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了。”程母哄她,“让让。”
任时让迷茫地阖了一下眼眸,程母又费劲弯唇安抚道,“肚子里有闻疏的孩子了,你要最坚强,让让。”
半个小时后,任时让坐在病床上,肩上搭着外衣,一只手轻放在肚子上。
秦贝蒂和几个从伦敦回来,一直没回去的好友听闻消息后,一起来了医院。
秦贝蒂坐在床边,扒着一颗橙子,犹豫了片刻,看向任时让道:“你要觉得太伤心的话。”
“那过段时间,我可以陪你回伦敦。”如果真没了可能,与其留下来伤心,秦贝蒂想带任时让离开东江这个地方,她从没有这么温和过,说,“你还有我,有她们,有宝宝呢。”
“大家都陪着你。”
任时让一直缓眨着眼眸,谁也没有看,发着呆的模样,秦贝蒂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她讲的话。
然后,却只见,任时让猛然一动,吓了秦贝蒂一跳,手中扒了一半的橙子直接滚在了地上。
“我可去你的吧!”任时让手拧住被子,喊出来一声。
秦贝蒂直接被吓了第二次,震惊地看向任时让,这是?任时让在和她讲话吗?回答她吗?
仔细看了看,又不像。任时让抬眸,眼眸坚定,一副无敌大无畏的样子,身上还有一丝不怎么明显,但已经稍微带上一点的母性光辉,凌乱的发丝蹭在脸上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无比的漂亮张扬。
去你的吧!大垃圾玩意!有本事别来虚的,天天让她做梦算什么本事,她这一次,就不妥协。
一个月后,八月中旬。
一辆车子行驶在去阳铃岛的路上,车后座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面容娇嫩细腻,像带着容光,粉嫩柔软的唇像鲜美的水蜜桃子,身肢仍然纤软,一只指尖粉嫩的手始终护在肚子上。
后面还跟着一辆车,装满了几只行李箱。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男人。
林照回头,和总裁夫人相视一眼,都扬唇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月前,任时让叫他去查周平这个人现在住在哪里,又一边让他关注有没有周媛的动向。
没想到,还真有了好消息。
这些靠打鱼为生的人,平时不怎么出岛,出行工具也基本都是自己的渔船,周平从八宝岛离开后,用他的身份信息根本查不到人的去向,这段时间一直派人由八宝岛向四周慢慢延展着打听。
前天在一个县镇上的生鲜市场,终于从一个收鱼的镇上男人那里得知,经常卖鱼给他的一个人中就有一个叫周平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现在家住阳铃岛。
他们按照得到的消息,去了岛上,竟在那里,找到了失踪一个多月的程总。
只不过…有些异样。
此时,林照对任时让道:“您知道,当初程总出车祸那一夜,程总对我说了什么吗?”
任时让扬唇好奇问他:“什么?”
林照说:“我当时其实不敢撞,有些担忧,程总叫我不要怕,不需要我直面撞上去,撞上的方向,就照着他那边来。”
”然后,我就问‘程总,您就不怕吗,万一……’”
万一没有人来,万一和他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可您知道,程总回的什么吗?”
林照揭露:
“我可能就是一个傻子。”
程总当时笑说。
“等着命运将我们捆绑在一起。”
这才是他们的命运。
所以,任小姐,您一定要将程总带回来。
林照又说:“程总现在就在来接我们的那条船上,您和他马上就能相见了。”
第34章
阳铃岛整个岛上是一个比较大的村镇, 村镇的名字就叫做阳铃镇,三面环水,一面背山。
最近两年岛上发展起来了农家乐, 四五月和十月十一月份, 天气比较清爽, 是旺季,镇上会比往常热闹一些。
八到十月份是出海打渔期,靠海吃海, 岛上居民的大部分收入来源还是靠打渔来的,和种植一些农作物, 靠水稻西瓜红薯一类的庄稼收成。
现在八月中旬, 这时期也有游客上岛,只不过比起旺季,游客流量要少三分之二左右, 阳铃岛好客, 何况只要有游客来便是多一份收入, 游客提前预定, 到后,会有岛上派过来的游船来接。
林照调查过, 这个叫做周平的中年男人从八宝岛上来到阳铃岛上定居后,自己出钱买了一艘游船,为镇上尽力,来到岛上的两个多月以来,闲暇时周平还是会开渔船出海去打鱼,有游客来时, 会为镇上服务,开游船出镇接人, 将游客接到岛上来。
赚了两份收入,又能与镇上打好交道,很快,人就适应融入到阳铃岛。
今天,林照就是向岛上指定了这位叫做周平的来接他们,在车上,向任时让道:“程总现在就在来接我们的那条游船上。”
有一些话他必须先提前向总裁夫人说清楚:“但程总现在却不记得东江市的所有人,不记得他的身份,派过去的人试探过,连您和他的家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记得。”
林照迟疑片刻,最终向任时让宣布:“程总,恐怕是失忆了。”
“任小姐,您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任时让听完,过会,微微扬了扬唇,对他说:“我知道了。”
林照颔首对她点头,才又继续往下说:“程总在岛上被人救起来后,就不记得所有,这一个多月来,为了生计生存,一个渔民教会了他出海打渔。”
林照说着都有一些唏嘘,在国内最繁盛的东江市也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沦落到一个这样落后的小渔岛上,“他现在靠打渔,然后卖给一些小饭店和生鲜市场,这样赚钱生活。”
任时让沉默听着。
说着说着,车子快要行驶到码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艘白色的船只等在码头岸边。
林照朝窗外看一眼,说:“今天来接我们的这一位船长就是救下程总的那一位渔民,今天程总搭这辆来接我们的船,来县城里买出海打渔用的工具。”
任时让闻言,抬眸望向码头那一艘白色的船。
林照解释:“这位船长原本问过我的意见,能不能多载一个镇上的人,行个方便,我原想拒绝,不想您被打扰,后来知道那个人是程总后。”
林照笑了一笑,“便直接应允了。”
话落,司机将车停了下来。
林照先开车门下车,随后转到后方,替人拉开车门。
任时让一手护在肚子上,伸脚下车,站定,就感觉到,一股一股的热浪袭人,炙热的太阳悬在头顶,地上冒着热气。
她一只手抬起,压了压头顶米白色的遮阳帽帽沿,一张白皙的小脸藏在下面。
林照朝远处看着,扬笑,回头对她说:“您看,那是谁?”
任时让闻言,抬眼随林照看去,远处的海面上卷起白色的热浪,十多米的码头岸边停着一艘船,一个人像个黑点一样,向那艘船走近。
她不由眯眸,向前走,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男人手中提了一堆东西,深绿色的,像是渔网,走到船边,从船上走出来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在上面帮他接,他举起手臂将提的东西递了上去。
见任时让走过去,林照安排后车的人,带着行李跟上。
任时让走近,快到跟前,慢了下来,听到船上的中年男人低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唤他一声:“阿成。”
问:“买这些花了多少钱?”
他的声音清冷,简洁回:“三百六,便宜了四十。”
中年男人露齿一笑,说:“我就说,提我的名字肯定给你便宜。”
中年男人又赶紧说:“你快点上来吧,待会客人就要来了。”
他寡淡轻嗯。
林照从她身后唤了一声:“老周?”
周平站在船上,手中拿着东西,听到有人唤他,一抬头,看到一行人,停在三四米之外,最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头上戴着遮阳的帽子,帽檐挡着,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下巴和柔软的一张嘴唇,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裙子,露出两截洁白细腻的手臂,裙子到小腿,穿着一双平底的软底单鞋。
男人听到声音也回了头。
任时让微抬脸,看他,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头发短了,看起来就一定会硬的扎手,也晒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但露出的小臂看起来瘦劲有力,身上穿的短袖被洗得很干净,但从布料看就能看出来发旧,穿了很久洗过很多次的样子。
表情淡漠,对视一眼后就偏回了头,扶着船只上的一侧栏杆,船离码头还有一米多远,他直接抬腿跨上了船,从中年男人手中接回渔网,一半拖掉在船上,他收了收,又重新提到手中,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中年男人向他们道歉:“抱歉,不好意思,是同镇上的邻居,搭一下船……”
任时让看着程闻疏消失的背影,收回眸光,微扬唇,向人回:“没关系。”
船长搭了板,一行人拿着行李上了船。
这是个三层的游船,最底下一层是驾驶游船的舱室,林照陪着任时让下到中间的二层,其余人留在了最上面的第三层。
坐在船内窗边,桌子上摆有新鲜的水果,任时让想,她男人现在应该在下面的舱室里。
那个被林照叫老周的中年男人搓着手又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他们两人:“客人,要喝点什么吗?”
林照询问:“有什么?”
老周回:“橙汁,葡萄汁,还有自家晒的花茶。”
任时让摘下帽子,手抚着肚子,靠在窗边,弯起唇,说:“最后一样吧。”
周平眼中撞进一张十分漂亮的面容,一愣,才又点头,“好的,两位客人。”
很快,茶就送了过来,给他们放在面前的桌上。
林照与任时让对视一眼,又对人说:“老周,坐下来吧,聊一聊。”
老周点头,说一声“好”,搬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了他们的跟前。
林照询问:“底下是谁在开船,刚才那个上船的年轻人吗?”
老周回:“不是,是我的儿子在开船。”
“这样啊。”任时让听着,听林照又问:“刚才那位你叫他阿成的年轻人,我听他讲的是普通话,听起来不像是你们镇上的人。”
老周搓手,诚实笑了笑,和他们说实话:“实不相瞒,这个年轻人是我出海打鱼回来的时候,从岸上捡到救起来的。”
“他醒了后,问他叫啥住哪里,他啥都不知,身上也啥也没带,没有身份证。”老周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费劲说清楚,“我想着,他可能是周围哪个村子里或镇上打鱼一不小心掉海里来冲到岸上来的吧,就把他送到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查了我们岛上的几个村,和周围的几个岛,听他的讲话,不像是村子里的人,又问了问县里市里,都没有听说哪里丢了一个大活人的。”
“就又给我打回来了电话。”老周对他们讲,“我看他实在可怜,无家可归,就把他领回来了。”
这里好像就是这样,消息不算闭塞,不算是与世隔绝,但这里的人除了打鱼,庄稼与赚钱,似乎也并不过多关注别的消息,何况是七八百公里以外的东江市,一个月前成寰CEO落海在东江市连续报道了一个周,而在这里,在海边捡到一个人,镇上的派出所根本就不会往上面想,林照过来,在县里问过几个人,连东江市的报道都没关注过,何况是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