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托盘路过我们这桌时,均眼神揶揄,不忘调侃两句。
其中一个还叫他:“则则。”
等他们走远,我吸了口热牛奶,也叫:“则则。”
拆着汉堡纸的陆成则停下双手,看向我,笑了一下。
我说:“原来你同事都这样叫你。”
陆成则说:“嗯。”
他每次用清澈的眼睛直视我时,我都会忍不住恶作剧:“我以后也这样叫好不好,则则?”
陆成则将汉堡递过来:“为什么?”
我说:“因为叠字名一听就很讨人喜欢。”
陆成则眉微微扬高,反击:“哦,妙妙。”
我的苹果肌开始往下眼睑挤近:“没大没小,我爸妈都没这样叫过我。”
他弯唇:“那就由我来开先河。”
我笑一声,确定拿他没辙,好奇起称呼方面的细节:“我在你微信还是sugar吗?”
陆成则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敲击片刻,放回桌面,掉了个头,推给我。
我很高兴我们在彼此的微信列表里都变成了对方的置顶,这是happy ending,也是至佳开头,我是糖分,他是熊猫,都是能给人类带来快乐的载物。
我问:“什么时候设的?我是说置顶。”
陆成则不马上说,关心起自己在我这儿的社交地位:“我是置顶吗?”
我故意卖关子:“嗯?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吧。”
接着取出手机装样子,确认:“好吧,确实是第一呢。”
陆成则看着我微笑。
“好,我平衡了。”他说。
但也没有要走我手机当面检查,看起来深信不疑。
然后,他回答了我刚开始那个问题:“第一天。”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重复:“第一天?”
陆成则说:“加上你的第一天,就置顶了。”
我非常惊讶:“我才不信。”
他皱皱眉:“你觉得什么时候置顶才有可信度?”
我想了想:“最起码见过面?”
“对自己外表这么自信吗,kiki。”他开始拿我起初的名号打趣。
我飞速否认:“不是……”好吧,主要是因为——我接着说下去:“我就是跟你见面之后才把你设成置顶的,因为具象了实在了,才能产生更多兴趣深交,我不喜欢虚无缥缈的网聊。”
陆成则一脸了然地看我:“夸人也要这么拐弯抹角。”
我承认:“好嘛,我的微信好友是按颜值等级排列的,陆成则第一,满意了吗?”
陆成则露出舒心的笑容:“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嗯。”
他说:“第二次连上你耳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你了。”
我睁大双眼:“什么叫知道我是我?”
“整节车厢里就你一个突然站起来还东张西望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但你好像不喜欢往后看。”
他不紧不慢地陈述着:
“其实我是看到你下车,才跟着下去的。如果那天你没提前下车,我应该会坐到你的站点,再打车去公司。”
“不过可能不会给你发录音。”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有想认识我。”
“你还记得么,刚加上好友那会,我跟你说过,得确定你想认识我,我才敢发信号。”
“那个语音我录了好几遍,你听到的是最终版。”
他的话,仿佛在层层叠叠地剥一朵花,越往里去,香气越浓郁,美好甜蜜得令人晕眩。
“还是管用的,特别是看到你跟中定身咒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陷入回忆:“……非常可爱。”
尽管用了“非常”这个前缀加“可爱”这个形容,我依旧觉得丢脸,因为自己那副迷茫又惊喜的蠢样子。
不堪回首。
我按住额头:“所以你为什么不当面问我,搞得这么曲折。”
“可能是……”陆成则顿了两秒,“怕吓到你?”
“还有一点,”他说出一句凡到极点的话:“我前一晚在公司熬了大夜,睡得不好,本来那天休息的,结果上午有BUG要修复就喊我过来了,我感觉自己那天可能看起来不太……”
“OK。”
我:“?????”
您这张脸就算黑眼圈掉到嘴角都不会有女生拒绝给你联系方式好吗?
在我一万个不解的眼神里,他依旧真挚:“本来那天我有些烦躁,昏昏欲睡,但你耳机提醒弹出来的时候,我真有通上电的感觉,然后就看到了你——哇,原来这就是白蹭我歌单两次的女生。后来我就坐在那里,不怎么敢再看你,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低头偷偷笑了很久,笑了一路。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
怎么会不信。见他的第一面,我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那一天,我装模作样,束手束脚,为了展现“最完美”的自己,但幸运的是,在涂上用于适应环境和对象的保护色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我相对真实的内核。
但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所以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芳心暗许了?”
陆成则没有犹疑,没有模棱两可:“嗯。”
讲话时,他的视线总是聚焦在我脸上,显得很专注,但笑眼看起来全无压迫:“到公司后,我就很紧张地等着你加我,总之那天我笑了一整天,因为时不时地想到你。”
原谅我用一句很俗套的话语来形容这一刻:陆成则,我命运般的陆成则。
他是一枚直接穿入我心房的子弹,枪炮玫瑰,没有防备,无需防备,只在我眼里短暂地经过,审核都多余,春日本就不需要预言。
他怎么这么会打动人,这么有感染力?让我想哭想笑,该死的,我眼眶一定在发红,因为陆成则表情有了抱歉,然后,他把自己面前的纸巾递过来。
我接过去,按按双眼,摇头失笑:“干嘛啦,在外面说这些。”
陆成则说:“就突然想说,但绝对不是想让你哭。”
我哼一声:“那是为了什么?”
他说:“为了让你再靠近一点。”
我说:“我们昨晚还抱着睡在一张床上,近到不能更近了好吗?”
他不吭声了,抿了抿唇,瞳仁里有期待的光,在闪着。
谁能扛住被这样盯着,在进攻,也是在恳求,我偏了下头,清嗓子,郑重唤:“陆成则。”
他正襟危坐:“嗯。”
我笑:“想不想当我男朋友?”
他也笑,开始自己一掼擅长的文字游戏:“自信点,把前面四个字去掉。”
陆成则。
我男朋友。
我扔了根薯条过去。他扬起大大的笑容。
我们的脸,在这一刻,一定都很红,就像在蜜罐子里憋了太久。
晚间地铁上,我们第一次一道下班回家,并共用了我的蓝牙耳机。
返程歌单依旧由陆成则提供。
以往一个人通勤,我警惕性较高,从不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再怎么疲惫都死撑着眼皮看手机。但今天,我放心地合上双眼,因为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肩膀的主人还牢握着我的手,我顿时天不怕地不怕了,反正有人做我双眼,风来了也会顶在我面前,世界即使黑暗也都是他的体温和音乐。
前两首是英文歌,我懒得细听词意。第三首是中文,想听不懂都难。
“不知道什么言语才能形容我的走心
你来自北方说不习惯我的南方口音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你快点快点走近
我绝对不是渣男请你不要急着否定
我要做一头能够保护你的小野兽
但是在你的面前只给你展现温柔
做你的圣斗士我燃烧我的小宇宙
我给你依靠我的肩膀是你枕头
……
你是哪一路的神仙
为什么降落到人间
刚好停在我的门前
秋风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的唇角不再懒散,愈勾愈精神。
男声唱到“你叫我这种套路少来。但是我是认真的,我不是个小孩”这句时,我也跟着附和四个字:“就是,少来。”
陆成则一言未发,只越发扣紧我的手,紧得我指节都有点发痛。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呢,会让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们觉得,嚯,我男朋友动真格了,他想牵着我一辈子不松开了。
第19章 第十九首歌
这个晚上,我们没有各回各家,而是找了个中间站下车,一道闲逛看夜景,又去吃宵夜。
临近十一点,路边大排档依旧人声鼎沸。
而且多半是情侣。
恋爱到底是什么仙丹妙药,怎么会让人精力无限,我百思不解,一边将餐单递给陆成则。
他瞄一眼说,差不多了,只跟老板娘要了两杯热水。
我搭腮:“天啊,今天要碳水爆炸了。”我得运动几天才能消解掉,我开始忧愁了。
陆成则勾唇看着我,不作声。
在摄糖过多这码子事上,他绝对是罪魁祸首。
我说:“待会吃完我走回家,消化消化。”
他说:“好,刚好我家离这不远。”
我歪了下头:“今天不去你那了。”
他面露疑惑。
我说:“我月经还没走,去了也是白去。”
他蹙眉长叹:“我女朋友只想跟我睡觉,我该难过还是自豪?”
我:“……”
“不是——”我着急地解释:“你家什么都没有,我总不能连续两天素颜上班吧。”
陆成则不以为意:“先去你那边拿好了。”
我抓了下头发:“女人出门一趟收拾起来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陆成则:“不知道。”
我被他这个脱口而出的回答取悦,又半信半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咬字加重了些:“真不知道。”
我愉快地弯起嘴角:“哦。”
他大概发现我在窃喜,微微眯起眼:“你都怎么想我的?”
我贼喊捉贼:“我怎么想你的——来装个小鸟都要沿路买避孕套?”
陆成则别了下头,又转回来看我,神色无奈亦坦荡:“家里没有能怎么办?”
喜悦在叠加,我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小熊猫好纯情哦。”
陆成则顶着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清纯脸,服软:“好了,别说了。”
那次回忆并不愉快,好在后续峰回路转,好像两颗齿轮,总会相合,我们又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笑不停。
陆成则变换思路:“要不,我去你那边,小鸟到现在还蹲盒子里。”
我玩着手边的筷子:“不如就让它待在快乐老家。”
陆成则说:“可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
我们又开始这种深意满满的对话:“我独居惯了,没养过小动物,担心自己照顾不好。”
陆成则总能轻易领会到:“每天看看它拍拍它就可以。”
我笑道:“这么简单吗?”
陆成则颔首:“嗯。”
我开始凝视他,不再动,眼珠子也是,牢牢锁定他,要把他关在我心窗里。
是这样看吗?我猜测着。
陆成则也注视着我。
风好像静止了,四周喧嚣远去,夜色变得浓稠。
最后,人际交往方面的职业优势,让我在这场对视竞赛中赢得胜利。
陆成则率先投降,笑着垂下眼皮,睫毛服帖,刘海服帖。他看起来好好摸。
所以我等不及慢慢走回去了,吃完就一改前态打车回到他小区。进门后我迫不及待地缠住他索吻,几乎没有停顿地,他反客为主,我很快被顶在门板上,很用力,他气息粗沉,而我闭眼乱揉着他头发,像在安抚一头失控的雄狮。我想被他吃下去,立刻,不留余地,百无禁忌。
好想跟陆成则做爱。
我们都忍耐着,从他的领地迁移到我的领地。站在家里床边,仰头看他立于高处,扬起手臂,为我挂上那只本属于他的白色飞鸟时,那晚的空虚感萦绕而来。
苏,女生们常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至高至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