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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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无双院里,佟嬷嬷也说起了同一件事,“世子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要同姑娘生个小女郎,若是知晓姑娘有孕,指不定要多欢喜呢!”
  “方神医说了,眼下日子还浅,还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有孕。若过几日小日子来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况且——”卫媗摸着小腹,垂下眼睫,道:“就算是真的有孕,眼下也不是说的时机。”
  佟嬷嬷不解:“那什么时候才是说的时机?”
  卫媗望了望外头簌簌落着的大雪,轻声道:“再等等罢。”
  “等什么?”薛无问从外进来,恰巧听见她说的这话,下意识便问了句。
  卫媗见他身上的大氅还沾着雪花,忙上前替他解开大氅,道:“等腊梅树的花开得再艳些。”
  薛无问望了眼窗外的腊梅树,只见上头窜出了一朵朵花苞,铺满了枝头。
  卫媗喜爱腊梅,往年腊梅花期一到,就爱领着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摘花,烘干了来调香。
  他收回眼,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前两日方神医给她把了脉,说是积了食,又开了几剂药。药吃了两日,她的胃口的确是恢复了些许,脸也回来些血色。
  薛无问眸色深了深,扶在卫媗腰侧的手微微有些滚烫,他摩挲着她的腰,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开口时声嗓带了点哑。
  “卫媗……”
  卫媗动作一顿,下意识便往后退了步,道:“今儿不行。”
  薛无问从来不在这事上勉强她,忍了忍,便将手从她腰侧挪开,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天知道他都多久没碰她了。
  卫媗抬眸看他一眼,转身将大氅挂起,慢悠悠道:“等我身子完全恢复吧。”
  大约也就一年……
  薛无问心里想着她再吃几日药应当就差不多了,左右不过几日,忍忍便过去。
  卫媗可不知他心中所想,挂好大氅,便在贵妃榻上坐下,问道:“你回来前去见朱次辅了?”

  薛无问嗯一声:“还有那小子也去了,就在绣坊街的面铺里。”
  “我知你想问什么。”他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道:“朱世叔说,他与宗大人、鲁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明日便会差人逮捕凌叡,后日正式提审。你放心,这一次,凌叡插翅难飞,希望他死的人可不仅仅只有我们。”
  “卫媗,”薛无问低头碰了碰她的眉眼,认真道:“很快你就不再是无双院的魏姨娘了。”
 
 
第111章 
  凌叡是在十二月初三的清晨被锦衣卫的人直接押入大理寺狱的。
  那时天色才蒙蒙亮, 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刻,薛无问领着十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破门而入,亲自抓了人。
  凌叡被抓时尚且在睡梦中, 他昨夜同心腹部署了整整一夜, 到得卯时一刻方才歇下。谁料才睡不到半个时辰, 锦衣卫便来抓人了。
  他只着一身中衣便被人从榻上粗暴地揪了起来, 连净面换衣的时间都无, 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院子里。
  慕氏与凌若敏匆匆套上衣裳, 见院子里站满了锦衣卫, 脸色俱都悚然一变。
  凌若敏张开双手拦住薛无问, 哽咽着声音道:“薛大人,父亲是冤枉的!他不可能会做出构陷忠臣良将之事!若敏知晓您有皇命在身, 今日不得不抓人。薛大人可否看在若敏的份上,给父亲一些时间?至少,至少让他吃顿热食, 换套衣裳再去大理寺狱。”
  这位养尊处优,被誉为盛京第一才女的首辅千金惨白着一张秀雅的脸,双目通红地望着薛无问, 目露哀求。
  薛无问手搭在绣春刀上,惯来含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若敏一眼,淡淡道:“凌姑娘, 凌大人是不是冤枉还得等大理寺判了后方才知晓。至于热食、衣裳, 恕本官无能为力。职责所在, 实在不敢耽误。”
  话落, 他冷淡地移开目光, 朝唐劲点了点头, 道:“将凌大人押到大理寺狱。”
  指挥同知唐劲是薛无问的人, 听见此话,赶忙答应一声,假装没看到凌若敏与慕氏摇摇欲坠的身影,硬着头皮将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凌叡押出了凌宅。
  心里却不由得咋舌。
  他们锦衣卫这位指挥使每次逮捕人时,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逃犯,若不然多多少少会给犯人留些颜面。
  还曾经同他说过:“我们只是奉旨捉人,人捉到了便好,不可擅自羞辱他们或者行私刑。毕竟在他们未被定罪之时,是不应当被当做犯人看待的。”
  可今日捉拿凌大人,指挥使显然是半点颜面都没给凌首辅留的,甚至还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凌首辅无比狼狈地被押走。
  连人凌姑娘的求情都不搭理,委实是过于铁石心肠了点。
  唐劲想起凌若敏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落后一步,低声与薛无问商量道:“大人,凌大人毕竟是首辅,况且,凌姑娘与凌夫人都在看着。要不还是稍稍通融一二?”
  “通融?”薛无问提唇,似笑非笑地望了唐劲一眼,道:“他凌叡抄别人家,灭别人一族的时候,可有想过通融一二,让旁人的女儿给他们备一顿热食,置一套衣裳?”
  他家姑娘连同她的血脉至亲说句再见的机会都无,若非他及时赶至青州,差点连命都要弄丢。这七年来,卫媗心里有多煎熬多痛苦,他还能不知?
  凭什么凌叡还能有热食有暖衣?
  唐劲被他这一望,直望出个后背生凉,忙不迭道:“大人所言甚是!”
  说着便肃起脸,大步追了出去,亲自押着凌叡上牢车。
  眼下天色尚早,可大门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百姓。
  凌叡才刚上牢车,便有人抓起两个生鸡蛋往他身上砸,“咔吱”一声,那腥臭的蛋液从他额角流下。
  凌叡从小到大,饶是再落魄,也不曾这般狼狈过。他这人最恨被人轻慢,可此时此刻,他默不作声地忍受这屈辱,面色甚至能称得上是平静。
  只是这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就等着某个崩溃的瞬间,将这份平静彻底摧毁。
  百姓们见他咬紧牙关不说话,又骂了一句:“奸臣佞贼!”
  很快凌叡身上不只有臭鸡蛋,连烂菜叶烂瓜果都沾满了一身,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旁的薛无问冷眼旁观,他不发话,这牢车自然也不能动。
  这位方才还信誓旦旦说着“职责在身,不敢耽误”的指挥使大人,眼下似乎一点儿也不赶时间了。
  就那般噙着笑,静静看了好半晌,方才大发慈悲道:“押走吧。”
  车轮轱辘,薛无问望着牢车渐渐驶走。
  这才信步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推开车门上了车,字正腔圆道:“今日这戏可还好看?”
  卫媗缓缓抬起眼,清澈的瞳眸静静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这姑娘鲜少哭,眼眶泛点红便就是极大的难过了。
  薛无问原先还提着的唇角渐渐压平,好声好气道:“不是卫媗,我特地带你出来看好戏,你怎么还给我红眼眶了?”
  卫媗别开脸。
  薛无问握住她下颌,将她白生生的脸转了回来,与她对视了须臾,柔声道:“天冷,一会你便回去无双院,莫在外头逗留。我带上暗一一同去大理寺,今夜大抵不能回无双院陪你。过几日等案子审完了,我让暗一亲自给你说说凌叡是如何受刑,又是如何被定罪的。行么?”
  暗一受过无数戏折子锤炼过,三分惨都能被他说成七分,拿来给卫媗说说凌叡的惨状,逗她开怀,最适合不过。
  卫媗轻“嗯”一声,道:“你忙去吧,我无事,我心里是痛快的。”
  卫家霍家含冤七年,罪魁祸首过得越惨,她自是越痛快。
  只是一看到凌叡,难免会想起从前,心绪到底难平。
  薛无问细细瞧她的眉眼,见她目光恢复如常,方才松了口气。
  “那小子今日也会去,青州的证据是他带回来的,鲁御史定然会带他一同去大理寺。”薛无问拿指腹蹭了蹭卫媗的唇,笑道:“有他在,凌叡在狱中怕是一刻钟都难熬。”
  卫媗听他说起霍珏,唇角总算是弯起,道:“阿珏等这一日,也等了许久了。”
  -
  凌叡到底是一国之首辅,宗遮给他安排的狱房环境并不差。
  知晓他被人扔了一身的臭鸡蛋烂叶子,还十分贴心地派人送来厚实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下。
  凌叡沉着一张脸,此时此刻,他不可自乱阵脚。
  他手上有周元庚的把柄,还有王鸾助他,总归是有活路。
  再等几日,只要周元庚一死,大皇子登基,他就能出去了。
  等他出去后,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朱毓成、宗遮、鲁伸、薛无问,还有那些背叛他的人,他全都不会放过……
  双手渐握成拳,凌叡抬起晦暗不明的眼,想起许多年前他在瀛洲,住在昏暗潮湿的客房里,日日都要弯下脊梁骨,过那吃着嗟来之食的日子。
  那样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眼下这一时的困境又有何难的?
  凌叡沉沉呼出一口浊气,眼里渐渐又亮起了光。
  霍珏进来牢房时,见到的便是他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
  “叮铃”一阵钥匙磕碰的轻响,牢房的门缓缓打开。
  霍珏缓步入内,垂眸望着坐在角落里的凌叡。
  兴许是宗遮提前打了招呼,狱卒将开锁的钥匙递与他之后便出去外头,现下这牢房里就他与凌叡二人。
  凌叡知晓今日定然会有来客,可他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状元郎。
  这人凌叡自是记得的,当初在恩荣宴上,他醉眼惺忪地弃翰林而入都察,着实让凌叡好生瞧不起。都察院那里的人是怎样一副嘴脸,他最是了解。
  都是一群为了所谓的理想抱负连命都不要的蠢货。
  那时凌叡只当他又是个拎不清的自以为忠肝义胆的少年郎,跟从前的赵昀一般。
  再之后便是三个月前,此人领命去了青州,带回了梵儿与秦尤。
  凌叡非愚蠢之人,相反,他十分聪明。
  从凌若梵与秦尤被押回盛京开始,他便知晓了,青州、肃州之事,他从一开始就着了旁人的道。
  这里头的旁人是谁,想想也知道,左右不外乎那几人。
  是以,在凌叡眼里,霍珏不过就是个给鲁伸那驴脑袋跑腿的人。
  眼下见这年轻人忽然出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霍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便是要审他,也轮不到这个品级低下的毛头小子。
  他设想的会来此审问他的人不是朱毓成就是宗遮、鲁伸,怎会是眼前这人?
  霍珏的确不是来审他的。
  “寅时六刻,从首辅府出来的四名暗卫,匆匆去了城外的净月庵。锦衣卫的人紧随其后,在净月庵的佛堂里竟然发现了两封密函,想来这密函便是凌大人的后手罢。”
  霍珏深沉如海的眸子盯着凌叡,从怀里取出两封密函,继续道:“密函里是七年前北狄太子与南邵皇帝写与凌大人之信。”
  凌叡在霍珏取出信之时,瞳孔狠狠一缩。
  从信函外头的字迹看,的确是当年北狄太子与南邵皇帝写给他与周元庚的信。
  静默片刻后,凌叡倏然一笑,道:“这信怎会是写与我的?你若是看过这密函,难道不知晓这信究竟是写与谁的?怎么?你们当真敢让这密函公诸于世?年轻人啊,眼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可知将这密函公诸于世会带来什么后果?”
  “有何不敢?”霍珏提了提唇,道:“按照信中所说,大人是要借他们之力,一举消灭先太子府,再将康王推上皇位,让康王做个傀儡皇帝。待得时机成熟,再自己称帝,凌首辅当真是所谋甚大。”
  凌叡脸色骤然一变:“你血口喷人!那信中内容根本不是如此!”
  “是与不是,凌大人心中有数,珏不必欺骗大人。”
  凌叡紧紧盯着霍珏,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口忽然一凉。
  能去净月庵小佛堂的人,除了他,便只有王鸾。
  难不成是王鸾将信换了?
  霍珏打量了凌叡一眼,见他目光闪烁不安,唇角的笑意渐深。
  “听闻左参议年不及十六便中了探花郎,才华横溢不说还志在家国大业,中探花后便自请去守护青州。人人都道,左参议有乃父之风。在珏看来,你们父子二人,倒的确是像。”
  郎君话音刚落,忽然“啪”一声,一把折扇丢在了凌叡身侧。
  那折扇是凌若梵去哪儿都带着的那把扇子,上头的“家国天下”四字还是凌叡亲自题的,意在时刻告诫凌若梵,不可耽于玩乐。
  凌叡捡起那把折扇,仿佛又出现了凌若梵手执折扇恭敬唤他“父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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