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每晚梦我——二恰
二恰  发于:2021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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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沈建徽带着她去了前院,因为在整理东西,院子里乱糟糟的,便挑了安静的书房。
  没想到沈淑欣姐弟竟是都在,沈建安在写字,脸上挂着泪看上去不情不愿的,但他桌案边上摆着根藤条,他就算再不想写,还是得乖乖地握着笔。
  沈淑欣一见到她,也是同样的焦色,拉着她到里间坐下。
  沈菱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博简的布行虽比不上其他几家老字号名气大,但口碑一向不错,也与好几家大的成衣铺子合作,生意向来稳定。
  直到半年前,宫内采买司传出消息,说要找家布行合作,宫内贵人们的穿戴自然不可能用外头的,但宫女太监们每季要更换,是个很大的需求,就要靠采买司去采买了。
  这消息放出来,自然是各家都动了心思。
  沈博简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低,对不起女儿,便是将来说亲事,也挑不上好的人家。
  可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和宫内合作,稳定供给布行的布料,长久以往,没准他也有机会成为皇商。
  本朝的皇商不多,若是有幸能选中,就与普通的商贾完全不同了,不仅名声好听地位不同,还会有陛下封赐官职。
  便是为此,沈博简也要拼一把,他这半年多行南走北搜罗各式好的布料,为的也是这个。
  前些日子他得了消息,说是他与另外两家入选了,就等采买司的大人最后选定一家,他听来传消息的大人说,他们家的机会最大。
  沈博简为此还高兴地去菱歌她娘墓前喝了酒,只希望会是个好消息。
  可没过几日,他便收到了另外两家掌事人的邀请,一见面对方就给他塞银票,还给他开出了很多好处,希望他能主动放弃这次入选。
  沈博简自然是不会同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突然频繁有客人来店里闹事,起先都是小事,说他们的染料不好,颜色与之前有误,他出面把事情都给处理了。
  后来变本加厉,有人来闹事,说是他们的布做成成衣后,穿在身上会起疹子,那次他回来的晚了,便是在处理这件事。
  他到那会才知道,自己是惹上事了,他们这是想搞垮他的布行,让他不得不退出选拔。
  沈博简也尝试着去寻那两家人沟通求和,可这回,不理人的成了他们。
  布行被毁他自然是心疼焦虑,可转念一想,若是因此而连累了家里,尤其是女儿,他才更是要寝食难安。
  也因此在听见沈菱歌说婚事时,思虑再三后同意了。
  这段日子,他日日早出晚归便是在想办法,可那些人变本加厉,说是他布行的染料不仅劣质还有毒,一户人家买了他的布料,全都中了毒。
  甚至还有一人为此丧命,如今那家人报了官,将布料呈了上去,官差带人封了店,竟真的在染缸当中发现了种香粉,是为了给染料提色所用。
  这东西少量无妨,可用得多了,散发出来的香味,便会让人产生幻觉头晕呕吐,严重的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如此一来,证据确凿,沈博简便被直接拿下了,如今正关在京兆府牢中等候预审。
  “爹爹绝不会为了这等事,便伤害他人性命,我不信,定是有人在陷害爹爹。”
  “我们也相信二叔是清白的,只是京兆尹办案讲究一个证据,如今人赃并获,恐怕凶多吉少。”沈建徽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长叹了口气,劝她冷静下来。
  沈淑欣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双手环抱着她,给她倚靠和温暖,“二妹妹别担心,父亲已经去想办法了,不论如何都会将二叔救回来的。”
  沈菱歌从知道消息起,便浑身冰冷,直到这会,手指才有了些许温度。
  她紧紧地回抱着沈淑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泪又憋了回去。
  是了,她并非一个人,她有伯父兄长还有姐姐,实在不行她还有一库房的宝贝,就算倾尽家产她也要将父亲给救出来的。
  见两姐妹如此,沈建徽也没那么板着脸了,“我去寻个讼师,此人对这类案子最是擅长,二叔只要没做过,定能平安出狱。”
  沈菱歌郑重地朝二人福了福身,“多谢大姐姐,多谢大哥哥。”
  “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我是一家人,本就该分甘同苦,荣辱相依。”
  “淑欣你陪着二妹妹,我这就去寻人。”
  沈建徽正要走,沈菱歌却喊住了他:“大哥哥且等等。”
  她让曹管家将账簿取来,而后把二房库房内所有的现银,都用木箱装好抬了上来,“我知道打官司寻人费银子,想要打点衙门也不容易,爹爹不在,二房便由我当家做主,这些银钱还请大哥哥收下,若是不够,我会再想办法。”
  别说是沈淑欣了,就连沈建徽瞧见这么多银两,也都看愣了。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暗道这个妹妹够果决也够有勇气,前有他母亲挪用了二房这么多银钱宝贝,她居然还如此信任他们。
  便是为这份信任,他也会拼尽全力。
  “请讼师只需要这点就够了,剩下的你收好。京兆尹游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底下那些官差确实需要打点,这些等父亲回来再交给他。”
  说完就带着两锭银子,大步离开了。
  留下两姐妹,继续整顿府内之事,沈博简的事情闹这么大,府上肯定会听到消息的人,到时候以讹传讹,就该闹成一团了。
  沈淑欣怕她会胡思乱想,接下去不论做什么都陪着她。
  果然,不过他们商议事情一小会的时间,府内已经乱了,有说二老爷杀了人被抓,沈家要变卖家产了,有说沈家得罪了权贵,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好在沈菱歌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消息也没有慌,而是让曹管事把所有下人聚集在了院中。

  之前都是由沈淑欣管家,她管事的风格是循序渐进,细致又温柔。
  下人们也都知道她极少骂人罚人,这会瞧见是两个小姑娘主事,也就起了怠慢之心。
  明知她们已经站在上首,依旧有人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根本没把她们两个小主子放在眼里。
  便是沈淑欣这样的好脾气,也有了些气愤,正欲开口,就被沈菱歌拉住了手腕,“大姐姐,何必为了这些人动气。”
  “把人带上来。”
  沈菱歌兀地开口,她的声音清亮,在一群哄闹声中显得尤为明显,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奇怪地看向她。
  只见几个护院,押着两个小厮到了众人面前,其中一个便是今日来给沈菱歌报信的,也就是他,把沈博简的事,添油加醋到处乱说,这才导致短短时间,全府皆是风言风语。
  “这会让大家过来呢,是要处置两个人,这两个人背后议论主子,到处散播谣言,今日便按府上规矩行事,杖责三十,发卖出府。”
  “二姑娘饶命,二姑娘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那两个小厮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可沈菱歌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护院押下开始打。
  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交织着他们的哭喊声,回荡在院子内,叫人毛骨悚然不忍心多听。
  “二姑娘,他们也没犯什么大错,平日对府上皆是用心竭力,这般是不是让人寒了心啊?”有人被吓破了胆,也有人仗着自己资历老,根本不畏惧,出了人群向沈菱歌义正言辞地道。
  沈菱歌却毫不在意,冲底下之人勾了勾唇角,“他们有功对府上尽心竭力,那不如,你来替他们挨板子?”
  说着还真有护院朝那人看去,那人瞬间闭了嘴,生怕下一个屁股开花的成了自己。
  见他不说话了,沈菱歌收回目光,看向众人:“从今往后,府上的事皆归我管,若是有不想再待在沈府的人,现在就可领了月钱离府,留下的人,年底可多领一个月的月钱。”
  “但在我沈家,便要守我沈家的规矩,再有背后嚼舌根,试图败坏我沈家名声之人,皆是这个下场。”
  “二姑娘,他们疼晕过去了。”
  “泼醒了,继续给我打,打够板子就立即赶出府去。若是有人问起他们为何被赶出府,就实话实话,我倒要瞧瞧,有谁家敢收,这样背主的奴才。”
  如此一番雷霆手段下来,确实有部分人离开了,但更多留下的都是对沈家忠心之人,也再没人敢在背后胡乱非议,不论外头传成什么模样,沈家上下皆是规矩有序。
  等到没人的时候,沈淑欣才眼睛发亮地抓着她的手,“二妹妹,你方才真厉害,那些人瞧你的眼神恭敬又惧怕,比我母亲当时管家还要有序。”
  沈淑欣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她说起了季氏,瞬间一僵,这是她们姐妹间唯一的忌讳。
  但没想到,沈菱歌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那是因为大姐姐往日脾气太好,把他们惯坏了,忠仆要善待,可这些恶奴你不教训,他们只会爬到你头上撒野。今日这招便是杀鸡儆猴,往后他们就该知道,谁是主谁是仆了。”
  沈淑欣见她面色无恙,才松了口气,两人继续回屋。
  外头的事,都交给了大伯父和大堂兄,她们除了要管理好家里,还要想想能帮到什么忙。
  “大姐姐,我回京的时间短,还要劳烦姐姐件事。”
  “你说。”
  “把往日与我们家交好的人家一一写下来。”
  她虽已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回林家给舅父,但到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平日父亲与人为善,若是谁家有苦难,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如今沈家有难,只盼他们也能搭把手。
  沈淑欣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让云姑研墨,摊开纸张落笔先写了个宋家。
  沈宋两家本就是世交,外加又是将来的姻亲,想来肯定会帮忙的。
  沈淑欣在写,沈菱歌立即招来曹管事,让他开始备礼,她只要想到父亲如今身在狱中,便片刻无法安坐,不管这法子能不能行,但只要有希望,便都得试一试才行。
  很快名单便都写好了,沈淑欣怕她不明白,还很细心地在后面注明了两家的关系。
  等写好后,两人便开始分头行动,沈淑欣去宋家,她则是按着顺序往另一家走。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朝她泼了盆冷水。
  门房瞧见来送礼的,都很客气的见了,等听说是沈家,把消息往里一送,都说不方便见客,把东西和人都好端端地送了出来。
  沈菱歌从没如此狼狈卑微过,一下午几乎都在吃闭门羹。
  等又从一户人家出来上了马车,云姑心疼地给她捶着肩膀,“姑娘,您一整日都没歇过来,要不算了吧?咱们先回去,没准大姑娘那边有好消息了呢。”
  “不能什么事都想着靠大姐姐他们,这到底是父亲的事,还得靠我们自己才行,多一个人帮忙,父亲才能早些出狱。”
  云姑只好不劝了,马车继续朝着巷子另一头驶去。
  这一次倒是愿意开门见人了,但那人却不正经的很,打量沈菱歌的眼神尤为□□,若不是想着不能得罪人,这人的脑袋就该换地方了。
  离座出来的时候,那人居然还让她考虑考虑,要是愿意进府伺候,便是天大的事他都能帮忙摆平。
  沈菱歌气得甩袖而出,坐上马车时,仍旧有股火憋着发不出来。
  “姑娘可不能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自己,咱们往后,再也不与他们家往来便是。”
  “我不气,我只是懊恼,方才怎么不把手里的瓷碗盖在他的脑门上,好让他清醒清醒。不行,咱们再回去一趟。”
  云姑当真了,张大嘴啊了一声,紧张地拉着她的衣袖:“姑娘,不可如此冲动啊。”
  沈菱歌见她诧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傻丫头,逗你的,下回,等下回咱们再去收拾那小人。”
  她什么也干不了,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也算是换了个法子,把胸中的浊气给吐出来了。
  云姑恍然大悟自己是被骗了,但知道她不是真要回去干架,也跟着松了口气,“姑娘,那咱们还去别处吗?”
  “不了,先回去吧,算着时辰大伯父也该回来了,剩下的明日再吧。”
  马车在夕阳的余晖中停下,沈菱歌早已疲惫地靠着车壁睡着了,她从知道父亲出事之后,便片刻没歇过,云姑不忍心将她唤醒。
  想让她趁机再多睡会,可她也就眯了半刻钟不到,又被噩梦惊醒了。
  “到哪了?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喊醒我,大伯父回来了吗?”
  云姑见她急匆匆地要跳下马车,赶紧扶着她。
  沈菱歌刚站稳,正要赶着回府,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沈二姑娘。”
  她愣了愣,回头便见赵琮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其实那名单上也有赵家,可沈菱歌下意识地把他放到了最后,一来是赵家的处境不比沈家好,与其给他们添麻烦,不如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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