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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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世子心里头还是想要得到平西王认可的,越琢磨越觉得姜若皎的建议可行。他说道:“那我们接下来多交些朋友,多了解些东西,免得没事可写!”
  姜若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和寇世子说起自己的考虑,以寇世子的经义水平,怕是进不了经义斋,不如考去治事斋算了。
  寇世子深有同感:“我也是这个想法,我对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没什么兴趣。”
  姜若皎道:“我想考经义斋。”
  “不行,你怎么能不跟我一起!”寇世子想也不想地反对。
  “我们要是都去了治事斋,经义斋那边的事不就没人去打听了。”姜若皎给寇世子分析起来,“我们一人考一边,到时整个书院的事我们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寇世子还是有些不高兴,他想跟姜若皎一块上课,不想让姜若皎去和别人当同窗。
  姜若皎仰头望着寇世子,轻声问道:“世子莫不是离了我就不行?”
  寇世子哪里能承认自己确实不想和姜若皎分开,他冷哼一声,说道:“才不是,我怎么可能离了你就不行,我是怕你一个女孩儿被别人欺负了去。既然你非要去考经义斋,那你就去吧,到时候被欺负了可别指望我给你出头。何况你也就在女子学堂念了那么几年书,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
  姜若皎道:“世子昨儿也说了,我们要是什么都会也就不用来求学了,所以只是分斋考核的话应当不会很难才是。”
  寇世子被姜若皎用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心里郁闷得很。可他再郁闷也没用,事到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若皎跑去考经义斋了!
  他对经义斋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本没法跟过去。
  两人心情各异地用完早饭,带上笔墨纸砚前去参加分斋考核。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文理分科郁闷到的世子.jpg
  *
  注:
  分斋教学法:老朋友了,出自北宋教育家胡瑗,提到胡瑗,就得提到隔壁《玩宋》的王小雱……(bushi
 
 
第36章 
  姜若皎两人是明晃晃的关系户, 这次分斋考核只有他俩参加。
  众多夫子对此心中略有不满,可还是敬重鹤庆先生,郑重其事地选了两套题作为备用, 看看这两个关系户到底是什么水平。
  按照他们的意思,最好就是杀杀姜若皎两人的威风,让他们进书院后夹着尾巴做人。
  姜若皎与寇世子不知晓夫子们的打算,相携来到一处空荡荡的讲堂之中,很快有位中年夫子过来对他们进行考核。
  先考的是基本功,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考虑到书院会招收许多寒门子弟,对六艺的要求往往可以稍微放宽一下。
  姜若皎读过书, 所学内容虽与男子有所不同,君子六艺却都有所涉猎, 再加上常年用刀、力气不小,连射艺方面都足以比肩寻常男子!
  一通考核下来夫子看向姜若皎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觉得这学生若非是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一准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好苗子。
  不想寇世子虽不爱读书, 君子六艺竟也过得去,尤其是那一手书法更是叫人眼前一亮。
  书画是一家, 寇世子从小勤习丹青,不过十年功夫, 笔锋就隐隐有自成一家之势,天赋不可谓不高。
  负责这次分斋考核的夫子见两人皆表现不凡,心道山长不愧是山长,哪怕是特招两人入学竟也都是不俗之才。
  夫子们都不知晓姜若皎两人的身份, 只当姜若皎两人是鹤庆先生的远亲。
  看了姜若皎她们的表现就起了爱才之心, 夫子和煦地问明他们的分斋意向才取出两套不同的题帮他们摸底。
  发下卷子, 夫子告诫道:“不必全部做完,能做多少是多少。这次考核只作为分斋参考,并非要决定你们的去留,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不要弄虚作假。”
  姜若皎两人连连点头,分坐两边看起题来。
  他们的分斋意向不一样,拿到的考题也不一样,直接抄答案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得提防他们相互通气,所以夫子端了杯茶坐在上首监考。
  姜若皎辍学三年多,期间却时常陪着妹妹看书,经义没落下多少,答起题来几乎不必停滞,直至后头需要写策论文章了,手里的笔才慢了下来。
  寇世子则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题目,很多题他根本看不懂,只得坐在那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
  既然只是分斋考核,书院没给他们科举那样长的时间,眼看三炷香燃尽了,夫子便起身宣告考核结束。
  接下来姜若皎两人去办完正式的入学手续,被负责接待新生的人告知往后一日三餐可以去食堂买或者自己带米蒸饭。
  姜若皎做了一早上的题,不打算自己做饭了,与寇世子一起前去食堂踩点。
  两人走到食堂处,便见不少人下学了,前去取食堂代他们蒸好的饭。
  书院生员们自己带了米和餐具,早上按时按点放到蒸饭的地方,书院食堂就会代他们把饭蒸好。
  有了米饭,家境宽裕些的可以到食堂买些肉菜下饭,家境不好的顿顿就着酱油或者咸菜也能填饱肚子。
  寇世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读书人凑一起吃饭,且吃的大多是糙米配咸菜,看着寒碜得很。
  他跟着姜若皎买了两个卷饼坐下后,忍不住和姜若皎议论:“都读书了,还吃不起好的吗?”
  要是天天给他吃那种东西,他可能用不着几天就打退堂鼓了。
  姜若皎道:“许多人都是举家凑钱供出来的,光是凑齐束脩就很不容易了。何况他们到书院来读书,往往一读就是好几年,这期间家里便少了个干活的。只要他们一天没熬出头,家里的赋税徭役就得其他人分担,他们真要拿着家里的钱出来吃香喝辣,心里哪里过意得去?”
  姜若皎以前接触过不少州学生员,熟悉起来就知晓了,那些个时常结伴到食肆吃吃喝喝的都是家境不错的。
  寻常寒门子弟哪怕来过,那也是同窗频频邀请之下才来上一回,绝不可能逢上休沐日就到外面胡吃海喝。
  寇世子出身王府,自是不必考虑什么赋税徭役的,根本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经姜若皎这么一讲,寇世子也没再嘲笑那些读书人吃得寒酸了,反而摩拳擦掌地道:“人不吃肉身上哪有劲,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看着都能被风刮跑。等我以后卖画再得了钱,就请大伙一起吃肉!”
  姜若皎道:“好。”
  她知道寇世子不是开玩笑,从前他每次卖画得了钱也是拿来请那群狐朋狗友玩耍,很有些“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劲。
  他那些狐朋狗友倒也不是全无优点,只是其中混了些汪鸿才那种居心叵测的人罢了。
  两人本是饭桌上闲谈,邻桌却有人把他们的话听了去,嗤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卖个画还能让大伙都能吃上肉?”
  姜若皎与寇世子转头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这家伙分明也是儒生打扮,衣领却落拓不羁地半敞着,长相那也是风流俊逸,瞧着比寇世子更不像来读书的。
  寇世子年初刚被他爹娘打击过,如今最听不得别人贬低他的画,见对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朝他冷嘲热讽,顿时就不乐意了。
  寇世子反驳道:“怎么就不能了?就算现在不能,以后也可以!”
  “有志气!看来这次的三大书院联办的书画大比你肯定要参加了。”对方虚捧道。
  西南有名的私人书院只有三个,平时经常联合起来举办各种交流活动,书画大比顾名思义比的就是书画了。
  寇世子过去对读书敬谢不敏,读书人办的活动他一向不关注,现在听对方说起什么三大书院联办就感觉必然热闹非凡。
  寇世子当即夸下海口:“那我肯定要参加。”
  姜若皎看了那“老生”一眼,也没劝着寇世子。
  这人能在鹤庆书院活得这般潇洒自如,想来学识和能力不会差。
  虽不知他为什么要激寇世子去参加什么书画大比,不过寇世子多参与参与这些书院举办的交流活动不是坏事。
  这本来就是她怂恿寇世子来鹤庆书院的目的之一。
  寇世子有了目标,草草把卷饼吃完,又不计前嫌地问起那“老生”关于书画大比的事。
  这厮兴头上来了,还让姜若皎自己先回去,他要赶早去把名报上,免得回头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姜若皎深知寇世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情,自是不会拦着。
  她目送寇世子跟着人跑远,又去寻柳春生了解京城那边的事,并通过柳春生结识了几个年长些的老生。
  鹤庆书院的学生嘴爱聚在一起谈天论地。
  姜若皎是新来的,年纪又小,大伙本只当她是来旁听的,后来见她话不多,每每开口却能一语中的,还能提出不少中肯有用的建议,众人也就不把她当外人看了,讨论起来一点都不避着她。
  末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想去看望一下陈夫子,赢得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陈夫子为人方直、待人宽厚,妻子成婚多年无所出也没纳妾或者另娶,夫妻俩一直恩爱得很。
  后来妻子病逝,陈夫子伤心得很,多亏了有杨峰清这个让他十分满意的学生在,才叫他没随着妻子撒手人寰。
  这些年他一直把杨峰清当亲儿子一样教,没想到杨峰清去了趟京城便有去无回,眼看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陈夫子如何能接受?

  自从得知杨峰清被判了秋后问斩,他就一病不起,每日缠绵病榻,说不准杨峰清没了,他也会跟着一命呜呼。
  姜若皎自是要跟着去的,她与柳春生他们一同出了书院,凑钱备了些病人适合吃的瓜果点心前往陈夫子家。
  陈夫子父母已逝,妻子又病故,膝下无儿无女,家中只一老仆忙前忙后,看着冷清得很。
  见柳春生一行人来了,老仆鼻子一酸,拉着柳春生的手感慨:“多亏了你们还时常来看看我们老爷啊。”
  姜若皎心里也是感触良多,很为陈夫子的遭遇叹惋。
  她没听过陈夫子的课,柳春生他们进屋与陈夫子说话,她却是没法凑热闹的。
  见老仆张罗完茶水正要去准备晚饭,姜若皎捋起袖子说道:“我是刚到书院的新生,与陈夫子说不上话。不如我来做顿晚饭,看看换个口味陈夫子能不能多吃点?”
  姜若皎这么热心,老仆不好拒绝,径直领着姜若皎去了厨房。
  陈夫子卧病在床,平时一日三餐都得喝粥,别的东西根本用不进去,且还用不得辛辣刺激之物。
  姜若皎把厨房里的食材和调料看了一圈,心里有了打算,熟门熟路地开始备米备菜。
  正值炎夏,大伙食欲都不太好,姜若皎准备先做一锅清甜解暑的红豆沙,再做些软糯好入口的绿豆糕,正好可以供他们边说边品尝。
  至于晚饭正餐吃什么,再做一锅河鲜粥就是了,这边邻近码头,随时都能从渔家那弄到最新鲜的鱼虾。
  老仆瞧着姜若皎动作熟练,显见是个常下厨的,顿时放下心来,把火生好便依着姜若皎的意思出门买河鲜去。
  等老仆回来时,姜若皎已经把红豆沙和绿豆糕做好了。
  都是常见的吃食,经她手做出来却大不相同,不管是色泽还是品相都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尝尝看。
  姜若皎接过老仆用柳枝穿着提回来的活鱼,柳春生正好发现她不见了过来寻她。
  姜若皎道:“柳师兄来得正巧,你和陈伯一起把茶点端出去分了。”
  柳春生昨日已经尝过姜若皎的手艺,见姜若皎一转脚的功夫就差不多把晚饭给张罗好了,不由感慨道:“有姜师弟在,我们以后有口福了。”
  姜若皎笑了笑,着手宰鱼去。
  她杀鱼杀得熟练,不仅去鳞去得快,连去骨都很有一手,三两下便把鱼刺都弄没了,又把肥嫩的鱼肉片成一片片。
  中途有自诩厨艺不差的人想来帮忙,见识了姜若皎的刀工后自叹弗如,化身狗腿子在旁边打下手,说是让姜若皎给他学上两手。
  很快地,诱人的粥香从厨房飘了出去,飘到了陈夫子的病房中。
  陈夫子形容枯槁地靠在枕上,勉力应付着来自学生们的关心。
  柳春生他们递上来的糕点他也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只是于他而言现在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夸起来自然十分勉强。
  柳春生他们都面带忧色,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直至粥香飘来,所有人精神莫名一阵,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怎么会有这么香的粥?
  陈夫子也是一怔,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竟恍惚地出了神。
 
 
第37章 
  陈夫子的情况, 姜若皎路上也了解了不少,他的病大半是心病,吃什么都没滋味。
  她没玩什么花样, 最寻常的米,最常见的鱼,再剥些河虾增鲜。
  住在江河边上的人家,平日里大多会吃上这么一锅粥,不拘是什么鱼、不拘是什么虾, 捞出什么就做什么, 慢火煮出来的粥吃着就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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