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折腾,才出了门,折霜坐在轿子上,然后就觉得哭声热闹声离自己远了,秦妈妈走在一边,专职递吃的:别人只在意出嫁,秦妈妈只在乎折霜哭饿了没有。
其实在座众人都没有她淡定,在秦妈妈看来,她就是出来一趟又回去了,流云巷子里面才是她的主场,在南陵公府几天,她可一点儿也不适应。
真就已经将流云巷子做家了。
她撩开轿帘,问,“夫人,您今晚吃什么啊?”
得,因为嫁了人,又得叫夫人了。
折霜哭的正伤心,被秦妈妈这般一打岔,便也没了伤感,用帕子一边抹眼泪水一边道,“吃酸菜鱼吧?”
她最近很喜欢吃酸的。
秦妈妈就点头,“我回去就让秦向亲自做,今日大厨房用的多,咱们自己用小厨房。”
折霜便一点儿伤感也没有了,开始叮嘱秦妈妈多放点酸菜少放鱼,还要多点辣子。
秦妈妈就心里琢磨开了,跑去前头问刘妈妈,“怎么着?我听闻酸儿辣女,这又酸又辣的,不会是龙凤胎吧?”
刘妈妈就道:“这是错的,哪里有这个说法。”
秦妈妈:“那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刘妈妈:“……”
这才两个月,你问我,我问谁去?
反正是不理秦妈妈了。秦妈妈就再次回到自己的战地,守着轿子,等到自家的时候,连忙就吩咐秦向去做菜,此时是晚间,她老人家都有些饿了,何况是折腾了一天的新娘子。
在自家拜堂成亲就快多了,刕晴牙拜的是沐国公两夫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坐了上席,就有人说刕晴牙回巴结人。
“如此一来,不比其他一起来京都的人更加亲近几分?”
便有人去挑拨他跟其他几个小将军的关系,然后让莫干山给撅了。
“你羡慕的话,我帮你举荐给沐国公老大人?”
那人悻悻而归在,跟人道:“一群云州来的傻子。”
然后一转身,就见着一半武将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看着这里。那人的友人连忙敬了几杯酒,“他喝醉了,喝醉了。”
然后压着嗓音骂道:“你瞧瞧你,在这里还敢胡说,今日来吃席的,不是给南陵公府面子,就是给沐国公面子,他们都是从哪里起家的你忘记了吗?”
云州,都是云州。
友人其实有点看不上他的为人,只是多年好友,舍弃不得,只能道:“云州,一年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咱们能在京都安安稳稳,是他们拼杀出来的,那位刕将军也是拼出了军功,这才能得到赏识,你别总在这里胡说八道,再有下次,我就真不跟你一块了。”
实在是过于得罪人。
那人心里虽然不甘心——他也是世家公子,钦慕折霜的风采,却不被她看在眼里,要是她一辈子不嫁也就得了,谁知道转头就嫁了个小白脸。
这让人心中如何不憋屈?
但刚刚已经得罪了众人一次,也不能继续得罪,只好是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文也能兴邦。”
谁知道刚说了几句,就见一位穿着红色新郎装的人从游廊而来,走到庭院里面,高兴的冲着他们举杯。他被这脸晃了晃,心中虽然也觉得人确实长的好,可还是心中不甘。
他喝了一杯酒,干脆破罐子破摔,“刕将军,来,我们来喝一杯,祝你新婚大喜。”
友人想要拦住他,却没有拦下。
他着急的很,却见这位刕小将军虽然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为人却老实的很,高高兴兴的道:“多谢你。”
那人要求作诗,刕小将军就红了脸,“我不太识字,正在努力学,我妻正在教我。”
那人愤怒,“你竟然连诗也不会做,如此,折夫人到底看上你哪里了!”
刕小将军就有些窘迫,被人逼着作诗,可能也有些自尊心,就做了一首极为简单的打油诗,友人看不下去,让他适可而止。
哪里跑到人家婚礼上面来捣乱的,再这般下去,明日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谁知道这人却不知好歹,直接吟诵了一首诗句,大笑着道:“你输了!”
众人都有些怒气,怒目而瞪,尤其是云州一脉的将军,看见他的神色都像看个死人。
谁知这时,更过分的话出来,“输给了我,便将衣裳脱光了吧!”
他要让刕晴牙颜面无存,让世人只知道他是个靠脸上位的人。
友人愤怒,然后拖着他走,对刕晴牙道:“他喝醉了,你不要跟他计较。”
谁知刕小将军是个实在人,摇头道:“是我学艺不精,愿赌服输,我这就脱。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的又都是男儿,没有什么难堪的。”
他就退下了上衣。
那人便要嘲讽,谁知道一眼看过去,便见刕晴牙的上半身全部是伤疤。
密密麻麻,任谁看见,都知道是从阎王手里逃出来的人。
友人十分羞愧,恨不得当场人间蒸发,在座其他人也是一般,刚刚有同样心思的人羞愧难当,更有一些云州的将军此时大怒,“我们云州的将军,都是靠着这些伤疤,才能让云州,让大秦安稳,让敌人不能进我朝一步!”
“我们出身地微,但并不羞愧,该羞愧的是你!”
“你刚刚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简直无耻,刕将军这身刀疤,你能捱一刀吗?”
群情激奋,倒是将一场喜酒喝成了结义大会,一位性格暴躁的将军直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也露出了身上的刀疤,“那一年,我老秦差点死了,我拼尽全力活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被你种这群小人讥讽吗?”
此时,那人已然觉得不好,可又不想认错,只嘴硬道:“不过是愿赌服输,我又没有做什么!”
正在此时,沐国公走了进来,他听闻了此事,本是在别处跟忍不住跟过来的折泓喝茶,小厮来说的时候,他便满腔怒火,大步的走过去,“你没做什么,那就跟我比比武,谁输了,谁就将自己的脑袋给砍下来!”
这人自然不敢,连连后退,沐国公就沉着脸道:“总有人说,刕将军是为了讨好我,攀附我,那你们是不知道,他左肩膀这一条刀疤,是为了救我被大金的人砍的!”
“不过,我对他这般好,也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我们这些人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死在战场的人,救我们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我跟刕将军,莫将军,还有其他的将军们亲近,那是因为我们在战场上同生共死。”
“这般的情分,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懂的。”
武人们纷纷认同,于是又开始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无人再说刕晴牙左攀附一个石榴裙,又攀附一个沐国公。
而折霜,在听闻了此事之后,沉默了一瞬,才对着秦妈妈道:“好好的,我还没脱他的衣裳呢,倒是在众人面前先脱了。”
这仇得报。
第70章 满庭春(15) 新的盟友
刕晴牙高兴的回到屋子里面, 醉醺醺的请走一批人,然后关起门瞬间清醒,对着折霜嘿嘿笑。
“那小子以后就别想在京都城里面混了, 各家都得罪,我看他以后怎么吹嘘。”
折霜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听说你连衣服都脱了?”
刕晴牙:“脱了脱了,不脱怎么炫耀我的伤疤?”
他还挺得意的。折霜右手在他身上拧了拧, “下回还脱吗?”
刕晴牙就后知后觉的琢磨出点意思来了,大喜道:“不脱了不脱了,我肯定只脱给你一个人看。”
折霜啧了一句, 虽不是这意思, 但看他这高兴的劲头, 便也不多说什么随他去, 然后打了个哈欠, “我总觉得困,喝了交杯酒,咱们就去睡吧?”
刕晴牙哪里会有二话, 连忙走完了流程, 开始睡觉了。
但也睡不着呀,于是就玩她的手。
“你是你的,我摸我的。”
互不干扰, 就是如此的美好。
折霜:“………”
不是,你玩着我的手, 我怎么睡?但她高估自己了,自从怀了孩子以来,她基本上成了“好吃懒做还容易睡觉”的人。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刕晴牙叹息, 那就不能再玩手了,只能抱着她睡。
本来以为自己要很久才能睡着,毕竟是新婚之夜,以后再搂着折霜睡这不用在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实在是人生中的一大进步,遂会激动的睡不着,谁知却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先是惶恐的一下子跳起来,四处张望,然后在看见在外间正在洗漱的折霜,这才安心,几步跑过去,将人搂紧,委屈巴巴的道:“你怎么先起来了?都不叫我的?”
折霜:“看你还在睡就没有叫你,怎么,我吵醒你了吗?”
刕晴牙摇头,“没有,我是自己醒的。”
他睡的确实很沉,而且没有做梦,仔细想想,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的好眠了。
刕晴牙瞬间神清气爽,然后小心翼翼的摸摸折霜的肚子,“它怎么还没有长大?”
折霜没有打掉他的手,“说的你好像昨天没有摸过似的——昨天才摸过,难道一下子就能长大了?”
她笑着道:“好像要等到六个月才能显怀?”
两个新人爹娘抱在一起嘀嘀咕咕,刘妈妈在外面看了,有心进去解释一番,却被秦妈妈拦住。
“哎哟,小两口调/情,咱们去掺和什么劲,你听我的,他们两个这般,准得要黏糊一阵,也不饿,等饿了自己会叫膳食。”
刘妈妈就不跟秦妈妈争,几十年了,秦妈妈是什么人,刘妈妈最是清楚,不会耍坏心眼害你,跟这般的人一起,心里就安心。
她笑着道:“那我们去厨房看看吧?就算不是现在叫膳,总得吃的。”
秦妈妈就哎了一句,揽着刘妈妈匆忙走了,折霜探头一看,吐吐舌头,“还是秦妈妈懂礼。”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堵了,小刕将军那牙齿舌头灵活的人,称的上是刚猛,于是等刘妈妈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折霜嘴巴被咬破了一块。
这……这确实如同秦妈妈描述的一般。
秦妈妈说刕晴牙像个小狼崽子。
“一见着咱们夫人,那眼睛嗷嗷的,差点就发绿光了,我敢保证,只要他能变个身,肯定是狼崽子。”
不过,想了想,又有些犹豫,“但是有时候吧,就听话的时候,也是条狗崽子。”
刘妈妈就逗秦妈妈:“这一会是狼一会是狗的,老姐姐,到底是什么啊?”
秦妈妈被难住了,最终迟疑的道:“那是狼狗?”
刘妈妈哈哈大笑,又立马捂住嘴巴,“老姐姐哦,就是咱们私底下说说,你可别跟别人说。”
秦妈妈才不会说,她只是因着刘妈妈以后也会在房里伺候,便提醒一二。就比如今日,就姑爷和夫人搂着那劲头,她们这些人就可以退了。
刘妈妈就觉得秦妈妈真是个妙人,但秦妈妈敢做个妙人,她还不敢。
她目不斜视的伺候着折霜和刕晴牙吃完饭,见两人都吃完了,就带着小丫头收拾碗筷,然后带着秦妈妈跟在刕晴牙和折霜后头走,跟着他们消食。
折霜便让秦妈妈和刘妈妈两人去摘点菜。
“今儿中午便做点菜叶子汤喝吧?”
秦妈妈便领命去了,刘妈妈自然也跟着去。主子使唤你是一回事,你不主动跟着又是一回事。
她可不敢跟秦妈妈似的,因着要避嫌,时刻离主子远远的。
等两人走了,折霜就去搂刕晴牙的脖子,“我看看,有没有印子。”
刚刚她也忍住,也咬刕晴牙来着,别说,还挺好玩的。
然后在刕晴牙的脖子上看见了一口牙齿印,她笑起来,“还别说,我牙齿挺齐整的。”
这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
刕晴牙就索性抱着她,让她继续咬,低着头慢慢的走,然后痴痴的笑了声,“阿霜,你如今乖些,别等着以后求着我乖些,你如今不乖,以后我可也不乖。”
折霜啧了一声,“我发现了,才成婚一日,你的胆子就大许多。”
以前哪里敢说这种话,如今倒是敢威胁人了。
刕晴牙就亮了亮牙齿,“那我们可瞧好了。”
他又看准另一个地方去咬,折霜觉得他定然是昨日里睡的太好,精神太旺,这才成了如今眼睛嗷嗷发亮的模样,便提建议,“要不,我们再去睡一会?”
睡过去了,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