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在本能之中，挖掘其他任何东西。
橘町枝等了一会儿，开始回答他最初的那个问题：“苏格兰说，让我找个好男人，不要被过去绊住了。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夏油杰……明明是非常标准的好男人吧？”
她的前男友，温柔、体贴、专一、喜欢照顾人，本身长得也不错。
家入硝子喝醉之后，有一次对她说：虽然五条悟长成那个样子，当年他们私下搞过一次人气投票，最后夏油杰的得票数量把前者甩出了十公里。
这个事例证明，好看的脸可以让人多吃几碗饭，但并不能把人变成瞎子。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么绊住了。但是——”
但是，我想，我应该找个坏男人。
但是这句话，她没能说完。
除了他们两个人，此时有第三个人凭空出现在了天台上。
而这个世界上，能在她意识到之前，用瞬移的速度直接冒出来的人……
也只有一个而已。
第75章
“伊地知, 问你个问题。”
横滨的某家饭馆里，匆匆忙忙赶过来收拾烂摊子（划掉）收尾的新任咒术监督，正在吃一盘材料丰富的意面。
听到某个白发男人的声音, 他立刻条件反射头疼了起来。
伊地知洁高盯着盘子里的意面，用叉子卷起一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事物上：“您的语气就像……您不会想说, ‘我有一个朋友’吧？”
五条悟端着杯柠檬水，在他旁边坐下, 然后喝了一口：“是这样的。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怎么才能和她在一起？”
伊地知：“……”
伊地知洁高猛地呛了一口意面。
不是, 等等, 什么情况？
五条悟……五条先生喜欢上一个人？谁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问我？！我是叮当猫还是许愿圣杯，你喜欢上谁就带她去民政局结婚啊，难道要我帮你们主持婚礼吗？？？
呸呸呸……总之，我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现在苦逼兮兮单恋的卑微社畜, 天天被混账学长兼上司压榨也就算了，现在还得负责解答对方的感情问题？？？！！！
伊地知洁高青白着一张脸，努力咽下那口差点噎死他的面条：“咳按、按照传统来说, 先让对方产生好感, 然后尝试进行告白。对了，您向她表明心意了吗？”
一定会被拒绝吧一定会吧，谁会答应你……
五条悟：“她肯定会答应啦。”
伊地知：“……？”
五条悟叹了口气, 把杯子里的柠檬水一口气喝光：“因为她肯定会答应, 所以重要的不是告白，而是交往之后的事情。”
伊地知：“……”
伊地知：“？？？？？？”
【因为她肯定会答应。】
【因为她肯定会答应。】
【因为她肯、定、会、答、应。】
半小时之前，最强的咒术师是这么说的。
半小时之后, 当他顺着“六眼”指向的痕迹，找到一家医院的天台上……
五条悟：“……”
刚刚做完坏事的少女，转头看着他，又看看港口黑手党的小鬼。
脸上的表情非常容易读懂，是一行“和幼驯染贴贴的时候，被重要的长辈目击了怎么办”。
哈？
哈。
***
提问：对幼驯染告白的时候，被重要的长辈目击了怎么办？
“重要的长辈”站在天台另一边，眼睛上的绷带是今早从公寓里翻出来的。而“幼驯染”在她面前，一只眼睛被绷带包住，露出的那只正盯着她，没有朝那边看一眼。
不会是没发现。只能说并不在意。
橘町枝莫名觉得脖子有点痒，想伸手挠两下。
去找苏格兰的时候，为了像个合格的咒灵，她给自己从脸到胳膊都缠了一层绷带。绑的时候还算容易，拆起来却很麻烦。
去医院之前，橘町枝只把脑袋上的拆了，身上的还留着。
这会儿大脑一乱，某个念头就这么蹦了出来：这两人天天裹上一层，不会捂坏吗？
其中一个当事人愣住了，另一个却没有。太宰治就像没看见五条悟，或者说，他并不在意有没有其他人。
少年看着少女，摸了摸自己刚被吻过的嘴唇。然后他笑了起来，那是一副真正温柔的表情：
“所以说，这是什么意思，町枝酱？”
“……”橘町枝。
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修治，要不要考虑一下交往”的意思。
但是这句话……如果旁边只是随便路过的人、或者小咲樱世这样的友人，橘町枝也就当没看见了。
偏偏那个眼睛直直盯着这边，并且能听清他们说的每句话的人……是五条悟。
就像再怎么说自由恋爱，你敢当着爸妈的面，和暧昧对象接吻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社死现场啊！！！
橘町枝瞪着太宰治，差点忍不住再瞪一眼那边的五条悟。这一瞬间，即使是再厚的滤镜，也没法阻拦她内心的咆哮——
你们两位站在这里，是读不到这尴尬的空气吗！不管各自有什么事，三个人里随便走掉一个，不就能分开解决了吗？
哎？随便走掉一个？
仿佛一瞬间悟到了什么，橘町枝几乎是立刻抬头，目光在前后左右快速扫过一圈——
“町枝酱。”
“小枝。”
一前一后响起的两个声音，把橘町枝脑子里逃跑的企图卡在了半路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宰治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她的侧后方——
是突然靠近过来的五条悟。
“五条、老师？”
橘町枝下意识打招呼说，又想起了什么：“我给您发消息了，您有看到吗？”
“看到了。”五条悟复述了一遍那条短信，“你解决了那边的事，到医院看看受伤的朋友——所以，这位‘朋友’没有受伤吧？”
白发的男人语气没有早上那么轻快，但听起来还算正常。但橘町枝听他说着，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当然没有。”某位‘朋友’笑着回答，“只是在这里聊一些私事，等会儿说完之后，我们会一起去病房探望的。”
五条悟没接他这句话，低头看向前方的少女：“小枝。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你想要走出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他就这么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两人从未谈论过的感情话题。
橘町枝反应了几秒，张了张嘴又闭上，怀疑眼前的五条悟被掉包了。
当然，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每个咒术师的咒力都不一样，即使是拥有一样术式的人，何况这是独一无二的“六眼”。
等等。五条老师为什么会问这个？
“想要走出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苏格兰说，让我找个好男人，不要被过去绊住了……“】
橘町枝：“…………”
所以——
果然——
他从什么时候就过来了？至少比她说这句话更早吧？？？！！！
由于刚才那种微妙的氛围，橘町枝本来都要忘掉之前发生了什么。等她想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整个人几乎瞬间变成一只炸毛的动物。
这一次她不管不顾，直接动身就想逃跑。
五条悟刚要伸手——
太宰治：“町枝酱，你现在跑掉的话，我就去告诉织田作你始乱终弃哦。”
“……”
橘町枝脚下一滑，差点摔进不知道谁的怀里。
“胡、你胡说！织田作才不会相信这种造谣的话！”
“欸？那你怎么停下来了。”
橘町枝瞪着太宰治，对方却笑眯眯地看她：“而且，刚才明明强吻了我，却又莫名其妙想逃走的人——是谁啊？”
橘町枝：“……”
不是，等等，你管那叫强吻？！
你，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去强【哔——】你啊？？？！！！
橘町枝原地炸毛，差点把某人就地按倒。但是，在对上那只鸢眸几秒之后，她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修治，”橘町枝说，“那件事情，我们之后再……”
“我比较想现在听一听，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从后方传来的声音，再次中断了少女的话。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点重量，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橘町枝：“……”
橘町枝：“五条老师……这个，不是什么和咒术有关的……”
“是小枝的私事，对吧。”五条悟说，把一根头发从她肩膀上拿了下去，“你想要重新试着恋爱，想要不再被过去困住，是这样没错？”
橘町枝：“……”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要我再说什么？
“不可以哦，”后面的男人笃定地说，因为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说话时吹拂头顶的气息，“如果是这个小鬼的话，我不同意。”
第76章
“我不同意。”
随便换个人这么说, 已经要被橘町枝揍了。
但是，说话的人是五条悟。
少女无意识眨了眨眼睛，感到身体内部的某个器官, 产生了幻觉一样的沉坠感。她安静了一小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好的。”
她总是不会拒绝他的。
但是, 五条悟没有半点放松了的模样。穿过少女的发顶, 他看到站在对面的黑发小鬼，对自己露出嘲讽的表情：
你在做这样的事，和她那个前男友，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五条悟却洞悉了对方的意思。下一秒，对面的太宰治突然叹了口气：“所以, 町枝酱是在玩弄我吗？”
橘町枝：“……”
“道歉的话是没用的, ”在她开口之前，对方用拒绝的口吻说，“我不接受这样的答案。”
他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那只鸢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 其中没有一丝一毫、哪怕是伪装出来的笑意：
“或者——你身后的这个男人，凭什么代替你做出决定？”
完全是挑衅的一句话, 这一次, 太宰治没有再掩饰他的敌意。
但是, 为什么？
橘町枝看着对方。作为幼驯染, 她当然清楚双方的感情, 和旁人脑中的想象有多少区别。
没有那么亲密无间，也没有那么势不两立。
曾经被迫在同一片泥沼里共生的植物，脱离了曾经的土壤，却在根系中留下了交融的痕迹。用这样的根吸取新的营养，长出不同的茎干与枝叶。
每当他们看着对方, 就再一次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又不仅仅代表过去。
于是，那些用来矫饰伪装的句子，被简单粗暴地全部删除。少女微笑了一下：“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修治。”
太宰治：“……”
“你本来就知道我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是在问五条老师吗？”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看向站在后方的人。因为距离和身高的关系，最多只能看到男人一侧雪白的耳廓。
橘町枝看不到，五条悟却在“看”着她。
他看到橘町枝侧过来的脸颊，具备禅院家特征的睫毛漆黑的上翘。她的嘴角带着一丝陌生的微笑，露出的耳朵正好是戴着耳钉的那只。
男人收拢在身侧的手指，大拇指和食指，近乎无意识地互相摩擦了一下。
最初的时候，她是“杰的女朋友”。
无论橘町枝是怎么看他的，五条悟从没把她当成更小一辈的家伙。如果没有夏油杰这个因素，他就算把人捡回来，也不会当成自己的某种“责任”。
后来……一切都变了。
日复一日的相处，被温水煮着的无意识的青蛙。那一次在ktv……或者比那更早，从破开的“帐”下仰望着天空，对他的迫近毫无所觉的少女，就已经让他产生了俯身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