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苏欲
苏欲  发于:202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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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栖久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扑闪着一双明眸,故意娇娇嗲嗲地说:“那你放开人家嘛~人家一只手剥不了橘子啦~”
  许苏白听着她这声音,失笑道:“橘子有什么好吃的?我这儿还有别的好东西可以给你吃。”
  云栖久“轰”一下,从头红到了脚,说话磕磕巴巴的:“谁,谁要吃你……那个……”
  许苏白从裤兜里摸出两颗牛奶糖,正要塞进她右手。
  闻言,眉毛一挑,眼中兴味盎然,“你以为,我要你吃我哪个?”
  两颗带着他体温的牛奶糖,落入她掌心,云栖久的脸更红了,羞愤交加,恨不得咬舌自尽。
  “吃糖!”她愤愤丢下这两个字,一用力,还真把手挣出来了。
  她撕开包装,吃了一颗。
  许苏白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肆无忌惮地坏笑着。
  因为无聊,所以云栖久也加进了游戏里。
  她一出现,其他人就跟豺狼虎豹撞见小白兔似的,自以为终于揪住了许苏白的小辫子,可以借着她,一雪被他连灌好几轮酒的前耻。
  有人喜不自胜,直嚷嚷着今晚不把许苏白喝趴下,就不让他走了。
  对此,许苏白笑笑不说话。
  这群醉意上头的人,俨然忘了,云栖久跟在许苏白身边的时间不短,她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
  她一个暗着捣乱的,跟许苏白一个明着阴人的,一联手,“啪啪”打了一群人的脸。
  “艹!玩不过,不玩了,你们夫妻俩欺负人呢?”
  乔陆撂下酒杯,人已经喝晕了,倒在沙发上,长手长脚大大咧咧地摊开,彻底不干了。
  云栖久默不作声地摇骰子。
  许苏白火上浇油,气定神闲道:“是的呢~”
  仇恨值瞬间拉满。
  乔陆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扬高头颅,高声喊:“凯安!贺倡!”
  这俩名字一出来,云栖久觉得耳熟。
  频闪的氛围灯中,说话的人拽住了一条垂落的胳膊,愣是把一个男人给拉了过来。
  另一个人也没能幸免,被人拦腰截住,被迫跟着一块儿过来。
  云栖久就着暗昧的光,打量那两人,恍然记起一两个月前,还曾跟其中一位相过亲,吃过饭。
  她尴尬敛眸,不动声色地摆弄骰子。
  顾凯安见到她,神色一怔,再一看到她身旁的许苏白,灰白的脸色连彩灯都救不回来。
  忙说自己有事,起身要离开。
  许苏白出声叫住他,举杯劝酒:“难得有缘在这儿碰面,走一个?”
  他说话时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好像撞见这位哥们儿真挺开心似的。
  但他一贯不会主动劝人喝酒,是以,明眼人在他俩之间瞧出了点晦暗的敌对关系。
  许苏白的身份摆在那儿,一般人都不会拂他的面子。
  顾凯安要想继续在这圈子里混,肯定免不了跟他打交道,纵使心里千百般滋味,也还是接了酒,跟许苏白碰杯,一饮而尽。
  喝完,杯子倒扣,一滴不剩。
  顾凯安原先就喝了不少酒,现在又一口干了杯烈酒,酒水烧着腹肚,一通翻搅,险些就要吐出来。
  许苏白见他几欲呕吐,往旁边挪了一个位。
  对顾凯安的嫌弃不摆在脸上,但他浮夸的一举一动里净是对他的嫌弃。
  被他这举动一刺激,顾凯安胃里一阵阵痉挛,感觉更想吐了,连连摆手,道是真的有事,放下杯子就要走。
  许苏白没再刁难他,也无人会在这会儿,一点儿眼力见都没地拦住他。
  贺倡见顾凯安脚步虚浮踉跄,实在不放心,忙挡开摁在自己肩上的一双手,跟许苏白说了声,匆匆跟上他。
  两人的身影转眼就淹没于攒动的人海中。
  云栖久摇骰子时,胳膊肘有意无意地碰了下许苏白的胳膊,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你怎么这么记仇呢?”
  许苏白轻哼一声:“第一天认识我?”
  云栖久把骰盅置于茶几,蓦然想起自己当初一句“不喜欢渣男”,被他来回调侃了很久,后来他还穷追不舍地要她道歉。
  啧,天蝎座的男人,都似他这么爱记仇么?
  “我跟顾凯安,就见过一次。”她说。
  许苏白挑她毛病:“刚刚又见了一次。”
  云栖久闭了下眼,改口:“行,见过两次。我跟他什么都没,你别这样。”
  许苏白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并不作声。
  他们这一卡座里的人,要么喝倒了,要么借着蹦迪的借口逃了。
  只剩两三个人,还陪许苏白和云栖久玩着。
  但玩着玩着,这气氛越来越诡异沉闷。
  许苏白故意给云栖久设套,开了她几次。
  第一次时,乔陆这个昏了头的,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欢天喜地地拍着手,直嚷嚷:

  “罚酒罚酒!我擦,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
  眼见他都快唱起来了,许苏白倒了一杯威士忌,在众人诧异错愕的目光中,一口饮尽,肉眼可见的烦躁。
  他一言不发,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代云栖久喝了罚酒。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尊佛在闹什么别扭。
  明知这酒最终会罚在自己身上,还开她做什么?
  总不能是许大公子口渴了,想喝酒,却没个由头吧?
  突然被叫开的云栖久也是一头雾水。
  直到看着许苏白“咕噜咕噜”咽下冰凉清冽的酒水,她才猛然意识到,他现在是真的不爽。
  她伸手,悄悄拽了下他的衣角,发出示好的信号。
  许苏白以再次开她作为回应,摆明了还在生闷气。
  一见他们夫妻档又被罚酒,乔陆热烈鼓掌,就差把“好耶”这俩字大写加粗地写在脸上。
  坐他身侧的男人一拍额,赶紧上前拉住他两只手,冲他猛打眼色。
  乔陆明显还在状况外,傻呵呵地问那人:“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那人干脆捂住了乔陆的嘴巴。
  须臾之间,他们这一桌,人人噤口不言,出现了鼓噪中难得一见的寂静场面。
  云栖久抿紧唇瓣,眸光暼向许苏白。
  他双腿自然岔开弯折,手肘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百无聊赖地把玩几颗骰子。
  她吸了一口气,拿起他的杯子。
  冰球在杯中摇晃转动,玻璃杯身布满寒气凝成的水雾,她的指尖一碰,就汇聚成流,汩汩而下。
  她倒了一杯威士忌,即使是在混浊的空气中,浓烈刺鼻的酒精味也未削减分毫。
  一咬牙,就要把杯口凑到唇边。
  嘴巴刚张开,手中的酒杯就被人劈手夺去。
  她怔住,眨眼的功夫,许苏白已经开始喝了。
  饶是最昏沉迟钝的乔陆,现在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终于消停下来。
  好好的气氛,突然急转直下,成了这样。
  先前喊住顾凯安和贺倡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许苏白很快又干掉一杯酒,酒杯杯底磕在茶几上,“啪”一声脆响。
  把醉倒在沙发上的人都给惊醒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都不想再玩。
  许苏白单手摇骰子,见大家都不动,笑了声,懒散道:“都说不玩下半场了……不趁上半场我还在,大家一起玩个尽兴?”
  他这话一撂,堵死了大家的退路。
  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陪许苏白继续胡来。
  第三次被许苏白叫开,也是第三次看许苏白喝下她输了游戏的罚酒。
  一股闷沉沉的钝痛在她心间发酵,就像山雨欲来前的厚重乌云,翻涌滚动,等待一场迟迟不发作的倾盆暴雨。
  罚酒结束,许苏白再次拿起骰盅。
  云栖久伸手,还没碰到不远处的骰盅,余光便见乔陆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似是闪动着“SOS”的字样。
  人人都被许苏白搞得骑虎难下。
  云栖久的手伸到一半,缩回来,说:“累了,不想玩了。”
  此话一出,大家肃然起敬,用看巾帼豪杰的眼神看她。
  乔陆更是偷偷为她竖起两只大拇指。
  许苏白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依旧在摇骰子,还说:“你们在发什么愣?”
  这骰子实在玩不下去了。
  有个身穿皮裙、妖艳性感的女人提议说:“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带皮裙女人来玩的那个男人,现在恨不得封住她的嘴,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个屁的游戏。
  许苏白放下骰盅,瞥了那女人一眼,右眉梢一抬,“行,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女人面露喜色,翘起嘴角,脱离“小姐妹”的小团队,加入他们这群富二代的游戏中。
  她在桌上挑着空酒瓶。
  许苏白径自摆开一排空酒杯,在两杯之间的间隙,摆上第二层小杯子。
  常来这种地方混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要做深水炸丨弹。
  乔陆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点,见他这么玩,突然间不知道是该接着晕,还是该吓得更加清醒了。
  许苏白把威士忌倒入宽口酒杯中,动作利索,那双手生得骨感漂亮,就连倒酒都美得像在拍电影。
  “哥,你这威士忌,是不是倒错地方了?”乔陆小声提醒他哥。
  人家一般都是黄的里面兑白的,他哥这是要往白的里面兑黄的?
  这他妈……还活不活了!
  许苏白没有回答他,转而开了一瓶伏特加,手持酒瓶一溜过去,干净利落地倒进小酒杯里。
  见状,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乔陆手一翻,手背搭着额头,倒靠在左手边的哥们儿肩上,喃喃着:“我不行了……”
  别说他不行了,这一桌的人都不太行。
  许苏白用伏特加空瓶碰开皮裙女人摆在茶几中央的酒瓶。
  “铛”一声,伴随他微哑的沉嗓:“这游戏规则谁都知道吧?那就,全部人一起玩吧。”
  也包括“累了,不想玩了”的云栖久。
  他话刚说完,完全没有要征求他人意见的意思,手中的酒瓶遽然旋转起来,带着劲,飞出了原有的位置。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瓶口会指向哪个倒霉蛋。
  随着转动速度慢慢降下来,众人擂鼓般的心脏,也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瓶子晃晃悠悠地停下了转动。
  除许苏白和云栖久以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甚至激动到想跟身边的人来个死里逃生的拥抱。
  云栖久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心口发麻。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苏白不给她反应时间,边说着,长指一弹,小杯子接连“咚咚咚”地掉进宽口酒杯中。
  劲辣的伏特加撞上呛辣的威士忌,激起翻腾的水花,杯中“咕噜咕噜”冒出泡沫。
  浓郁的酒精味弥散在空气中,熏得人头疼。
  云栖久蹙眉。
  她知道许苏白还在气她跟别人相亲的事,但她觉得,他现在这样,做得有点过头了。
  “大冒险是吗?”许苏白斩钉截铁道,语气笃定。
  “我没……”
  云栖久刚开口,他就截断了她的话:“把八年前,你向我告白时说的那段话,再说一次吧。”
  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种要求,云栖久愣住。
  其他人听到“告白”二字,一个个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翘首等着云栖久这个当事人放瓜。
  乔陆当年还曾悔恨自己没亲临现场,赶上新鲜的瓜,现在恨不得叫全场的人都别吵吵,扰乱他视听。
  乔乐安刚巧回到卡座,听到了许苏白说的话。
  她没发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乐呵呵的,一个劲儿地怂恿云栖久,说是也想听听他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要他们再现现场。
  云栖久的手搭在腿上,手指动了动,眼眸在昏暗迷昧中,飞快掠过众人探究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许苏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上。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远比他人要炽热浓烈。
  等了半晌,可能是他良心发现,给她减少了点难度:“我不要求你全文背诵,只背最后一段就行。”
  “……”一句话,梦回学生时代被语文支配的恐惧。
  时隔多年,关于当年跟他告白三分钟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但让她把那些青涩羞人的告白内容复述一遍,说实话,她办不到。
  她就连把当初下载到手机里的告白视频,重看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云栖久目不转睛地回视他,咬了咬下唇,伸手去够离她最近的那杯酒。
  眼前忽地闪过一道残影,有一只手先一步罩住了冰凉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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