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中没人管他,他又被糟糕的环境带坏,渐渐变得无比叛逆,惹是生非。
最后等大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混乱的学校成绩一落千丈,只读了个职高。
刚好高中那几年母亲的公司盈利达到了高峰期,姜帆也算是半个小富二代,天天被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拉着请客,混迹于酒吧场所。最后走上歧途,彻底拉不回来了。
姜宁心中恨其不争,姜帆从小机灵可爱,对待小动物同情心泛滥,最后竟然因为一个姜柔柔把自个儿弄进了监狱。
但是听到十三岁的小弟弟语气平静地说家里没人在乎他,她心中却又发酸,忍不住自责起来。
上辈子她也就比姜帆大一岁,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这辈子有她在,姜帆就必须成为一个挺直脊背的人。
首先就不能在混乱的南孟私立中学继续混日子下去。
“我在乎。”姜宁一字一顿道。
姜帆看着姜宁,怔住了。
“你不能学坏。”姜宁匆匆低下头,用棉签蘸取了药酒,按在姜帆的膝盖上。
姜帆感觉有一滴灼热的湿意砸在了自己膝盖上。
……姜宁好像哭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宁居然被自己弄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被打被骂被罚都无所畏惧、不知反省的姜帆,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姜帆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空气静了一会儿后,姜宁还没抬起头,姜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还在哭,他心里难受极了。
姜帆眼一闭心一横,道:“我转学就是了,姐,你别哭了。”
姜宁忽然从杀马特变成了小哭包,真让他手足无措。
“但问题是,恒初转学考试很难,我这成绩根本进不去啊。”姜帆又说。
姜宁说:“我给你补课。”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帆表情痛不欲生,决定抢救一下:“还有,中途转学,得教育局签字。”
姜宁道:“这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不仅要转,而且得尽快转。”
姜帆看着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姜宁,张了张嘴巴,到底是没说什么。家里只是普通做生意的,哪来的什么人脉给他转学?他就怕说了这话,姜宁眼泪掉得更厉害。
搞定了姜帆,姜宁把棉签丢给他,让他自己涂,转身出去。
出去之后,姜宁心满意足地将袖子里的风油精塞进口袋里。
耶。
早知道小哭包人设这么好使,她上辈子少女时期当什么杀马特?
姜宁想给姜帆补课的事情,晚上奶奶知道后,就一直在饭桌上泼冷水,让姜宁别折腾了,就姜宁那成绩,虽然进了恒初,但也是年级倒数,整天不务正业,跟着许家的男孩跑,成绩却不如人家许鸣翊十分之一,比读南梦私立的姜帆能好到哪里去。
还不如让姜柔柔给姜帆补。
重活一世,虽然上辈子在国外读的是皇家舞蹈学院,但是大学微积分她都学了,她怎么可能考不过姜柔柔?
但姜宁心中盘算着怎么让姜父和这两个寄生虫净身出户,便强忍着没出声。
姜柔柔是姜山婚后的私生女,已经是有利的证据,但是毕竟时隔多年,未必能在法律上一击必中。最好雇个私人侦探,调查出最近几年,父亲有无出轨的迹象。
姜柔柔见她不吭声,心中有些得意,但却小声谦虚地道:“我也偶尔会失误,掉出年级前三十,也没有奶奶说的那么厉害,宁宁已经很努力学习了,奶奶不要勉强她。”
姜帆摔筷子:“说什么屁话呢——”
姜父脸迅速黑了:“吃完了就滚楼上去,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和一群混混鬼混,有空再收拾你。”
姜帆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郑若楠脸色也有点难看,可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她心里刺痛,姜宁和姜帆这两个孩子成绩都不行是事实。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基因有问题,怎么两个孩子都这么不争气……
姜父转脸对姜宁道:“你有这个心是好事,爸爸表扬你,那你就试着帮帮你弟弟吧。”
说着,他想起刚刚下班回家时在客厅看报,姜宁看到了他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这阵子自己出差太久了,和女儿都变疏远了。
于是他伸手去抚摸姜宁的脑袋。
谁知手还没碰到姜宁,姜宁眼中的憎恶一闪而逝,偏过了头。
姜父猛地一愣,怀疑自己看错了。
“我吃饱了。”姜宁冷冷道,也起身上了楼。
姜父的手尴尬在半空中,片刻后僵硬地收了回去。
“这孩子。”他嘀咕道,心中一头雾水。
*
这一晚姜宁翻来覆去睡不着,为母亲的身体担忧,为姜帆的未来烦恼。
体检的事情她已经和郑若楠说过了,由于她说得郑重,且极少像这样小大人般叮嘱郑若楠什么事,因此郑若楠好笑地答应了她,这段时间一定去体检。
姜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最为难的就是姜帆的问题了,成绩头悬梁锥刺股不管怎样都可以补上去,但是这一年海桐市转校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办理很多手续。
上辈子就是因为手续繁多,姜家没有人脉,姜母没给姜帆转成功。
等等。
姜宁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她有办法了。这件事情还得等一个机会。
翌日姜许两家都有人起得很早。
许鸣翊是因为要去参加市理科竞赛,特地向学校请了一天假,许父开车送他过去。
许父将乐高丢在后座,但是察觉到一路上许鸣翊情绪都不怎么高,频频降下车窗往车外看去,连新买的乐高都懒得拆开。
十五来岁的少年虽然相貌英俊,成绩卓越,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遭人羡慕追捧,但到底还只是个少年,心事都写在脸上。
“怎么了?没睡好?”
许鸣翊含糊道:“没有,不会影响竞赛,只是有点饿。”
“在家里不是刚吃过吗?”许父问,见许鸣翊没答,他问:“要不要再买点什么吃点?”
许鸣翊这才道:“前面新开了家肯德基,去那家吧。”
“没问题。”许父很快将车子停在了店门前。
许鸣翊一下车,立刻看见了坐在落地窗边的兰珍珍,但是朝兰珍珍左右看了眼,却并没看到姜宁。
他有些奇怪,先掏出手机去买了三杯可乐和一份全家桶,才走到兰珍珍那桌坐下来,若无其事地问:“姜宁说她和你约好了今天在这儿吃早饭?”
兰珍珍是小姜宁三班的同桌,见到恒初篮球队队长兼校草的许鸣翊,难免有些激动,问:“许鸣翊,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参加竞赛吗?”
许鸣翊皱起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兰珍珍才反应过来,说:“姜宁约了我吗?什么时候?”
她迅速低头去看手机。
“真没有?”
兰珍珍把手机给许鸣翊看,摸不着头脑地问:“我没收到信息,她昨天也没打电话来,你怎么忽然这样问?你要参加竞赛她不和你在一块儿,怎么会和我跑来吃早饭?”
许鸣翊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
这幢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大,在小河的另一边,杂草丛生,茂密得几乎将雕花栅栏掩盖其中,从远处看,清幽而孤零零,晚上更是笼罩在一层烟雾中。
尖型的烟囱像是刺破天际的獠牙,凭空为这幢古堡增添一分恐怖元素。
燕一谢被家中送来海桐市养病时,他父亲派来的人欲要雇人将杂草树木都清理一下,将别墅修缮一番,但却被坐在轮椅上苍白冷漠的少年阻止。
或许他是觉得,这古堡被遗弃在这里风吹日晒,遭遇倒是和他差不多。既然同病相怜,就没必要改变它的样貌。
因此如今别墅只内部重新修建,外部看起来依然幽深。
管家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刚披上外套出去,就见少爷坐在轮椅上,在三楼的天台上孤零零地坐着。
他肌肤苍白,没听歌,也没拿一本书,就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树林上飞过的鸟。
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角。
管家踌躇了下,走过去:“打电话给您班主任了,您班主任说并没有让人带一份补课表给您。”
燕一谢没有反应,管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轮椅上睡着了。
管家拢着衣服,又走近了点,道:“但那个小姑娘……我看她并没有坏心,可能就只是想认识你。她昨天说会过来找您一起上学,假如她过来的话……您要不然试着交个朋友?”
少爷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可以说话的人了。
燕一谢这才动了,他将轮椅转过来,看了管家一眼,冷冷道:“她未必会来。”
管家说:“如果来了呢?”
“来?”燕一谢嗤笑道:“图什么呢?图我是个短命的残废?”
管家语塞。
“那您今天想去学校吗?”
燕一谢没吭声,片刻后道:“不去,但我要去海边走走。”
管家便只好沉默着走到燕一谢身后,跟着他走到电梯口。
少爷不喜欢别人帮助他,管家便并没有伸手推轮椅,而是等燕一谢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电梯后,才跟进去。
到了别墅的玄关口,管家没控制住,又多嘴了一句:“其实那个小姑娘……”
“闭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燕一谢不耐烦地讥讽道:“这些人最容易心血来潮,抵达这里的路很远,还得过桥,她昨天那话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会真的跑来。”
话音刚落,他伸手打开门。
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的少女猝不及防摔了进来。今天天气微凉,少女穿一身嫩黄色帽衫,蹲在那里像一枚奶黄包滚了进来。
姜宁抬起脸,尴尬地道:“早,不好意思,起太早了,不小心在你家门口补了会儿觉。”
燕一谢:“……”
第4章 “我有说让你扔掉吗?”……
燕一谢蹙眉盯着脚边的少女看了一会儿,表情有点异样,但是仍然冷硬如冰,并没理会她。
他直接推着轮椅,绕过姜宁,像绕过一团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下了庭院。
姜宁赶紧从门边的地毯上爬起来:“你们吃早餐了吗?”
“我带了三明治。”说着姜宁像炫耀什么宝贝一样,打开背上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两个用保鲜膜包裹完好的火腿三明治递过去,脸上挂着笑容:“我自己做的,早上起来捣鼓了大半天,味道非常不错!”
燕一谢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她一眼,不发一言。
野草幽深的庭院一片死寂。
姜宁看了面色苍白冷郁的少年一眼,又看了立在屋檐下规规矩矩不苟言笑的管家一眼,有片刻怀疑自己是面对两块雕塑。
她顿了一下,又掏出两个鸡蛋,继续用激情澎湃的语气解说:“哇!恭喜这位选手猜对了,书包里还有两个水煮蛋!竟还有两个水煮蛋!我本来想留给自己独吞的!但是看你聪明,这就作为神秘彩蛋送给你!”
燕一谢表情这才开始有点变化了。
姜宁一喜,正要继续自说自话,就见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姜宁:“………………”
燕一谢的视线这才扫了她手中的鸡蛋和三明治一眼,用一种冷淡的口吻说:“告诉她我早饭吃的什么。”
屋檐下的管家歉意地对姜宁道:“少爷吃早餐不会吃这样路边摊的东西,他的早餐通常是,鹅肝炖汤圆,芝士西松露,秘制大西洋玫瑰鲑鱼,法式牛奶甜米粥,苏比利亚也米炖松菌……”
姜宁:“…………”喔唷!那你真是了不起啊!也不怕撑死!
见气氛一时凝滞,管家主动过去接过姜宁手中的自制三明治,解围道:“姜同学要不要进来吃点?还有几样菜色少爷没动过,还是热的。”
他比昨天初见时要和善得多,姜宁看过去时,他还友好地笑了一下。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脸色却沉了下来,阴鸷道:“不要擅作主张。”
姜宁有上一世的记忆,并不畏惧燕一谢,知道他看起来一副冷酷的模样,仿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魔鬼,但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
于是她期待地看向管家:“好啊!我可以进去吗?我特别喜欢吃松菌,其他的也喜欢,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