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有火发不出,曾氏能不痛快吗?
她迫不及待让沈娇赶紧嫁来,婚期也择了一个最近的,就在沈娇及笄后第二个月,距离现在也不过仅剩四个月时间。
婚期一般都是男方选定,再备上厚礼,询问女方是否同意,沈娇不是荣氏的亲生女儿,又不得老太太喜爱,两人自然没有舍不得她出嫁的心情,自是同意了下来。
至此,陆凝和沈娇成亲的日子,便正式定了下来,仅比沈婧成亲的时间晚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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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时,天气越发闷热了起来,中午若是出去一趟,皮肤都能晒得一阵滚烫,沈娇是典型的冬季受不得冷,夏季又怕热,身子骨又娇又弱。
如今天一热,她总是打不起精神,整个人都蔫蔫的,一连十来日,她都闷在房中,不曾外出过。
月底时,荣氏的表外甥荣傅到了京城。他这次来京城,是前来下聘来了,因着江南和京城距离遥远,他和沈婳的亲事算是一切从简。
两家都怕夜长梦多,黄氏与荣氏合计了一下,就定下了下聘的日期。
荣傅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下聘。他颇有经商天赋,十六岁时就开始打理家里的铺子,在他的经营下,荣家的商铺遍布整个江南,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他去年就想将生意扩大到京城,因为一直走不开,才耽搁了下来。
这次入京,倒是正好可以考察一下京城的商铺,顺便再寻些合作对象。
黄氏本来没打算来,京城距离江南不算近,来回一折腾怎么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太消耗精力了,儿子走后,她却始终心神不宁的,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荣傅年龄已经不算小了,再过两个月都二十四了,像他这般年龄的男子,哪个不是孩子都会跑了,偏偏他一心扑在生意上,每次让他相看时,他总因为各种原因误了时辰。
女方自然不高兴,能同意才怪,一次两次还好,四五次下来,他没有一次不迟到,坏名声都传遍了整个江南,大家私下甚至觉得他不喜女子,才故意去迟。
这也是黄氏着急他亲事的原因,沈婳的失身又非她所愿,只要这桩亲事能成,来年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黄氏都打算去寺庙捐它个一万两银子。
黄氏比荣傅晚两天到的京城,她已经让人给儿子传了信,让他等着她,到时两人一起去安国公府拜访。
荣傅自然应了下来。
安国公府,白芍和半夏两人也得知了荣傅要过来的事。荣傅一来,沈婳肯定会被解了禁足,一想到她在护国寺张牙舞爪的模样,两人就有些担心,唯恐她会将失身之事算到自家姑娘头上。
半夏道:“后儿个荣公子来下聘时,二姑娘肯定要出席,姑娘千万要小心才行。”
其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沈婳但凡清醒点,都该好好表现,除非她彻底不要脸面了。
半夏却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沈婳有些偏激,不定做出什么来,她甚至给沈娇出主意,“姑娘不然装病吧,黄氏虽是长辈,也仅是大夫人的表姐,真论起亲疏,跟您又没什么关系。”
见她又出馊主意,白芍不由摇头,“怕什么,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二姑娘若真敢胡来,咱们倒也可以趁机好好跟她理论理论,只要她不怕丢人,就尽管来。”
半夏一向信赖白芍,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得作罢。
荣傅和黄氏是六月初二来的,一车又一车的聘礼,被拉进了安国公府,小厮丫鬟们都看直了眼睛,本来大家还有些奇怪,沈老太太这般疼爱沈婳,怎么会舍得将她嫁去江南。
见荣傅送来的聘礼,几乎占满了安国公府的空地,一个个都有些懂了,这荣家怕是有泼天富贵,才打动了老太太的心,不然她哪里舍得她的心尖尖。
半夏自然也瞧见了这一车车的聘礼,不由悄悄撇了撇唇,只觉得他们一家当真是冤大头,这么多聘礼,换一个毒妇,真是傻到家了。
沈婳此时,早就被带到了老太太的寝室,她瘦了不少,一张脸也十分憔悴,等丫鬟给她上完妆,才又恢复几成原本的艳丽。
沈婳本以为,再瞧见祖母,她心中会满腹委屈,谁料,她竟出奇的平静,平静到甚至觉得对面的老太太陌生得可怕。
是该觉得陌生,若还是之前那个疼爱她的祖母,又岂会锁她那么久,在她无助的时候,抛弃她?
老太太哪里瞧不出她眼中的不甘心,权当没瞧见,只是淡淡道:“荣傅那孩子,我几年前见过一面,是个稳重的,品行也不错,你若能好好与他过日子,婚后想必不会太差,旁的我就不多交代了,你年龄也不小了,莫要再钻牛角尖,否则只会作茧自缚。”
沈婳福了福身,眼眶这才湿润了些,“谨遵祖母教诲,我会好好表现的,只盼着祖母莫要再关着我了。”
老太太没接这话,只是扫了她一眼。
沈娇过来时,恰好碰见了沈婧等人,便随着她们一道来了清心堂,走进后,才发现沈婳已经在了。
往日沈婳但凡在,无不是赖在老太太跟前,今日却坐得有些远,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怪怪的。
沈姝等人瞧见这一幕,都觉得有些奇怪,只觉得二姐姐病了一场后,好似什么都变了,她们并不清楚护国寺之事,不过见沈婳要定亲了,一个个倒也挺高兴。
沈婳性子骄纵,人也眼高于顶,和其他姐妹的相处仅维持着面子情,大家都巴不得她赶紧出嫁,这会儿甚至没发现她憔悴不少。
沈娇淡淡扫了她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后,沈婳冷冷勾了下唇,瞧着倒是比在护国寺时冷静多了。
沈娇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翡翠玉镯,垂下了眼睫。
很快丫鬟就进来通报,说黄氏和荣傅到了清心堂,此刻正与大太太在门口候着呢。
老太太道:“快将人请进来。”
很快,荣氏便带着黄氏和荣傅走了进来。
黄氏衣着华贵,头上只戴了一支嵌宝石金簪,宝石共有七颗,呈北斗星状,一瞧就价值不菲。
她比荣氏大了十来岁,因保养得好,看着却很是年轻,她笑盈盈朝老太太行了一礼道:“几年不见,老太太瞧着还是这般精神。”
说完就催着荣傅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贵人多忘事,已经不大记得荣傅长什么样了,此刻见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当真是一表人才,不由有些惊喜,只觉得这等相貌、气度,也不算辱没了沈婳,反倒是沈婳有些对不住他。
老太太压下了心中的复杂,让丫鬟给他们搬了椅子,随后便一一介绍起了府里的姑娘,每点到一个,姑娘都需要行礼。
沈娇也冲黄氏行了一礼,跟着沈婧和沈婳唤了荣傅一声表哥。黄氏还给府里的年轻姑娘和儿郎们带了礼物。
沈娇也得到一支羊脂白玉簪,玉簪质地温润,莹白剔透,摸着手感很是不错。
他们母子还留下用了午膳,沈娇等人自然需要一直陪着,直到下午近黄昏时,黄氏才告辞,她对沈婳自然是满意的,越看越觉得这姑娘生得漂亮,男孩一般都像母亲,一想到日后她的小金孙必然容颜出众,她就笑得合不拢嘴。
老太太心中也是欢喜的,原本只想着让沈婳远离京城,才想起黄氏有个儿子,如今越瞧越觉得荣傅是个难得的好儿郎。
以往有年轻儿郎来了国公府,瞧见沈婳和沈娇的好颜色时,总会露出惊艳之色,会不自觉偷瞄她们两姐妹,荣傅这一整日,却很是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不曾失礼,当真是进退有度。
沈娇和白芍等人回到素心阁时,半夏也忍不住道:“太太这个表外甥倒是极其出色,真是便宜了二姑娘。”
沈娇却又想起了沈婳那个笑,那般孤注一掷,总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她对莫景言的感情,偏执到都有些疯狂了。
沈娇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事,隐约记得当时向沈婳提亲的人家有不少,她却一个都没瞧上,最后甚至入了宫。以她的心性,难不成是为了报复莫景言?
并非没有可能,从小到大,沈婳都骄傲极了,向来秉承一个原则,自己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她入宫没多久,英王府好像确实出事了,皇上派人将英王府围了起来,最后莫景言也不知所踪。
沈娇蹙了下眉,莫景言虽瞧着桀骜,人却不坏,他若出事,表哥定然要难过许久,沈娇本以为,距离那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必着急,想到沈婳这个变数,她无端有些心神不宁。
她想了想,叮嘱了半夏一句,“你让人盯着点二姑娘,她若有异常举动,就连忙通知我。”
半夏点头,老实应了下来,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白天,沈婳便趁着如厕时,买通了一个丫鬟。
第二日,街头巷尾就传出一条消息,说沈老太太和荣氏本来想将府里的三姑娘嫁给荣傅,谁料突然赶上圣上赐婚,如今三姑娘要嫁给陆凝,二姑娘沈婳只能轮为弃子,替她远离京城嫁给荣傅。
此消息一出,众人无不惊讶,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有替嫁一事,他们不敢议论赐婚之事,都在埋汰沈老太太和荣氏不是人,竟狠心到牺牲另一个姑娘。
沈婳相貌出众,才情也极好,又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在京城整个贵女圈中,好名声都响当当的,本就有不少男子想娶她,此消息一出,一些热血青年,都出离愤慨,还有人直接去了安国公府,直言想求娶沈婳,不允许她们逼迫沈婳。
哪怕荣氏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相信外面的传言全是假的。
老太太知晓此事后,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杯子。她将沈婳喊来时,沈婳却一脸平静,只道此事与她无关。
见她执迷不悟,老太太被气笑了,“好,很好,既然你不愿意嫁给荣傅,这桩亲事,就此作罢,我倒要看看,你百般算计,能算计出什么好出路。”
沈娇得知此事后,不由抿紧了唇。
第32章 二合一 她权当没瞧见陆凝眼中的戏谑,……
沈娇不由轻叩了一下书桌, 她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就是不知沈婳接下来会怎么做,为了留在京城, 会随意选择一个勋贵子弟嫁掉, 还是怎样?
上一世她是以自己的名义参加了选秀,最终入了宫。这一世,她已经失掉了清白,肯定没法再入宫了。毕竟入宫时,要经过层层筛选,甚至会给女子验身。
以她的心高气傲,肯定不愿意低嫁,只怕一般的勋贵子弟,都很难入她的眼, 上一世她能将目光锁定在皇上身上,这一世, 说不准会选择皇室子弟。
当今圣上仅比先皇小一岁,先皇体弱多病, 膝下仅有一子, 当今圣上却身强体壮, 单皇子就有六位。
几个皇子, 四皇子才年仅十三,尚未到婚配年龄, 五皇子和六皇子更小,唯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年龄上符合沈婳的要求。
如今圣上迟迟未立储君, 三位皇子都被封了亲王,现已出宫建府,大皇子和二皇子去年已经迎娶了王妃, 唯有三皇子才刚将亲事定下,择日完婚。
众所周知,三皇子极爱美人,上一世就连表哥的未婚妻张婉清都勾搭上了他,沈婳的相貌比张婉清出色多了,想攀上三皇子并非难事。
除了三皇子外,康王世子裴呈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康王虽只是个闲王,不过,他当初身为皇子时,便是当今圣上的跟班,与皇上交情匪浅,裴呈身为他唯一的儿子,也很得皇上看重。
裴呈也并未偏向任何一个皇子,他如今已经入朝为官,直接效忠于皇上。
选择三皇子尚会面临夺嫡失败的风险,这么一看,裴呈也不失一个好选择,就是不知道沈婳会如何选。
她已失了清白,就算他们愿意碰她,也不可能给她太高的身份,她一时半会想逆风翻盘,不啻于白日做梦。
沈娇稍微心安了一些,不到逼不得已,她并不想暴露沈婳失身之事,毕竟府里几个妹妹尚未婚配,沈婳的事若是泄露出去,府里的姑娘也别想出嫁了。
沈婳之所以有恃无恐,肯定也是清楚老太太和荣氏就算再不痛快,也只能捏着鼻子,为她善后。
经这么一闹,荣傅和沈婳的亲事自然没成,当天晚上,老太太就让荣氏亲自去了他们的落脚处,不仅如数退了聘礼,还再三道了歉。
黄氏第二天就病倒了,纯粹是愁的,她这般放低要求,连沈婳失身的事都能不在意,谁料上天依然这般对她,一想到她可怜的金孙不知何时才能来到这个世上,她就悲从中来。
荣傅却像没事人一样,按理说发生这等事,他们应该尽快离京,以免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黄氏病了,没法离开,他也应该呆在屋内,别出来才对。
他却整日往外跑,一间间去查考京城的店铺,搞得大家都认识了他,各个茶馆的书生们,都能喊上他的名字。
荣傅没功夫操心旁的,只一心琢磨着他的生意,他这次在京城呆不久,等母亲身体好得差不多时,肯定会催他离京,他打算暂时先在京城开两间铺子,等年后,没那么忙时,再过来一次。
京城的店铺并不容易盘下,尤其是地段好的地方,他逛了整整三日,才发现仅有两间铺子在出售,这两间铺子,地段倒是极好,唯一不太划算的是,店铺的主人并不想直接卖掉铺子,而是希望拿一部分银子兑换两成的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