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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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阳高照,枫林树梢轻漾,人间回暖。
李嵊被执行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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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林疏月接到一家私立医院打来的电话,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辛曼珠的人,她拖欠医药费,再不补交,就不会提供后续治疗了。
林疏月想了很久,还是去见她这一面。
辛曼珠勾三搭四成习惯,也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真痴迷于男女之事。她很聪明,不管是钓男人的手段还是躲避麻烦,简直如鱼得水。
这次被那男的正房太太找上门,伤得不轻,肋骨被打断两根,送进医院时一直咳血。有日没见,辛曼珠已如风中残叶,只剩一副干瘪的皮囊。
林疏月一露面,医生诸多抱怨,并且冷嘲热讽,你还是女儿吗,妈伤成这样,也不来照顾。
林疏月当着那么多医生护士的面,淡声说:“她死,我都不会替她收尸。满意了吗?”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被她眼里的冷肃震住,不敢吱声。
林疏月勾了条木椅,坐在辛曼珠床前。
她坐姿笔直,目光如死水,连多余的恨意都没有,像在看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不用只言片语,一个眼神,就已摆明态度。
辛曼珠呼吸急促,“你,你。”
林疏月什么都没说,递过一份协议,“签了它,我保你平安出国。”
辛曼珠费劲地坐直了些,垂眼一看,歇斯底里:“你休想!”
协议上,要求她永远不打扰林余星。
林疏月点点头,不理会她的疾言厉色。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就这么丢到她身上。像散开的食人花,竟都是辛曼珠混迹不同男人身上的照片。
“你若不同意,这些,就会分发寄给对应的人,我知道有几个,已经找了你很久。未免她们辛劳,医院,科室,病房号,床号,我一定知无不言。”
辛曼珠霎时变脸,咳得如骨裂一般。她不敢置信,“你这么狠毒,你,你!”
林疏月冷傲入骨,态度坚实厚重,当真不讲半点心慈。
“是死是活,选择权在你。”说完,林疏月起身要走。
辛曼珠趴在床上语不成调,“月月,疏、疏月……”
门关。
里头一声撕心裂肺的:“林疏月!!”
她低着头,深深呼吸,然后戴上墨镜,这一生,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到明珠苑时,夜幕降临。
魏驭城正从书房出来,见着人愣了愣,“嗯?不是和夏初逛街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疏月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魏驭城吓一跳,还没回神,她已经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林疏月像个跟家长做保证的小孩儿,哽咽着发誓:“魏驭城,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当个好妈妈,我不会缺席他每一次的家长会,不会不耐烦,不会动手打他,不会说一些伤他心的话。我会对我的孩子负责,我要把全部的爱都赠送给他。我要让他长大后,不会有一丝,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痛楚。”
林疏月泣不成声。
魏驭城的下巴抵着她头发,温热的掌心有规律地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直到她的心跳保持一致的节奏。
他这才笑着说:“有孩子啊,那是不是得先 ……”
林疏月仰着脸,眼里仍有朦胧水雾。
魏驭城吊着眼梢,低声说:“结婚。”
这两个字往她心口重重一击,擦枪走火滋滋不灭,最后轰的一声升空,在生命里开出璀璨烟花。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这算求婚吗?”
其实只要他应下来,她一定答应。
可魏驭城只笑了笑,眼眸似温酒,说:“不算。”
不算就不算吧,之后,这男人竟再未提过这事。这真是个高手,反其道而行,把忐忑不安通通转移给了林疏月。
这几日,钟衍倒往家里跑得勤。一会给林疏月带奶茶,一会带绿豆糕,说是他学校的招牌小食,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次“出卖”林疏月的事,钟衍心有余悸,且深深认清家庭地位,要想大学过得好,这舅妈一定不能得罪。
林疏月一眼看穿他心思,故意不上道儿。
钟衍惴惴不安,急了,索性告诉了她一个秘密——“林老师,我知道你和我舅的事。你俩是在波士顿,嗯,深入交往的吧。”
林疏月怔然,眉头紧蹙,“你怎么知道?”
“诶诶诶,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舅可没出卖你。”钟衍忙不迭地解释,生怕又一个掉以轻心,把魏驭城给得罪了。
他说:“是我自己偷听到的。”
“三年前,我仍是个叛逆少年,寻死觅活的,我舅可烦我。”
林疏月打断:“说重点。”
“重点就是,那天李秘书上家里头汇报工作,说人查到了。我舅很高兴,问在哪。李秘书说,不凑巧,去波士顿了。”钟衍挠了挠头,“其实我就听到这么多。本来没想过是你,后来和林余星聊天,说到你们家的事儿,说你那个垃圾妈就在波士顿,你无助的时候,还去美国找过她。”
钟衍笑眯眯地总结:“我舅对你见色起意,继而制造偶遇。啊,不对,其实根本没什么偶遇,全是他的处心积虑。”
林疏月脑子空白。
她渐渐反应,所以,这个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爱了她很久很久。
周身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裹,托举。岁月这个词,忽而沉淀下来,她能以俯瞰的视角冷静观望。林疏月想起娄听白说过的一句话:
人生或许不公,几十年后回头看,你会发现,早些年缺失的,总会在某一阶段弥补回来。
静默守望,温润无声。
钟衍瞧她感动的神色,心里便松了口气。
这下,总能将功折罪了吧。
刚想着,林疏月飞快往外跑。钟衍急着问:“你干嘛去?!”
林疏月拿了他的车钥匙,心里就一个念头,她想见魏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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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办公室里坐着,门不轻不重地被推开,林疏月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都跑红了。
魏驭城吓一跳,还以为出了大事。
结果,林疏月眼神直勾勾地望向他,脱口而出:“魏驭城,我们去领证吧!”
一语出,空气如被浆糊粘粘,严密得不透一丝风。
林疏月也觉得不对劲,慢慢看向右边。会客区,三条沙发上,坐着好几位集团高管。他们善意微笑,颇有几分看热闹的闲心。
林疏月顿时窘迫,热血上头的劲也冷去七分。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剩下三分浸润眼角,依旧灼如烈焰。
魏驭城满目春风,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先是往会客区的方向挪几步,稳重道:“最近劳各位辛苦,日程一紧再紧,确实是因我接下来的家事。”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即心领神会,“魏董好事将近,恭喜了。”
林疏月不解,愣愣看向他。
魏驭城又将人牵去办公桌前,“本想再晚两天告诉你,等我忙完休假,准备带你去实地看一看。”
“看什么?”
魏驭城睨她一眼,微微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大多是英文,大小不一,还附有几张照片。
林疏月一眼就看到,照片上,天蓝如洗,海天一色,正中间是一座爱心形状的……
“岛?”她蹙眉。
魏驭城双手抵着桌面,这样与她的身高差缩减一些,对视时,目光平等交织,个中情绪一览无遗。他笑着调侃,“求婚的仪式感,总不能少。这岛在北美,交易耗费了些时间,但也已差不多了。它还少个名,不着急,等过去了,你再取。这岛离夏威夷近,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过去休假。”
许久后,林疏月抬起头,眼睛像被桃花萃染。
魏驭城依旧是笑,勾了勾她的手指,“求婚是男人的事,不能委屈你。”
还是那个抽屉。
魏驭城又从当中拿出一个方形的丝绒盒,他连钻戒都早早备好。
“林疏月,嫁吗?”
良久。
林疏月眼角带泪地点头,“嫁。”
一锤定音。
这晚,魏驭城还有个视频会,林疏月一直等着他,八点半,魏驭城忙完,进办公室,就看见林疏月坐在沙发上,正是明暗各半的光影交汇处,她肩披月光,像一块通透的美玉。
魏驭城忽而心安。
两人挽手归家,出大厦时,秋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拂面,只觉得通体舒畅。魏驭城站定,帮她把外套拢紧了些,“别吹风。”
林疏月顺着他手臂,又贴严实了些,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眸色如碎星闪耀。
林疏月此刻仍觉不真实,指尖刮了刮他掌心,“魏驭城。”
风衣将男人的身姿勾勒挺拔,带来的安全感如高塔明灯,无论前路多茫然,都不会迷了方向。
不用明言,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魏驭城反手包裹住她手指,万语千言化作一个字:“在。”
语毕。
头顶风光霁月,眼前灯火如潮涌般亮起。
魏驭城不由将人牵得更紧。
你是心尖烧滚的烈焰,是春风携星河的温柔,是月牙最迷人的那一弯尾勾,也是我的幸福险中求——
既然相遇,我一生归你。