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多梨
多梨  发于:202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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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是亚裔,会说中文,在结账的时候,还送给景玉一副简单的飞行棋。
  景玉第一次玩飞行棋还是之前,从1688上低价淘到一个情侣版飞行棋。上面的一些招数花样百出,而有时候掷到的结果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该怎么说呢?在那场疯狂且快乐的情侣飞行棋游戏结束后,景玉吃了一堆补身体的东西,接下来一周都在喝养生汤饮。
  现在拿到这赠品飞行棋,景玉感觉有点烫手,她原本想偷偷地丢掉,还没来得及,就被克劳斯发现。
  克劳斯问:“这是什么东西?”
  景玉只好将飞行棋拿给他看,不过也提醒他:“先生,这个是普通版本的。”
  克劳斯看清楚上面印的字,停下手,遗憾:“那就算了。”
  景玉:“……”
  先生还真的是一下也不遮掩呢。
  次日,恰逢海德堡的周末,到处都是学生聚会,还有很多其他的文化活动,景玉和克劳斯去听了场音乐会。
  离开的时候,克劳斯往街头的乞讨者碗中放了一张纸钞。
  这些乞讨者将自己装扮成雕塑的模样,太阳下一动也不动。只有在收到钱的时候,才会对着好心的捐赠者笑一笑,更换一个姿势,继续保持固定姿势。
  景玉看着那些乞讨者,忽然对克劳斯说:“先生,我刚到慕尼黑的时候,也想过要做乞讨者。”
  克劳斯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回答令他感觉到意外。
  他说:“你没有和我说过。”
  “可能是觉着有点丢人,”景玉想了想,痛快地告诉克劳斯,“先生,刚刚认识您的时候,我还有个年轻、好强的心。”
  克劳斯并不赞成她的说法:“你现在也很年轻,甜心,你有着满满的活力和朝气。”
  景玉走进旁边的酒吧:“但是我现在没有那种古怪的争强好胜心了。”
  古老的、闪闪发光的拿破仑雕像下,景玉在这里拿了一瓶冷茴香酒,克劳斯付钱,顺手拿走她手中的酒。
  这一个学生酒吧中,傲慢自大的店员殷勤地为克劳斯推开门,亲切地请尊贵的客人注意脚下台阶。
  “没有吗?”克劳斯垂眼看她,“或许,你比你想象中更加想要和我分出胜负。”
  景玉仰脸看他:“没有,我很尊敬您。”
  “仅仅是尊敬?”
  景玉说:“您培养了我。”
  冷茴香酒被装在精致的牛皮纸袋中,里面的酒水轻轻晃荡,发出细微的液体碰撞声音。
  空气撞击在瓶身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儿。
  克劳斯问:“龙宝贝,你说,在象牙上落下雕刻少女第一刀时,塞浦路斯国王能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吗?”
  景玉想了想,告诉他:“先生,这个问题,您应当亲自去问国王。”
  绿树成荫的街区中,古老的砖砌房子中传来蓝调音乐,景玉怕冷,她穿了件米白色的大衣,整个脸几乎都埋在围巾中。
  克劳斯说:“我发现你很像我之前看过的一种动物,很可爱,有种令人意外的倔强。”
  小动物?
  倔强的小动物?
  景玉对这个形容词很感兴趣,她追问:“是小鹿吗?我很喜欢这个形容哎。”
  “这倒不是,”克劳斯简短地说,“灰色的,哺乳动物。”
  景玉苦思冥想:“小马?”
  虽然小马听上去没有小鹿灵动,不过也是个不错的形容词。
  克劳斯摇头:“比马体型稍微小一些。”
  景玉:“……”
  她沉默半晌,说:“您说的该不会是驴吧?”
  克劳斯点头。
  景玉深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内心努力劝自己要想想先生的钱。
  “是这样的,尊敬的克劳斯先生,”景玉说,“有些话,其实您可以选择不说。”
  -
  景玉想,从小在富足环境中长大的克劳斯先生,大概不懂得“人间疾苦”这四个字该怎么书写。
  在慕尼黑被断了生活费的景玉,一开始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做乞讨者,但尊严让她选择不去。
  国内的好友栾半雪得知她的窘境后,和父亲聊了聊,给景玉打了一大笔钱过来。
  那是景玉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她在异国,仝亘生突然翻脸,不提供任何钱财,连先前的允诺都不兑现。
  景玉只觉着自己傻,竟然也信了他会保证出生活费的话。
  明明男人都不可信,就连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朋友打来的这些钱,景玉花的很节省,等自己拿到工资后,就立刻还清。
  景玉不想过度依靠好友的救济,尽管她明白栾半雪是好心肠,但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突破困境。
  晚上,在安德烈睡了之后,景玉和克劳斯相对而坐,桌子上的冷茴香酒喝掉了半瓶,展开的飞行棋下到一半,景玉才将这些东西告诉他。
  十二点过后就是克劳斯先生的生日,景玉偷偷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准备在飞行棋游戏结束后送给他。
  景玉想自己知道了这副飞行棋被拿来做赠品的原因——虽然是中英德三种语言,但这个棋盘上很多问题都是和真心话大冒险结合在一起的,虽然这个双人版并没有情侣版的火爆劲辣,但也有很多深挖秘密、或者让友情破碎的问题。
  比如说,刚刚景玉抛出的问题——「你经历过的最大危机」
  再比如,现在克劳斯先生抛掷的一个。
  「你的童年阴影」
  克劳斯先生想了想,他坦然地告诉景玉:“是中餐厅晚上的后院。”
  景玉看着他。
  克劳斯的这个答案令人始料未及。
  酒喝了一杯,桌子上摆着景玉刚刚点的一份炒面,上面有一尾大虾,还有些切成细长条的青椒和猪肉。
  这是德国人比较喜欢的中餐,也很容易点到。
  刚才克劳斯想要为景玉点一份黑森林蛋糕,但无论怎么劝说,景玉都不同意。
  她认为大晚上吃甜食很不好,坚持要了一份炒面。
  克劳斯注视着这盘炒面,平静地说:“我曾经一个人住在中餐厅的后院,吃一些有异味的食物。晚上能够听到老鼠叫,我经常担心它们会不会咬我的头发和耳朵,不过后来发现,并没有担心的必要,老鼠更惧怕人类。”
  景玉愣住。
  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为了体验生活吗?”
  “不是,”克劳斯顿了顿,“抱歉,我不想谈这个话题,可以换一个吗?”
  景玉道歉,她重新丢骰子。
  新的问题。
  「最近,你向对方撒的最后一个谎」
  克劳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景玉咳了好几声,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昨天和你说准备把猫耳送给希尔格戴,是骗您的,我就是想让您戴上看看。”
  克劳斯微笑,看着她心虚的表情:“我知道。”
  桌子上,代表景玉的红色小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着,但主人却没有这样的底气,正盯着另一份香喷喷的炒面。
  克劳斯的小人稳稳立着,他刚刚喝完酒。
  克劳斯拿起骰子,转了两下,声音平静,像是自言自语:“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你在说谎,可还是担心你会真的送猫耳给他。”
  “龙宝,”他将骰子丢在桌子上,浓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景玉,随意地问,“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骰子在桌子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发出细微的声音。
  灯光投下闪光的影子,骰子的边缘好似切割着灯光,碎成几片波光粼粼。
  景玉没有回答克劳斯的问题,眼看着骰子转到她面前,她伸手猛然盖住骰子,掀开,惊喜地感叹:“6个点耶,今晚第一次出这么大的——”

  就像没有听到克劳斯最后一个问题,她兴致勃勃地数着步伐。
  “一、二……哎,这个问题好,[你送给对方最贵重的礼物],先生,”景玉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他,“您送给我的哪一个礼物最贵重吗?是那个包吗?还是车子?”
  克劳斯宽容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就好像在看一个顽皮捣蛋、故意装不懂事的孩子。
  景玉移开视线,她低头,用筷子夹起面,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面塞。
  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心慌。
  “龙宝,我——”
  景玉试图一口咬断面条,但不知道为什么,牙齿忽然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上,这个坚硬的圆形物体有点像硬币,硌的她牙痛。
  怀疑是没有处理干净的猪骨头,景玉想都没想,用纸巾捂着嘴巴,把这个硬东西包裹着丢进垃圾桶。
  在她干净利索丢掉这个东西的时候,克劳斯安静了。
  景玉没有等到克劳斯的回答,她抬头,看到克劳斯有些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景玉问,“您怎么不继续说了?送我最贵重的礼物是什么?”
  克劳斯视线注视着她刚才丢掉的垃圾桶。
  克劳斯慢慢地说:“最贵重的礼物现在在垃圾桶中,龙宝贝。”
 
 
第52章 五十二颗
  景玉极度震惊地去垃圾桶中翻找。
  她找到一个金灿灿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虽然上面沾了一点点油,散发着炒面的香味。
  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之后,景玉松了口气。
  克劳斯看到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只是不清楚是因为成功找到,还是因为这东西并非她一开始所想。
  景玉拿去认真清洗,加了泡泡洗的香喷喷,才惊讶地发现上面雕刻的东西,像是传统的徽章,上面有着猫头鹰,还有猛禽的翅膀,正中间,镶嵌着一粒红钻。
  这个徽章并不大,很小巧,雕刻的也极为精致。
  景玉认识这图案,抬头看克劳斯。
  “这是你的家族家徽?”她确认,“你要送给我吗?”
  “选一条合适的项链吧,”克劳斯注视着景玉,“我希望你能佩戴它。”
  景玉掂了掂重量,低头看到上面刚刚被她咬到的牙印,指腹贴着猫头鹰仔细抚摸。
  这东西是纯金的。
  真要是说金子,景玉有很多很多,但这种小东西贵的绝对并非它本身的材质。而是这种特制的雕刻工艺,不过硬币大小,竟然连猫头鹰眼睛上方的毛发纹理都雕刻出来。虽然说现代机器工艺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这样精细的东西,绝非机器所能雕刻出的。
  以及,这枚硬币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埃森。
  景玉问:“戴着它,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克劳斯回答:“会让你以后做事情容易一些。”
  景玉抚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的猫头鹰,法兰克福,属于埃森集团的庄园和城堡中,就养了几只。
  当时,在克劳斯的允许下,景玉还好奇地撸起来猫头鹰的毛,看了看它们引人注目的大长腿。
  猫头鹰腿上有着细细的绒毛,摸上去是带着温热的软。
  景玉若无其事地拨弄着这个立体雕刻的徽章,上面的红钻此刻并不如这只猫头鹰更能让她注意:“我需要更换你的姓氏吗?”
  “不,”克劳斯看她,“我只希望我的宝贝在离开我后,也能够生活得更轻松。”
  景玉没说话。
  克劳斯声音温和,面色如常地征求她的意见:“还想继续玩吗?”
  看穿之后,他又恢复成以往的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先生不会向任何人祈求。
  景玉把徽章放在桌子上。
  她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把心脏上的一点点东西也松了出去,留下一个小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她拿起骰子,在桌子上啪地一下跌落,声音活力满满:“轮到我啦!”
  这一场飞行棋,最终是景玉先胜利了,她欢呼一声,拿走桌上的筹码。
  在这场飞行棋游戏进行之前,克劳斯将他的手表、雕刻着家徽红宝石戒指、装了一些现金的钱包都放在桌子上做筹码。
  景玉成功地赢到了这些,不过她归还了克劳斯的那枚刻着家徽的红宝石戒指。
  克劳斯看了看戒指:“不想要?”
  景玉说:“不要。”
  克劳斯重新戴上戒指,听到景玉打趣:“先生,您现在就已经戴戒指了,等到结婚的时候,岂不是还要多戴一个?”
  克劳斯笑了一下,他说:“甜心,你不用有这种忧虑。”
  看着他的眼睛,景玉想起来了。
  克劳斯是坚定的不婚族。
  当初在自我介绍和邀请她缓解自己心理问题的时候,克劳斯就曾坦言过自己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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