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的眉也拧了起来,只觉得她病恹恹的模样,瞧着有些刺眼,他对身后的人道:“辛苦李大夫了,您先帮她把把脉吧。”
李大夫还是头一次,瞧见陆凝这般客气,胡子不由翘了翘,“行了,不必说这些虚的。”
他没敢耽误,抱着医药箱上前了一步。把过脉后,他的眉头便蹙了起来,还从未见过哪个小姑娘像沈娇这般,底子如此糟糕,后天竟也不曾好好调养过,一把脉就清楚,这些年,她没少胡乱吃药,再这么拖下去,能活几年都不好说。
见他神情凝重,半夏和白芍都担心极了。陆凝也蹙了下眉,李大夫医术高超,陆凝还从未瞧过他这个模样。
李大夫又把了片刻,不由摇了摇头,看向陆凝时,毫不客气道:“你这小媳妇,身体真是糟糕透了。”
荣氏不由抽了抽嘴角,什么小媳妇,还没成亲呢。
第31章 二合一 陆凝低头卷走了她的口水,……
陆凝对这声小媳妇适应得极好, 追问道:“李大夫可有什么办法?药材方面不用担心。”
李大夫蹙眉思索了片刻,才拿起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两张药方, 对陆凝道:“让她把以前的药全部停下, 想多活几年的话,暂时先按照这个药方吃药,等退了热,再按第二张药方调养身体,先调理三个月试试效果,我到时再来为她把把脉。”
陆凝点头,“让李大夫费心了。”
李大夫摆摆手。
等李大夫离开后,白芍和半夏才得知,他竟是有活神仙称号的李神医, 两人捧着药方惊喜万分,沈娇身体一直不大好, 一年到头能病好几次,每次生完病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小脸尖得几乎能戳破纸张, 让人心疼得不得了。
赵子璋还特意为她寻找过李神医, 可惜李神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也不知陆凝是怎么寻到的人。
许是药方有用,当天晚上, 沈娇就退了热,直到退了烧, 她才得知陆凝竟来过。
半夏边喂沈娇喝药,边感慨道:“这么看陆少爷也没那么不好,还没成亲, 他都能惦记着姑娘的身体,等成了亲,肯定会好好待您的。”
沈娇蔫蔫地靠在床头,闻言,只是扯了扯唇,根本不信。上一世,成亲后,也没见他对她多好。
虽然退了热,她依然浑身不舒服,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没多久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英王府。
见世子爷又抱着一坛酒,飞到了屋顶上,他的贴身随从,秦典腿有些软,唯恐他像昨晚一样又喝得醉醺醺的,万一不小心从屋顶上跌下来可如何是好。
就算沈姑娘定了亲,也不能这样灌酒啊!
秦典急得直跳脚,“世子,您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您下来喝吧,随便寻个地方,属下陪您一起喝。”
莫景言眼皮都没掀一下,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又灌完了一坛,屋顶上已经有了七八个这样的酒坛子。
秦典劝不动,急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主子再这么喝下去,身体非出问题不可,他咬了咬牙,让小厮去将老太太请了过来。
莫老太太此刻已经知晓了皇上赐婚的事,原本还以为他挺淡定,听秦典说,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闷头喝酒后,就有些心疼。
她过来一瞧,孙子果然在屋顶上饮酒呢,她拿拐杖敲了敲地,没好气道:“既然不打算招惹人家,人家定了亲,不挺好的吗?你这个样子,是想让谁心疼?人家姑娘连你的心意都不知道,还不是让我这个老婆子心疼,你赶紧给我下来,再不下来,信不信,我上屋顶抽你去!”
莫景言酒量好,并未彻底喝醉,听到祖母的话,有些无奈,怕老太太真找个梯/子往上爬,他终究还是纵身跳了下去,落地时,他方有些站不稳,抱着酒坛,晃了两下,不满地反驳了一句,“谁说我是想让人心疼?她定亲是喜事,我还不能喝酒庆祝一下?喝个酒,都不让人喝痛快。”
他一身酒味,老太太闻得直皱鼻子,“行行行,是喜事,你不是后悔了就成。”
后悔两字却令莫景言有些失神,他抱着酒坛的手,也收紧了些,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了许多。
后悔了吗?
他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抱着酒坛入了内室,没让老太太瞧见他骤然落寞下来的神情。美酒滑过咽喉时,再也没了以往的醇香,有的只是无尽的苦涩。
他又有什么资格后悔?从入京成为质子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他这辈子,注定要失去许多东西。
起码陆凝,能护她周全不是吗?
莫景言丢下了酒坛,只觉得喝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他百无聊赖取出了纸墨笔砚,再次开始作画,画中的姑娘,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比世上任何一个姑娘都要乖巧可人。
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世人都道他有一手好画,却不知他是受了谁的影响。
他脑海中,又闪过了十岁那年与她的初遇,小姑娘个头小小的,抱着一副画,来了勇毅侯府。
她笑得小梨涡甜甜的,对手中的画宝贝得不得了。她来勇毅侯府,是为了让赵子璋点评一二,几岁大的小丫头,字都不太会写,却那般喜欢涂鸦。
据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
莫景言从小就恶劣,见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欺负她,便骗她说,今日是他生辰,他却没有礼物。说话时,还时不时瞄一眼她怀里的画,暗示性十足。
意识到他是想要她的画后,她就紧张地将画护在了怀里,生怕他会抢走似的,粉嫩嫩的唇也局促地咬了又咬,一连偷瞄了他好几眼。
莫景言什么也没说,只装出一副有些失落的模样。那小丫头竟真上当了,将画递给他时,她心疼地眼中都含了泪花。
莫景言不过是逗她玩而已,自然没有抢画的心思,又丢给了她。她却追着他,跑了一大截儿路,再次将画塞给了他。
莫景言当时便怔住了,忍不住问她,“小丫头,你不是很喜欢这幅画,真舍得给我?”
她年龄尚小,因为纠结,小脸都皱了起来,半晌才道:“我更希望哥哥开心呀。”
那个时候嘴可真甜。
七八岁大时,再次遇见,她还会跟着赵紫璇喊他一声景言哥哥,等到再大点,就知道避嫌了,一声莫公子喊得那般疏离。
莫景言也不恼,每次瞧见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都忍不住逗逗她,谁料逗着逗着,竟丢掉了一颗心,连赵紫璇都瞧出了他的心思,她却傻乎乎的。
等画晾干后,莫景言便将这幅画像,与她送的那幅收在了一个箱子中,不知不觉,他竟整整画了一箱子的她。
将画收起后,莫景言才意识到不妥,如今她已经定了亲,他再画她,只会为她招来是非。
莫景言将厚厚的一叠画,全取了出来,火折子上蹿起的火光即将触碰到画卷时,他却猛地将火折子丢到了一旁。
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
沈娇又养了两日,身体才彻底舒坦起来。她一连几日都有些郁郁寡欢,暗一不敢再瞒,将她的消息如实禀告给了陆凝。
见她依然抵触嫁给他,陆凝的眉不由蹙了起来。他想起了对她百般维护的莫景言,又想起了与她相看的张潜。
陆凝的脸不自觉沉了下来。
她早就已经是他的妻,难不成真想嫁给别人?
是夜,沈娇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却突然察觉到眼前多了一道黑影,遮住了烛火,她不由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房内果然立着一个人。
男人一身黑色锦衣,正居高临下审视着她,他的指尖缠着她一缕发丝,似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什么人,眸底是她难以瞧懂的情绪。
正是陆凝。
沈娇不由僵住了,这一瞬间,吓得呼吸都乱了,她缩在被子里连动都不敢动,不太明白,他怎么又来了。
自他上次胡乱扯开她被子后,沈娇就穿了一段时间的里衣,后来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他也没再乱闯她的闺房,她便逐渐放松了警惕。
这几日,因着实在太热了,晚上她又只着了小衣,谁料他竟又来了。沈娇缩在被窝里,又羞又恼,只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你、你来干什么?”
梦里的她从不会这般凶巴巴的,她总是笑得温软可人,偷偷摸摸为他做鞋袜,分明是她先招惹了他,如今却又不想要他了。
陆凝抿着唇,神情有些冷,他修长如玉的手抚过她的眉眼,落在了她唇上,眼底是让人难懂的晦涩,“沈娇,你只能是我的。”
他指尖泛着凉意,划过她脸颊时,却带起阵阵酥麻,沈娇止不住地轻颤。见他的手指,落在了她唇上,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耳根猛地红了起来。
他就这样盯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应,拇指迟迟没有移开的意思,沈娇好想咬他一口,她气鼓鼓瞪了他一眼,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眸后,她又败下阵来。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小声道:“陆公子请自重,我是人,不是物品,不属于任何人,就算成了亲,我也是我自己的。”
她声音小小的,却又那般坚定,唯有轻颤的长睫,昭示着她的不安,陆凝神情微顿,余光扫到她红彤彤的耳朵和不自觉咬紧的唇,他烦躁的心又奇迹般平静了起来。
他嗯了一声,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沈娇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不由想起了他离京那晚的事,他最初也只是轻揉她的耳朵,后来就吻了上来,沈娇又怕又羞,脸蛋也红成了苹果,怕他继续乱来,双手连忙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捂住了白皙小巧的耳朵。
她羞恼地盯着他,明眸里溢满了紧张,却不知随着她的动作,薄被也跟着动了动,少女白皙的肩头、可爱的锁骨都暴露在男人眼前。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后,沈娇的脸腾地又红了,她手忙脚乱地扯好了被子,眸中都含了雾气,又羞又恼地盯着他,“你、你混蛋。”
她不会骂人,说辞跟上次凶他时一模一样,一句骂人的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笨拙地可爱。
陆凝承认他确实混蛋。
瞧见她这个模样,他反而更想欺负她了,他又想起了梦中她乖巧的模样,他将她抱起时,她虽茫然,最初却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紧张又羞涩地问他,“夫君、你怎么来了?”
他压制不住感情吻向她时,她也仅是不安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却在他的引导下,乖巧地打开了牙关,任他吻得更深,直到后来,许是疼怕了,她才那般抗拒,哭着让他离开。
念及过往,陆凝的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眸沉得也有些深,对上她紧张又恐慌的眼眸后,他心头涌起的燥热,才一点点退下。
他又撩起一缕她的发丝,往她耳后拨了拨,少女耳朵小小的,瞧着甚为可爱,因为把玩过,他清楚地记得她的耳垂有多柔软,耳朵又有多敏感。
他没忍住,又伸手搓了搓,如愿地瞧见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一点点染上红潮。
沈娇眼睫颤了颤,紧紧扯着被子,却不敢再伸手出来了,只能羞恼地看着他,见他漫不经心摩挲着,好似在把玩一件物品,沈娇有些恼。
她也不知怎地,就再次想起了那一晚,他根本不顾她的求饶,让她疼得以为都要死掉了,第二日,他却神清气爽的,就这么离开了,而她则被留在了京城,最后被掳到了皇宫,死得那样惨。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心中终究有怨,她偏头就在他手上咬了一下,狠狠的一下。
陆凝没有躲开,任由小姑娘在他手上啃了一口,虎口处一圈可爱的牙印,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
沈娇咬完,虽痛快了些,对上他清冷的目光后,心中却有些怕,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好怕他下一刻报复回来。
他连谋反都敢,沈娇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陆凝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起右手,将手送到了唇边,低头卷走了她的口水,沈娇呆了一瞬,脸刷地红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再次把红透的脸颊埋入了被子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娇一颗心犹怦怦乱跳,也没能弄懂他为何而来,似乎就只是为了宣示一下主权,顺便戏耍她一下而已。
上一世,他向来冷静自持,一副不染尘俗的孤傲模样,沈娇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这般恶劣,她红着脸再次穿上了里衣,躺下后,却热得有些睡不着,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她红着脸暗骂了好几声混蛋,又将里衣脱了下来,折腾半宿才睡着,第二天醒来时,她眼下都有了黑眼圈,在心里又骂了一声混蛋,才觉得解气。
她和陆凝虽是圣上亲自赐婚,成亲的一般流程却也需要遵守,没过两日,韩国公府便来了人,将沈娇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都取了回去,等在祖庙占卜过后,就送来了聘礼。
送聘礼的事是曾氏亲自张罗的。
这几日,曾氏可谓痛快极了,圣上给陆凝赐婚后,韩国公就寻了她一次,当时就发了很大的火,怪她胡乱插手陆凝的婚事,他心中虽有怨言,却顾及着圣上已经赐婚,只能一言难尽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