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乐盈突然转过身,身子压在慕凌的胸前,弯着杏眼半笑半认真地问道,“姐姐为何对她这么好?”
“好吗?”慕凌一边问一边抬手,为乐盈拨去转身时黏上脸颊的散发,“而且这很重要吗?”
“是啊,我可是相当中意姐姐。”乐盈轻笑出声,“庸脂俗粉聊聊无趣,祭坛神女又只是一尊冰冷雕塑。一路看来,男男女女,也只有姐姐颇合我的心意呢。”
慕凌觉得有趣,笑道:“不说别的,我听你身边的银鼓大人说,你这此随行便带了男侍一百二十人,你都不要了?”
“带着不过是个场面,我可一个都没碰过。姐姐若是喜欢,我将他们都给姐姐,姐姐把自己给我,如何?”乐盈黏在慕凌身上,语气娇娇软软的,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理所应当的霸道。
“这倒是个不亏的好买卖,只是我啊……”慕凌拿起一旁天青色的茶盅,目似凝珠一般望着盅里翠玉一般的茶水,“现在有了新的茶。”
“啊?”乐盈抬起身子,直接咬着她手中的杯口就呷了一口,还没嗯上一声,便吐了,“这也太苦了!”
-
到了进古剑秘境的日子。
两天前,谢家老二便已经到了清虚宗。古剑秘境中突然传出问天剑躁动的气息,虽没有严重到要暂停弟子试炼的地步,但为了慎重起见,各大派还是一致决定,请来谢二陪同弟子一道进入古剑秘境。
毕竟能入秘境的都是各门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有所折损,对整个修真界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之所以要请谢汝白来,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乃是世间罕见的万融灵根。这种灵根能融万物之灵,还可以隐藏自己的修为,在修炼上天生便具有巨大的优势。只不过有这种灵根的人的血肉,同时也是世间难得的天材地宝,可极大的增进修为。
这世间,甚至有用这种灵根的未沾人乳的婴孩的心窍炼丹服用,可直接飞升的传言。
故而生有这种灵根的人,大多一出生就会被有心人加害。即便能长大,也会被当成药人。灵根中的灵气会在被不断夺取血肉的过程中被剥夺,直到变为废人为止。
即便谢汝白出生在谢家这样的大族,也曾被焚香宫的邪修盯上,与谢家内部别有用心的人里应外合,将他虏去,关在暗室药潭中生取血肉。
到谢家将人救出来的时候,他这一双腿已经废了。
那之后,才有了如今皮圣心黑的谢家老二。
而古剑秘境只有元婴期以下才能进入,除了能隐藏修为的谢汝白,其他还真没有能此重任的化神以上的修士。而谢家作为三大家之一,护卫修真界自然也是不可推辞的责任。
早在谢汝白刚到清虚宗的那一日,慕凌便去“拜访”过了。只是谢羽深那小子,早知她会来,便一步不离的跟着谢二,逼得她扫兴而归。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慕凌才又去爬了一回墙头。彼时,谢羽深趴在谢汝白的房里的小榻上呼呼大睡,而这位谢二哥倒是大大方方地开了房门。
他坐在轮椅上,上半身隐在门内昏暗的光里,唯有下半身被房门口灵珠照出了一片下摆。素锦银丝,滚边之上是一片暗纹花海。入眼就化成了一片枝叶扶疏浩渺苍茫的幻境,绣茵锦簇中,艳鬼从圣人皮下伸出雪白鲜甲的手,要将她从花缝中拖溺下去……
一朵朵白骨花,带着甜腻的气息,刺穿相拥的身躯,缠绵悱恻地绽放……
直到冰冷的寒意吹散幻境中甜腥的痛意,慕凌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小罐碧丝银叶——谢汝白常喝的茶。
先清后苦,但熬过了极苦之后又回甘。
这谢家老二,着实绝妙。
-
四方的院子,从堂屋到院子,两旁都坐了一排妇人,而男人们这都只站在院子中的妇人们的身后。
坐在堂屋上首右座的慕凌,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围,身后的堂桌上供着一块巨大的先祖灵位,整个屋子布置肃穆,看出这里大约是个类似祠堂的地方。
古剑秘境古剑灵的考验分为三大关:问心,问道,问剑。
这第一关问心,便是将入秘境的人随机送到各个幻境之中接受考验。
一般而言,这些幻境都会随着进入幻境的人的心性和经历而做出一些改变。简单的说,便是会根据参与者的特质,幻化出与之匹配的,更具挑战性的幻境。
慕凌在进入问心台之后,明光一闪,再回神时她已经坐在了这里。她也不知有没有别的人与她一同入了这个幻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略略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扫视了在场的这些神情严肃的妇人一眼,轻松闲适如同在淬吾峰一般。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推着一个人从大堂外走廊一端的月洞门中出来,停在了堂屋口正中的位置。
“禀妻主,温二郎已经带到。”
分明是清润温雅的声调,却像是藏了毒一般,细闻叫人蓦的生出些凉意。慕凌懒懒抬眸,看一眼屋外背光坐在轮椅中的青年,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族君,要传温二郎上来问话吗?”站在慕凌身侧的一个年轻妇人恭敬地问道。
“温二郎?”慕凌抬手指了指门外的人道,“还是先叫他上前来让我瞧一瞧。”
“族君,这里是宗祠正堂,即便谢郎君是您的内君,作为男子他也是入不得大堂的,这是祖训。”那妇人在慕凌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好似对她这随性无羁的言行早已习惯了。
“谢郎君,我的内君……”慕凌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句,而后施施然往身后的靠背上一靠,“既然是祖宗立下的规矩,自然不可不尊。那就先把那个温二郎带上来吧,早早料理完了这儿的事,本君还有些旁的事想做。”
“去,把温二郎押上来。”那妇人站直身子对门口道。
外面立刻就有两个着侍卫装扮的女子低头退了下去。而那个清秀小厮也在同一时刻将慕凌那夜幻境中的那销魂蚀骨的艳鬼推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那两个侍卫就押着一个,手脚上都挂着锁链镣铐的男子走了上来。在堂门口的空地上,她们按着男子的肩,逼他跪下。
铁链落地,慕凌的视线才从她的谢郎君身上收回,望向院中的男子。
温从雪?
慕凌微微撑起身子一笑,这还真是有意思一天。
作者有话说:
慕凌:这惊喜!
温狗:噩梦开始的地方。
第25章 [VIP]
“这个温二郎, 是犯了什么事来着?”慕凌闲闲地问。整个人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首的大扶手椅上,多少也有些明白眼前的情况了。
这架势一看,便是个女子当家的地方。问心台幻境会根据入境之人本身的特质构建其中情景, 在她们这一群进古剑秘境的人中, 也就只有那位月盈国的小公主身上有这个特质了。
就是不知她们这位小公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这厢正想着, 便听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院外传到了院内,耳熟得叫她嘴角微微扬了扬。
“温二郎, 善妒成性,作为正夫, 竟然嫉妒小侍有孕,意欲加害妻主子嗣。”缓缓走入院中的乐盈面色严谨义正言辞, “此外,还有意欲勾引族君,意图毒杀妻主几条大罪,此毒夫简直败坏男德,为人所不齿。”
乐盈这一通话,对慕凌而言信息量有些大了。前半段她大约也能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人间那些后宅争斗的话本子里的戏码罢了。但这后面的几句, 勾引族君?这个族君指的是谁?
她侧过头问身边的妇人道:“咱们这儿有几个族君?”
妇人垂首小声道:“族君说笑了,族君乃是我们花灵族的首领, 自然只有您一位。”
“那小姑娘说这温二郎意图勾引的人,是我?”慕凌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有些想笑。
见她一副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的神情,妇人嘴角微抽, 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
这设定, 还真是绝了。
慕凌看着一脸入戏的乐盈, 才想起一般人进问心台幻境之后, 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融入幻境为她设置的角色之中。若是试炼者被幻境所迷,入角色太深,无法靠自己的心境走出幻境,便会动摇道心,折损境界。反之则能澄心明镜增进修为。
这幻境中虽然隐隐有一股力量在压制她体内的仙力,但却并没有让她暂时失忆,进入这已经设定好的角色。但乐盈显然是已经进入了幻境中的角色了。
想到这儿,她又掀起眼眸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吭声的温从雪,不知道他这个泽霄帝君的神力是否也被影响了?
不过即便没有,她也不怎么关心。她真正关心的是,她的这位谢二哥,现在是不是也入了这幻境的角色之中。
若是,她既然是他的妻主,是不是便意味着她就能对他为所欲为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可就不困了哦。
“既然这温二郎犯下这么多罪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你们看着决定就行。”慕凌懒洋洋地说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堂口外树荫下轮椅上的男子的暗花繁复衣摆上。
这样的机会,机不可失,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温从雪如何?
不过在慕凌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的呼吸都似乎是静了一瞬,仿佛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而此时,跪着的温从雪也默然抬起了头,目光中有一丝茫然。
他感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将所谓的温二郎的记忆往他的脑海中灌,让他一时觉得自己是温从雪,一时又觉得自己是温二郎,还有那么一息之间他又似乎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是泽霄帝君。
就像是有三个思想在身体中,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但随着一股奇特的力量压下来,他身体中残留的神力连同泽霄的记忆渐渐消失。身体被温二郎记忆主导的同时,却又残留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温从雪的意识。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低着头,锁在身上的铁链忽然发出了细碎的摩擦声,“你不能这么对我!”
跪在地上的温从雪忽然抬起头,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首的慕凌:“我和你自小相似,两情相悦。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温从雪咬牙切齿地抬手指着一旁树荫下的谢郎君:“他凭什么做族君主夫!”
慕凌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温从雪也应该是中了幻境的招了,目光微微一沉,心里便对这情况有了大致的猜想。
不过那些事暂时不急,入了问心台幻境,即便恢复了自我意志,也要在解决幻境中的事件或是谜团后才能出幻境,所以还是要看看眼前事情的发展。
只是慕凌没有进入幻境中这个身份的角色,也没有身份相应的记忆,眼下反而有些苦恼了。
为何这幻境偏偏就不让她与角色相融,难道是这个角色有什么记忆是她慕凌看不得吗?
“你们都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把他的嘴堵上!族君何等尊贵的人品,也由得他这样一个毒夫信口攀诬?”不等慕凌开口,乐盈便已经怒喝左右道。
但左右的侍卫也只是为难地看了看上首的慕凌,谁都知道族君在继位前和这位温郎君是青梅竹马,曾经还一度许过婚嫁。
虽说后来因为这位木家老大重病险些失去继承人资格,温郎君转投了木家老二木婉月的怀抱,成了木家的二郎君,木大自己也娶了谢家的郎君。但她们族君这些年来一直对谢郎君都是淡淡的,反而对这位曾经的竹马旧情难忘。
这回温二郎敢做出这种事,多少也是仗着族君的势。
即便族君先头随口说了一句该怎么就怎么办,但以以往她们族君对这位温郎君的态度,没有族君的明示,她们还真是不大敢处置这位温郎君。
“怎么了?我说的话都不好使了是吗?”乐盈怒斥,言语中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势,倒是与她原本的身份非常一致。
侍卫们闻声皆垂首恭立,噤声不语。木家这三位当家,老大木灵温吞难琢磨,老二木婉月心机深沉,老三木乐银手段凌厉,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但族君到底是族君,在花灵族,族君如君主,即便她们也害怕木老三的手段,可也不敢轻易在族君面前造次。
“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们怎么还不动手?”这时慕凌在上首懒懒散散地发了话。她这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这地方的规矩,有人能出来主持局面倒是省了她的事。
况且她还真不关心温从雪的死活,就算她们要将温从雪关进鸭笼子里沉塘,她也无所谓。
“就按她说的做罢。”慕凌打了个呵欠,余光却瞟着树荫下的人看。
“木灵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