只瞧见姜黎的半截裙摆。
  他顿了顿,盯着那半截裙摆,沉声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第41章 
  马车颠簸, 缓慢行在雪夜里。
  姜黎抱着一个温热的手炉,侧眸望了霍珏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霍珏不高兴。
  成亲以来, 不,该说苏瑶离开后,霍珏对她的态度一贯是温柔细致的, 姜黎还是第一回 见他脸色如此不好。
  他也不是在给她甩脸子, 更像是……在生自个儿的气。
  说来, 方才发生那样的事, 这一日积攒下来的好心情, 都叫那两人给弄没了。
  两人虽都道了歉,但到底是坏了兴致。
  况且,姜黎至今都弄不懂那身着紫袍头戴金冠的宣大人为何要抓她。他们分明从未见过面, 她从前不曾来过盛京, 那宣大人也不曾去过桐安城,怎地一副认得她是谁的模样?
  “霍珏,你说那位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姜黎揪了下霍珏的袖子,轻声道:“我分明没见过这人。”
  霍珏眸色微凝,反手握住姜黎的手, 察觉到她指尖冰凉, 忙将她搂入怀里,温热的大手拢住她的小手, 给她暖着。
  “嗯, 他认错人了。阿黎,”霍珏望着姜黎, 眸色很深, “今日是我疏忽了, 日后我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
  姜黎不由得一怔。
  敢情他上马车后一脸沉重的,原来是在自责呀。她虽是被那人吓了一跳,但也没多大事。以后遇着那人了,大不了就躲得远远的。
  “没事的,我又没怎样。方才那人要是敢碰我,我定要在他手上狠狠咬上几口。”
  姜黎说着便笑了,她方才是真有此打算的,好在霍珏及时回来了,若不然整个飞仙楼的人都要看见她这副泼妇模样,那多不好。
  霍珏闻言便垂下眼,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指根。
  上辈子,阿黎的的确确在宣毅的虎口处留了个齿印的,却也因此,教那人自此盯上了她。
  -
  那厢周晔与宣毅今日在飞仙楼外出了糗,自然是没了吃酒的心情。可既然出来了一趟,那也不能白来。
  周晔觑着宣毅,道:“毅哥儿,走,表哥请你去玉京楼吃花酒去。听说玉京楼从扬州买了个美若天仙的瘦马,哥哥今日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江南美人。”
  他们二人都是混不吝的性子,因着年纪相仿,又是亲戚,气味很是相投。从前他们最爱的便是在花楼里听美人唱小曲儿,看美人婀娜多姿地跳舞。
  谁料这几个月来,宣毅也不知怎地,不仅不爱出去胡混了,还总是请道士回府,说他中了邪。
  一开始他还以为他这表弟是做错了什么事,在寻理由开脱。直到道士一茬一茬地登门上府,又是作法又是驱邪,他才知道宣毅是真的觉着自己中邪了。
  闹腾了两个多月,前几日总算是消停了,这才想着带他出来散散心。
  是以方才难得见他对人小娘子意动,才想着纵他这一回,没想到小娘子没抢到,脸倒是被狠甩了两个耳光。
  宣毅沉着脸,抚着右手的虎口,并未应答,目光牢牢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毅哥儿,我保证那位扬州瘦马可不比方才那位小娘子差。那小娘子与薛无问沾着关系,还是别碰为妙,免得招惹上了那疯子。到时候我爹与舅舅怕是要打断我们的腿!”
  周晔苦口婆心地劝着。
  诚然那位小娘子是生得极好,声音甜甜软软,笑起来嘴角那两粒笑涡跟淌了蜜一般。
  可那又如何?这盛京最不缺的便是美人,毅哥儿既然喜欢这款温软甜美的小娘子,他转眼就能找出十个八个来送与他。
  可宣毅恍若未闻,只一个劲儿地摸着虎口。
  半晌,才道:“表哥,我先回府了,改日再同你出来吃酒。”
  说罢,也没理周晔是何反应,径直上了马车。
  -
  回到霍府,姜黎刚从净室出来,便听桃朱说霍珏去了书房。
  想起霍珏在马车里的异样,姜黎想了想,换了套轻便的衣裳便去了书房寻他。
  桃朱今日摔了一跤,姜黎让桃朱回后罩房休息,自己提着盏灯笼,缓步来到书房。到书房门口时,恰好遇见从里出来的何舟、何宁。
  二人看见姜黎,俱是一怔,齐齐躬身行礼。
  姜黎见他们神色匆匆,面色严峻,知他们二人定是有要事在身,便含笑颔首,道:“你们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寻你们主子。”说完便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灯火通明,霍珏披着件墨色的外袍,坐在桌案后头的圈椅上看书。看到姜黎进来,容色冷峻的郎君瞬间柔和了眉眼,暖声道:“怎么过来了?”
  姜黎眉眼一弯,笑着道:“你许久没看我练字了,今日陪我练会字,可好?”
  自从卫媗去了桐安城,姜黎便鲜少让霍珏教她习字了。卫媗写得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姜黎自然是跑去同她学了,偶尔才会缠着霍珏陪她练字。
  小娘子说起话来眉眼含着笑,像春日里的融融暖光,看得人心头一软。
  霍珏自是应好,起身去接过她手上的灯笼,转手搁在小几上,接着才取纸研墨,把笔递给姜黎。
  从前她习字,是为着日后能给霍珏研磨,为他红袖添香的。现如今倒是反过来了,都是他给她研磨,他陪她练字。
  想来她嫁给他之后,倒是被养得越来越娇气了。
  姜黎写了首诗经里的诗,就是从前霍珏给她起表字时同她念过的那首《既醉》。

  她如今的字写得很是不错,再不复从前的软骨头字。虽说并不能像卫媗与霍珏那般,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风骨,但至少是能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了。
  姜黎写得认真,霍珏亦看得认真,倒不是在看字,而是在看人。
  小娘子今日洗了发,半湿的发垂在腰侧,只用一根木簪挽了个松松的发髻。那木簪尾部刻着静嘉二字,分明是她及笄时,他送与她的那根簪子。
  长睫轻垂,红唇轻启,呼吸间满是盈盈绕绕的杏子香,勾人而不自知。
  练了两刻钟,姜黎正要放下笔,身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霍珏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有四个字的走势不对,我握着你的手写一遍。”
  他靠她靠得极近,呼吸温温热热地扫过她耳垂,每扫一下,姜黎的心脏便要漏一拍,手里的狼毫差点没握稳。
  霍珏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在纸上写,少倾,他提起笔,在她耳边轻声问:“看清楚了吗?”
  姜黎“嗯”一声,像只鹌鹑似地低着头,脸颊渐渐发烫,下意识忽略腰臀处的怪异感。
  屋内烛火静静烧着。
  “啪嗒”一声,一滴乌黑的墨从笔尖滴入纸内。
  霍珏轻轻一叹,放下笔,将她转过身,抱起,放在桌案上。
  “阿黎在怕什么?”霍珏低眸看着她,长指勾住她的发梢,轻轻摩挲,笑了笑,道:“我又不会在这里碰你。”
  他知她面子浅,上回没忍住在书房亲了她,大抵是亲得有些狠,她连着几日都没来给他送汤羹,都是差桃朱送来的。
  现下佳人在怀,虽心猿意马,情难自禁,却也不会强迫她在这儿与他燕好。
  姜黎不妨他说得这般直接,脸烧得比小几上的烛火还要红。
  她抬起眼,湿润的眼里映着他的脸。
  他生得极俊,眉骨高耸,眼眸深邃。此时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冲淡了一贯来的冷峻,谪仙一般。
  姜黎揪住他的衣襟,软着声音道:“我怕你不开心。霍珏,你在生你自己的气,对不对?”
  其实他这人的情绪素来不外露,寻常人很少能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
  可姜黎就是能知道他不开心,也知道他在生他自己的气。
  与他成亲后,她便发现了,但凡她受伤,他第一个怪的总是他自己。
  霍珏漆黑的眼静静注视着少女明媚的脸,半晌,温声道:“对。我气我没护住你。”
  姜黎以为他说的是今夜的事,忙笑着道:“你护住我了呀。那人想抓我时,是你用板栗震开了他的手,他才抓不住我的。”
  小娘子仰起脸,笑意盈然地望着他,唇角笑涡浅浅,一脸的仰慕,“霍珏,你好厉害。”
  霍珏心口一震,低身,紧紧抱住她,鼻子蹭着她柔顺的发,轻轻阖上了眼。
  没有。
  他没有护住她。
  上辈子她被宣毅掳走后,毅然决然地跳入了庄子里那口干枯的井里。
  他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甚至来不及同她说,那日我同你说的是气话,我从来不曾讨厌你,也从来不曾后悔认识你,我与你一样,喜欢你喜欢了许久了。
 
 
第42章 
  那一日是他入宫后的第二个年头, 盛京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阿黎来寻他,笑着同他道,酒肆的生意日渐红火, 她攒下了第一笔钱,日后定能攒够钱赎他出来。
  彼时姜黎始终相信,只要银钱足够多, 便能顺顺利利替他赎身。可她根本不知, 他入了宫便再无退路。
  且不说宫里没有太监自赎的规矩, 便是有, 他也不会离宫。他抛弃一切, 连作为一个男子的尊严都舍弃了,不手刃仇人,如何甘心?
  况且, 他已经是去了势的阉人, 不能娶她,也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男子能给的一切,本就不该耽误她的。
  再过大半年她便要满十八岁了,该寻个爱她重她的可靠男子成亲,生几个她喜欢的小娃娃, 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霍珏望着姜黎湿漉漉的眼, 忍下心口那慢刀子割肉般的疼痛,冷着声音同她道:“你为何还要纠缠我?难不成你也同宫里的人一般, 想要我做你的对食?”
  “姜黎,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厌恶,让我后悔认识你。莫再纠缠我了, 回桐安城去, 寻个老实敦厚的人, 嫁了吧。”
  呵气成冰的严寒敌不过他话里的冰冷。
  姜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咬着唇后退两步,藏在兜帽里的一张小脸刹那间惨白若金纸。
  自从知晓他入宫做了太监,她千方百计地塞银子、寻人脉,好见他一面。可见他一面当真是难,十次里能见上一次,说上几句话便是顶顶好的了。
  可只要能见到他,姜黎便很知足。
  虽每次见面,他总是不假辞色。却从不曾似今日这般,一言一语都像开了刃的刀,直往人心窝里捅。
  姜黎认识霍珏这么久,第一次直面他的残忍与狠戾。
  “霍珏,你别误会。我是,是喜欢了你许久,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拿你当对食。我只是,我只是……”
  小娘子话说到一半,眼泪已经扑簌簌坠落。
  她怕他嫌弃,匆匆忙忙拿衣袖抹泪,继续哽着声音道:“他们都说宫里无权无势的人,日子过得格外艰难,且命不保夕,我这才想着替你赎身,好让你在宫里有个盼头。出宫后,你想去哪都成,我决不会再纠缠你。你若是不喜我,我便离你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看不到我。”
  她强忍着泪,眼眶通红,面色惨白,瞧着分外可怜。
  霍珏别开眼,胸口像是压着块重重的石头,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沉默半瞬,他终是轻声道:“我的日子过得不艰难,也并不想出宫,入宫是我自愿的,无人相逼。日后,你别再来了,只当从不认识我这人。”
  他注定要背负骂名,遗臭万年。她不该,也不能与他沾上关系。
  姜黎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说的句句是实话。
  听罢这话,她强自弯起嘴角,笑着道:“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霍珏,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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