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这段日子一直在为新项目工程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这么多年本来他就一直遭到邻里的指点,说他是吃软饭的,现在如果被辞退,那可就真是名声扫地了。而且人到中年,再没有一个可以给安排工作的岳父,到时候得上哪儿找工作?
因此他想也没想,急道:“你去把试卷拿来,爸爸现在就签。”
姜宁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大摞试卷,将考得最好的那张放在最上面,将需要他签字的那张夹在中间,只露出一个角。
“到底考多少?”姜父不可置信地问。
难道是零分?
不然怎么分数都不敢给他看一眼?
姜宁一下子涨红了脸,死死摁着试卷不给他掀开:“别看了,我不敢让您看见。”
姜父急着问欧阳博的事情,不觉得十四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心眼,更想不到亲女儿会坑自己,他心急如焚,根本没有心思管姜宁考零分还是负分,直接草草签了字。
“签了,并且爸爸保证不和你妈妈说。”姜父说完,直奔主题:“那爸爸的事,你是不是也得帮爸爸?把欧阳博的联系方式告诉爸爸行不行?”
姜宁迅速收起试卷,道:“这样吧,爸爸,我先问问欧阳教授,等他答应了,我再告诉您,这样也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是?”
姜父虽然心急,但也不得不承认姜宁想得周到。
“放心吧爸爸,”姜宁又朝他眨了眨眼:“欧阳博可喜欢我了,我肯定能帮到您。”
姜父心情这才豁然开朗,笑了起来,蹲下去想将姜宁抱起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姜宁刚好转身,避开了他的拥抱,径直跑出去了:“那我先去写作业了。”
第12章 你知道现在哪里有卖风筝……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姜宁把这事儿和燕一谢说了,让管家帮自己把那份有了姜父签名的净身出户协议书转交给郭律师。
她一边喝燕麦粥一边眉飞色舞地道:“虽然法律上,我爸这种情况属于被骗签了合同,可以在打官司的时候申请仲裁撤销合同,但这不是有郭律师吗?郭律师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还有就是,我爸最要面子,很忌讳邻里之间的言论,我觉得他未必会将被一个小丫头耍了这种事说出去。”
“总而言之,这个闷亏他吃定了。”
管家看着姜宁黑亮亮的眼睛,灵动的神情,心说少爷这是什么运气捡到这么个机灵鬼。
睚眦必报的性情简直和少爷如出一辙,师出同门。
燕一谢则皮笑肉不笑道:“所以这就是你跑过来蹭早饭的原因?”
自从让姜宁踏进了一次别墅的门,这小姑娘就像是自来熟的强盗一样,理直气壮地长驱直入。
今天一大清晨燕一谢一睁开眼睛,就见姜宁出现在他房间里,微笑着地站在他床头边,俯身拿根羽毛轻扫他的脸。
这么多年来,管家都极少踏入他的房间,哪怕是他半夜恶魇缠身。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姜宁放大的脸,自然吓了一跳。
哪怕再镇定清冷的人,都会被姜宁抽风的行为给弄得措手不及。
他立刻黑着脸抽出枕头砸过去,让她立刻马上滚出去。
姜宁却往地上一躺,开始鸭子状划水。
……真叫人恼怒又无可奈何。
“不要小气嘛。”姜宁依然笑眯眯的,对燕一谢道:“我又不是毫无贡献,前几天我还给你带早餐了呢,怎么说也算是相互抵消了。”
燕一谢冷笑:“进了垃圾桶的早餐,和满汉全席,也算相互抵消?”
“那只是你自己不吃而已,又不是我没带。”姜宁用筷子夹起一枚水晶虾饺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你要吃的话,我还不是天天给你带?”
管家见少女说到“天天”时,少爷眉角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燕一谢回过神来,继续冷笑:“我差你那一口馊了的白米饭?”
姜宁:“……”这天没法聊了。
这小子是不是进了坟墓里还要在墓志铭上刻上“姜宁辣鸡大骗子,用过夜白米饭毁我青春!”
“昨日之事不可追,让我们愉快地把那一页翻过去不好吗?”姜宁干笑道,边站起身来给燕一谢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看这汤圆,圆又圆。”
燕一谢冷眼看着她。
姜宁用汤匙在碗里搅了几下,依然感觉有点烫,于是下意识又吹了两口气。
她凑到燕一谢身边去。
两人挨得极近,燕一谢白皙的额头也落上了几分少女呼出的气。
像是有人在耳廓边用气声“呼呼呼”地说话似的。
酥麻感像是浓墨入湖,猝不及防地,一瞬间晕染开来。
燕一谢瞬间勃然大怒:“离我远点!”
姜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觉得他好像哪里有那个大病。
她只好将盛满了汤圆的碗放下:“远点就远点,你自己吹吧,烫死你。”
和少年相处久了,她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但在管家的记忆以来,这是少爷被送到海边这栋孤零零的古堡来,古堡里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早餐的时候不再死气沉沉、静谧得只有刀叉碰碟的声音。
他看着欢脱的少女和面无表情的少爷,不禁无声地笑了笑。
吃完早饭,姜宁还在想方设法劝说燕一谢去学校。
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经常出现在学校,连病假都不请,学校竟然还没将他开除,也是神奇。
除非燕家给学校捐了楼。
“你去学校的话,等我转班成功,我们就可以一个班了,”姜宁扒拉着他的轮椅扶手,不让他上楼,喋喋不休,“而且最近风大,操场上会有人放风筝,时不时落到走廊上,可好玩了。”
燕一谢惜字如金,冷冷吐出四个字:“不感兴趣。”
姜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一直不去上学的话,义务教育能完成吗?以后不会成为文盲吗?”
“我文盲?”少年额头三条黑线。
管家在旁边笑着说:“不如我当个裁判?”
姜宁有心在燕一谢面前秀一把,立刻举双手赞成:“好啊,快,时间不多了,我得去学校。”
管家迅速上了楼,从书房里拿来了几本练习册和两张纸两支笔,说:“同一道题,看姜同学你和少爷谁更先解答出来。”
姜宁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三本书,分别是初中几何,高中奥数,和大学高数。
她果断选择了高中奥数。
选大学的范围未免太欺负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选初中知识又体现不出来她强悍如斯。为了让他震惊和崇拜,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管家微微一笑,说:“那好,我现在随机挑选两道题,写在白纸上。”
“等一下!”姜宁立马道:“让我挑题,不然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和你家少爷串通好,选择一道刚好做过的题目?”
燕一谢:“……”
燕一谢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让她挑。”
管家于是将高中奥数书递给姜宁,姜宁一边翻,还一边胁迫燕一谢看着她:“你倒是看着我啊,看,我也没作弊,我是随机翻的。”
折腾半天,两道题目终于誊写到了白纸上。
姜宁拖了把椅子在餐桌边上坐下来,拿起中性笔,捋起袖子,正打算大干一场。
就听身边的少年懒洋洋地扫了一眼纸上的题目,道:“答案是-2。”
她:“…………”
姜宁花了三分钟,将题目算出来,果然是-2。
什么鬼啊!他不是常年不去学校的吗?姜宁怒道:“再来一道。”
这次燕一谢将纸张接过去读题的时候,姜宁一边看题目一边在他耳边大唱《死了都要爱》干扰他。
燕一谢:“……”
但是仍没超过三秒,燕一谢道:“2004。”
姜宁将计算器按得噼里啪啦响,算出来还是和他说的吻合。
姜宁:“…………”
姜宁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结果,扭过头去对管家道:“叔叔,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作弊了?”
管家笑道:“少爷心算能力很强,你恐怕比不过他。不过姜同学你已经很快了,别的小孩在你这个年龄,别说高中奥数了,就连初中奥数都做不出来两道。”
“再、再来一道。”姜宁说这话已经没了底气,她抽出最底下那本大学题目,气虚地说:“比这个。”
不出三秒。
少年道:“无解。”
姜宁还在苦哈哈地求导,她就不信这个邪,埋头计算。
燕一谢盯了她几秒后,冷不丁道:“乘以2。”
姜宁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做,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干扰她。
燕一谢又道:“你辅助线画错了。”
姜宁笔尖一歪:“…………”
“闭嘴啊!”姜宁捂住耳朵。
燕一谢不为所动,继续冷不丁地道:“再画一条辅助线。”
姜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不要这么睚眦必报?
这次在燕一谢的干扰下,算出来果然是无解。
姜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想说了,大干一场的姜宁已经死了,现在是弱小无助的姜宁,她只想赶紧灰溜溜地逃走。
姜宁“拜拜”都没说一声,拎起书包,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尴尬现场。
燕一谢转过轮椅,看着她背影远去。
不知道是不是管家的错觉,少爷的嘴角仿佛提了一下。
不过这笑容很淡,且几不可察,很快就消失无踪。
姜宁一走,别墅里迅速冷清下来,就像是人走楼空的剧院一样。
燕一谢静了片刻,忽然问:“你知道现在哪里有卖风筝的吗?”
第13章 脸色涨得通红的很快变成……
姜宁冲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有学生会的人在检查铭牌。
恒初不太注重仪式,平日里即便没戴铭牌,只要偷偷绕过去即可,学生会那群人不会管得很严。
但今早姜宁猫着腰俯冲进去时,却被结结实实弹了回来。一道又沉又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一大清早去哪儿了?”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不远处的司向明和谭朋兴也兴致盎然地朝这边看了眼,每次轮到许鸣翊值日,许鸣翊都没兴趣来,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堵人似的,一直在校门口徘徊。他俩打赌许鸣翊究竟是等钟从霜还是等胡珊珊。
得,现在知道他堵的是谁了。
真是稀奇。
“关你什么事?”姜宁恼火地去蹲下去捡从书包里掉出来的笔袋。
许鸣翊要伸手帮她,可在手还没触碰到她的笔之前,她便已经快速抢先将笔捡了起来,匆匆装回书包。
许鸣翊手指一僵。
他站直身子,肩线上缠着学生会的袖章,脸色更难看了。
前几次堵姜宁堵丢了,今早他六点便洗了把冷水脸,去了姜家,但居然仍扑了个空。
郑若楠说姜宁这几天挺勤快,去学校都去很早,刚不巧已经离开家了。
于是许鸣翊迅速折返学校。
可是一看表,姜宁七点半才踩着点抵达学校。
这说明,她至少在别的地方逗留了快一个小时。
“郑阿姨说你最近都起得很早,问我你几点到的学校。”许鸣翊面不改色地搬出郑若楠。
姜宁拉上书包拉链,皱眉道:“去同学家补习,这你也要打小报告?”
“你去同学家补习我怎么不知道?”
许鸣翊不知怎么有点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姜宁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生活中撤离,以前什么事都要和他说的人,现在找到她踪影都难。
他道:“你去哪个同学家里?补习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姜宁打断了他。
“姜宁你最近是吃错药了吧?!”许鸣翊终于怒道。
不是吃错药了根本无法解释她最近疏远他的行为。
一开始许鸣翊还以为姜宁是单纯生气,过几天就能好,冷处理就行,可谁知这都多久了,她一次都没来主动找过他。
这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甚至就连看到钟从霜拉他袖子,她都……头也不回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