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画七
画七  发于:2021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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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昀诃等人亦是如此。
  垣安成城主含着笑颔首,受了他们的礼之后,他们才一一落座。
  从进来开始,秦冬霖的手便一直有意无意落在秋水剑的剑鞘上,颀长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时,看着是舒展的,其实绷得像是一根拉满的弦。
  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婆娑剑灵不知何时醒了,它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在秦冬霖的脑海中懒洋洋地道:“你们才进来就能碰上她,运气也算挺好。”
  自从上次跟妖月琴灵碰面之后,婆娑剑灵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吞噬灵物的速度也缓了下来,偶尔还能蹦出来说两句话。
  就比如现在。
  秦冬霖问:“她是谁?”
  剑灵吃了他那么多宝贝,现在也乐得说两句,它言简意赅,道:“中州十二古城,你知道吧?”
  “中州的古城多不胜数,强大盛兴的更不在少数,古帝当年下令推选十二城冠以主城名号的时候,各城城主几乎吵翻了天,古帝手下的长老团忙得焦头烂额,最后选出来十五个当时最繁荣强大的城池,经过长老团投票,按照票数的多少排出了前面的十二个,而垣安城,只以一票之差落选。”
  剑灵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还好你那位未婚妻被传走了,不然今日这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它道:“当年就是妖月的那一票,让垣安城无缘主城之争。”
  垣安城当年有入选的资格,便也间接证明了一件事,这位垣安城的城主实力相当不俗,在当年的中州古地也排得上号。
  像是知道秦冬霖在想什么,婆娑剑灵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位垣安城城主实力不可小觑,一身幻术登峰造极,无人能及,所有陷入她幻境的人,随她心意而变,或疯或死,而她只是在外安安静静地捧一盏茶轻饮,像是看戏一样置身事外。”
  “当年城主切磋时,她是公认的大家最不想对上的一个。”
  说完,剑灵又宽慰他:“放心吧,光看困着你们的这种小幻境,足以证明她无恶意。”
  “只是不知道,你们中谁这么好运,前脚才踏进秘境,就被她看上了。”说到这里,剑灵都啧的一声,难得透出些感慨的意味来:“这些人的眼光一向比天还高,中州盛世时,曾经多少大能带着后辈前来都被她推拒了,谁曾想有一日,她见猎心喜,竟主动送上门了。”
  秦冬霖并没有觉得被看重的人会是自己,他主修剑道,对幻术只停留在最浅显的认知上,也自认并不是修习此道的苗子。
  剑灵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它丝毫不担心秦冬霖转而修习幻术,因而接着介绍道:“她的名字就叫垣安,整座城都以她的名为名,我曾和她打过交道,跟那些说一不二,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蛮者相比,她的性情算得上好,只要不将她惹恼了,什么事都好说。”
  “若是等下谈成了,你可以借机问问你那位小未婚妻的下落——虽然她已陨落,但有秘境的庇佑,神通依旧在,这是她的主场,要寻一个人并不难。”
  垣安城城主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面上,她的相貌并不如何令人惊艳,但十分耐看,有别一般的沉淀韵味。她望向秦冬霖,红唇轻启:“想必老朋友已经将我的情况介绍了一遍,那我便不再多费口舌重复一遭了。”
  “我确实看中了一个人,希望小家伙能继我的传承。”
 
 
第39章 二更
  春杏楼里的厨子卯足了劲展现厨艺,没过多久就有楼里的伙计端着菜盘走了进来,他们被教得极好,目不斜视,轻手轻脚,上完菜朝着他们行了个礼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很快,浓香四溢,他们跟前的那张桌子摆了满桌的菜,每一盘都精致漂亮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只是久久没有人动筷子。
  垣安看着这群鲜活的尚且稚嫩的小孩们,一时之间竟突兀的生出些感慨来,她率先执筷,道:“别拘谨,你们远道而来,是客,垣安城对客人一向友好。”
  “尝一尝。春杏楼厨子的手艺,在整个中州也是传出了名声的。”
  大家看着那一桌的山珍海味,都不大敢动作。说不好听的,这座城,这座楼,还有眼前这个人,都是什么东西,尚且不好说。

  这样近乎凝滞的氛围里,秦冬霖第一个拿起了筷子,往自己的碗中夹了一块鱼肉。
  垣安笑了一下,介绍道:“我们垣安城有个通亭湖,你所尝的这道菜,用的就是湖里的鱼,滋味很是鲜美。我生前喜欢,常常流连此地,只为了这么一口好味道。”
  她将自己生前的喜好说得坦然而直率,也将她消亡的事实摊开到了明面上。
  洪荒时期的这些老祖宗们脾气有些阴晴不定,而且很重规矩,于是接下来也没人敢多问什么,饶是实在不想去碰那桌子菜,也都老老实实陪着用了一顿膳。
  等从侍送来温热的帕子擦净了手,宋昀诃才抱拳开口:“不知前辈召我们进来,是看中了哪位作为传承者。”
  垣安微楞,而后扶额,笑着摇头,道:“对不住,自从消亡之后,我的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许多想说的事,到了嘴边了,转头就给忘了。”
  “不然也不至于叫你们在城中白待这几日。”
  她说是这样说,然没谁敢应。
  垣安朝着伍斐身后明显有些怯意的伍叡招了招手,言语格外温和:“小家伙,你过来些。”
  伍叡几乎将自己整个人藏到了伍斐的身后。
  来之前,伍斐就隐隐约约有这种预感,这下预感被证实,他并不感到惊讶,伸手将伍叡推了出来,低声道:“躲什么,前辈要看你,你就大方些站出来,总藏着躲着像什么样子。”
  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缘,他跟躲洪水猛兽一样,伍斐头都大了一圈。
  小声呵斥完伍叡之后,伍斐抱拳,对并不见动怒的垣安道:“前辈见谅,我这堂弟年龄小,进秘境的次数也不多,人腼腆,不会说话。”
  “无碍。”垣安看着伍叡,平和似水的目光中透露出满意的意味,她身居高位久了,哪怕声音放得柔和也遮盖不了身上上位者的气势,而眼前的小家伙胆子显然只有指甲盖那样大,她有些怕吓到他。
  “学习幻术多久了?”垣安问。
  “回前辈,学了三千年。”伍叡强自镇定着解释:“但我是名乐修。”
  伍斐唇角抽了抽,若不是垣安还在眼前看着,他甚至有种一巴掌拍在伍叡头上的冲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豁达大方将送上门的机缘推出去的人。
  垣安显然已经暗中观察了他几日,对他执着乐理这一点多少有些了解,因而并未露出意外或是吃惊的神情。她思索片刻后,道:“幻术兼容性很大,你可以同时兼顾。”
  她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掌伸至半空,眼睫垂下来,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变了不少。
  “我其实在琴道上也有些研究。”半空中,她手指点下的地方,一架漂亮的古琴显露身形。
  垣安手指搭在琴弦上,侧首看着窗外热闹的人流和古色古香的建筑,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迷惘,那是一种像是大梦一场过后醒来,期待的场景再次落空的凄凉,她道:“自从中州塌陷,我之骸骨深埋之后,这把琴,我便再也未曾抚过了。”
  她手指微动,琴弦铮动,整个城中所有的人与物都随着她心意变幻。
  在琴音第一声响起时,整个春杏楼里坐满了人,热情的小二将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将一位位客人楼上引,迎来送往,生意火爆。
  彼时的垣安变换身份,成了坐在靠近墙角雅间的人,她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安静地饮着自己的茶,翻着手边的书,偶尔有前来闹事的,她眉头一蹙,衣袖微拂,将人毫无形象地摔出了门。
  她将自己当做这浮生中渺小的一粟,乐此不疲地做着与每一个普通人同样的事。
  曲至一半,垣安城发生巨变,安宁而美好的生活永远停留在那兵荒马急的一夜,她也被深埋于此,拥着这座死一样沉寂的空城深眠,岁月在这里被拉得无限长,永远也等不到尽头。
  曲至后调,垣安醒了,她从废墟中起来,行过这座城的每一条碎裂的小道,看过曾经人来人往的集市,也在每一处热闹酒楼旧址前驻足。伺候在她身侧的人没了,好友和君上也都故去了,整座中州城被毁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
  数万年悠久的岁月,她构造出了一个比从前更热闹的古城,她将从前侍奉者的灵魂重塑,让他们继续活着,而她则像游魂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迷在自己的幻象中。
  可有些事,有些人,再强大的幻术也无法复制,她,还有被困在这座古城的灵魂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永远只能活在过去而看不到未来的梦。
  琴音落下,满室无声。
  垣安看着眼前的古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再看向伍叡的时候,口吻仍是之前平和的样子:“我对琴道一知半解,但曾有幸得高人指点,也悟出了些东西,你若是想,我可传授于你。”
  伍叡被她这一曲琴音勾得眼眶都红了,他对乐音中所表达出来的情绪总有一种奇特的共情能力,也有一颗非常纯粹的求道之心。
  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幻术而生的。
  垣安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少年,鲜活的,矛盾的,追求着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又能坚守住初心,她甚至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至高无上,永眠帝陵的存在。
  “我愿意。”伍叡在众人的视线中,朝垣安行了个大礼。
  垣安便止不住地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了不少,她看向秦冬霖,道:“现在外面不安稳,邪祟作乱,我之灵身只有在垣安城中才能保持强盛状态,伍叡要继我的传承,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恐怕不能跟着你们继续深入,三年之后,秘境松动之际,我会送他出去。”
  大概谁也想不到,三年之行才开始五日,伍叡什么危险也没度过,就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机缘。
  伍斐屏息思索了一阵,跟宋昀诃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问伍叡自己:“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跟着我们继续前行?”
  帝陵的诱惑,毕竟不是谁都能阻挡得了,他作为堂兄,在这些事上,并不能帮伍叡做决定。
  “我留下。”伍叡只是心性单纯,却并不傻,他道:“接着往下走,凭我的实力,只会给你们拖后腿,就算帝陵传承真的现世,也轮不到我,而且也并不一定适合我。”
  见他有自己的主见和取舍,伍斐终于露出了笑意,他对着垣安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多谢前辈看重与扶持,伍叡就交给前辈照看了。”
  垣安颔首,她转而看向秦冬霖,两条细细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而后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跟着你们一起过桥的那个小女孩,另有自己的机缘,她身上有一层契机笼罩,我无法探到她的位置。”垣安眼睛里像是沉着一片星河,星与月变幻着一次又一次坠落,似乎能将人彻底吸进去,这是将幻术修到极高深程度后会出现的异象,“只要她还未进中州十二古城,就不必太过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这毫无规律的传送方式,谁知道她会被传到哪里。
  她一个人,若是被困住了,孤立无援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怎么办呢。
  还不知道偷偷抹眼泪多少回了。
  都说她遇事秦冬霖,这一次,若是遇到什么险境了,她下意识叫秦冬霖,秦冬霖却出现不了,她怎么办。
  那样的情况,秦冬霖下意识的不去深想。
  可有些东西,只要开了个头,就遏制不住接下来的无数种猜测,每一条都在往不好的方向走。
  秦冬霖十分厌恶这种寻不到确切消息,一切只能靠猜的感觉。
  这一次,等他们从春杏楼下来,就像是从一个繁盛的美梦中骤然清醒,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筑,嘈杂喧闹的集市,还有人来人往的酒楼都化为了泡沫,他们的眼前,是一片沧夷,废墟成堆,是长风刮过,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这时,长廷腰间的留音玉闪动起一阵一阵的灵光。
  秦冬霖和宋昀诃等人蓦的将视线投到他身上。
  这几日每回他们几人留音玉收到消息时,这两人都几乎是这样如出一辙的神情,几次之后,长廷的压力骤大。
  “少君,是天族,云玄小仙王。”长廷捏着手里的留音玉,就像捏着一块烫手山芋,他问:“要不要理会?”
  秦冬霖原本起了些波澜的深邃眼瞳又归于一片沉静,他伸手重重地摁了一下眉心,语气是压制不住的躁意,沉沉一个字,尽是不耐:“接!”
  又是一个自动撞上炮筒的人。
  长廷将灵力输入留音玉,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就罕见的沉不住气,云玄怒极,几乎连一惯的笑音都挂不住:“秦冬霖,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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