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归去闲人  发于:2021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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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血而行的路,从来都危机四伏。
  尤其以谢珽身先士卒的性子,征战时负伤几乎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从前她留守在府中从不知情,更不曾陪伴而已。
  阿嫣恨过谢砺的自私,恨过陈半千的歹毒,到了谢珽跟前却只剩心疼。
  她握着他的手,泪水模糊视线。
  侍卫悄然退至帘外,窗口的风徐徐吹进来,拂动他松散的鬓发。
  阿嫣伸手捋好,心里万千担忧化为期盼,忍不住俯身吻在他安静昏睡的眉心,祈求逢凶化吉。温热的泪水滴落,打湿他的额头,谢珽像是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睁开一条眼缝,瞧见阿嫣近在咫尺却泪水涟涟的脸,竟自虚弱的勾起唇角。
  “又做梦了。”
  他自言自语般低喃,又要阖上眼睛。
  阿嫣怕累着他,没敢多说话,眼角的温热酸楚却愈发泛滥,只能扭头避在旁边,任眼泪扑簌簌落在榻上。连同喉头的哽咽都被吞回去,只剩肩膀轻颤。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谢珽又睁开了眼,素来深邃有神的目光稍有些涣散,却轻捏了捏她的手。
  “真是你来了?”他低声问。
  阿嫣哽咽着点头,几乎泣不成声,“我来陪着夫君。”
  “别哭啊。”谢珽想给她拭泪,却没力气抬手。中毒后的情形,他早已在半昏半醒之间问明白了,此刻身体虽虚弱,脑子却还算清醒。怕她哭坏身子,他的唇角动了动,试图扯出个安慰的笑,“常有的事,死不了。”
  说完之后,也不知是毒物侵蚀,还是药效所致,又昏昏睡了过去。
  阿嫣死死咬着唇,将眼泪强行逼回。
  她不是来哭的,是为照顾他。
  不能让谢珽担忧牵挂。
  指尖悄然握紧,后面的几天里,她果真没在谢珽跟前掉半滴眼泪。只在谢珽昏迷的间隙里,询问医药,将周老开的药膳和汤药悉心熬好,趁着谢珽醒转的间隙里喂给他喝。也竭力克制担忧,衣不解带的陪在他的身旁,或强颜欢笑,或温言软语,欲令他心绪转好。
  这样的陪伴,多少是有效用的。
  哪怕周老他们仍未寻到拔除毒物之策,谢珽的气色却比先前好了些许,清醒的间隙也稍稍延长,偶尔还能问事。
  阿嫣嘴上不说,暗中却望穿秋水。
  直到十日后,曾媚筠终于匆匆赶来许州。
  谢家送急信时用的都是快马,京城南边和东侧被魏津围着,北边却与陇右相接,暂且无妨。快马一路疾驰,在阿嫣抵达许州的那日,信就已送到了曾媚筠的手里。曾媚筠没说二话,连着五个日夜待在书楼里,只在困极时小憩片刻。最后,在偏僻角落找到一本书。
  那是北梁从搜罗来的,积年落灰,几十年无人翻看,纸页早已变色。
  上头所载的毒,却与谢珽身上的极像。
  曾媚筠有了线索,又不敢太耽搁,便让人将余下可能用到的北梁医书都装起来,与她同行备用。而后携了最有用的那张,在莫俦的亲自护送下,仓促赶来许州。
  初入厅堂,瞧见安然无恙的阿嫣时,满心焦灼的曾媚筠着实愣了半天。
  等阿嫣屈膝致歉,说清原委后才松了口气。
  遂挽袖入内,先看谢珽的病况。

  而后取出满箱医书,与周老他们商议对策,无半分迟疑犹豫。
  ——论公,医者以治病为要,谢珽守着边塞是为护百姓无恙,哪怕手段不同,有些信念其实殊途同归。论私,曾媚筠早就听堂兄说过河东的太平气象,亦知谢珽的手腕远胜皇家。这天下终将落入谁手,不言自明,如今更不必理会所谓的叛军之论。
  更何况,他还是阿嫣的夫君。
  曾媚筠素来疼爱阿嫣,又痴迷于医术,碰上这等棘手的难事,自是全力以赴。
  彻夜商谈后,与周老拟了药方。
  只是尚有一事未定。
  “解毒的方子是书中所载,先前并无人试过,其中有一味药的药性极猛,又是仓促寻来的,分寸很不好拿捏。”日色渐倾,曾媚筠挽着阿嫣坐在僻静角落,神色微肃,“王爷如今的身体你知道,虽然底子仍在,到底昏迷了二十多天,身体很虚弱。用少了不合配伍,压不住另一味的毒性,但若用多了……”
  “怕他承受不住么?”
  曾媚筠颔首,“此毒诡谲,解药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用的药材也都极罕见,先前并未试过。”
  这么说,阿嫣自然就明白了——
  “要先试药性吧?”
  “确实。从未有过先例,贸然用在王爷身上风险极大。最好找个体弱些的,我先试了药性,才好拿捏分寸。但这些都是毒物,稍有不慎就极易损害身体。”曾媚筠素来以救人为己任,甚少碰这种毒物,寻人试毒的事到底不忍。
  阿嫣又怎能让旁人犯险?
  更何况,曾姑姑说了最好是体弱些的,才好辨别细微差异,像侍卫们那些身强体健的未必能看出差别。
  她斟酌片刻,旋即抬眸勾出浅笑。
  “那就我来试吧。”
  “这怎么行!”曾媚筠立时否决,“花费重金寻个差不多的,重赏之下或许会有人愿意,只是要多费些时日。你这身体好容易调养过来,何必以身犯险。倘若往后真落下个病根,受苦的是你自己。”
  “无妨,我愿意的。”
  不高的声音,藏了几分笃定。
  夕阳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容色昳丽,肌肤柔腻。眼角眉梢添了女人的柔婉韵致后,跟记忆里稚嫩天真的模样已迥然不同,而她这副沉静笃定、义无反顾的神情,更是令曾媚筠暗自诧异。
  她清楚这孩子的性情,知道替嫁的迫不得已。
  也记得阿嫣上次回京的时候,她诊出王府里下毒之事,这孩子不自觉流露的惊恐与畏惧。
  她一直以为,阿嫣不会在谢家长留。
  却未料……
  “我方才还没说清楚,试毒是极凶险的事。”曾媚筠的神色转为郑重,将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详细说了,道:“谢家那样的门第,步步都是凶险。汾阳王的手腕姿貌确实出挑,能令女子心折,但阿嫣,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若真出了岔子,是一辈子的事。”
  “我都知道。”阿嫣脸上沉静如水。
  见曾媚筠还想再劝,她握住了姑姑的手,低声道:“王爷中毒之事绝不能张扬,若咱们悬赏重金,邀人试毒,定会惹人揣测,于大局无益。即便找来体弱之人,每个人体质不同,药性见效也不一样。照他们的身子用药,未必稳妥。”
  “比起胡乱招来的人,我的身体底子如何、用药后有几分效用,姑姑最清楚不过,也就能知道这药究竟有多少效用。周老又熟知王爷的身体,到时候商议着来治,若能将分寸拿捏得不差毫厘,能更稳妥些。”
  “何况,姑姑妙手丹青,我相信即使出了岔子,姑姑也能调理好。”
  阿嫣牵出柔软笑意,仿若宽慰。
  曾媚筠嗔了她一眼。
  “若是你,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来治,但你也不能仗着这点来冒险。毒药进了身体会如何,谁都说不准,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证。大局的事有男人们考虑,你即便做了王妃,也不该舍身冒险。”
  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未能动摇阿嫣的态度。
  曾媚筠无奈,最后问她,“值得么?”
  “你的夫君不是寻常人。他有雄兵铁腕,只要保住性命,登临帝位是迟早的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阿嫣,这般冒险值得么?”
  值不值得的,阿嫣其实算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让谢珽有闪失。
  一辈子太长,往后如何谁都说不准,但她相信谢珽,相信他抱着她闯过箭雨时,不计生死的爱护之心。
  她笑了笑,眉间竟自浮起温柔。
  “我愿意为他一试。曾姑姑,在我的心里,他和祖父一样,都是最要紧的人。重于一切。”
  声音不高,甚至是云淡风轻的。
  曾媚筠却有点怔住了。
  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十分清楚先太师在阿嫣心里的分量,重于世间的任何人,甚至包括阿嫣自己。
  她没想到阿嫣竟如此看重谢珽,却感觉得到这温柔言语里的深情。
  半晌沉默,曾媚筠终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试试。”
  但愿这孩子飞蛾扑火、孤注一掷般的感情不被辜负,但愿她的用心、她的期待、她的信任,全都值得。
  ……
  药性确实极烈。
  阿嫣不像谢珽那样身经百毒,在初试的那晚就十分不适。
  好在曾媚筠极为谨慎,一点点循序渐进,给了她慢慢适应的时间。伸腕诊脉时,曾媚筠比阿嫣自己还要清楚身体的变化,待两日之后便摸清了底细,而后停了药,一面给谢珽解毒,一面为阿嫣调理。
  夫妻俩躺在榻上,各服汤药。
  曾媚筠几乎衣不解带,最初的几个日夜时时守在阿嫣身边,生怕出什么岔子。
  所幸医术精湛,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
  而给谢珽的药亦有惊无险。
  五日之后,阿嫣除了脉象仍与寻常迥异,脸上已瞧不出任何异样,气色、胃口、睡眠皆与寻常无异。谢珽则渐渐清醒,体内停留甚久的毒被一点点的拔去,慢慢开始吃饭、下地,问事,脸色也有了好转,偶尔夜间拥睡,还能将阿嫣揉在怀里调戏会儿。
  阿嫣怕他担心,下了命令,不许徐曜和周老透露一星半点试药的事。
  那两位岂不知谢珽的性子?
  若得知王妃冒险试毒,他们却没阻拦,怕是脑袋就要搬家了。偏巧事情是姑侄俩商量好了先斩后奏的,周老和徐曜得知时阿嫣已初试药性,无从挽回,便只能依命瞒着。
  言行举止间,却不自觉添了数倍敬重。
  几日后,谢珽虽不能领兵,却已能下地走路,拿着剑锻炼恢复。
  阿嫣的脉象亦渐趋平稳。
  曾媚筠稍稍放心,却仍不敢丢下她,打算在阿嫣身边照看个一年半载,等一切无恙之后再回京城。
  前线战事未停,萧烈一路横扫。
  原本戍卫在许州的韩九成被谢珽遣去京畿附近,阿嫣不好在乱局中多待,打算启程回魏州。谢珽这月余间不宜太劳累,便命萧烈在诛杀梁勋之后继续南下,为将来包抄魏津做准备。而后与阿嫣一道回魏州,尽早安排裴缇与他合围京城的事。
  舍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北梁国主病危,已活不过这个夏天了,事关边塞安危,也须他去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  珽哥说“又做梦了”的时候鼻子有点酸呢T^T
  打仗期间不方便恋爱,番外里我多写些恋爱日常以及小包子吧=w=
 
 
第104章 结局(上)
  五月将尽, 小暑初至。
  正是窗下风暖人倦,庭前苔绿荫浓的时候,阿嫣和谢珽踏着暮色入城, 将曾媚筠安排在客院中。
  武氏虽早就拿到了阿嫣报平安的家书, 却仍为儿子悬心了许久。见谢珽虽瞧着无碍, 实则脚步微有点虚浮, 不似平素健步如飞,到底红了眼眶。
  谢珽只好宽慰,“连着征战许久,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让我歇一阵,为京城一战养精蓄锐。”
  姿仪冷硬, 语气却不无调侃。
  武氏笑着抹了把眼睛, “你少说好话哄人。魏津和京城耗着,且得耗一阵儿呢。据我盘算,总得到了七月, 他们才能分个胜负,到时候咱们相机行事,有你三叔、萧老将军、裴将军在, 还用你亲自上阵?”
  “母亲说得是。”谢珽笑而颔首。
  河东雄兵铁骑, 确乎不缺领兵之将。
  萧烈、裴缇自不必说,沙场上英勇善战、谋略过人,若单拎出来主掌一方军政,未必就比剑南的周守素逊色。至于梁勋之流,更不值多提。除此而外,三叔谢巍、舅舅武怀贞虽避着嫌,不甚去握兵权, 带兵打仗时却从不含糊。
  若非武氏嫁为王妃后,武怀贞有意谦让,免得家族太树大招风,这些年领兵征战下来,功勋定不弱于萧烈。
  冲锋陷阵之人,更不胜数。
  也是有这些将帅撑着,谢珽才能轻易拿下陇右,横扫宣武地界而无后顾之忧。
  哪怕此刻他身体尚未恢复,萧烈也能与韩九成、田冲等人配合,各自披荆斩棘扫清前路,无需他多费心。
  谢珽甚觉宽慰,又去看望祖母。
  老太妃的身体仍旧病弱,倒像是连遭打击后一蹶不振的模样,哪怕有心肝宝贝秦念月陪着,也不甚见起色。好在多年尊荣养着,且年事不算太高,底子尚且在,纵使懒得动弹从不出门,倒也不至于卧床不起。
  谢珽陪坐了会儿,与阿嫣自回住处。
  春波苑里一切如旧。
  成婚前栽的槭树倒是长得比前繁茂了些,细密秀丽的叶片舒展,阿嫣才想起来,嫁入王府后转眼竟已两年。
  而局势心境,也已天差地别。
  她陪着谢珽进屋安置,将周老开的药膳单子交给田嬷嬷,仍每日半顿不落的做着,好让谢珽早些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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