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一眼王府,还是觉得谢狰玉带给人恐惧感犹在,浑身打了个哆嗦,“至于胭雪,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含月立马附和:“谁叫她命薄呢。”
花园里人都散了个干净,谢狰玉也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胭雪被人拎着衣襟放下来,丢到一旁,也没人说怎么处置她,倒是让她松了口气,接着就见谢狰玉吩咐备水,看样子是要沐浴。
侍女来往之间只扫了胭雪一眼,并没有过多打量,她倒是看着那些穿着都不错的丫鬟,略有些感到自卑。再看看自己身上段府的衣服,同样是奴婢,区别就出来了。
她身边还有一个护卫守着,胭雪见谢狰玉进屋了就没有出来,讨好的朝护卫露出胆怯的微笑,“这位大哥……”
然而对方目光只落了一下,连个回应都没有,就挪开了。
屋内忽然传来说话声,谢狰玉朝外面道:“四臧。”
胭雪就见身旁看着她的护卫动了,她尴尬的将笑脸收了回去,觉得自己与这处院子格格不入,待在哪都不合适,没有人上前搭理她。
谢狰玉正在由下人伺候着脱衣服,瞥见进门的四臧,眼皮一掀,突然问:“那贱婢你见到了。如何?”
四臧不知道谢狰玉问他是何意,“属下认为世子说的对。”
谢狰玉幽幽的冷声问:“我说什么了?”
四臧低头:“您说‘庸脂俗粉,配大公子够了’。”
谢狰玉却倏地听笑了,嘴角一敛,不善的望着四臧,“那你刚才进门同手同脚什么,那贱婢不过喊你一声,你就丢了魂了?”
四臧:“……”
谢狰玉透过窗户,瞥着庭院里仿佛被霜打的柔弱无助的胭雪,玩味的道:“你可小心了,那贱婢擅会故作媚态,勾引人心,也不知经过多少男人才得来的手段,啧,脏死了。我让你把她带到院子里,是为了钓着谢修宜看的见吃不着,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是。”四臧听着谢狰玉的语气,他的的确确表示了对胭雪的不喜,却警告下属不要对她上心,当真有些难以捉摸。“世子,那婢子该如何安置?”
胭雪站了许久,久到她能透过薄薄的鞋底,感受到地砖的硬度,脚掌生疼,耐不住左脚换右脚,才等来方才那个叫四臧的护卫。
她朝屋内望去,只看见窗台上白底绿釉花瓶中的莲花,谢狰玉的身影已经不在那里。
“护卫大哥……”
四臧眼皮一跳,谨记着谢狰玉的话,目光都不曾落在胭雪脸上,错开了眼目,看向她身侧绯色艳丽的三角梅花。“世子有话要问你,你且在这里等着。”
胭雪听见屋里传来水声,咬咬牙,对四臧道:“奴婢是段府的丫鬟,事情不是段小姐说的那样,还请护卫大哥放我回去好不好。”
因为谢狰玉,胭雪对他整个地盘都充满畏惧,她怕自己还没勾上谢修宜,今日就被谢狰玉弄死在他院子里。
她嗓子大概是天生的,腔调比京都女子都要软和,语速也快不起来,软绵绵的,连求人帮忙都嗲声嗲气,四臧更是不敢凑她太近,“世子让你在这里等着。”
胭雪:“……”真是不解风情的呆子。
四臧走开,日头越来越晒,胭雪一上午没沾过水,嘴皮都泛白了,她只好等谢狰玉沐浴完发落她,是生是死就全看命了。
只是这人沐浴也太久了,比段小娘的时间还长。
屋内,早已穿好衣服谢狰玉掀开眼帘问:“如何。”
四臧:“还在外面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走。”
谢狰玉:“带她进来。”
胭雪慢吞吞的走上前,闻到了室内和谢狰玉身上同样的熏香,她多嗅了一下,鼻子略痒,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
榻上的谢狰玉和站在一旁的四臧都默默的看着她,胭雪来不及捂住鼻子,自己也打懵了,楚楚可怜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是这屋里太香了。”
谢狰玉:“香吗,你可知这点的是什么香。”
他不怀好意的问。
胭雪乖觉的摇头,面对危险,她表现的十分温顺服从,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浓浓的求生欲,神色乖巧道:“奴婢浅薄,不知道世子用的什么香。”好像这样表现,就能让谢狰玉晚点弄死她一样。
“是用人皮,尤其是剥了容颜靓丽年轻女子的皮,浸泡在香液中,再晒干做成香烛点的香。现在,你还觉得香吗。”那双乌黑幽深,好似黑洞的眼睛看着她,谢狰玉脸上笑容越发妖异,由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胭雪不得不信。
一想到这屋里和他身上熏的都是人皮烧成香味,腹中空空未沾米水的胭雪一下捂着嘴,干呕了出来。
而谢狰玉神情愉悦的看着她吓的发抖的样子,“蠢货。”
一条白帕丢过来,砸到胭雪头上,盖住了她的脸,谢狰玉的声音让人咬牙切齿的响起,“过来给本世子擦脚。”
胭雪哭哭啼啼的跪着爬过去,生怕慢了一点,谢狰玉就要把她剥皮点香了。
谢狰玉沐浴完没穿鞋,赤着脚踩在脚踏上,胭雪干的活里就没伺候过男人,谢狰玉的脚露出来,她只觉得好大好长又好白,区别于她在段府,见过的粗活下人。
那些男人不管是有没有干完活都是臭的,行迹粗鄙,还经常爱把脚丫子露出来,他们有固定活动的轨迹,是去不了主子面前露脸的,臭也是臭着府里同样的下人。
谢狰玉就不同了,他是锦衣玉食出来的,一看就是男子的脚,脚背白皙冒出青筋,指甲也是干净的淡粉色。
胭雪抽抽噎噎的拿着帕子擦拭,擦着擦着就收声了,引得谢狰玉朝她看过来,一脚蹬在她肩膀上,眯着眼危险的问:“你在想什么腌臜东西?”
胭雪茫茫然的抬头,“什、什么……”难道谢世子听见她心里腹诽他的脚比女人的都白被发现了。
谢狰玉仔细打量她眼中的神色,没发现什么猥琐想法的踪迹,冷哼一声,“你记住,本世子不是你能肖想的,若是让我知道你有半点不敬的想法,我就让最好的庖丁,剥了你的皮……”
什么啊,她看着他的脚就肖想他的人了吗,胭雪心里偷偷啐了口,呸,她喜欢的也不是谢狰玉这样太过俊美的男子。还是个可怕的疯子。
胭雪水波盈盈乌黑发亮的眸子怯生生的抬起来,细声细气道:“奴婢万万不敢的,求求世子,不要将奴婢剥了皮,奴婢身上没几两肉,一身全是骨头,皮剥下来也没什么看头。”
她说自己没几两肉,但其实身板子自身条件好,衣服遮掩的地方都鼓囊囊的,因为不敢对着谢狰玉卖弄姿色,小心翼翼的答话,跪的离谢狰玉近了,线条也就看的更清楚。
美色是什么,就连谢狰玉也不得不承认,这贱婢很会勾引人的手段,她生了张好脸好身段,可她一个奴婢想爬主子的床,那就是自甘下贱。
她对着谢修宜自甘下贱,在谢狰玉眼中,那是罪无可恕。
“没眼光的东西。”
胭雪委屈,她什么都没做,怎么莫名其妙又被这人骂了,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跟个受气包似的,默默帮谢狰玉左脚右脚都擦干净,还要再帮他套上白色绸制的短袜。
第8章 嫩豆腐。
谢狰玉上下都收拾通透了,诠释了什么叫用过就丢,“滚一边儿去。”
胭雪委委屈屈的答应,“是。”
她晒了许久太阳,又在屋里跪着伺候谢狰玉,答应了以后却还是不肯起来,谢狰玉朝她看来,胭雪抿着唇眼里水光盈润剔透,透着细细的哭腔向谢狰玉道:“世子,奴婢膝盖疼,要、要起来的慢些。”
她怕谢狰玉凶她,抽着气磨磨蹭蹭站起来,两条细细的黛眉因疼痛而蹙起,嘴皮一抖,“啊”,她因用力过猛撑起膝盖,半道扑进谢狰玉怀里,焉巴巴的小脸惊恐的与他对视,“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谢狰玉朝她微微一笑,眉眼含情,鼻梁挺秀,伸出一根指头在被迷惑住的胭雪额头上,轻轻一点,“贱婢,想死直说啊。”
他将胭雪从怀里无情的推了出去,手在碰到那一团软绵绵之物时,不易察觉的动了下眉头,接着跟碰了脏东西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胭雪被推倒在地上,唉叫一声,前胸后臀都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可见谢狰玉有多不怜香惜玉,用力之猛。
她因小日子快来了,身上一直不爽利,胸脯更是这几日轻碰不得。谢狰玉不小心碰到了,立马应过来,像摸到脏东西般,推开胭雪。
胭雪乌黑眼珠湿哒哒的,无辜的看着谢狰玉,小脸羞愤且一片通红,“世、世子……力气真大。”
她也不敢怪谢狰玉,只是习惯性的,拿他当谢修宜对待。
以为她稍微撒撒娇,谢狰玉就能怜惜她。
结果谢狰玉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来人,把她带下去,放干她的血,剥了她的皮。血拿去浇灌后院的花,肉和骨头留下喂狗,皮便留着制香。”
胭雪背后光线一黑,脖子一紧瞬间就被四臧从身后提起来,“是。”
胭雪花容失色的跟谢狰玉求饶,眼神恐慌,“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世子没有碰我,是奴婢自己碰自己。”
她把勾引谢修宜的招数用在谢狰玉身上,那就是错了,她媚他嫌脏,她娇滴滴他不解风情酷若冰霜。
她那点小心思人家看在眼里,贵为世子,见过贵女不知凡几,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奴婢,胭雪后悔了,也再也不敢对谢狰玉有勾引之心了,她现在畏他如蛇蝎,已经被谢狰玉说的话,吓的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求世子饶了我吧。”胭雪抱着门框哭的梨花带雨,对四臧的触碰也非常抵触,殊不知对方也根本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不然怎会放任她伸手就碰到门,还不将她拖走。
胭雪抽抽搭搭,眼皮红透像极了水色的胭脂,明眸水润为了活命,薄红的小嘴不住的往外吐着好话,“奴婢没见过像世子长的跟神仙似的人物,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贪世子好看,世子是京都最惊才绝艳的人,谁都比不上,在奴婢眼里旁人都是臭的,唯有世子是极好的是香的。”
谢狰玉从榻上下来,踩着木屐朝门口走来,抬手,盖住胭雪抱着门框的手,一边问,一边缓缓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恶劣的问:“是吗,那谢修宜呢,他也是臭的?”
胭雪脑子一懵,不知道谢狰玉提谢修宜是什么意思。
然而求生欲让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眼神祈求的望着谢狰玉,希望他不要扒自己的手指了,她害怕。“谢、谢大人怎么能跟世子比呢,奴婢刚才说了,世子是神仙般的人物,谢大人就比不了啊,臭的,谢大人是臭的。”
谢狰玉盯着她樱红的小嘴幽幽的问:“那若是待会谢修宜过来,要帮段府要你回去,你怎么说。”
胭雪打了个寒颤,凭着直觉回话,“奴婢会、会说,想留在世子身边,给世子当丫鬟。”
谢狰玉松开掰她的手,刻薄的道:“想给我当丫鬟,也要看你配不配,没规矩的东西。不过,等谢修宜来了,记得你刚刚怎么说的,就怎么告诉他。”
他放了胭雪一马,四臧这回没再停留,拎着胭雪走了。
谢狰玉神色莫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抬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有股淡淡的馨香。
后来又想起胭雪不久之前刚给他擦过脚,顿时脸色一变,拿出帕子嫌脏的擦了擦手,朝外面一丢。锁眉冷哼,这贱婢,果然有些手段。
四臧沉默的看着胭雪哭了一路,“护卫大哥,我是不是这就要死了。”
“……”世子也是,竟然会跟一个婢子计较这么久,还允许她在屋内哭啼谄媚。这婢子以为世子真要杀她,却不知若是真要杀她,怎么还会与她废话,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胭雪就是后悔,自己仇还没找段夫人段小娘母女报,就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虎穴。
四臧:“你若死了,还怎么留在世子院里干活。”
风一吹,胭雪哭红的双眼微微眯起,鬓边的一缕发丝轻轻飘荡,看上去有些迷糊,怔怔的问:“那就是不杀我了?”
“世子没再吩咐。”
胭雪被四臧带到管事面前,告诉他这是新来的丫鬟,便什么都不管就走了。
“姓名。”
“胭雪。”
“哪里人,原先是做什么的。”管事妈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胭雪发现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要么姿态高傲,要么就是和管事妈妈一样,没什么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