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指南——沁杳
沁杳  发于:2021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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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这次不用调台了。
  她调大耳机音量,静静等候这位提问人说话。
  耳麦里沙沙响动两秒,紧接着传来低沉动听的男声,钝钝地敲击听者的鼓膜。
  “作为个人,我非常敬佩恒润不断创新和突破的能力,但是考虑到现实情况,我同样很好奇贵司的新款芯片应该如何冲破封锁,在欧洲市场上平等地参与竞争?”
  殷妙有瞬间的失语。
  因为这个声音她太过熟悉。
  曾经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就是这个温柔的声音给她念诗、读书,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入睡;也是这个声音,无怨无悔地陪她一遍遍练习翻译,替她纠错,为她打气。
  这个声音说过最动听的情话,也说过最决绝的恶语。
  此时此刻,他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用最曲折的方式,和她遥遥对话。
  身边的亚历克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失态,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提醒。
  殷妙瞬间回过神,她垂下眼眸,将万般情绪压下心头,语气镇定地翻译起来。
  提问人和台上恒润的战略官有来有回地探讨话题,在和平的氛围里结束交流。
  只是最后,耳麦里传来他的呓语:“谢谢回答……也谢谢翻译。”
  场内和线上的观众千千万万,他却专注得仿佛在对她一人说话。
  殷妙神色漠然。
  从同传间出来后,殷妙接到蔡允泽的电话。
  他语气如常,对刚刚大门口和某人的相遇只字未提。
  “累吗?一会老郑组了个饭局,他手里有好些欧洲市场的资源,你要过来么?”
  蔡允泽和恒润的执行副总裁郑总是老同学,私交深厚,安济恒润的项目就是经他批准拿下的。
  殷妙疲惫地揉着额头,略加思考:“去吧,有钱赚为什么不去?”
  蔡允泽声音清冷:“你有个心里准备,刚我看老郑助理拿了两箱白的。”
  意思很明显,酒局。
  殷妙闻言犹豫,主要是她酒量实在太差,根本上不了台面。
  那边蔡允泽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你过来吧,今天我喝,你一口别动。”
  *
  京市某条僻静的胡同内,私房菜馆榕悦庄亮起暖黄色的灯笼。
  殷妙和蔡允泽跟在服务员身后,顺着曲水长廊走了大半天,经过一片精心打理的假山花园,终于来到后院环境私密的一间清雅包厢。推开门,里面人影交错,热闹得很。
  虽然宾客众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来得人神情都很放松,的确是场私宴。
  许是这位郑总交游广阔的缘故,他的朋友年龄跨度也很大,有一身高定西装精英模样的,有拖家带口带着老婆以证清白,牵着孩子过来蹭吃的,还有身着马褂布鞋,打扮得跟公园里遛鸟大爷似的纯种京市土著。
  满场游走的郑总注意到他们,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拍了拍蔡允泽肩膀,然后绅士地同殷妙握手。
  “殷老师,今天辛苦啊。”
  “哪里,郑总客气。”
  寒暄几句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再次转头朝场中朗声道:“我再重申一遍啊,今天谁都不准给我谈公事,大家都是朋友,就吃吃饭聊聊天,小酌几口怡情。”
  殷妙偷偷觑了眼桌上堆的酱香白酒,心想这郑总说话也挺艺术的,还小酌怡情呢?50几度的白酒摆上桌,分明是个不醉不归的架势。
  榕悦庄的包厢很大,前后厅之间隔了半扇红木花
  鸟屏风,蔡允泽被郑总拉着和人称兄道弟,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殷妙便自己拐去后间。
  刚绕过屏风,迎面走来一个气宇轩昂的挺拔身影。
  殷妙低着头在包里翻找手机,一时没注意,直直撞了上去。
  对方胸膛太硬,她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鼻尖传来一股冷冽的松木调香水味,熟悉而久远。
  那人伸手扶住她细腰,然后缓慢收回。
  殷妙怔然抬头,在对方喉结处看到了那颗熟悉的小痣。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剧情还有5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全军出击!
  本章恒润发布会灵感参考2007乔布斯苹果发布会。
 
 
第28章 
  世上的相遇千千万万,有的人注定要重逢。
  榕悦庄的包厢里,殷妙和路德维希再次不期而遇。
  从对方的喉结收回目光,她心里不由泛起嘀咕: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过去六年间两人音讯隔绝,毫无联系,偏偏自从他来到华国后,堂堂960万平方公里的陆地面积都困不住他,世界小得跟逛楼下社区公园似的,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好巧。”路德维希率先开口,眼神落在她小巧的鼻尖和娇嫩的唇瓣上。
  “是挺巧的。”殷妙客套地假笑,语气生疏得仿佛面对初次见面的客户。
  刚刚的冲撞让她额前的刘海散落下来,缠缠绕绕地勾在耳畔。
  路德维希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替她整理好。
  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殷妙警觉地后退一步。
  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头发乱了。”
  “哦,谢谢。”
  殷妙潦草地把碎发别到耳后,两人又回到无话可讲的沉默。
  她心里盘算着此地不宜久留,视线四处乱瞟。
  结果正好看到站在路德维希身后,手上端着盘开心果,一脸高深莫测盯着他们看的奥斯卡。
  殷妙:“……”
  她没好气地喊对方:“奥斯卡,你在干什么?”
  奥斯卡端着果盘缓缓靠近:“刚刚在发布会碰到郑总,是他邀请我们一起共进晚餐的。”
  殷妙:“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你干吗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这次奥斯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要简单和纯粹一点。”
  “?”殷妙听得满脑袋问号。
  奥斯卡吞吞吐吐:“同时维持复杂的男男关系和男女关系,是不是太……哎,算了算了,作为你们三人共同的朋友,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这都什么跟什么?
  殷妙被奥斯卡说得头更疼了。
  她下意识地想向身边人求助,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抬起头的刹那,对上的却是路德维希异常专注的视线。
  他仿佛没听见奥斯卡的胡言乱语,那双深
  绿色的眼眸就这么满怀珍惜地凝视着她。
  就好像……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殷妙心尖发烫,避无可避地偏过头。
  关键时刻,幸好服务员贴心地过来救场:“您好,客人已经到齐,几位可以入席了。”
  就餐区域,足足能坐下二十人的圆桌主位被空了出来,显然易见是留给今天的东道主郑总。
  其他宾客纷纷就座,转眼间空着的座位就少了大半。
  殷妙和奥斯卡前后脚到达,自然而然地坐到他右手边。
  几乎是她刚坐下的瞬间,旁边的空位就被抽出。
  ——两只属于男人的修长手掌同时按在椅背上。
  路德维希和蔡允泽冷眼相对,两人各自紧紧扣着座椅不松手,谁也不肯让出一步。
  他们一个矜贵冷漠,一个清俊强势,现在正面对上,相差无几的身高和强大气场带来双倍压力,瞬间压下周围的谈笑声,汇聚成视线焦点。
  所有人明里暗里地来回打量起两人,其中不乏聪明的已然意识到什么,看出他们的不对付。
  有人笑着打起哈哈:“哈哈哈要我说啊,谁都想挨着美女坐,明明我身边就空得很嘛。”
  无心的一句话将殷妙也拉下水,进入舆论漩涡中心。
  众矢之的的感觉瞬间袭来。
  连主位上的郑总都察觉到这边动静,面带好奇地望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坐在殷妙另一侧的奥斯卡“刷”地站了起来:“路德维希,你、你来坐这边,这里对着空调口,我太热了,我往门外挪挪。”
  路德维希先是没动,直到察觉到殷妙难看的脸色,这才缓缓松开手。
  他冷冷地瞥了眼蔡允泽,移步坐到殷妙左手边。
  蔡允泽面色平静地拉开椅背,在殷妙右手边坐下。
  殷妙夹在两人中间,桌子底下的拳头咯咯作响。
  无形的风波就此消弭,饭局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进行。
  蔡允泽说得没错,今天现场来的客人果然个个背景深厚,人脉广阔,在郑总的引见下,殷妙很快将安济译社的名号推了出去,还顺势加了一圈潜在客户的微信。
  觥筹交错里,装满白酒的分酒器随着缓缓转动的圆
  盘,停驻到每位宾客面前。
  郑总挨个问候一圈后,心情颇佳地向殷妙遥遥举起酒杯。
  “殷老师,我得敬你一杯,今天辛苦你了,听说现场反馈德语和法语的翻译尤其好啊。”
  “她不喝酒。”几乎同时,两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郑总面色不变,手里的酒杯也没放下,反而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
  “哦?明明人家殷老师自己还没说话呢。”
  蔡允泽直接将殷妙的分酒器放到自己面前:“老郑,别废话,我替她喝吧。”
  郑总却没搭理他,而是笑眯眯地转向路德维希,用娴熟的英语问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路德维希老弟,怎么,你今天也要替殷老师喝酒?”
  路德维希面色淡淡:“勒威和安济刚签项目合作,以后还得仰仗殷老师照顾,替杯酒不算什么。”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两人隔空碰了酒杯,仰头干了。
  身边的助理眼疾手快地又给满上一杯,郑总这才转向蔡允泽,不紧不慢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你们是一起的,不过你既然要替酒,那可得按规矩来,每次都得喝两杯啊。”
  蔡允泽笑道:“行。”
  他说到做到,果然一口气干了两杯。
  殷妙连忙笑着讨饶:“郑总,学长刚出差回来,时差还没调好呢,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啊。”
  然后微微侧过头,客气地对路德维希颔首:“也谢谢勒威的照顾,安济一定尽心完成工作。”
  言下之意,今日替酒的情意她受下了,但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工作来往。
  亲疏分别,一目了然。
  路德维希转动着手里的空酒杯,只觉得那点白酒顺着喉咙一路灼烧到脾胃,又迅速冷却,让他整颗心脏都变得冰凉苦涩。
  郑总请大家吃得是具有京市特色的涮铜火锅。
  各种新鲜而珍贵的食材依次端上桌,服务员在每位宾客面前摆好小火锅,点上小火,看众人聊得投入,还细心地替他们调配好蘸料。
  飘香的芝麻酱搭配辣椒油、蒜末和香菜,闻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殷妙和新认识的客户说了几句话,再一低头的功夫,自己面前那分毫未动的标准
  蘸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淡可口的海鲜酱油。
  似有所觉地往左边一瞥,果然在路德维希的桌上看到眼熟的小料碟。
  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郑总不愧是酒场老/江/湖,嘴上说着“小酌”、“随意”,劝起酒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酒过三巡,现场气氛愈加热烈,不少人直接当起“令狐冲”(拎壶冲),拿着分酒器就仰头喝。
  蔡允泽对所有敬酒来者不拒,将递到殷妙面前的酒杯全挡了过去。
  他果然说到做到,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愣是没让她沾一口酒。
  殷妙观察他好一会儿,确认他无碍后才放下心来,然后低头一看。
  ——盘里已经烫好了牛肉和蔬菜,全是她爱吃的。
  身边的路德维希刚刚放下公筷,接过对面敬来的酒,一饮而尽。

  他自己盘中空空如也。
  殷妙只觉得这餐饭吃得实在太过艰难。
  食不下咽,如坐针毡。
  ……
  好不容易挨到散场,众人起身向郑总告别。
  助理接了个电话,靠近他身边耳语几句。
  郑总喝得也有点上头,他脚步踉跄地靠近蔡允泽,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人走:“老蔡,一会你得跟我去见个人,人家手里有点纠纷,等你时间等了快半个月,你看看都求到我这里了。”
  蔡允泽皱着眉头:“还是改天吧,你今天多了。”
  郑总大着舌头:“放心,不喝了,去我那里,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事。”
  郑总在市区某写字楼顶层拥有一间私人会所,专供招待贵客使用。
  蔡允泽推辞几句,终究还是挂不下人情,勉强同意下来。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殷妙轻声和他商量:“学长,要不你先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早上是坐蔡允泽的车过来的,这会就得自己打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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