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劫持此人逃遁出去,必然第一个杀了他!
赵炳生生扑了过去。
可寒光一闪。
他的匕首没有刺中老国公,却被一人扬剑到了胸前。
手起剑落之间,赵炳胸口横插了一条长剑。
那一剑,直穿他胸口。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剑,又抬头看向了插向他的人。
詹五爷的手还握在剑柄。
他看向自己忠了许久的君王。
这一刻,他弑了君。
……
有两片浓重的云不知何时飘至了头顶,两云相聚之时,豆大的雨点哗哗啦啦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这紫禁城,冲刷着京城,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乌云散去,暴雨停了下来。
本被血污覆盖的地面,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血曾流过一样。
日头又从云层后射出了金光。
闭门关窗许久的京城百姓们,在阳光普照而下的那一瞬,纷纷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他们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瑟缩,可街道上除了秋毫无犯、规规矩矩的士兵,什么样的纷乱都没有。
仿佛他们又回到了詹五爷掌控下的京城,一切秩序井然。
有人上了街,便唤了更多的人。
百姓们渐渐从院子里都涌上了街头。
他们从不敢高声讲话,到开始欢呼了起来。
军民站满了街道,那一刻的热闹,仿佛什么极其盛大的节庆!
他们胜利了,他们赶走了罪恶的旧朝,迎来了崭新的开始。
他们平安了,他们熬过了漫长幽暗的乱世,走近了即将来临的太平。
他们欢呼雀跃,他们奔走相告。
他们不过是世间最不起眼的花草,想要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和温暖的光。
在此刻,他们终于等到了!
詹五爷在午门之上,看着这满城欢庆的军与民。
他取回了穆行州的尸身。
那尸身挂了太久,可一双眼睛,还睁着。
五爷压下心中悲痛,叫了兄弟。
“行州,你看这城内城外,又恢复从前的热闹了。你看见了吗?”
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在五爷耳畔。
仿佛在说。
“五爷,我看见了!”
泪流了下来,詹司柏亲手,替兄弟合起了双眼。
他亲自带着他回了定国公府,一如之前所言。
有人迎着他走了过来。
她穿着大红色的裙裳,发髻利落地束了起来,在人群中何其地耀眼。
她眼睛好了许多,摘下来覆在眼上的纱带,哪怕在这日头照耀下,依旧自如。
她走上前来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打量着他。
“阿姝在看什么?”他柔声唤了眼前的女子。
她不急不慢,“我在看一个崭新的你。”
“崭新的我?”五爷微怔。
可转瞬又明白了。
从最规矩深重的定国公,到舍弃所有寻妻三年的男人。
从最忠诚的第一忠臣,到带着反军推翻旧朝、并且亲手杀了君王的反军将领。
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他成了一个崭新的他。
而这些巨变,仿佛是从眼前这个女子,在那个雨夜走进他的房中开始……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她素来身上凉凉的,但这一刻,他感到了十足的温度。
“阿姝,庆幸有你。”
俞姝被男人紧紧抱着,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但她没有一丝一毫地抗拒,就那么由着他。
在他跳动的胸膛里,一颗心与他一起跳动。
直到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五爷,我想我们该回家了。”
话音落地,男人也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笑了起来。
“是了,暮哥儿还在等着他的爹爹和娘亲!”
高高的城楼上,新的军旗迎风而飞。
他牵住了女子的手,朝着遥遥的远方看去。
他们,曾在最不可能遇见的地方相遇;用最不可能靠近的方式相爱;走过最不可能走到尽头的路……
直到这一刻,终于相拥在了一起。
日光盛大,春风拂来。
乱世已逝,太平渐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