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法采
法采  发于:2021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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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冯罗。
  宴夫人派来的冯罗正是国公府的老人,自然是识得温彦阏氏的。
  他见两人脚下踌躇,就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那两人也不瞒着,立刻就把话说了。
  “树下那女子,是不是阏氏啊?”
  冯罗朝着树下看了过去,一看之下,眼皮腾腾一跳。
  他深吸一气,告诉了那两个侍卫。
  “你们认错了,此人不是阏氏。”
  ……
  温彦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留意敲打竹节的人。
  可不知怎么竹节声竟然消失了,四下里都听不到了。
  她暗想会不会是搜寻她的人多了起来,五爷的人不敢再敲响竹节了?
  若是这般,着急也无济于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被俞厉的人再捉回去了。
  现在满街上都是搜寻的人,她要等到开城门离开,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混在百姓家中。
  她想得极好,当下瞅准了一户老妇人家里,准备当作过来寻亲的外城姑娘,被偷了钱,无处可去。
  她和俞姝扮相上没有问题,又是一副可怜模样。
  那老妇人瞧了瞧她,便答应了,留了她在家中。
  “可怜的小娘子,今晚就宿在我家里吧。”
  不过老妇人要出门,说自家老头去了集市里卖饼子。
  “眼下快要散市了,我去帮他收摊,一会就回来。现在外面到处乱得很,你们可别乱跑,就留在我家里。”

  温彦道好,送老妇人出了门,大松了口气。
  俞姝也捋了捋心口,“这下虞城的兵找不到咱们了……娘子跑了一日了,要不睡会吧。”
  温彦确实累了,主要是悬着一颗心,不安实。
  但她莫名睡不着,就同俞姝道,“来了人家一趟,好歹帮人家做点活,也算报答了人家。”
  她说着,走到院子里,准备拿起扫帚扫扫地。
  然而这时,院外突然有了纷杂的脚步声。
  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去,温彦拿着的扫帚差点从手下掉出来。
  她看到了走在前面的俞厉,也看到了俞厉身后的老妇人。
  “大将军,就是此女满口谎言,要来借宿!”
  温彦张大了嘴,又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老妇人。
  她什么时候暴露的?
  而俞厉先是被她脱逃一事吓了一跳,而后亲自带人来找,就遇上了报信的老妇人。
  这下他把人找到了,也见着了这位阏氏那惊诧的模样。
  出门的时候,她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个老实人。
  俞厉瞧着认真打扮成百姓模样的温彦,不由地哼笑了一声
  “娘子可真是老实人,幸亏我城中百姓警觉,不然岂不让娘子这么老实的人脱逃了?!”
  温彦:“呃……”
  俞厉抱臂,好笑地看着她。
  见她认清了无法逃脱的现实,还把手里的扫帚,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
  “那还是回去吧。”
  俞厉好笑摇头,心里暗道女人的话真是不能信,看面相也是不靠谱,他竟还不如那老妇人警觉。
  于是让手下重赏了老妇人,只是老妇人朝他摆手,道不要钱。
  “大将军守护虞城,为我们做的事多了,这点事算什么?再不要这赏赐的!”
  俞厉闻言,亲自给老妇人行了一礼。
  老妇人惶恐不已。
  温彦从旁看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吧,只有她是个满口谎话的坏人。
  她被俞厉手下的重兵带回了宿处。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巷子,没人留意巷子另一头,众多看热闹的人里,有一人高高挑了眉。
  他想要靠近看得更清楚一些,但被抓到的温彦两人,已被投进了马车里。
  倒是后面有人轻轻扯了扯他,声音紧张极了。
  “咱们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
  宋又云扯着林骁。
  方才士兵从他们家小院门口路过的时候,宋又云还以为是来抓林骁的。
  她这些日最怕的,就是林骁暴露。
  她多次劝林骁,两人离开虞城算了。
  可林骁不仅不听她所言,今日突发奇想,竟要亲自上兵营,给他自己谋一份差事,说要给虞城效力。
  他哪是给虞城效力?
  以他的本领说不定很快就晋升,到时候岂不成了潜入虞城的细作?
  宋又云冲着他直摇头。
  林骁根本不理会,哼笑连连。
  “怎么?只有你能当细作,我当不成?”
  他还替她开了门,“若是黑山不放心,大可以去寻俞厉和卫泽言揭发我。”
  宋又云头痛不已,当下见他又来凑这热闹,连忙将人往回扯。
  他身定如磐石,反而要转身往兵营而去,斜眼瞧着宋又云。
  “做男人的,还是要养家糊口,总不能让你起早贪黑地养家,不是吗?”
  宋又云见他又开始扯这扯那,不免急了起来。
  “骁哥儿!别闹!”
  男人在这话里,一脸严肃地转过头盯住了她。
  “你叫我什么?”
  宋又云晓得他不喜她叫他这个,只能改了称呼。
  “夫君,别闹了,留在家里吧。”
  “哼。”林骁告诉她,“不行。”
  他推开宋又云走了,看着宋又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林骁心里这口气顺了不少。
  当天林骁就在虞城兵营谋了个差事,兵营的人见他露了两手,便安排他从守城的小兵开始做起。
  林骁觉得不错,第二天就开始当差。
  他谋了这差事,翌日一早就要去当差,早间洗了脸,就往房中一站,平直伸了手。
  宋又云如从前般,过来帮他穿上虞城小兵的衣裳,还替他系了新发的盔甲。
  房中是黎明时分的安静,窗外有日出的第一抹光亮照进来。
  恍惚之间,两人好似又回到了京城林家。
  林骁还是冷武阁的大统领,宋又云每日帮他穿好衣衫送他出门,然后去照料三个孩子。
  林骁低头,看着宋又云替他仔细系着衣带,心里不顺之气早已平复下来。
  虽然眼下早已不是从前情形,但他和她,和他们的孩子都还好,也算是纷乱世间的一点幸事了……
  可宋又云想到他真要在虞城当差了,半夜没睡好,当下顶着两只大黑眼圈,犹豫着想要再劝劝他。
  “骁哥儿……不,夫君,咱们还是离开虞城吧?”
  林骁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能,我现在已经是兵了,若是离开,岂不成了逃兵?你觉得我林骁是能做逃兵的人?”
  说完,大步流星地出门当差去了。
  留下宋又云一个人头疼得不行。
  林骁赶在换防的时候,站到了守城门的队伍里。
  昨日城门处接到命令,极有可能今日不再开城,但到了昨日下晌,这禁令又取消了。
  今日如常开城,城门内外早已挤满了人。
  林骁因着是刚上的新手,先在旁观摩,站的颇远。
  但他瞧着拥挤人潮里的几张熟悉面孔,眼皮一跳。
  尤其其中一人,他十分熟悉。
  林骁将那人几乎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竟是国公府宴夫人的封林?
  冯罗怎么会在虞城?
  他来虞城做什么?
  林骁有心想要弄明白,但是冯罗和另几个让他眼熟的人,随着出城的百姓一道,离开了虞城。
  ……
  冯罗一行出了城,就去了与穆行州约好的地点。
  几人跟穆行州回了话。
  “回将军,在虞城没有找到阏氏的下落,阏氏应该不在虞城。”
  穆行州发愁地捏住了眉心。
  方才他派去另一边的人也来回了消息,说没找到人。
  两城都没找到人,那么温彦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绑了她?要做什么?
  *
  穆行州给五爷去了信。
  五爷接到信也止不住叹气,但他不能再继续留下来等消息了,眼看着阿姝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和孩子虽然平稳,可他总是担心。
  如今一时没有消息,只能让穆行州再想办法找人,而他则带着兵马启程回京。
  在此之前,五爷得了老夫人的回信。
  老夫人因着温彦迟迟不归,此时正在京畿的普坛山普坛寺中小住,斋戒祈福。
  五爷一行到了普坛山下,就在此处停了下来,五爷亲自带着俞姝上了山,去了寺中。
  老夫人看到俞姝高挺的肚子,忍不住念了一句佛语。
  她拉了俞姝的手,时隔几月,再看她,眼神不一样起来。
  不过老夫人也没有多言,笑着看向五爷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俞姝的手。
  “好孩子,辛苦你了,等回了京就好了。”
  俞姝隐约察觉了老夫人态度的改变,她回头看向那五爷,只看到男人模糊的影子轻轻点头。
  她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但肚子沉得厉害。
  她托着肚子下去休歇了,老夫人叫住了五爷。
  “小五,这桩旧事你眼下如何打算,同母亲细细说说吧。”
  五爷说好,看着俞姝平稳地回了客房,便扶着老夫人坐到了寺中古松之下。
  “儿子是如此作想的……”
  *
  千里之外,虞城。
  竹节声消失了,温彦彻底被困在了虞城的小院中。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丝毫不知虞城到底要拿她做什么用。
  就仿佛被养起来的羔羊,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命运。
  温彦再某日再次要求见俞厉,俞厉倒也没有推却,来见了她。
  “阏氏又要想言语哄骗俞某,趁机脱身么?”
  温彦尴尬,摇了摇头。
  “上次骗了将军,是我不对,将军就当是……咳咳……扯平了。”
  这么论起来,倒也不错。
  俞厉点头,“那阏氏要做什么?”
  他说着,倒是想起了最近朝廷的新单于托寻,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的事情。
  他在想,会否于此有关,毕竟温彦若是不离开,应该是托寻的阏氏了。
  他和托寻很可能即将开战,这位阏氏是听了什么消息,有什么想法么?
  恰在这时,温彦问了他一句。
  “将军绑我在此,是要等托寻开战,以我做质?”
  她这么问了,俞厉瞧着她脸色紧张,想到托寻那狠辣的名声,不由道了声否。
  “阏氏莫怕,俞某不是这等人,若是托寻开战,俞某自然同他一战,不会以女人做质。”
  这话一出,温彦心头大石落地。
  她好不容易脱了身,万万不想再回到托寻手里了。
  这一时见,她竟有些感谢俞厉。
  但俞厉不是因为托寻帮他,又是为什么?
  “那将军是要在与朝廷开战时,以我为质?”
  她是个人质,这是一定的了,不是对朝廷,就是对朝廷。
  可俞厉还是摇了头,“俞某说了,开战是不会以女子为质的。”
  他没有说谎,而以这些日子来,温彦在虞城的所听所见,也晓得俞厉是个十分重信且有情义的人,确实不像会做这样的事。
  那么她这个已经“溺水身亡”的阏氏,能用来对付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俞将军绑我,是要对付定国公詹五爷吧?”
  她问了,仔细看向俞厉,这一次,俞厉没有否定。
  温彦一愣。
  之前虞城之战的时候,五爷不还帮着俞厉夺了城?怎么转眼俞厉要用她来对付五爷?
  她有心想问,可俞厉陡然肃了脸色。
  “阏氏不必问,俞某也不会说。况且此事还不一定,若是事情不到那一步便顺利起来,俞某之后自然放阏氏离开,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不会再限阏氏自由。但若是事发,俞某也不会伤害阏氏,只是要看詹五如何了。”
  温彦一怔。
  俞厉脸色越发冷肃起来,目光看向窗外。
  “阏氏是老定国公的独女,是那詹司柏的妹妹,想来若是事发,他会好生掂量一番。”
  俞厉说完,不欲多留地向外而去。
  然而这时,温彦突然起身跟了上来。
  俞厉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温彦在一顿之后开了口。
  “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我不是这等身份,将军准备如何?”
  话音落地,俞厉讶然挑眉。
  “什么意思?”
  房中气氛紧压,温彦在他的问话里,无奈地跟他笑了起来。
  *
  普坛寺。
  五爷把话都说了。
  “儿子心里有她,再不忍让她为妾。”
  老夫人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有风从古树下吹过,落下几根松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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