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21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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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温柔二字最煽情。
  “我帮你换药。”林疏月听他的话,转开沉闷话题,转过身,药包散开在桌面。
  魏驭城却没动作。
  林疏月伸手,想扯过他的手臂上药,可还没碰着,魏驭城一个闪躲动作,就这么避开她的好意。
  林疏月仰头看他,他的目光更浓烈,像有一股执念。
  林疏月再次伸手,魏驭城后仰,拢紧外袍,反倒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如同贞烈男子。
  林疏月想笑,“怎么了又?”
  魏驭城声音淡淡:“你以什么身份给我换药?”
  林疏月没忍住,轻笑一声,“看不出来,魏董如此守身如玉。”
  魏驭城见不得她玩笑模样,一把抓住她手腕,“说。”
  林疏月被他拉近,懒懒答:“随便啊。”
  “随便不了。”魏驭城如严谨求学的学生,“我这不是宾馆,我想要过个明路,想要明确在你那的身份。”
  嗯,听出来了。
  男人是在跟她要名分。
  林疏月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眼里有坚定,有勇气,随即,她先仰起了脸。魏驭城该是没想到这一出,林疏月能很明显地感知他的紧张和意外。
  怎么形容呢?就像刚出烤箱的松香淡奶蛋糕,这一瞬,林疏月在努力回想两年多前的那一夜,试图比对。短短数秒,这感觉太妙。她忽然就洒脱了,觉得管它什么过去,再没有比及时行乐更好的事了。
  魏驭城眸光深了几度,一点点松弛下来。他的腰背往沙发垫靠,双手搭着扶手,既有恣意的享受,也有冷静的审判。
  林疏月浅尝辄止便离开,蹙眉狐疑,“哪有人这时候不闭眼的?”
  魏驭城极轻地一声嗤笑,“就这?”
  语毕,松软的蛋糕瞬间冰封冷藏室,淬炼成生杀予夺的利器,不遗余力地攻打城门,一会化身和煦春风,一会骤变暴烈风雨。像抿了一口酒,蓄意让她醉。
  末了。
  魏驭城终于放开她,偏还一副冷静自持的正经模样作评价,“我的月月退步了。”
  他头一回这样唤她,轻浮又花心,可又让人心化如糖。
  林疏月温言软语,带着丝丝挑衅的笑意,说:“想要身份,那就让我看到魏董的诚意。”
  之后,他不仅让她看到了诚意,还奉上了全部魄力。
  她仰头看他时,一滴汗顺着漂亮的天鹅颈下落,恰好滴坠到魏驭城的眉心。魏驭城没拭,平静说:“是要开空调了。”
  大冬天的开什么空调,魏董总是话里有话。
  林疏月愣了愣,随即失笑,“魏驭城,真这么喜欢我?”
  魏驭城坦诚,“比喜欢更多。”
  林疏月不满意,轻戳男人的脸,“更多的是什么?”
  魏驭城太适合这身装扮,恣意却不随意,好风景一览无遗,注目她的神色也深邃极致,“不知道,你自己领会。”
  月夜作证,所谓天生一对,其实从遇见的最开始,就注定棋逢对手。
  很久之后,魏驭城有了困睡之意。
  但林疏月更来了精神,要么是想听故事,要么是闲聊有的没的。
  “魏驭城,你公寓到底有几处?”
  “嗯,太多了,不记得了。”
  “这么多,金屋藏娇用的吗?”
  “能藏谁,不就你这一个么。”
  “欸,你说钟衍看出来了没?”
  “他要是看出来,就不会冒充和你的姐弟恋了。”
  “他到底恋爱过没有?”
  “没有。”
  “那暗恋过女孩儿?”
  “不清楚,但应该更多人暗恋过他。”
  “……”
  魏驭城的眼皮都快打架,但林疏月依然喋喋不休,像个低分贝的爆米花机。
  明明是冬夜,室内温暖,像置身于春天里。
  身边的人带来的是满心安全感,他的眉眼包容,如春天之中发芽的新翠,只一眼,就能想象出繁花似锦的未来。
  这极致的温馨带来无尽的幸福,哪怕是幻象。但恍惚之间,真就觉得,这是地老天荒。
  魏驭城记得,他阖眼前,最后一次和林疏月的目光对望。女孩儿眼神清亮如星,似要望穿他的灵魂。
  也是之后才明白。
  她真清醒,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看他跌跃陷阱。
  —
  魏驭城睡得死死沉沉,晨曦四点,林疏月从他臂弯间翻了个身他都没有知觉。室内光线暗淡,空气里的精油香浅浅发散。林疏月细细打量熟睡的男人,没有半点困顿之意。

  魏驭城的三庭五眼比例完美,也听过公司职员八卦谈趣,说魏生的鼻子最点睛。林疏月却觉得,他的人中和嘴唇相连的弧度最妙,此刻的他彻底无知觉无防备,鼻间呼吸轻洒似温绵的小火山,卧室呈极致的安静,像一个被真空隔离出的世界。
  林疏月分了会神,看了眼时间,没再过多犹豫,轻掀被毯下了床。
  魏驭城一觉到七点。
  一醒来,就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被毯呈自然的褶皱,还保持着掀开时的样子。深灰色的床单皱巴,是激烈战况的见证者之一。
  房间内安静,或者说是死寂,只有探窗而进的阳光和他照面互动。
  魏驭城皱眉,光着脚踩地,“月月。”
  卧室就这么大,一眼尽揽。他又走去客厅,依旧空无一人。沙发上的包,玄关处的鞋,都随她这个人消失不见。
  魏驭城心一沉。
  林疏月的手机一直提示通话中,拨了三遍,魏驭城心里便有了数。他直接打给唐耀,那边接得快,还未等他开口,唐耀火急火燎地问:“林疏月辞职了你知道吗?”
  魏驭城肩膀紧绷。
  唐耀:“她主管早上看到信息,凌晨三点发的。她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早就做了规划整理,交接邮件也设置得定时发送。魏魏,你知道这事儿吗?”
  魏驭城精准抓住两个字:早就。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魏驭城沉默挂断电话,他甚少有这般无头绪的时刻。一股气直冲脑门,太阳穴一跳一跳得胀痛。
  第一直觉就是找去她家。
  不无意外,大门紧闭。
  魏驭城起先还有耐心敲门,久不回应,他两拳头直接砸去门板上。这时,隔壁开门,一位奶奶走出来,扶了扶老花镜问:“找小林的啊?”
  魏驭城收敛戾气,克制着礼貌,“是。”
  “哎呦不要找了啦,都说了,这房子她不租了,你们总是找上来呢。找了也没用的呀,她都不住这儿了。”老奶奶感慨念叨:“真的太坏了哟,你们要不得的。”
  魏驭城眉心更深,“还有谁找她?”
  “咦啊,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老奶奶叹气道:“可怜孩子哟,招哪个惹哪个了嘛。”
  魏驭城缓了缓脸色,诱导道:“我是小林同事,她遇事了,我可以帮她。”
  老奶奶点点头,哎的一声,“总有东西往小林这寄,丢在门口又腥又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个人呐,高高瘦瘦的,长得还挺有模有样,说是小林哥哥。我看一点也不像的嘛。”
  这时,一年轻女孩儿走出来,“奶奶你快回去啦,别自言自语的了。”女孩儿抱歉地看向魏驭城,“对不起啊,我奶奶。”她悄声指了指脑子。
  正要关门,魏驭城问:“这住处真搬走了?”
  女孩儿点头,“嗯啊,一周没见到人了。”
  “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找他们姐弟?”
  “有。”女孩儿说:“高高瘦瘦的一男的,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魏驭城出楼道,给李斯文打了个电话:“李嵊出来了没有?”
  李斯文说:“没有。但拘留七天,也该差不多了。”
  魏驭城听完,手机丢去副驾驶,迅速将车调头,直奔城南。
  夏初这边刚忙完,抹着发胀的后颈去楼上瞧林余星拼乐高,“差不多了啊,眼睛要休息会儿。”
  刚落音,就从窗户看到了院子外正从车里下来的魏驭城。
  夏初叹了口气,“我就说,今天眼皮儿总跳。该来的都会来,星儿,以你对魏驭城的了解,他打不打女人?”
  林余星低头,很轻地笑了下,声音都有了些卡顿:“魏舅舅,他很好的。”
  魏驭城直奔目标,两步并一步地上楼。见到夏初,沉声质问:“她人呢?”
  夏初说:“你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魏驭城皱眉,转而看向林余星。
  林余星不敢看他,默默低下了头。
  魏驭城凉了心,深吸一口气,语气仍是温和的,“余星,舅舅对你好不好。”
  字字锥心,林余星一下红了眼睛。
  夏初拦在两人之间,说:“你等会,我给你看点东西。”
  她打开手机,调出截图,然后递给他。
  是她与林疏月的聊天页,一共十来张,魏驭城翻了两页,眉间如结霜,指腹按压屏幕也越来越用力。
  201x年1月:
  —夏夏,我该怎么办。李嵊又威胁我了。
  —他竟然守在我公司楼下,我真的好害怕。
  201x年4月:
  —太特么可怕了,他竟然跟踪我领导,我领导吓得要死问他想干吗,他说,跟着你做事的林疏月,你最好注意点。呜呜呜怎么办,我觉得我会被开除了。
  —夏夏,我真的被开除了[丧][丧]
  201x年2月:
  —受不了了,我辞了,明天搬家,真的真的不想让他再找到。
  201x年7月:
  —耶,三个月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老天爷保佑,我能够过正常点儿的生活。
  最近的一张,是十天前。
  —夏夏,他撞了魏驭城。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为了报复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我太难受了,我真的想跟他同归于尽。
  魏驭城视线下移,停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我有顾虑了,我舍不得了。
  魏驭城的心,吧嗒一下被捏扁,那种乏力感是他从未有过的。林疏月的这几年,浓缩于这几张聊天记录中。他能想象每一条信息的当时,那个无助的,崩溃的,低潮的,侥幸的,期盼的女孩是何等战兢地过生活。
  “李嵊才是个真正的变态,他心理扭曲,觉得是疏月她妈破坏了他家。辛曼珠是我见过最没担当的妈,人在国外,李嵊找不着,他便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林疏月身上。疏月报过很多次警,但李嵊这人聪明,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顶多批评教育,再丢一句话,这是家事,你们自己协商解决就完了。”
  夏初说起这些,愤怒极了,“李嵊根本不是人,起先,月月还觉得愧疚,好意劝解他去接受心理治疗。但这傻缺根本就是蓄意。疏月说,这一次,她不想退缩。”
  夏初哽咽道:“但李嵊威胁她,这个王八蛋竟然威胁她!!”
  魏驭城悯默,周身有戾气在酝酿,翻涌。
  “李嵊联系过她,她身边的人有一次意外,那么等他出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哪里是报复,根本就是想毁了疏月!”
  夏初忍住情绪,缓了十几秒才继续:“李嵊不会对林余星下手,他说这是和他有血缘的弟弟。这傻逼玩意儿竟然还懂慈悲,可笑吧。”
  林余星在一旁,眼泪啪嗒啪嗒,如断线的珠。
  “她走,是自保,也是保护身边的人。只要李嵊找不到,消停了这段时间,他自然就放弃了。”夏初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至少,不会再牵连你。”
  落针可闻,安安静静。
  三人站立的位置成三个角,魏驭城先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
  明珠市的初雪,竟是这时候来应景。
  魏驭城收回视线,眼里是沉甸的定心力,他没有附和任何话语,也未透露一丝立场。只问了一句话:“是你们自己告诉我她在哪里,还是等我来查。”
  平静语气滞缓,如最自然的聊天。但夏初不由发麻,男人的气场似密雨,一泼一泼透心凉。夏初稳住心神,“你别拿这眼神警告我,我也没打算瞒你——上半年,疏月就跟我提过支教援助的事,但当时她没做考虑。也算命中注定吧,可能老天早安排好了。”
  夏初语气郑重,不惧不躲地直视魏驭城:“她知道你会找到我,也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才是林疏月的真心本意。
  夏初不用明说,因为她看到魏驭城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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