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惊梦时
惊梦时  发于:2021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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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白丫头考试啊?”它搂住希夷的脖子,十分哥俩好地往那一靠, “我懂, 到底是你第一个徒弟, 放不下心也是正常的。不是我说,你居然连年关大考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白丫头,你这师父做得也忒失职了。”
  希夷稍稍朝这边偏了偏头:“年关大考……很重要?”
  蛮蛮看起来恨不得抽他一翅膀:“废话!对新入门的弟子来说这就是一年里最重要的事!作为称职的师父你应该早早帮弟子准备温习!结果你居然通知都没有通知!我的老天,别说白丫头,我听了都想当场昏迷!”
  希夷无声地将头转了回去, 没有对蛮蛮的说法做出任何评价。在他的沉默之中, 蛮蛮反而变本加厉的唠叨起来,它放开希夷的脖子,从他肩膀的这一端蹦到那一端, 嘴里还在叽叽喳喳念个不停。
  “你忘了白丫头的年关大考不说,居然还把云梦泽赶去山下的寒潭,那里可是连我都不敢下去的地方,往下飞一点就觉得骨头都要冻成冰渣了,你却把他整条龙泡进去,真冷酷呀真冷酷。要我说,你真不适合收徒弟,唉,要是没有我盯着,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把徒弟给养死了,没我在的话真的不行——嘎呜?!”
  希夷轻轻捏住了细长的鸟喙。
  “你太吵了。”他淡淡道。
  “咕——!”
  蛮蛮气得毛都竖起来了,整只鸟炸成一只鸟球。见它一阵噼里啪啦地胡乱拍打翅膀,单边翅膀都硬生生扇出残影来,希夷只好松开手,刚一松开就被气鼓鼓的鸟球球撞了额头。
  “你这个蠢货——蠢货!我不要理你了!我去找云梦泽!不!我去找白丫头!”
  蛮蛮扑棱着翅膀就要在希夷面前上演一出离家出走,但还没飞到窗口就折回来,用仅有的那一只小爪子刷地揪住了桌上的点心,被坠得往下一沉,却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吃力地扑着单边翅膀往外飞去。

  “这么好吃的点心,我一块也不给你留,哼!”
  蛮蛮一转眼便飞出了殿外,希夷依然沉默着,用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看”着那个小黑点在风雪之中消失。
  “一千二百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忽而,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了如天籁一般的笑语。
  要怎么形容那道女声才好?
  一切的语言,所有的文字,都会在那道妙音之前黯然失色。就连窗外的风雪,都在她开口的瞬间,如同受到魅惑一般停下了脚步。
  若是有希夷以外的任何一个男子在此,在听见那妙音笑语的瞬间,便会被夺走呼吸与神智罢。
  然而站在这里的,唯有希夷。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触动,只用那古井无波的嗓音,念出了来人的名字。
  “阴魔。”
  阴影中的女人轻笑着,款步提衣,从长阶的另一端向希夷行来。她那如桃花般妩媚的脸庞上,生着一双桃花般含情的眼眸,顾盼生辉,容光照人。
  她的手中挚着一把红绡扇,白玉般的手指微微弯曲,搭在扇骨上,随着这个动作,薄红的衣袖滑下,露出一段雪白丰润的手腕来。仅仅是一段手腕,便足够引人遐想。令人不由得去想象,她衣袖内的手臂,衣襟下的其他肌肤,是何等旖旎的模样。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连一根头发丝也是美的,任谁也无法从她身上挑出一处不是来。从她摇曳生姿的情态来看,毫无疑问,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被称为“阴魔”的女人噙着微微的笑,目光如情丝,暧昧而迷离地缠在希夷身上。
  “叫我巫真。”她笑着拈住一缕长发,“对人无情也就罢了,对鸟也这样……可是会被讨厌的。”
  希夷的双目在白布覆盖之下,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波动。无论是惑人心弦的妙音,亦或是诱人沉溺的肉.体,于他而言,似乎都与尘埃无异。他依旧是淡漠的,似乎全然没有理会她的想法。
  他没有问她来做什么,也没有问她怎么潜入的昆仑墟,他只是以漠然的口吻,宣告了这样一个事实——
  “林宝婺身上的心魔,是你种的。”
  “没错,是我。”
  阴魔盈盈一笑,似乎是在为希夷与她说了话而感到高兴。
  她说:“我想看诛邪剑传人入魔的样子。”
  那句话,绝不是谎言。
  魔修行事素来随心所欲,就如烦恼魔屠戮陆家子弟,同时与空桑和昆仑墟为敌,不过只是想要带走云梦泽,让他以龙身生活下去;阴魔的所作所为,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这一句话罢了——
  ——我想看诛邪剑传人入魔的样子。
  为此,她甘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潜入昆仑墟瑶崖之山,在冰冷的思过潭之底,种下她所独有的心魔引。
  阴魔并不擅长战斗,不要说诸派掌门,六峰之主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将她毙于剑下,便是最不善于战斗的巫罗,若是和阴魔正面对决,也能在一百招内将她撕得粉碎。
  但是,阴魔却活到了现在,而且一直活得很好。谁也拿她无可奈何。
  因为阴魔极善玩弄人心。
  在四魔之中,杀戮最多的是死魔,手段最残酷的是烦恼魔,最强的是天魔,但最令人忌惮的,却是阴魔。
  她的心魔引,能无声无息地诱人堕落,甚至在修士的心中种下诸般心魔。
  听到这句话,希夷终于回过身来,隔着覆眼的白布,与她无声地对视着。
  良久,他方才开口,不辨喜怒。
  “你已经看过了。”希夷道。
  “那不够。”
  阴魔柔媚地向前伸出手去,如同要偎依在希夷身上一般,想用指尖去描摹他的脸庞。
  “你都没有生气。”
  但她的手指,却被无形的风阻在了一寸之外。
  那是希夷无言的拒绝。
  阴魔收回手,笑容越发妩媚。
  “还是这么冷漠,真薄情。”她娇嗔道。
  希夷的神色依旧是漠然的:“也对,一个瑶崖峰主,确实无法满足你的胃口。”
  阴魔面上的笑稍稍敛去了,下一刻,她伤心似的垂下了头。
  “我分明都是为了你。”她柔声道,“那个老头子,又古板,又无聊,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去勾引他呢?说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明山海。”希夷淡淡道,“若非遇见你,他不至于落得那个结果。”
  “那怎么能怪我呢?”阴魔看起来是真切的伤心了,“那么一个昏聩的老头子,背叛诛邪剑道也好,杀害自己的弟子也好,与你、与卓空群决裂也好,都是他自己选的。我也同他说过,若是入了魔,便再也用不得诛邪剑,那也是他自己选的呀!最后会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不也是咎由自取吗?”
  希夷的声音也与殿外的风雪一样:“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还记得?不过,你说起明山海……明山海,明山海……我想起一点来了。”
  阴魔张开红绡扇,掩住自己弯起的红唇,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美目来。
  “你是在说我当年隐瞒身份接近他,还是我用心魔引.诱出了他心中的欲.念,亦或者是……我刻意让昆仑墟发现了我与他的关系,让他为了保护我而与你们决裂——我做的实在太多了,你究竟在说哪一件呢,希夷?”
  希夷只是沉默着,似乎觉得与她说话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
  这让阴魔眼底的笑意也冷了下去,她合拢了红绡扇,唇边的弧度却拉大了。
  “不过,对我来说,最有趣的还是荆通——啊,现在的瑶崖峰主应当是他了。世事变迁还真是快,真难想象,当年那个亲手弑师之后抱着师父的尸体痛哭流涕的小子,如今也撑得起一峰之主的位置了。”
  她用扇子轻点着唇角,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冷意。
  “我这番去思过潭,原本是想和那小子玩一玩的,可惜他的禁制实在难缠,硬是破开的话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戒备,我只好稍稍同那个小女孩玩了一下。”
  阴魔说到这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这么大一点的小丫头,却有这么有趣的心思,我一时觉得有趣,同她玩得过分了一点,你应当不会怪我吧?”
  她说着,又笑着自摇了摇头。
  “天上的仙人,怎么会为了这等小事,便同我计较呢?”
  不待希夷回答,她又向前一步,用红绡扇半掩着红唇,双目弯出两道叵测的弧度来。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我倒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阴魔的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莫测的意味。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收了徒弟。”她觉得很好笑似的,双目的笑弧越弯越深,“而且,还是两个。我特意前来,怎么一个也没有见到呢?”
  听得此言,希夷的神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是一闪而过的……厌恶。
 
 
第四十六章 “别去碰她。”
  见他如此, 阴魔反而来了兴致。
  “云家那个,你收他为徒,我倒是还能理解。”
  阴魔微微眯起眼, 唇边再度绽开殷红的微笑。
  “毕竟你们都是……”
  她亲昵地比了个口型,将剩下的音调抿在红唇之间,代之以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她用红绡扇挡住自己的眼睛, 只露出一双蛇一样的眼眸。
  贪婪的, 觊觎着什么,又迫不及待想要摧毁什么的眼睛。
  “但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阴魔向前一步,笑吟吟地伸出手去,似要抚上他的脸颊。她前倾了身体,定定地将希夷望着, 媚眼如丝, 呵气如兰。
  “她有什么特别……值当你亲自收她为徒?”
  那些幽微却又阴冷的恶意,就像蛇一样向他攀爬而来, 同她的指尖一起, 无声无息的逼近。
  希夷依然沉默着, 如同亘古不消的冰川,又如同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冰冷,漆黑。
  让人越发有探寻的欲望。
  但这一次,是阴魔自己停了手。
  准确说,她不得不停了手。
  因为她的手从指尖到手腕, 都如同被什么精密的丝线切割过一样, 一块一块,整齐的掉了下来。
  赤红的血液迟了一步,才从断面中徐徐渗出, 而后——骤然喷溅开来!
  “你……”
  阴魔没有机会再说下去了。
  因为无形的丝线,已然切开了她的咽喉,截断了她的脖颈,痛楚迟了一步,才从四肢百骸之上席卷而来,如同被追赶的毒蛇,疯狂而不顾一切的逃窜,穿行在肌肉与骨骼之间,成群结队地撕咬着她的颅脑。
  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身躯骤然粉碎,鲜血四溅。
  猩红的血雾尽头,那白衣的仙人依然伫立着,白发如雪,不染纤尘。
  她的血如同疯狂的飞蛾,不受控制地扑向那人,却尽数被无形的灵力阻隔在咫尺之外。连一丝长发也无法拂动。
  希夷站在那里,如同白玉做的神像,如同落雪的天穹,永远那样高远,那样冰冷,那样遥不可及。
  朱红的血液落在地上,没过了粉碎的肢体,向着这苍白神殿的四方扩散开来。流动的赤红逐渐吞没了冷彻的白。
  而阴魔的头颅却仍被固定在原先的位置。为无形的灵力所束缚,空荡荡的悬在空中,与希夷蒙在白布下的双目对视着。
  而后,希夷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这个不是你的本体。”
  他的声音,也如殿外的风雪一般。
  “不过,你也听得到。”
  希夷对着阴魔的头颅,如此冰冷的宣告了。
  “别去碰她。”
  而后,没有给阴魔任何开口的机会,他抬起手来,虚虚一握。
  ——啪。
  血泊摇动着,因为跌落在其中的新的血肉,扩散开一圈又一圈赤红的涟漪。良久,才徐徐恢复平静。
  在赤红的血海上方,倒映出希夷漠然而又沉静的面庞。
  神殿之内再度沉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宛如时间回溯一般,这神殿中四溅的血肉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抹去了,那正是希夷的法术,如此精密的灵力操作,将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痕迹,全都抹消得干干净净。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谁都没有来过。
  希夷伫立于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那么厉害,甚至连掏出帕子来掩住唇的时间都没有,鲜血自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滑下。他甚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身侧的阑干,这才没有倒下。但这阵咳嗽实在来得太过猛烈,逼得他不得不深深佝偻起腰来,整个脊背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轻轻一碰就会崩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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