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轻声道:“你不也没问,为什么他在我这里。”
张梦瑶没再说话,抱着男人宽阔的腰,在他的怀里埋了很久,泪痕都干涸的时候,又抬头,于两步之外,放空双眼,冷漠的说:“我今天偷跑出来,就是想和你说,我觉得我不喜欢你。”
在谢回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她继续道:“我从小喜欢的就是威武无比、身披盔甲的大将军,这样文武双全的男人才是我想要的。可是你整日游荡散漫、无所事事、油嘴滑舌、空有两个大斧子,却不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
“而且,你每日给我送花,实在烦人的紧。你再如此这般,我就报给官府了。”
“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说完,小姑娘就跑了出去,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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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在铺子里呆了一天,看了一整天的账本,累了就去窗边的软榻上躺着,看看下面的人来人往。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正要下楼,就从窗户口看到了那一辆熟悉的马车。
枝枝写了一封手书,招来了一个小厮,道:“你带着这封手书,去陈府,就说我回去了。”
说完,她就下了楼。
果然,她的马车出城,后面那人的马车就跟着出城,不远不近的,一路跟到了小院前。
彼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只有小院里的石幢散发着暗淡的奶黄色光晕。
枝枝入院后,银杏迎上来道:“小姐,您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枝枝的腹中确实已经空的差不多了。她点头道:“去吧。”
她还未坐下,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知道那人在后面跟着,怕出事端,枝枝出院查看,就瞧见了一辆马车被几个村民持干农活的家伙什围在了离小院不远的地方。
这时,一个小家伙出来指认道:“那天我就看到他拿了枝姐姐的画像在追问,还拿银子贿赂我,我觉得他不像好人,就没告诉他。方才我出门如厕,瞧见枝姐姐的马车回村不久,就有一辆马车尾随而至,如今一看,果然是这个坏人。”
听到这声坏人,枝枝没忍住笑了一声。
傅景之平常板着脸吓人的紧,确实不像好人。
这小小的一声,正好把站在马车上的那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围堵在马车上,显然,男人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怕这男人再打伤人,枝枝走了两步,过去解释道:“谢谢大壮这么关心姐姐,也劳烦各位大哥深夜出来了。我没事的,这人是我远方表哥。”
一个男人出来道:“枝妹子,就算是远房表哥,也不该深更半夜来一个寡居妇人家中,枝妹子莫要被男人骗了,没有三媒六聘,男人的话可信不得。”
村子里的人都憨厚朴实,枝枝再三解释后,一个大哥道:“既然如此,让这位公子跟随着我住我家吧。”
枝枝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男人,笑着说:“也好,那就烦劳大哥让我表哥接住一晚了。”
她又看着男人,笑着说:“表哥,大哥人很好的,今晚就委屈你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院子。
银杏煮了简单的饭菜,枝枝就着吃了两口,让银杏将东西撤下去自己去房间休息。
待她从浴桶里出来,刚拿到衣服就听到了窗户“吱呀”响了一声。
枝枝慌乱之中手忙脚乱的披上了衣服,刚系上衣带,就瞧见了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目,正紧紧盯着她。
枝枝也顾不得头发还是湿的,连忙从浴桶边跳离,想从门口逃出去。
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摁住了门扇,高大的身子逼近,将她笼罩在在了他的身影下。
听他冷冷开口。
“丈夫早年间得了失心疯?”
“死得早?”
“嗯?”
他最后一个字尾音翘了起来,让人听得无端缩了缩后勃颈。
身子也压得很低,温热的鼻息尽在咫尺,一双眼睛在烛光下亮的吓人。
第45章
能知道这些消息, 看来这个男人已经问出来不少话了。
不过也是,他的城府手腕,从一个普通人手里套话可太容易了。
男人的气息由上而下喷洒下来, 熏得枝枝脸颊发热,偏偏她又逃不开,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被怒气填充的双眸,抿嘴道:“是又怎样?”
当初随口一说丈夫去的早, 也只是为了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被傅景之声声质问的时候,她被吓到了一瞬间, 又挺直腰杆, 问道:“正如李大哥所说,我们如今只是口头之约的娃娃亲罢了,没有媒妁之约, 没有三媒六聘, 江公子若是嫌弃我名节有损,大可当做一场儿戏, 早些从扬州离去。”
她自然知晓傅景之自小骄傲, 说这些话也就是在挑衅他高高在上的权威,勾起他的怒火,借此达到让他知难而退的目的。
果然, 男人也随之沉默半晌, 低声问道:“陈南枝,你究竟还有多少种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枝枝楞了一下, 低声道:“江公子, 您或许认识两年前的陈南枝,但是, 对不住,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如今天色已晚,若是被外人发现你我共处一室,传出去可不好看。江公子早点回去歇着吧。”
按照枝枝对他的了解,傅景之现在肯定是要气的摔门出去的,但是不曾想,她的话音刚落,身子突然就悬空了。
男人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让她的软肉都禁不住轻颤一下。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枝枝眨了眨眼睛,道:“你若再不把我放下,我就喊人了!”
傅景之慢条斯理的把她放到被褥上,侵身而上,将她柔软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脸上,眼底尽是无赖的笑意:“再打我一巴掌,叫我登徒子,然后闹开将村子里的人都引过来,到时候你就要立刻嫁给我,哪里还需要什么媒妁之言,你说是不是?”
见她害怕的瞪大眼睛,傅景之掀开被子,将两个人都放进被褥里,下巴靠在她的颈窝,道:“闭眼,睡了。”
方才洗澡的时候她只留了浴室的一盏烛火,烛火隔着屏风,随着吹进来的轻风忽明忽暗。
她注视着那烛火没多久,就到耳畔响起男人轻飘飘的声音:“若是你睡不着,我们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男人漆黑的瞳仁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加分明,让她身子瑟缩一下,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待身边女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傅景之才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被他强制揽入怀中的女人,眼睛眨也不眨。
过去的两年,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梦到她一直安稳的睡在他的身侧,但是睁眼后才发觉,梦醒成空,皆是他内心偏执的幻想。
如今,他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肌肤,出现刺痛,他才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怀里的女人被他的动作惊动,不自觉的像他身上钻了钻,未系好的衣带散开,温软细腻的皮肉与他相处,女子身上的体香也刹那浓烈袭来。
傅景之喉结滚动,手伸了过去,耐心的给她重新系上。
系上后,他又忍不住轻笑一声。若是不给她系上,明早起身,她肯定又要诬赖他轻浮了。
做完这些,他将人向自己的怀里捞了捞,下巴顶在女人的发顶,嘴角微微勾起,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在他碰到那根丝带的时候,女人的睫羽轻颤,似是已经有了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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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枝枝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身榻已经泛凉,唯有上面残余的凹陷褶皱证明那个人是真的来过。
枝枝刚起身,外面的银杏就已经带了洗漱的水盆进来,嘴上还道:“小姐,你快起来看看吧,李大嫂带了一个人进来。”
枝枝看了看白色寝衣上的衣带,才又抬起头来,问道:“带了什么人,让你如此惊讶?”
银杏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和不开心:“就是轻薄你的那个登徒子。”
银杏还不知道傅景之如今同她的关系,昨夜也没有出去看热闹,对傅景之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强闯民宅的登徒子身上。
枝枝穿了衣服,净了面,又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便出了屋子。
不料出门后,李大嫂先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愧疚的笑容说道:“枝妹子,这些年是嫂子的不是,竟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
在枝枝的一脸迷茫中,李大嫂继续道:“当时嫂子也只是看到你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的,所以想跟你说一个男人。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闺女,未曾婚配。”
“是我们当时唐突了。昨夜你的未婚夫见你深夜回来,跟在后面护送,还被我们给当成了坏人。大嫂再给你们陪个不是。”
李大嫂就住下离她的小院不远处的地方,是离她最近的一家住户了。当时搬到这边山脚下住,就算有丫鬟护卫,也是有许多不懂的,都是李大嫂帮着她弄得。
对于这位大嫂,枝枝是真心喜欢的。她笑着道:“也是我有意瞒着您的,这两年,还是多亏你照顾的。”
说着,李大嫂看了一眼梨花树下端坐着的傅景之,又凑近小声道:“大嫂也看了,江公子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确实比咱们村子里的秀才强多了。但是你们如今也不能就住在一处,他说什么甜言蜜语都莫。”
“这几日,夜里就让他在大嫂家住下。你大哥和其他人一起给他建一个竹屋,几日功夫就能搬过去。”
枝枝都点头应下以后,李大嫂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了,我回去带孩子做饭了。”
枝枝又带了些花茶把李大嫂送走。
这才转身看向院子里自己给自己斟茶倒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给别人惯了什么迷魂汤,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让李大嫂都为他说话,还让昨夜对他防备心理那么重的村民,都去给他建造竹屋去了。
傅景之举起茶杯,对着她轻笑一声:“枝儿一直盯着我看,是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十分好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扬州见到傅景之,她就觉得他想变了个人。
或许是说,做了皇帝以后,他才彻底暴露了本质。
看了一眼他的笑,枝枝差点翻了白眼,转身去了小厨房。
李大嫂嗓门大,银杏自然到了全部的话。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惊讶的问:“小姐,那个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
“算是吧。”枝枝似是而非的绕过了这个话题,问道:“今天吃什么?”
银杏指着蒸笼道:“灌汤包,小叶粽,金丝卷,还有荷叶粥。”
说完,她又问道:“小姐,那我们用给江公子准备早膳吗?”
枝枝:“随便,有多余的就给他吃,没有就让他自己找吃的去。”
平日里,枝枝都是在院中的石桌上用膳的。如今上面坐了一个不速之客,枝枝僵硬着脸坐过去。
她刚抬起筷子,男人就自觉地也拿起来筷子。
看到他上去就夹了一个灌汤包,枝枝的眉毛微挑,并未阻止。
傅景之不吃姜丝,枝枝并没有这个禁忌,所以银杏做的灌汤包里便有姜丝。
果然,下一刻,她就瞧见了男人揪起眉毛,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