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久点开许苏白发来的消息, 掷地有声地跟徐娅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许苏白是我男朋友的事实。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谈恋爱,又不是在搞钱色交易。”
徐娅气闷:“总不能任由那些人这么编排你吧?”
“就算他们知道许苏白是我男朋友, 或者说,他们亲眼见证我跟许苏白结婚了,也会说我傍上富豪,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过以往那么多经验, 云栖久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总不能因为害怕流言蜚语, 就偷偷摸摸跟许苏白在一起,或者干脆跟他分了吧?我跟他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也不要跟他分。”
说到这儿, 她的眼眶有点发酸,“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最近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的。除非他不喜欢我了, 受够我了,厌倦我了, 我也对他忍无可忍了,否则,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他分的。”
“你这觉悟, 高!”徐娅忙着吃面的同时,还不忘给予她肯定。
云栖久垂下眼睫, 终于有空看许苏白发来的一连串消息了。
第一条消息:【女朋友,我在你家里, 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
她眼睑一跳,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第二条,他给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是玻璃罐里装着的几颗牛奶糖, 牛奶糖包装外还贴着写有日期的便利贴。
第三条消息:【早就过期了吧,怎么还留着呢?需要我帮你扔个垃圾么?】
往后几条消息,他接连给她发来好几张照片。
他拍的是一本相册。
第一张便是中考那会儿,她趁着没人发现,偷偷从考场外的墙面上,扣下来的座位表。
她只剪下了她和他的部分,两人的照片比邻,照片下方是他们的姓名和准考证号。
第二张,是她从荷宿高中的论坛下载打印出来的。照片上的他,顶着光头,在开学典礼上演讲。
第三张,是她在他教室里捡起的,他画的玫瑰素描。
后面还有不少她和他在一起后,他们拍下的合照。
有几张,尽管没露重点部位,但是尺度挺大。
许苏白还拍到了一份夹在相册里的学习方法和笔记,这套方法和笔记,曾风靡荷宿高中,掀起“向许学神学习”的热潮。
许苏白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时间标明是在上午10:21,距离她出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X:【原来你这么早喜欢我了,我好感动,嘤嘤嘤~】
看完许苏白发的消息,一种冷不防被人戳破心事的窘迫感,争先恐后地袭上她的心头。
这些东西,她一直都藏得很好。
哪怕是大学跟许苏白谈恋爱期间,她都还小心翼翼地藏在学校宿舍里,就怕被他看到。
她跟他告白时,曾说过她暗恋他多年。但那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而这些能证明她暗恋他的证据,一旦在他面前暴露无遗,被他拿捏住,这种感觉到底还是不同。
云栖久把手中的筷子一掷,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说不清是羞是恼。
许苏白那三个“嘤”,简直就是对她赤丨裸丨裸的挑衅!
她噼里啪啦地输入,速度之快,手指都出现了残影:【你不知道,乱翻别人家的东西,很!不!礼!貌!吗?!】
许苏白很快就回她了:【糖是我给的,照片上的是我和我的名字,画是我画的,笔记是我整理的,这个家的备用钥匙是你给我的。综上,有哪一点能体现出“别人家的东西”这六个字?】
云栖久一时语塞,没想到该怎么反驳,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放下手机,“啪”地拾起筷子,扒了两口饭。
徐娅看她这样,狐疑道:“怎么了?不会是有人低情商,当面说你跟许苏白的事吧?”
“没。”云栖久闷闷道,“没人这么低情商。”
顿了一下,想到许苏白特地跑到她跟前嘚瑟的欠揍模样,她补充道:“除了许苏白!”
徐娅“咦”了一声,“你让我好好吃顿饭成不?吃着饭还得被你塞一嘴狗粮,我怕我消化不良。”
“才不是狗粮。”云栖久嚼着嘴里的饭菜,脑中灵光一闪,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赶紧捞起手机,给许苏白发消息。
63:【你不会真把我的糖给扔了吧?】
X:【我怎么敢呢?要真扔了,估计你得把我削死。】
云栖久这才放下心来。
手机又一震,许苏白问她,今天下午什么时候下班,他过来接她。
她给他回了个大致的时间,就不看手机,老老实实吃饭了。
云栖久下午跟胡邱外出跑新闻,回来时,刚好碰到外卖小哥出门。
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大堆奶茶、点心,和鲜切水果,她把攥在手里的手机搁在桌上,卸下包,随口问了句:“谁订了这么多东西?”
她对面的刘舒雅抬起头,懵懂地摇摇头,回:“不知道。”
云栖久打开电脑显示屏,准备写稿。
手机忽地震动,屏幕亮起。
许苏白给她发微信消息,让她多吃点,记得要想他。
云栖久回:【不想。】
随后把手机放下,说:“是我一个朋友送过来的。”
她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分给办公室里的人。
刘舒雅用小叉子插了块水果吃,隔着两台显示器,头探到云栖久这一桌桌前,悄咪咪地问她:“久久姐,是你男朋友送的吧?”
云栖久的视线定格在Word文档上,没看她,左手捧着一杯热奶茶,嘬了一口,轻轻“嗯”了声。
刘舒雅见她回应她了,忙追问:“就是昨天那个开兰博基尼来接你下班的人吗?听说他长得又高又帅,久久姐,你这儿有照片么?想看~”
云栖久抬眼瞧她。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白皙的小脸上,泛着红光,满眼好奇和歆羡地看她。
云栖久收回视线,放下奶茶,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敲下一个个字符。
在“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中,柔声道:“他说他下午来接我下班,到时候你就能见到本人啦~”
小姑娘明显很兴奋,还想再拉着云栖久八卦一番,但见她在忙碌,于是不好意思地放下小叉子,回到原位继续工作了。
下班时间已至,云栖久在给稿件收尾。
丁峋和胡邱这两位老大哥也还在工位忙碌。
那两个实习生明明没什么活儿可干,见状,不太好意思离开。
在刘舒雅第九百九十九次偷瞄云栖久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
云栖久把稿件发给责任编辑,拿起手机瞧了眼,飞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边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道别,边关机,拿上自己的东西。
刘舒雅跟着收拾东西离开。
在云栖久关上电梯门前,进入轿厢。
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久久姐,你跟你男朋友认识多久了呀?”
云栖久回想了一下,含糊答:“我认识他十多年了。”
“好久啊!”刘舒雅诧异,“从中学就开始认识的么?”
云栖久莞尔一笑:“嗯,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可,就算过了好久好久,她也还是好喜欢他。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她都忍不住朝他飞奔而去。
许苏白这次开的仍是那辆黄色大牛。
刘舒雅鲜少见到这么炫酷的敞跑,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一圈。
随着距离拉近,看清懒懒散散倚靠着车身的许苏白后,她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魂儿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好帅……”
云栖久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日夜轮换的傍晚,呈现出一种界限模糊的暧昧感。
许苏白穿着干净利索的衬衫西裤,懒靠在车身上,低着头看手机,臂弯挂着一件西装外套。
左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没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灰白烟雾被风吹得飘飘渺渺。
见有人来,他撩起眼皮看向两点钟方向,嘴角一勾,眼中荡漾着笑意,痞里痞气地来了句:“美女,等了你好久啊。”
刘舒雅的心脏似是骤然被霹雳闪电击中,麻酥酥的,身体僵直杵在那儿,挪不动道。
云栖久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微红,心如擂鼓。
暗骂他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耍酷装逼。
许苏白掐灭剩下的半截烟,听到云栖久小声嘀咕:“我就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那你是不是迟到了?”许苏白这个问题,直击要害。
云栖久没甚气势地拖着长音:“是……”
“给你个机会赎罪,”许苏白把西装外套披她肩上,躬身的同时,在她耳畔道,“要么请我吃饭,要么请我吃你。”
他音量太轻,弄得她耳朵很痒。
她揉着发烫的耳朵,嗫嗫嚅嚅地挤出一句:“我请你吃饭。”
许苏白许是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一项,轻笑出声。
头一偏,旁若无人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左颈的文身完全展露。那枝玫瑰仍是鲜红,与她唇上的颜色一致,只是有一小部分蹭到了雪白的衬衫衣领上。
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色气。
现在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云栖久脸皮没许苏白厚,羞得不行,抵着他的肩膀,推开他。
许苏白就是在这时,看到她斜后方的刘舒雅的。
只一眼,他便调转视线,看回她,“什么意思?”
“人家想看看我男朋友。”云栖久悄声说完,转身,大大方方地做起了介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部门刚来的实习生,刘舒雅。”
“这一位,是我男朋友。”说这句话时,云栖久笑容甜蜜。
不过,男朋友的名字,她就不告知了。
刘舒雅傻愣愣地上前一步,鞠躬,说了声“你好”。
许苏白微微颔首,一派上位者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刘舒雅是他下属。
许苏白拉开副驾的车门,客气礼貌的微笑挂在脸上,疏离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好。”刘舒雅讷讷应着。
云栖久坐上副驾,跟刘舒雅摆摆手。
车子驶出大老远,刘舒雅还在原地发着呆。
许苏白开着车,问:“怎么突然想起要跟人介绍你男朋友?”
云栖久窝在车椅里,仰起头,看路边一道道树影闪过,懒懒道:“就是想介绍嘛~”
许苏白喉咙一紧,最受不了她这种声音和调调。
“我开车来接你,被人说了?”他问。
云栖久知道瞒不住许苏白,坦白:“对啊,他们说我找了个金主。”
许苏白嗤笑:“明明是我在吃你软饭。”
她侧身,面向他,一本正经道:“不不不!你就是我男朋友,软饭太贵,我不是富婆,请不起你。”
他被逗笑:“我也可以不吃那么贵的,我吃你就能饱了。”
云栖久红了脸,啐了句:“流氓。”
他挑起一边眉,眸光斜向她,“我这是‘秀色可餐’的意思,夸你漂亮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云栖久硬生生接了句,“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个贪图美色的大流氓。”
许苏白露出不与她一般见识的笑,闲闲道:“就这么把你男朋友介绍给别人,你不担心啊?”
想着刘舒雅刚刚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云栖久抿了下唇,心里的确有点醋,“被你祸害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哪儿管得过来?”
她端详着许苏白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戏谑道:“真想在你身上盖个章,标上‘已有家室,勿扰’这几个字。”
“好主意。”许苏白十分赞同,“那你得准备准备,成为我的家室。”
第82章 不能让我老婆觉得,是她……
昏黄路灯在她脸上一晃而过。
云栖久眨了下眼睛, 端坐回去,不吱声儿了。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陡然转冷。
许苏白往她那儿扫了眼。
暗昧不明的灯光和月色下, 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晕着可疑的红晕,耳廓则是完全烧红了,连白皙秀颀的脖子都不能幸免, 通红一片。
她脊背僵硬, 挺得笔直,两条胳膊收紧, 小手抓着包带, 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明明白白地把“局促不安”四个字写在身上。
许苏白被路灯晃得眯眼,莫名觉得喉咙发紧, 有点痒,像是烟瘾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