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绿药
绿药  发于:2021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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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玉玑咬唇,忍下眼角的湿意。她长长舒了口气,将那丝委屈咽下去。她重新抬起眼睛,望着那抹玄色的颀长背影,虚弱地开口:“谢谢。”
  司阙摆弄药瓶的手一顿,猛地转过椅子,面向尤玉玑。椅子划过地面,发出不小的难听响动来。
  奇怪的气氛辗转蔓延。
  尤玉玑不懂毒楼楼主为何忽然有些生气。

  她反思,难道是因为她不小心打翻了架子上的毒,导致这样麻烦的后果,惹得他不悦?
  她心思流转,却并不太敢再草率开口。
  两相僵持了片刻,她看见毒楼楼主又转过身去。
  司阙倒了一杯水,起身朝尤玉玑走过去,将水递给她。
  尤玉玑的确口干舌燥十分口渴,立刻抬手接过来。她双手捧着水杯,虽勉强克制,可是握着杯子的手仍在发颤。她唯有更用力些,免得将这水打翻。
  司阙的手握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将水杯握稳,喂她慢慢喝。
  许是因为刚摆弄了许多毒物反反复复洗过手,他手上有一点皂角的味道,手心还有一丝炙热。
  尤玉玑不敢去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手,半垂着眼匆匆将水喝了。
  他松了手,将空了的水杯拿走。覆在手背上的炙热感消息,尤玉玑轻轻松了口气,又低声再次道谢:“谢谢……”
  毒楼楼主已经转身走回桌旁,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
  明明这个时候完全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可尤玉玑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我……我昏迷了多久?”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尤玉玑以为他不会搭理她时,他才沙哑开口:“一天。”
  一天?居然才一天吗?尤玉玑讶然。她远以为自己昏迷了许久。她忽然想到那十二次放药。
  一天,十二次,是不是每隔一个时辰放一次药?
  那岂不是说明毒楼楼主一日一夜都没有好好睡过?
  尤玉玑悄悄抬眼,偷偷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毒楼楼主。
  毒楼楼主忽然站起身,吓了她一跳。她来不及移开目光,就看见他起身之后侧身而立,将那个药瓶中的药倒出一片在掌中。
  看见那片白色的药,尤玉玑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
  到了第三日,尤玉玑已经不再那般虚弱,可以下床自由走动。她的那双手也没有再发抖。
  她终于能走出玉室,面带忧色地望向卓文和两个侍卫。
  ——他们还在昏迷中。
  甚至就连斩雪,也保持着趴在桌上昏迷的姿势。
  显然,这几日毒楼楼主懒得管他们。
  尤玉急急过去查看,知道他们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身回到玉室,也不靠近毒楼楼主,离得远远的,温声开口:“可不可以救救他们?”
  话音刚落,她顷刻变了脸色,急呼:“小心!那只蜘蛛在你身边!”
  司阙侧首望过去,看见那只红色的蜘蛛正在往墙上爬。他面无表情地探手,将那只蜘蛛抓在手中。然后他走出玉室,将那只红色的蜘蛛塞回斩雪的葫芦,随手将葫芦放在桌上。
  尤玉玑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低声:“你、你怎么不怕这蜘蛛。”
  “它身上没有我毒。”
  尤玉玑愕然。
  司阙经过尤玉玑身边,尤玉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司阙忽觉得有点好笑。她这样避开他,是担心他身上全是毒?呵,躲什么呢,他身上哪里没被她玩弄过。
  司阙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
  尤玉玑自是不知他所想,还在担忧着卓文和两个侍卫的安危。
  司阙走到桌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解释:“那种蜘蛛叫眠蛛,被咬之后会沉睡七日。仅此而已。”
  尤玉玑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世间毒物的神奇。
  “当日朝廷的人追来时,你的手下将马车赶走了。”司阙将一片片白色的药丸倒进瓶中,一片哗哗声,“去了尤家。”
  尤玉玑蹙眉。景娘子毕竟在她身边做事许久,她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景娘子的用意。毒楼忽然出事,景娘子见不到她,想必是先把马车赶回尤家,对外声称她回了尤家。
  紧接着,尤玉玑忽想到另外一件事。
  卓文还要昏迷四日,难道她接下来四日都要和毒楼楼主待在这里?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不自在。
  司阙一眼看透她的忧虑。
  “现在送你回尤家。”血红色面具下的他慢慢笑起来,“我的客人。”
  “现在就走?”尤玉玑抬起眼,眸中瞬间浮现惊喜。
  司阙瞥了一眼石床,火燎过的嗓子低笑:“把裤子穿上,我们就出发。”
  尤玉玑眸中的笑意一僵,顿时闹了个红脸。
  她下身穿着裙子,里面却为了方便频繁上药一直未穿里袴。她赶忙快步走向石床,推开抱着她裤子睡觉的百岁,匆忙将衣物整理好。
  “那我的几个属下……”
  “等他们醒了,毒楼的人会把他们送回尤家。”
  尤玉玑目光躲闪不敢去看毒楼楼主,胡乱地点点头,再一次小声道谢。
  “第十四次。”司阙自语。
  ——三日来,这是尤玉玑第十四次向他道谢。
  尤玉玑并不知道毒楼楼主的话什么意思。她将百岁抱在怀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药……”
  一瓶药扔了过来,尤玉玑赶忙接过来,却并不是这三日她用的药。
  “每日晚上沐浴时放进水中一颗,七日痊愈。”
  “多谢。”
  第十五次。
  司阙往外走。
  尤玉玑收好药,抱着百岁赶忙跟上去。她不敢离毒楼楼主太近,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往楼上走的时候,尤玉玑不由想沿路折回去,朝廷的人若是还在周围盯着可如何是好?
  然而刚走到上一层,她就知道了答案。
  毒楼楼主带着她走了另一条路,石门被推开,尤玉玑望着外面的梅林,忍不住开口:“不是说是死胡同吗?”
  她听见一声诡异的嘶哑低笑声。继而听见他说:“男人的话,你也信?”
  尤玉玑愕然,在原地僵了僵,才快步去追前面的毒楼楼主。然而她还虚弱,刚刚又走了不短的路,快走几步就双腿虚浮,软绵绵地跌坐在一地枯叶上,凉风拂面,吹着她微乱的云鬓。
  毒楼楼主的手伸过来时,尤玉玑下意识地避开,甚至连目光也移走。
  ——她不敢去看他的手,会勾起她昏迷时的回忆。
  下一刻,她身子忽然悬空被打横抱起。
  尤玉玑瞬间紧绷。
 
 
第57章 
  “我可以自己走。”尤玉玑立刻说。
  司阙没有马上放下她,也没继续往前走。
  尤玉玑忍不住抬眼望向他,一眼望去是他那张可怖的血红色面具,她不由匆匆移开了目光,再次低声开口:“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司阙瞥见她眉眼间的坚决,将人放下了。再继续往前走时,他放慢了脚步。尤玉玑一直跟在他三步左右的距离。
  这梅林似乎没有主人,不讲道理般在山上肆意生长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出这片梅林,也下了山。山脚下是一条小溪,只不过如今天气寒冷,溪水早已不再流淌,覆了一层薄冰在水面。
  瞧见毒楼楼主停下脚步,在溪边的堆石坐下,尤玉玑轻轻松了口气,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在另外一块溪边的堆石上坐下,和毒楼楼主保持了些距离。
  想着这三日的狼狈,她习惯性地低头望向冰面想要理一理云鬓,却在看见冰面上映出的脸庞时,惊呼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怔神深望良久,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了,她的手臂和腿上都有这样的红斑点。她早该想到自己的脸上也会有……
  尤玉玑颦蹙间的低落映在司阙的眼中,他忍不住开口:“会消。”
  尤玉玑扯了扯兜帽稍微遮遮脸颊。
  怀里的百岁翻了个身,尤玉玑心中一沉,她压下焦急,用温缓的语调客气地询问:“楼主,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毒?会、会不会传染给别人,甚至传染给我的猫……”
  “不会传染,按时用药很快会痊愈,没什么厉害的小毒罢了。”他语气十分随意,听上去好像真的不要紧。
  尤玉玑低着头,手指轻轻抚着百岁的后颈,不再开口。
  不多时,毒楼楼主站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匹马。”
  尤玉玑点头。她望着毒楼楼主踩着木桥走远的背影,然后又打量着周围。从那满山的野梅林出来,是这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溪,这条小溪的另一边远远的能看见些住宅的影子,想来远处有个小村落。
  司阙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又拐过一条乡间小路,直到确保尤玉玑看不见他,他的脚步才变得沉重起来。他继续往前走,脚步逐渐变得踉跄,直到他走近一棵树,抬手扶着树干。他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其苍白的脸。
  血红色的面具落在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缓解胸腔的窒息感。他将衣襟扯开些,然后又用发颤的手捏着两根银针,刺进颈侧的穴位。
  窒息的感觉逐渐散去,紧接着而来的是满腹腥甜。银针被他拽下来,然后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骗了尤玉玑。
  他用轻松的语气对尤玉玑说她中的毒只是小毒。其实那毒叫千疮散,毒素迅速在体内蔓延,等毒素爬到五脏六腑,整个身体会在一瞬间腐烂如泥,届时神仙难医。
  尤玉玑每个时辰需要换药一次,整整三日,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仔细照料,一刻也未睡过。他停药太久,本就羸弱。此番操劳,更是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
  司阙倚靠着树干良久,才稍微缓过来些。
  停云牵着马从远处的小村庄走过来,远远看见司阙脸色,赶忙加快了脚步赶到他身边。
  “殿下……”
  司阙疲惫地压了压眼角,沙哑开口:“是谁把乱七八糟的毒放在休息玉室?”
  “我立刻去查!”停云顿了顿,“查出来之后……”
  “丢进毒池。”司阙闭上眼睛,火燎过的嗓音没有多少情绪,亦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是。”
  停云犹豫了一下,直接跪下来请罪:“殿下,斩雪是因为想要帮我研制眠蛊才会动眠蛛。她毒术不精,酿成大错,我既是她的师父,愿替她受罚。”
  司阙扯了扯嘴角,凉薄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下来:“依你这意思,我还要替你受罚?”
  “不敢!”
  司阙没再理她,戴上面具,拽着马缰往回走,去接尤玉玑。
  ·
  伊玉环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探首出窗外,向后望去,面色焦虑,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般。
  “姑娘,咱们就这么逃出京城吗?”丫鬟春桃面露担忧之色。
  “不然呢?”伊玉环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遇上这样狠心的爹娘,我不逃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听他们的安排嫁给那样一个废物,给人当填房?我不干,我坚决不干!我这就去找外祖母,外祖母疼我,一定会帮我的!”
  春桃望着伊玉环的残手,欲言又止。
  若是以前,让伊玉环嫁给一个那样的人做填房自然不像话。可如今伊玉环断了一只手,想要好姻缘怕是难了。
  春桃有心想劝,可明白主子心气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断了手,又要被逼嫁给那样一个人,更何况姑娘本就心有所属。如今正在气头上,她还哪敢劝。
  马车疾行了很长一段,马也渐渐疲了逐渐放慢速度。
  “怎么慢了?”伊玉环不耐烦地说。
  车夫在前面解释:“姑娘,跑了这么久,马儿也吃不消哦,得停一停,喂它们吃些草了。”
  伊玉环明白只能如此,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真麻烦。”
  马车停下来,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马车上。春桃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伊玉环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然而看见自己被包裹的断手,她脸色大变,直接将春桃递过来的水拂去。水杯倾翻,落了春桃一身。
  “你也故意气我!”
  “奴婢不敢!”
  伊玉环气冲冲地下了马车,闷头往前走,任由凉风吹在身上。她红着眼睛越想越气。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道紫色的身影。
  伊玉环一怔,停下脚步,诧异地望向远处溪水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溪水边,瞧着身上锦缎像是大户人家,怎么身边连个奴仆都没有?
  伊玉环好奇地继续往前走,逐渐走得近了,终于认出来坐在小溪边的人是尤玉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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