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荔枝很甜
荔枝很甜  发于:2021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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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锦美目睁大了些,来了兴致。
  说起来,自打离开灵州后,她便十分倒霉,多病多灾,以至于连出府游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正犹豫时,一道江南细雨一般的嗓音传来:
  “长云见过王爷、三姑娘。”
  虞锦仰头,果然见姬长云白衣飘飘,背着药匣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应是才瞧完病患,身上还沾染了些药味儿。
  虞锦忽然站直身子,握紧弓.弩,端庄优雅地回以微笑道:“姬大夫也在。”
  姬长云道:“不知王爷可有空暇,我有事想与王爷说几句。”
  沈却看了姬长云一眼,点头迈步走向一旁。
  虞锦耳尖竖起,如临大敌一般面色严肃。她举起短弩对准靶心,然步子却在不断调整中不停后退,眼看就要退出射击范围。
  沈却余光瞥了她一眼,嘴角飞速扬了一瞬。
  那厢,姬长云仰头看沈却,道:“王爷,白叔又送银子去家中,可姬家平日每月领着营中的抚须金,怎能平白无故再收取王府的补贴……何况,我这些年攒了些银子,足够生存,我并非王爷以为的那种寻常女子,能够养活自身与母亲。”
  沈却瞥了眼姬长云递上来的钱囊。
  他负手而立,淡声道:“姬夫人近来身子羸弱,大病小病不断,你父亲是我的部将,他身死沙场,王府有所照料是理所应当,何况。”
  沈却停顿一下,道:“你父亲的死,我有责任。”
  众所周知,多年前垚南御敌那一战,姬沥明是为掩护南祁王撤离才命丧险境。
  但沈却说这话的口吻并未参杂多少情绪,身为武将,御敌杀敌本为其职,往小了说姬沥明是为了南祁王,可往大可说,他何尝不是为了垚南。
  此人值得敬重,沈却也心有感念,因此对姬家多照料一些,这理所当然。他虽未吩咐白叔,但白叔跟他这么多年,有些事不必吩咐,便已揣摩着去做了。
  姬长云攥紧钱囊,抿唇不言,半响才道:“长云多谢王爷。”
  “你不必多想,白叔是一片好心。”
  姬长云应了声,又犹豫道:“那……过几日是母亲的生辰,她对王爷很是感激,便想请王爷上家中吃一碗面,不知王爷可有闲暇?”
  沈却下意识要去转拇指上的扳指,却陡然转了个空。他淡淡道:“不必了,姬夫人好意本王心领。”
  另一边,虞锦愈走愈近,靶子离她倒是愈发远。
  直至听到姬长云说什么家中吃面,虞锦眸色微变,未及深想,她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里气若游丝地叫唤着疼。
  姬长云的话被打断,就见沈却阔步上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往营帐去。
  她眨了下泛酸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
  虞锦被搁置在矮榻上,眼泪汪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男人垂目睥睨,缓缓道:“装够了吗?”
 
 
第41章 街市   阿锦,帮我戴。
  “装够了吗?”
  虞锦酝酿的哽咽声陡然一滞, 泪花卡在眼眶里,在男人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下,略微窘迫地捋了下发,小声坚持道:“我是真的肚子疼。”
  沈却看她眼神飘忽, 停顿片刻, 落座道:“是吗?哪里疼?这里?”
  他说着, 用指腹摁了摁她方才捂住的地方。那肚皮软绵绵的, 一摁就往下凹。
  虞锦蓦地一怔, 浑身发麻, 忙往后挪,护住小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里……”
  男人眉梢轻提, 一本正色道:“躲什么,过来。你不是肚子疼?不认真看看怎知哪里疼, 若是严重,应及时就医用药。”
  闻言,虞锦连连摇头,起身拉了拉裙摆,说:“我不疼,不疼了, 眼下风清气正,正是适合练习射击的时候,怎能躲在营帐里清闲?如此实在不像话!”
  说罢,虞锦握了握拳, 脚步凌乱地走出帐外。
  沈却盯着飘扬的帘幔看了半响,倏地掩面笑起来,昳丽俊朗。
  另一边,虞锦抚着怦怦跳的胸口, 呼吸略微急促,耳根也隐隐发烫。
  她握起短弩,发泄似的“咻”、“咻”、“咻”连发几箭,无一不脱靶,随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伸手道:“再拿箭来!”
  沉溪与落雁面面相觑,又怎的了?
  ===
  临近午时,虞锦精神劲儿消耗殆尽,趁沈却视察营地时,也一道丢下了手中的短弩。
  营地空旷,四周皆是兵将练武的号角声,时不时有卫兵匆匆跑过,便要扬起一阵硌人的尘土。
  从前在灵州时,虞锦便对营地避之不及,唯恐脏了她干净的绣鞋和裙摆,是以也不肯顶着日头多走,十分自我珍惜地在沈却的营帐内歇息。
  帐外号角声嘹亮,兵将练武动作整齐划一,时不时还传来马蹄声阵阵。
  虞锦手握木箸,戳着硬邦邦的饭粒,不大有胃口地饮了两口花茶,早起的困意袭来,很快便歪倒在沈却的矮榻上。
  待再醒来时,已是将至日落。
  虞锦懵懵地撑着矮榻起身,捧着小镜子整理妆发,懒懒道:“阿兄未回?”
  沉溪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段侍卫方才来,说是王爷正与人议事,姑娘稍候片刻。”
  虞锦“唔”了声,瞧日头落山,便想出去走走。
  郊外风凉,自她裙摆吹拂而过。

  一路有人抱手招呼,三姑娘长三姑娘短,虞锦一一颔首以应。
  只是没想,在回营帐的途中竟会撞上姬长云。
  姬长云与老军医说着话,脚下蓦然一顿,与老军医话别后,便朝虞锦走来。
  她并未像前几回见她那般福身问安,只轻点了下头道:“三姑娘。”
  虞锦也不甚在意,说:“疫病之事我听阿兄提起过,当真是多亏了姬大夫。”
  “长云分内之事,三姑娘言重。”
  说话间隙,气氛沉默了片刻。
  沉溪与落雁在后头悄悄对了个眼神,不知为何,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在流动,说不出哪里怪异。
  虞锦瞥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阿锦便先告辞了。”
  说罢,虞锦欲要离开,姬长云忽而开口叫住她。
  她沉默一息,才缓声道:“垚南地处边境,营地数万将士,刀剑无眼,恐怕伤了三姑娘,长云知晓垚南许多适合姑娘家赏玩的去处,姑娘若烦闷,可邀着表姑娘一道去。”
  虞锦捏了下绢帕,看向姬长云。
  姬长云道:“如此三姑娘可解闷,王爷也不必分神照料姑娘,近来军中事多,先是疫病,再是狼仓关御敌,长云只怕王爷怠慢了三姑娘。”
  虞锦将绢帕缠绕在指间,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眼尾。姬长云话里话外皆是为她好,可细听之下,却是劝说她莫要来军营影响沈却处理军务……
  是在,责怪她不懂事?
  虞锦抬眸,视野里便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姬大夫挂念,不过阿兄并未怠慢我,他晨间还说晚些带我逛街市呢。”
  说罢,虞锦便提裙小跑上前,热络地喊道:“阿兄!”
  姬长云回头,就见沈却接住了险些倾倒的小姑娘。虞锦拉着他不知道叽叽喳喳些什么,男人冷然的眉眼有所松动。
  逛街市?
  她认识的沈却,何曾会踏足烟火之地?
  ======
  夜幕降临,风凉月白,街巷挂满了五彩灯笼,照得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垚南地处灵州南见,一南一北,民俗风情大不相同,小摊上卖的物件都是虞锦从前少见之物。
  她瞪直了眼,嘴角上扬,时不时溢出几声低叹。
  虞锦脚步匆匆,从糖人小摊、香粉店铺至戏台前,无一不驻留片刻。
  她鬓角的发湿了,小脸也走得红扑扑的。
  沈却负手慢步跟在她身后,万千灯火,人群间摩肩接踵,他那双朗星皓月的眸子紧紧盯住虞锦。
  眼前的一幕与脑海里画面渐渐重叠——
  ——“沈离征,明日是乞巧,你早些下职好不好?”
  ——“好。”
  ——“东市热闹,我们去东市,还要在护城河下放花灯。”
  ——“好,都好。”
  ——“好热闹,我第一回 出宫过乞巧呢。你走快点呀!……欸,你看这个银狐面具像不像你?”
  “可有银狐样式的面具?”虞锦停在一个面具小摊上翻来覆去地挑选。
  商贩忙笑应:“巧了!恰剩最后一个,姑娘稍等。”
  沈却蓦地回过神,停顿半响道:“为何要银狐面具?”
  虞锦回头看他一眼,正巧商贩将面具递到她手里,虞锦扬起面具笑道:“像你啊。阿兄,你看这面具像不像你?”
  虞锦没注意到沈却的神情变化,只低头嘟囔说:“我戴这个兔子的,你戴银狐的好不——”好。
  话未说尽,男人蓦地俯身下来,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就这么在她眼前放大。
  虞锦一怔,吞咽了下唾液,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四目相对,男人薄唇轻启,嗓音轻哑,道:“阿锦,帮我戴。”
  阿——
  阿锦?
  虞锦懵住,神色呆滞地松了手,面具顿时脱落。
  家中亲人、闺中好友都是如此唤她,这并非什么十分私密的小字,但不知为何,被沈却这样喊出来,便多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落雁“哎”了声,忙捡起面具递上去道:“姑娘?”
  “喔。”
  虞锦如捧烫手山芋,就着沈却俯身的姿势迅速将面具戴在他脸上,偏过脑袋时迅速拿手在脸侧扇了扇风。
  好烫!
  后面那半条街,虞锦走得索然无味。
  落雁道:“姑娘,您方才不是说要糖葫芦么?奴婢瞧前头那个摊子便有。”
  虞锦摇头:“不要了。”
  落雁又道:“那墨鱼丸子呢?您方才说味香。”
  虞锦“唔”了声,心不在焉道:“也不是很香……”
  落雁困惑,歪头瞧了眼心事重重的三姑娘。
  虞锦抿唇,偷偷瞥一眼落后一截的身影。
  最后,一行几人进了酒楼,掌柜的十分有眼力劲,看几位的穿着便只非富即贵,立即吩咐小二领至上等厢房,茶水伺候。
  虞锦的神思尚未归拢,走台阶时脚下一绊,沈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胳膊,深深凝她一眼。
  虞锦囫囵道:“多谢阿兄。”
  推门入厢房,二人相对落座。
  眼神无意碰触在一起时,虞锦闪躲地垂目摆弄新到手的面具。
  沈却长眸微眯,正要说话,忽闻一阵急促的风声自窗外袭来,他蓦地顿住握着木箸的手,寸步未移,神色不变。
  然,就听虞锦一声惊呼:“阿兄!”
  小小的身板,猛地扑至他怀里。
 
 
第42章 吃面   不要再有别的妹妹了。
  窗牖半开, 送来阵阵清爽的夜风,携着长街的吆喝叫卖声一并入耳,喧嚣沸腾,可虞锦满脑子都是那句话——
  “阿锦, 帮我戴。”
  “阿锦, 帮我戴。”
  “阿锦, 帮我戴。”
  男人的声色似山间清泉, 清冽低沉, 磁石凉玉一般, 嗓音低缓时少了几分冷寂,像是有意勾人, 震得人耳膜酥酥麻麻。
  尤其是蓦然靠近的脸庞,高挺鼻梁下的那张薄唇……
  应当是很好亲的样子, 犹记上回他——
  思及此,虞锦蓦地打住,攥住面具的细绳,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两下,她在想什么?
  她怎、怎如此不知羞!
  口口声声唤着人家阿兄,背地里却思忖着这般龌鹾的事, 虞锦一时羞耻地蹙了眉,恰逢男人抬眼看过来,她立即闪躲地捧起茶盏。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气氛静默地有些怪异。
  落雁见虞锦捧着空杯饮茶, 不解道:“姑娘,奴婢给您添茶吧。”
  虞锦稍顿,“喔”了声便要将瓷盏递过去,只听“噹”地一声清脆嘹亮, 手中的瓷盏落地碎成两瓣。那一刹那间,她瞳孔紧缩,自窗外横飞而来的箭矢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虞锦耳侧“嗡”地一声响,未及深想,便已扑至沈却怀里,“阿兄!”
  这瞬息的变化让所有人都面露惊愕,猝不及防,饶是沈却也不由一怔,动作迟缓了半瞬。
  他本算好了时间与间距,倘若虞锦乖乖坐着,他能轻而易举擒住这支不自量力的箭,但出乎他意料,虞锦不仅捕捉到这点动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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